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花天酒地之故,他在陈地结交的人,其实不少。
只是大多也都是酒肉之徒,没什么真本事。大约也正是因此,萧遥之兄妹,才会对他格外放心。
每隔一段时间,萧迎之便会在府中宴请宾客。
而来赴宴的,许多也都是他这段时日,在妓馆或酒楼里,新认识的酒肉朋友。
萧静姝在客栈等了三日,便等到韩兆带回的消息,言道是萧迎之府中下人透露,今日夜里,萧迎之便会再度宴请客人,在府中饮酒作乐。
这样的酒局,不难混进去。
萧静姝带着韩兆,只随意编了几句谎言,杜撰了些和萧迎之的交情,看门的侍卫检查了他们身上没有兵器利刃,便挥挥手,为他们放行。
这般松散的程度,大约府中侍卫也都知晓,自家主人,其实是个不甚严苛之人,而除去他们,萧静姝放眼望去,周遭许多人窃窃私语,观他们模样,也不像是认得萧迎之的。
既不认识主人,便应当是结伴而来,寻了空子,来蹭这酒宴。
二人未等多久,便有侍女过来,引着他们去了中堂。中堂之上,已然摆了几十张小几,萧静姝二人没什么来头,便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
众人熙熙攘攘落了座。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萧迎之身后跟着一众侍女,从门外走进来。
这是萧静姝第一次见萧迎之。
他眉目尚算隽秀,但眉宇之间,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阴鸷之气。
大约是常年郁郁不得志,需强压自己抱负的缘故,他眼中黑沉,便是笑着的时候,眸中亦有死气。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常年不公待遇之下涅槃。
若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萧迎之一直被压在萧遥之兄妹之下,无法翻身,那他的放浪形骸,到时是掩饰,还是真实,便已不好说。
萧静姝看他一眼,微微低头。
萧迎之坐在上首,有侍女分散在两边,将托盘中的食物,放在众人案几上。
鱼脍、鹿掌、鹅炙。都是些看上去便不菲的珍馐。萧迎之举起酒杯,随意朝下面举了举:“诸位今日务必尽兴。”说完这话,他便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他看上去兴致寥寥。
萧静姝微一思忖,便能猜测,大约是因着陈王妃前些日子施粥之故。
陈王妃施粥,又派人救火,在陈地名声更甚。这些事,虽然萧迎之早便知晓,但每亲历一次,他心中压抑,自然也会更多。
只是,周围众人却丝毫不觉。
见萧迎之举杯饮酒,下首的人忙跟着饮尽。门口有舞女进来,穿着轻薄,顾盼生姿,在宾客面前袅娜起舞。鼓乐之声响起,席间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
有人举杯,朝着萧迎之遥遥敬酒:“今日,幸而有公子,才能赏此鼓乐,亦才能结交这么多豪侠之辈,小人斗胆,敬公子一杯!”
“是啊!公子今日,将我等聚在一起,公子豪爽之气,我辈望尘莫及……”
“公子……”
下面的人纷纷敬酒。
嘴里所说的,也都是谄媚阿臾之话。
萧迎之笑了笑,举杯,轻抿杯沿,算是回应。众人见他似乎兴致不高,一时有些尴尬。萧迎之道:“我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虽已治好,但到底还有些不适,因而才想少饮酒,诸位自便,莫怪。”
“怎么会呢?!”
“公子可要注意,看顾好身子……”
众人赶忙应承,还想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却搜肠刮肚,想不出来。便在此时,萧静姝站起身来。
她端起一杯酒,微微笑了笑,举杯道:“公子贵体要紧,这酒,我便喝了,公子少饮些就是。天气寒冷,前些时日,陈王妃还在外面施粥,后面又有客栈着火,也是陈王妃派人扑灭。陈王妃是公子嫡母,陈王府中,都是仁善爱民的贵人。公子和陈王妃都要保重,如此,才是我陈地百姓之福啊。”
“对对对,是这样!”
