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从先前,便一直守在门外。
萧静姝抬高声音,叫傅行进来,吩咐一番。待傅行和沙秋明二人转身将要离去时,萧静姝轻咳一声。
傅行回过头来。
萧静姝似有若无,看了一眼沙秋明的背影。
傅行心领神会。这样的暗语,萧静姝以前也使过。她是要他在事后,也要时时注意盯着沙秋明的动静。
傅行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他带着沙秋明去了金吾卫所,将昨夜放行的几人,全都揪了出来。
那些金吾卫被指认出来时,面上尚有骇色。
有人在被拉下去时还在疾呼:“傅大人!此事当是大人的命令,臣怎敢违抗?是傅容少爷亲自同臣说好……”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人捂住口鼻。
其余金吾卫面面相觑,皆是不明所以。
傅行冷声道:“从今往后,金吾卫众人,不可听从他人旨意。只有圣人,或是我本人传令,才可施行。”
“是……”
“是!”
众人一一应着。
沙秋明面上尴尬,同傅行一起走出。跨过门槛时,傅行面色冷峻,望向他。
“沙公公。”
他声音带着寒意:“我家中小弟年幼无知,不通世事,不知沙公公是怎样联络上他,让他为你所用?”
在这之前,傅行从未想过,此事是由傅容而起。
沙秋明点头哈腰,打着马虎:“大人何出此言?圣人方才吩咐,要奴婢指认出放行的几个金吾卫,奴婢遵旨照办,又怎会有奴婢唆使傅少爷一事?”
他看着傅行脸色,又道:“其实,方才听得那些金吾卫的话,奴婢心中,也很是惊诧。不过,想来,那些人本就玩忽职守,任意放人出入,或许和傅容少爷并无关系,他们大约是知道小少爷受您重视,因此,才想要攀咬一番,以此为威胁,让您放过他们。这种事到临头,将要伏诛之前的攀咬,是常见的,便如那莲蕊,临死也要陷害奴婢,是一个道理。若按奴婢所说,此事原就不必上报圣人。圣人如今政事繁忙,顾不过来,便是为着龙体着想,也不该拿这等胡乱指认的小事,去扰圣人烦心。”
他话语妥帖。
言下之意,便是在同傅行示好。只要傅行不说,他也不会在萧静姝面前说傅容的过错。
如此一来,金吾卫又在傅行掌控之中,绝不会乱说话,那么,傅容收受钱财,假传命令的罪过,便可被悄无声息抹去。
关于傅容,沙秋明虽接触不多,但却知道不少。
这位小少爷自从数月前被接回,曾大闹傅家,甚至将傅行爹娘的牌位都险些砸掉。
这样的罪过,放在旁人家,早就逐出府门,但傅行,却只是杖责他二十棍,而后自己跪在爹娘牌位前,沉默了一夜。
傅行对傅容,可谓宠溺。
在如今多事之秋,傅容所犯之事,若追究起来,或许会是大罪。
傅行如此看重这胞弟,应当是不忍他受罚的。沙秋明心中忖度着。而果然,傅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道:“如此,我还需向圣人复命,便先回去了。沙公公自便。”
“傅大人先行!”
沙秋明忙笑着躬身。他后退一步,示意傅行先走。待到转角处已经看不到傅行的身影,沙秋明朝四周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而拐角的大石处。等沙秋明迈了步,傅行的身影,悄然显现出来。
昨夜,太子和齐贵妃都受了伤。
伤情颇重,不宜挪动,因此,萧子深目前,仍在偏殿之中休养。
柳淑婵心心念念他的安危,自然陪着他。
萧子深年岁尚小,失血较多,因而每每只清醒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昏昏欲睡。
为着让他睡得安心,柳淑婵让太医和宫人都去廊下熬药等候,而自己,则守在萧子深房中,寸步不离。
沙秋明在宫中颇有威望。
他自一小道而来,悄悄到了门口。门口的宫人忙站起来,见到是他,惊了一跳。沙秋明以指缄口,小声道:“我是奉了圣人旨意前来,圣人有令,让我悄悄探望,不可声张。你今日见了我,便如未见一般,哪怕是圣人问起,为怕其他宫人听见,你也要说未见过我,知道吗?”
“是,是……”
那宫人赶忙应着,不疑有他。
沙秋明轻轻推开偏殿门一个小口,从那微小缝隙中,挤了进去。
柳淑婵正在给萧子深擦汗。
明明屋内烧着炭盆,热气腾腾,但他额上,却还总是苍白,且时不时有冷汗冒出。
柳淑婵看了,心中如有刀绞。
尖锐刺痛和怨恨在她心中翻涌,几乎将她吞噬。
而在这时,外面一声吱呀声响起。柳淑婵不耐转头:“不是说了,先不要进——”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她瞳孔紧缩,望着门内不远处的沙秋明。
浑身血液忽的涌上脑子,她蓦地发出一声悲鸣:“你,竟还敢!……”
“皇后娘娘!”
沙秋明两步上前,在柳淑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是重重跪在地上。他眼中顷刻之间便含了泪:“娘娘想要痛斥奴婢不要紧,但切莫大声,扰了太子殿下休息!”
