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姝此话甚重,众臣一时纷纷跪下,不敢再言。
她慢慢站起身来。
玄黑龙袍穿在她身上,五爪蟠龙是金线所绣,外面黄昏残阳如血般漫进来,给那蟠龙添上一股肃杀之气。
风萧萧兮易水寒。
虽在大殿之上。但她却彷如可看见,边关悲壮,血流成河。
萧静姝缓缓开口:“自前朝以来,西夷入侵我大良,从来,便不敢入关。”
“西夷善游牧。不善经营,不善耕种。往年大战,他们多是以战养战,一路烧杀抢掠,以抢来的粮食金银,支撑着打仗开销,继续往里。但这样的西夷,再如何,是决计打不到长安的。”
“那是因为,西夷再凶狠,他们深入大良腹地,便会断了草原上的供给。贵族商户,在他们打到城下之前,便卷了细软逃跑,留不下太多东西给西夷。抢来的粮食,终究有吃尽的时候,他们没了粮草,纵然再想往前,也不得不滚回去。”
“但现在,不同了。”
她扫视大臣一圈。
众臣跪拜在地,她能看到他们的官帽,看到他们匍匐的身躯,却看不到他们每个人所思所想,所顾所念。
黑夜一点点笼罩过来。
将下面每个人的身躯,也晕染地渐渐模糊。
萧静姝道:“如今,西夷想要的,不再只是仓廪中的粮草,也不是空城中的金银珠宝、绫罗锦缎。他们要的,是春收后的这第一波粮食,乃至今岁秋收之后,他们所占领之地,所有的新粮。”
“百姓降,他们便不杀。他们要留着这些人,为他们耕种,为他们养兵。划江而治,一载为期。听起来似是合宜。但这样,便是将更多粮草悉数奉与西夷,让他们明年,能有更足的底气,打到大江往南,打到长安,打到诸位家中来!诸位是公卿,自然都有保命的手段,能随着孤迁都,能去往别处,可是泱泱百姓呢!他们能到何处去!为了一载安稳,便要将大江以北的百姓城池,悉数送于虎口之中吗!”
“明岁再打,便不再是西夷深入腹地!而是西夷背靠着那样多我大良的城池,以他们的血肉,供养西夷!他们是要用我大良百姓每载的粮食,吃饱喝足,打我大良的兵士!明岁再打,诸位以为,便不是在边关打吗?照样是在边关。只是这边关,由山海关,变成了大江。”蜀南文学
“一载,给的不是朝廷时间。给的,是西夷时间。他们选在这个关口发难,难道,又不是算准了大江冰冻,而春收将至的时候吗?若给他们这一年,才真是顺了西夷之意!”
她话语振聋发聩。
说到最后,她霍然抄起案几上一本折子,重重往地上掷去。
那折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散落开来,里面露出的内容,恰是先前主和的齐安林一派所写:
“……宜和不宜战……为免生灵涂炭……若败,恐损国威……”
萧静姝冷笑一声,她道:“孤有一问,欲问诸位。尔等不战,到底,是为百姓,还是为自己?”
“臣不敢!”