萧静姝一开口,其余人赶忙应声。先前,他们想要奉承萧迎之,但萧迎之这些年来花天酒地,沉迷酒色,实在没什么好名声,他们憋了许久,也寻不出太多好词。眼下见萧静姝提起陈王妃,他们便如得了什么好话般,一个个,都夸赞起陈王妃的贤德。ΗtτPS://Www.sndswx.com/
“陈王妃这般爱民,实在为陈王分忧不少……”
“我在陈地之外,便曾听过王妃的贤名……”
“对,陈王妃是公子嫡母,两人血浓于水,母子情深,公子也要劝王妃保重才是……”
众人纷纷说着。
无人见得,萧迎之眼中愠色渐浓。
他面上还在微笑,但手中酒盏,却已是越握越紧。
耳边尽是对陈王妃的奉承之声。
萧迎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公和怒火。
便在此时,他突然听到,那最开始提到陈王妃之人开口:“血浓于水?此话……未必吧。”
萧静姝此言一出,众人皆转头看来。
她此时已坐在案几之后,手中把玩着酒盏。见许多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微微一笑:“我的意思,自然不是怀疑公子和王妃的母子之情,只是,‘血浓于水’这句话,大约,其实并不准确。”
“哦?但这……不是自古便如此说吗?”
她身边一人奇怪。
萧静姝放下酒盏,随意夹了一块鱼脍放进嘴中:“诸位可曾听过滴血认亲?滴血认亲,是将两人的血都滴在同个水碗中,若血液相融,便为亲人,若血液不融,则无关系。我想,血浓于水,大约也是这个意思。但,我却曾亲身试过,我的血,并不能和我母亲的,融在一起。”
“什么?”
她话语平静,众人却是不可置信,俱窃窃私语起来。萧静姝笑道:“确是如此,我第一次在书中见到这话,心生好奇,便教我兄长来与我尝试。那时,我和兄长的血液也未融在一起,我心中诧异,便寻了机会,得到母亲的血,也是并不相融。”
“怎么会?!”
先前发问那人出声。
他好奇打量着萧静姝,百思不得其解。
耳边有小声议论声传来。
萧静姝自幼听觉灵敏。
她耳尖听见,有人在议论,说她大约并非母亲亲生。
议论之声愈大。
萧静姝突然抬起头来。
她笑道:“诸位说我并非亲生,大约是错了。要我说,这滴血认亲之法,应当本就是错的,若诸位不信,那我斗胆请公子也来试试,看公子的血,能否和我的血,融做一处?”
她这话大胆。
周围之人顿时噤声。
萧静姝面色从容,从下首站起,一步一步,朝着萧迎之而去。
中堂之中略有晦暗。
虽点了蜡烛,但亦远不如白昼。
无人料得萧静姝如此胆大,竟敢直接上前,有人有心想要阻止,但萧迎之还未发话,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
萧静姝脚步沉稳。
萧迎之微微蹙眉,看向眼前这挑起一切事端的人。
他正要呵斥。
而她离他愈近。
她先前笼在一半黑暗中的面容,此刻,也全然暴露在他眼中。
萧静姝朝他微微一笑。
她今日出门前,只带了帷帽,稍微易容了一下下半张脸,以免叫人察觉。
直到到了萧迎之府中,才将帷帽取下。
眼下,她那双丹凤眼亦正亦邪,雌雄莫辨,在她笑容之中,萧迎之好似突然看到,十五岁那年,那个亲手推他下水的女孩的影子。
那时的萧静鸾,也是如眼前这人一般,眼中暗潮涌动,五官蛊魅之中,却自有一股骇人气度。
她如萧静鸾。
却又绝不是萧静鸾。
萧迎之呼吸一滞。
他心跳骤快。
而此时,萧静姝已经走到他面前。她看了一眼他桌上,他手边,恰有一碗清水,清水边上,也正有一根细针。
那是萧迎之用来漱口和剔除鱼刺的物什。
萧静姝从容一笑,拿起银针,扎破自己手指。
咚的一声。
极小的声响。
一滴鲜血落在水碗之中,慢慢漾开。
她挑了挑眉,将银针递给萧迎之。
有人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你实在大胆!竟敢让公子——”
他话未说完,突然僵住。
他亲眼看见,萧迎之呼吸微急,接过了银针。
萧迎之所处的位置在上首,兼之烛光明灭。
无人能细致看到他的动作。
但萧静姝却看得分明。
萧迎之慢慢伸出手指,将指尖,也戳破一点。
浓郁血滴落下。
啪嗒一下。
水碗之中,两滴血液交缠片刻,随即,一丝一丝,彻底融在了一起。
血浓于水。血水相融。
萧静姝眯了眯眼。
她抬起头来,看向萧迎之。
她面容中,似带了丝蛊惑,那双丹凤眼,此刻似笑非笑,似在引他进入什么更深的漩涡。
她道:“公子,看来这滴血认亲之法,果然不准,公子说……是吗?”
“……”
萧迎之胸口起伏。
指尖的疼痛,彷如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
“……是。”
他看着萧静姝,慢慢开口。
“滴血认亲,果然……并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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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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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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