“……”
柳淑婵骤然噤声。
她转头,看一眼萧子深。
他被她刚刚的惊呼似乎扰了些睡眠,眉头皱起,有些不安。但他还沉睡着,未曾醒转。
一股酸涩泪意涌来。
柳淑婵轻轻抚平萧子深眉头,狠擦一把眼泪。
她猩红双眼,怨毒盯着地上的沙秋明,低声道:“你这阉人!竟还敢来?你先前诓骗本宫,说好会保护子深的安全,可是呢?你骗着子深以身犯险,你还说什么,要为他铺路!你狠毒心肠,你想要害死本宫的儿子!你这是谋害皇嗣,本宫照顾子深,还未来得及要你的命,你却凑上来,既如此,那本宫就用你的血,来给子深祈福!”
她说着话,语速越来越快。她蓦地从头上拔出一只发钗。那发钗是玉石所制,顶端尖锐。她用发钗顶着沙秋明脖颈,下一秒,那钗环就要刺破他脖颈。
沙秋明白胖面上,忽而涌出一股热泪。
他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锦盒。んτΤΡS://Www.sndswx.com/
那锦盒外还有斑斑血迹。他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截手指。
纵然柳淑婵恨意滔天,也被这手指惊得怔了一下。
沙秋明痛声道:“奴婢自知有罪,故而特来叠翠宫,任由皇后娘娘处置。这截手指,是先前安排的那泅水宫人的。他办事不力,事后为了脱罪,还诓骗了奴婢,说什么是太子殿下挣扎,才耽误了他救人的时机……奴婢情知,太子殿下自幼沉稳,加之最为听从娘娘的安排,即便惊惧,亦不可能拖累救人。这宫人罪孽深重,还信口雌黄。奴婢已经杀了他,将他的手指带给娘娘,以此,或能赎去奴婢罪责之万一。”
泪水从他脸上淌下来。
他面上是沉痛悲伤,和灰败的绝望。
柳淑婵慢慢弯腰,接过那锦盒,喘息急促。她的发钗离他稍远了些。沙秋明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奴婢不敢隐瞒娘娘,莲蕊在养心阁中已经自尽,还留下血书,言道是自己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太子,心中羞愧,无颜苟活。此事,在圣人那里已有定论,就是莲蕊为着私仇,牵累了太子。于圣人心中,此事和奴婢是无关联的。若不是对娘娘忠心,对太子殿下有愧,奴婢又何须来此,再让娘娘惩戒?盖因奴婢知道自己办事不力,险些害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娘娘若有怨气,尽可杀了奴婢!日后,惟愿娘娘和殿下康健,而这宫中,也不过是少了个忠心耿耿,一心为娘娘和殿下办事的阉人罢了……”
沙秋明惨笑一声。
他膝行两步,凑到柳淑婵跟前。他伸手,颤颤抓住柳淑婵手中玉钗,比在自己脖颈上。沙秋明仰起脖子,钗尖在他皮肉上印出一个小小凹痕:“……娘娘若不忍心,奴婢可以自戕。只求娘娘莫要生气,免得伤了凤体……”
他话语诚恳。
而柳淑婵,在此刻,彷如轰然醒过来般。
她呆怔怔望他,重复一遍:“……莲蕊死了?”
“是……”
“圣人说,此事皆因莲蕊而起?”
“……”
“圣人就没有提过关于齐新柔的一句话吗?!莲蕊,莲蕊跟了过去,她一定说了是齐新柔要害子深!子深都这样了!这是他的儿子啊!他就一点都不心疼,一点都没有想为子深报仇吗!”
玉钗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碎了。
她伸出手来,狠命抓着沙秋明脖颈。
尖尖指甲几乎刺破他皮肤。沙秋明艰难道:“……未曾……圣人未曾提过贵妃的罪责……只说都是莲蕊的错……”
“不可能!本宫不信!不信!我们是结发夫妻,子深都这样了,他不会这么对子深的!他说过,这天下最终都是子深的……”
“……娘娘若有疑虑,可亲去问圣人……咳……咳咳……”
沙秋明脸色涨红,被她掐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他一动不动,手掌在身侧紧了又松,终于未曾挣扎一下。
忽的一下。
柳淑婵的手松开了。
她神色怔忪,后退两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一句未说……”
她喃喃念着,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手掌因着方才太过用力,上面是道道红痕。她出神,重复着:“一句未说……莲蕊死了……她竟死了……”
她面上倏忽涌出泪来。
那泪水汹涌,让她整张面庞都涨红。
有腥甜血气在她喉中翻涌,被她生生压住。她血红着眼,抬起头来:“……莲蕊,是怎么死的?”
话音才落,她却根本不想得到他的回答。她踉跄着站起身来:“……是圣人为了帮齐新柔甩脱罪责,才让莲蕊死去的吗?”
事实并非如此。
但此刻的沙秋明,一声不吭。
这沉默在柳淑婵看来,如若承认。
她忽而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如同癫狂。床上的萧子深被这声音惊醒,茫然睁开眼睛。他惶恐看着眼前明显不正常的母亲:“母后……”
“母后无事,无事。”
柳淑婵说着,将冰冷的手放在萧子深头上,一下一下,迟钝安抚。
她双眼失焦,浑身上下,都是肃杀冷寂。
“……是母后错了。天家无情。母后原本以为,你父皇会为了你……但母后错了,错得太过。是母后让你白受了一场罪。莫说你只是伤着了,便是你没了,欢喜的,又会是谁呢?”
她潮红枯槁的脸,缓缓望向寝殿的方向。
那里,躺着还在休养中的齐新柔。
她望着那处,很久,很久。
半晌,她转过头来,重新看向沙秋明。
她的声音很冷,很轻:“你刚才说,你会对本宫和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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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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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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