他们皆在大喊着:“朱褒已诛!”
是故,汉军兵卒皆爆发了奋勇向前的无穷勇气,争取捞个斩首之功。
而叛军前军的兵卒,却是截然相反。
他们被汉军的欢呼惊醒,后首一看,然后脸上就如丧考妣,斗志全无。
尘土飞扬的战场,人的视线,无法越过密密麻麻的袍泽,看到后方的主将。唯有那牙旗,才是全军士气的依托。
如今中军牙旗都看不到了,太守朱褒尚存活否?
他们还为谁拼命?
很快,众兵卒有些转身仓惶而逃,有的扔了手中刀矛投诚,哪怕是各级将率撕破喉咙怒斥,亦无法遏制。
最终,将率们无力回天,亦昂首长叹。
或有执刀突阵求死者,或有绝望奔入牂牁河内殉葬者,皆以死报朱褒昔日厚恩。
鲜有投诚者。
礼法约制尊卑贵贱的时代,哪怕在寡礼仪、少文学的南中不毛之地,亦然不匮乏慷慨悲壮之士!
以信念与生命,捍卫着华夏民族的气节!
自然,战场亦没有怜悯、慈悲等情绪滋生的土壤。
这些以死报君恩者,终究还是犹如昙花一现,便被消弭在众多投诚之音里。
或许,唯有此地饱饮血肉、蓄足养分的山道,来日滋长出半人高的草烟,才会感激他们吧!
然,他们却是不孤单。
当陈式及句扶等将率,皆开始勒令士卒们,接受叛军投诚、诛杀负隅顽抗者,以及收拢战场袍泽尸骸时,被堵的山道另一侧,猛然战鼓雷鸣。
原来,乃是山道障碍被清空了。
朱褒已然被诛,山道方开,一时间颇为讽刺。
那被朱褒所遣,护送辎重粮秣先行的心腹部将,率兵归援,却见乞牙厝割下了效忠之主的首级,正兀自肆意炫耀着,当即便目眦欲裂。
“为太守复仇!”
哐锵一声拔出佩剑,他怒吼如雷,拔足往乞牙厝奔去。
虽身后之卒,更多人往相悖方向亡命而去,仅数十亲卫咆哮拔刃影从;虽已然发现他冲来的汉军,在各级将佐呵斥下,靠拢以盾架起了弩阵,但他仍旧狂奔而来。
因他眼眸中,唯一关注的,乃是乞牙厝正挽着发丝,高举着的朱褒首级。
是故,虽千万人,吾往矣!
“嗡!”
无需陈式下令,结弩阵以待的将佐,在敌入一箭之地时,便让所有弩兵射出了弩箭。
随着冲锋的叛军亲卫,瞬间倒下了一片。
那叛军将率,被脚下的尸首绊倒了,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咆哮如雷,长剑与人都继续无畏向前。
亲卫皆伏地于途上了,他继续向前冲。
腿部中弩箭了,他扑倒在地,迅即又挣扎起身,踉踉跄跄向前冲。
胸膛被弩箭钻进去了,他依然不管不顾,迈着步子,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还有二十步,就到乞牙厝前了......
尚有十五步,就能夺回效忠之人,朱褒的首级了......
十步......
五步......
慢慢的,他迈不动步子了。
不停往外涌的鲜血带走了他的力气,苍白了原本慷慨赴死的脸,抽搐了他强壮的四肢......
他以长剑当杖,支撑着身体,艰难的向前挪了二三步,几乎贴上了被高举的朱褒首级。
“太守,恕罪,我来晚了.......”
艰难的挤出一句喃喃,他微微颤颤的伸手,试图着去触碰已然发青的朱褒脸庞。
然,终究还是不支,“扑通”倒在了地上。
一片灰尘扬起。
牂牁郡贫瘠的土壤,张开饥渴的嘴巴,贪婪的吸吮着不断流淌的鲜血。
弥留之际的他,眸瞳正在扩大,倒映着远处的山岚绿意嫣然,泛起着天际线外白云追逐阳光的雀跃。
此刻,仿佛世间都安静了。
他的耳畔,唯有那善解人意的初夏微风,在轻声呢喃着。
有点像前不久护送粮秣辎重先行,分别时朱褒的叮嘱,有点像出征前,父母妻儿话别时的温柔之语,有点像旧年尚未举起叛旗时,于且兰县城墙日升日落中,与袍泽插科打诨的欢快时光......
唉,就这样吧。
他心里叹息了一声,眼眸中再无神采。
“此人虽从叛,却不失为军中好男儿。”
目睹此幕的陈式,于亲卫拥簇下,缓缓步来,叹息出声,“可惜,所托非人。恩,首级,莫割下论军功了。将之与贼子朱褒的尸身,一并葬在路侧吧。”
叮嘱完亲卫,他才侧头,目视着立于乞牙厝身后的郑璞,以齿牙春色,逐走方才的惆怅之音,“某乃陈式。想必,你便是郑子瑾吧?我听闻马太守言及于你,今得见,果然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恩,得诛贼子朱褒,子瑾当居首功!”