“臣绝无此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慌乱起来。
众臣在地上磕头,大殿之中,尽是以头抢地之声。
萧静姝冷声道:“出兵是大事。兵部要出将出兵,户部要出银两,工部要出云梯箭弩……此间种种,若有任何闪失,都是杀头的大罪。诸位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怕要担责,也是寻常。且西夷远未打到长安来,若不战,对诸位便和寻常一样,最能明哲保身……”
她的声音又低又沉。
她话只说了一半。
但其实,齐安林一派,想要主和,最根本的原因,她仍是未说出来。
齐安林如今在朝中势大,但他之一派,大多,都是文臣。
自古以来,官员之中,文武相轻,乃是常事。
哪怕是科举,齐安林也能用些法子,让自己的人进入殿试,继续为他效命。但倘若开战,必会有大量武官得势,武官一派向来同他不睦,如此,便将有一大帮只忠心听命于萧静姝的官员,正式进入大良官吏的核心。
倘若开战,大良官吏,必将有一波大洗牌。
而这,是在朝中深耕几十年的齐安林,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倘若能多拖一年的时间,齐安林便有了喘息之机,能不顾付出,也想法子招揽几个得用的武官——
萧静姝眼眸沉沉。
事已至此,大战在所难免。
但后方和朝局,想要稳定,也还离不了齐安林。
是以方才,她只能用这等隐晦说法敲打一番。但齐安林何等人物,在她开口时,他便该听出她弦外之意。
夜色越来越沉。
宫人们在外面站了一排。现在这时辰,按理是该去殿中点灯了,但帝王震怒,无一人敢上前来。
黑暗一点点将众人吞噬。
大殿之中,噤若寒蝉。
齐安林咬了咬牙,他不动声色,朝身后户部尚书看了一眼。
户部尚书面露挣扎之色。
此刻,任谁都能看出,圣人的决心。
但齐安林积威已久。
户部尚书心下一横,终于还是上前来。
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只战战道:“……圣人明鉴!西夷进犯,臣之痛心,如锥心刺骨。只是昔年土地兼并甚重,臣和诸位户部同僚,近几月来殚精竭虑,查往年因胡乱兼并漏交的赋税……但量实在太多,还有大半未曾清点清楚。去岁以来,又有雪灾、水灾,各地钱粮不多,倘若要和西夷久战,臣恐国库……但若能等上一年,户部敦促藩王大臣将以往土地兼并的钱粮补齐,到时,便可支撑兵士,击退西夷……”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萧静姝站在上首,只望着他,冷笑一声。
户部尚书背后冷汗涔涔,他未抬头,却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如有实质,定在他身上。
他心中暗暗叫苦。
萧静姝冷声道:“周大人这是在同孤哭穷啊。”
周尚书登时心下一滞。
他赶忙磕头道:“臣不敢!臣只是……且臣以为,若那些百姓真因西夷诡计,无有抗敌之心,那此战必然长久,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此乃,此乃古理……”
殿门开着。
外面寒风阵阵。
周尚书能感到,汗水糊住了眼睫,但他却不敢抬手,将它擦干。
他不断吞咽着唾沫。
萧静姝道:“哦?既是如此,那诸位,可有法子?”
她的声音听上去,如无感情。
殿内无人应声。
半晌,先前主战的那位武将咬了咬牙,骤然出声:“禀圣人!臣愿出战!臣愿献出家中半数财帛,以飨兵士!西夷辱我大良至此,臣愿效死,驱逐西夷!”
“……”
齐安林面色难看。
但有一人出声,另外那些主战的将领,亦都出声来。
“臣亦愿!”
“臣也……”
“……”
“臣……”
殿内声音一时多了起来。
萧静姝目光似有若无,落在齐安林身上。
齐安林汗水涔涔。
此时大局已定。
他纵然再不甘愿,也只能顺势而为。
齐安林咬了咬牙,终是上前一步:“……臣家中也有薄产,臣愿献出……”
萧静姝慢慢坐回到龙椅之上。
沙秋明赶忙示意外面宫人,宫人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进来点燃蜡烛。
数百根蜡烛在殿内燃烧着。
火焰晃动,照出帝王年轻冷漠的脸。
萧静姝道:“诸位忠心,孤都知晓了。如此,周大人便不必哭穷了。只是,等户部把那些钱粮都收上来,还是要把诸位爱卿借与户部的财帛都还回去的。户部欠朝臣这样多债,怎么都说不过去,不是吗?”
“臣……臣知罪……臣领旨……”
周尚书战战跪在地上,艰难出声。
萧静姝忽然又笑了一声。
她看着下面众人心思各异的脸。
她道:“孤知晓,你们以为,西夷铁骑,勇猛无匹,且又有土地兼并之事做诱饵,你们怕百姓无有抗敌之志,士气一溃,便易兵败。但此事,亦并非无可解。”
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
众人诧异抬起头来。
萧静姝从容道:“此事要破。唯有一法。那便是孤。”
她的声音微微扬起来。
“……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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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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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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