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耳应声。
他躬身往后,准备离开。
桑隼闭目,靠在椅子上轻喘。这一夜,他实在太过疲累,纵然平日身体再强健,眼下,也有些受不住。
他嘴唇很干。
但脑中纷乱一片,几乎连拿起茶盏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会儿,他听到主屋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脚步,小心翼翼,往里走来。
桑隼睁开眼。
进来的人,是桑延。
桑延眼睛还有些发红,但脸上,却比之先前,多了许多忍耐和愧疚。他见自己的动作吵醒桑隼,低下头,小声道:“大哥,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需不需要再上药,或者休息……”
“……”
桑隼看着自己的弟弟。
桑延像是知道先前自己的行为错了,带着显见的忐忑和惊惶。他手上砸乌蒙尔的伤口还裂开着,他抱着一床毯子,似是原本准备,盖在桑隼身上。
“……无妨。”
桑隼摆了摆手。
他疲倦地重新闭上眼。
桑延见他没直接反驳,赶忙上前,把毯子小心翼翼披在桑隼肩上。桌上尽是乱糟糟的密报,还有一个被砚台遮住了大半的卷轴。桑延目光往卷轴处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画像。
画像的大半边脸被砚台挡在下面。而露出来的那一双画中人的眉目,清冷眼神,丹凤狭长,简直,像极了鸢娘。
桑延心脏猛地一沉。
桑隼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睁开眼来,顺着桑延的目光,他微微一顿,随即状似无意将卷轴卷起,放到一边。
“我这里无事。”
他哑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再看其他东西。”
“大哥……”
桑延犹豫一下,还是出声:“你是有什么事要做吗?我也可以帮忙。你不要太劳累辛苦。”
他的话带了些无措和讨好。
桑隼没有回答。桑延道:“我知道,大哥是发愁接下来的情况。阿单狐是一定要找的,狼牙,我也会尽力夺回来。他们就算有狼牙,但没有王,也号令不了其他军队,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阿部族和豕牙族再狠狠打一遍,打到他们服为止……大哥!我可以出征!我想为大哥排忧解难……”
“还没到收拾他们的时候。”
桑隼疲倦开口。
他从胸腔中沉闷吐出一口气,低声道:“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你先回去吧,我要安静一会儿。”
“……好。”
桑延抿了抿嘴,往门口走去。
手将要碰到大门时,他终于还是压不住心中猜测,转过头来。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问道:“那大哥,大营里面,剩下的阿部族人……”
“都该杀。”
桑隼声音喑哑,闭目靠在椅子上开口。
桑延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说:“但他们并不一定有罪……”
“却也不一定没罪。”
桑隼说着话,慢慢睁开眼来。
他望着这处主屋华丽反复的穹顶,低声道:“阿单狐叛乱,我西夷主部,已是再经不起一点波折了。万一里面再有生乱之人,必然会引发更大的麻烦。我都会安排好的,我会无声无息杀了他们,不会让军心生乱生疑。你不必多想,回去吧。”
“……是。”
桑隼应了一声。
他抿了抿嘴,眼神复杂,看桑隼一眼,而后,关上了主屋大门。
那扇门才从桑延眼前合上,他勉强维持的神色,就再也支撑不住。
刚刚大哥的话语,似还在他耳边盘旋。
——“都该杀。”
——“我会无声无息杀了他们。”
而与此同时,克制不住在他脑中,一遍遍回响的,还有先前,他刚到主屋门外时,不经意听到的,大哥和桑耳的谈话。
他只听到了一个末尾。
但那两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亲口对桑耳说:“那位羲和郡主,不必再去探听大良圣人的消息了。如今情形有变,少不得,要用这鸢娘的命,给我西夷腾出条路来。对了,此事你记得,不要让桑延知道。”
初听到这话时,桑延便忍不住心中狠狠一跳。
这话的内容,令他不敢细想,毛骨悚然。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杀鸢娘吗?可是,王明明承认了鸢娘羲和郡主的身份,打算派她去大良大营,查探大良圣人的情形啊!王眼下不在了,难道就是因此,大哥怕鸢娘的存在会生出祸端,所以才要下这样的命令?
但鸢娘只是一个女子。
她又能生出什么祸端?