闻言,郑璞心中对其好感大增。
将率统御部众,皆赖军功赏赐之物,以结人心。
是故,军中将率争功者,比比皆是。
然此陈式,竟甫一谋面,不言其他,便先将首功给推了出来,不得不令人心生敬佩之意。
“璞,见过陈将军。”
当即,郑璞便拱手见礼,连忙口出谦逊,“不敢当陈将军以首功推之。我不过献一策于马太守,具体筹谋各部之劳、此地登锋履刃之战,我皆未有之,安敢厚颜居功邪?”
谦逊之人,向来被人欢喜。
陈式闻言,眉目笑意更胜,目瞥了一眼于乞牙厝手中的朱褒首级,冁然而笑,“子瑾谦言矣!你先献策,后为伏兵督将,今扈从又斩朱褒,有何不敢当首功邪!不管子瑾如何推让,我上书陈战时,必然据实而言,定不会让子瑾有机陷我有夺功之举!哈哈哈~~~~~”
话落,还捏手成拳,轻捶郑璞一记。
将那已然将之默认为袍泽的情谊,用军中士卒的粗鄙行举,悄然流露。
呃.........
言至此,郑璞亦不再纠结此事。
以免落了并肩携战、却不愿为性命相依袍泽的生分。
含笑执礼谢过,郑璞略作思绪,盯着那决死的叛军将率尸身被挪走,才眉微蹙,对陈式轻轻谓之,“不知将军追击临行时,马太守可还有嘱言否?”
“未有。”
见郑璞眉目有忧思,陈式亦然收起笑容,言道:“临行时,马太守声称临阵决机,我皆可自专之。”话落,又微微扬眉,试言道,“子瑾之意,乃是见贼子朱褒麾下,皆有敢死之心。是故,便担忧牂牁郡南部,难以传首而安邪?”
的确,陈式此言,堪称一矢中的。
于朱褒授首、叛军大败之下,此处尚有那么多将率无畏殉死。
以此推论,牂牁南部诸县,亦然不乏决死之辈。
且,若人人皆死战的后果,并非是最坏的结局。
郑璞最心忧的,乃是怕那些效死朱褒之人,引部众弃城池遁入山林,依托山泽险地形成难以剿灭的流寇,让牂牁郡从此烽火连绵,不得安宁。
让朝廷既使讨伐胜了,亦难以抚之。
如此结果,绝非马忠以及丞相诸葛亮所期。
“将军此言,让我心中所思,无所遁形。”
轻轻颔首,郑璞含笑恭维了句,又作肃容,拱手而拜,“将军,若能夺叛军辎重及粮秣,足以让我军南下句町县,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恩,句扶所领的板楯蛮,在那山道石木清空之际,已然追击而去。
陈式身为军中宿将,自然亦不会放过,追击夺敌军辎重粮秣的机会,也早下令让麾下一部兵马疾行同去。
而郑璞想率领本部南下句町县,亦很好理解。
不外乎,是想将朱褒先遣南下的另一支嫡系,困在城池内,让其不得遁入山林的机会。
然而,他的兵力太少了。
若想成行,只能求助陈式增些兵力与之。
至于为何不是陈式亲自南去,乃是此处打扫战场所获、掩埋敌我士卒尸身以免引发瘟疫,以及押解俘虏等战后事务,都离不开他。
不过,郑璞此举,亦有些瓜田李下之嫌:求陈式分兵,前去夺功...........
然,陈式却是无恼意。
相反,他当即扶起郑璞,慨然出声,“同是为国讨贼,子瑾何必言请邪!若辎重粮秣充足,我分兵马,以益子瑾兵,让子瑾先行!”
话落,顿了顿,又露齿而笑,“子瑾此去,无须忧后路。马太守今在毋敛县抚民,我令人急报之,半月之内,必然有兵马南下为后援。”
于追击中,陈式每日都遣人,与马忠互通消息。
亦得知,马忠已然安抚了鄨县、夜郎及且兰诸县,正率军驻扎在毋敛,以防朱褒折道东往,遁去荆州。
郑璞闻言,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多谢将军!”
正如陈式所言,马忠得报朱褒授首后,并没有责怪陈式与郑璞的自作主张。
而是对二人,没有拘泥规矩纵失战机,赞赏有加!
便急遣千余兵卒前来归陈式调度,让其率军南下,传朱褒之首收复其余各县;自身则是督粮秣辎重,缓缓往句町县支援郑璞而去。
路途无话。
疾行十数日,领了一千兵卒的郑璞,于仲夏五月赶到了句町城。
让原本从溃兵归来得知朱褒已亡后,为去或留、战或降而争论不休的叛军,人心浮动。
如今的句町城内,叛军分为三部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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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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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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