桑延心里恐惧和慌乱交加。
他躲在一旁,看着桑耳离开,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走进去,佯作什么也不知道,去找桑隼。
他走到桑隼案几前。
却在那案几上,看到了鸢娘的画像。
那画像上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不详的血红。桑延心脏猛地下沉,在离开之前,到底忍不住,试探着,用阿部族剩余族人的事,来探听大哥对外族之人的看法。
但大哥却说,全都要杀死。
阿部族人,是因为阿单狐叛乱,所以将被株连杀死,那鸢娘呢?
是不是也是因为许寿逃跑,令大哥对这些叛逃之人都有了特别的警惕和不信任,所以,他也想要杀死和许寿一样都是大良人的鸢娘,好彻底放心呢?
……自己先前在外面已经看到,有西夷兵士往韩骁俭的屋子去了,似乎是要将韩骁俭层层看管起来,不再重用和信任。但韩骁俭起码还曾真正得过王的赏识,而鸢娘……
大哥想要放弃鸢娘去大良的计划。
鸢娘对大哥,就彻底成了无用之人。
而且,自己先前杀死乌蒙尔,大哥对自己已是无比失望。而自己又曾对鸢娘表现出那样强烈的喜爱,甚至曾因此,数次忤逆大哥……
大哥会不会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才想要鸢娘的命?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自己的喜爱,将要害死鸢娘!
桑延不敢再想。
他心跳如鼓,又沉又压抑。
他不敢露出太多异样神色,往楼麟院外走去。路过的兵士对他躬身行礼,他几乎没有心思应付。是他失手杀死的乌蒙尔,也是他不管不顾,要对鸢娘表露出喜欢。大哥如果有气,应当撒在他身上,而不应当牵连无辜的鸢娘……他不能这样看着桑耳执行大哥的命令,他要救下鸢娘!
桑延忍耐着内心的煎熬。
他走到一处无人处,生生转过弯来。
脚下的枯枝,被靴子踩踏着,发出痛楚呻吟。桑延再不犹豫,朝着韩兆小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桑延的速度极快。
不多时,他便跑到了韩兆小院外围。
只见那里,桑耳正带着十余个兵士或坐或立,分散在院外各处。他们手上都拿着长刀,若要硬闯,绝无可能离开。桑延重重呼吸了一声,立时便有人听到这边上树林里的动静。那兵士快速站起身来,警惕道:“谁?!”
那兵士一出声,桑耳立时也跟着朝这边望来。
桑延咬了咬牙,从树林里现身。
桑耳骤然见他,面上便有了些警惕。桑延只佯作不知,快速出声道:“羲和郡主是不是在里面?刚刚大哥叫我,把羲和郡主带过去,他有事要见她!”
“桑将军?”
桑耳眯了眯眼。
他上下打量了桑延一番。
那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明明还是极冷的夜,但桑延背后,却已沁出冷汗来。
桑延竭力保持着镇定。
他说:“是,大哥很急。我跑得最快,又刚好待在那里,他就要我来传信。桑耳,你带着羲和郡主过去吧,我跑累了,在这里缓会儿,等会儿再过去。”
他话语里有些紧张。
但他擦着额上的汗,似乎是跑累了,而那话中的气息不稳,也好像是因为跑多了才造成。
桑耳迟疑了一下。
桑延并没有说要亲自带走郡主,而是让他带人过去。而且桑隼刚刚吩咐他时,桑延不在屋里,应该也不会知道桑隼的计划。
眼下,桑延这般跑来,便应当,确实是桑隼的命令。
桑耳转头,朝一个兵士微微颔首。
那兵士便将门上的门栓打开。
里面,萧静姝和先前已经归来的韩兆,正衣冠整齐,站在屋里。
这房间不能阻隔声音。
方才外面的话,萧静姝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萧静姝和韩兆对视一眼,往外走去。韩兆小臂上,紧贴着那把锋利匕首。桑耳带着两人,走到院子门口,其余兵士正要跟上。
而正在这时。
桑延骤然抽出腰间长刀。
他一个反手,将刀背正对向桑耳,阻隔住他的脚步。桑延的身体,也拦在萧静姝韩兆和桑耳、兵士之间。蜀南文学
桑延猛地转头,对萧静姝大喊道:“跑!郡主,大哥要杀你,你快跑,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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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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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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