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原本,我还担心你会龟缩在营中不出,不敢与我对峙,是以,才让手下假称刺杀了西夷人,好将你诱出,如今,你已出来,倒不用我攻进大营,也免得伤害许多无辜受牵连的大良兵士。”
他的声音不小。
周围原本要拔剑的大营兵士因为这不明所以的话,动作微顿了顿。
傅行面色阴沉。他手扶上腰上剑柄,沉声道:“齐国公而今当在长安监国!擅自离开,又在此胡言乱语,就不怕圣人怪罪吗!”
早在傅行手臂动作的那一瞬间,齐安林便骑马往后快速退了几步。
十几个外来兵士立时上前,挡在齐安林和傅行之间。
“保护国公大人!”
齐十三大声喝道。周围兵士一个个拔剑出鞘,虎视眈眈看着傅行,蓄势待发。齐安林冷哼一声道:“怪罪?傅行,我看你是未到黄泉心不死,我倒还想问问你,究竟对圣人做了什么,才会让圣人连笔墨都无法拿到,只能以血拟诏!”
齐安林声音愤懑。
他抬手举起那卷轴,用力一抖,卷轴便被抖散开。卷轴中,有一行用鲜血急促写就的大字:“傅行欲反,孤命悬一线,唯齐卿可救!”
鲜血已经凝结过许多日了,是以,看上去色彩暗红,却仍惊心动魄。齐安林大声道:“诸位大营中的将士们,我相信,你们都是忠君之人,先前只是被傅贼迷惑,才会仍以他为首。但而今,圣人密诏就在我手上,诸位也都看到。尔等,难道还要为虎作伥,继续跟着傅贼,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吗!”
他声音义正词严。
他身前身后的外来兵士,便在此时,都对天挥舞长剑,齐声叫喊起来:“清君侧,除佞臣!清君侧,除佞臣!”
那声音整齐震天。
大营内的兵士们,登时面色越发犹疑起来。
这些兵士们平素里敬重傅行,并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等事情。但齐安林言之凿凿,加之又有证物,一名兵士在人群中叫喊起来:“傅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国公怎会说您做出犯上弑君之事?!”
这话算是以下犯上。
但傅行却没有反驳。
他死死盯着齐安林,面色铁青。他一字一顿道:“你这根本,就不是圣人的亲笔!”
“你如何知道!”
齐安林分毫不让,立刻出声:“我自圣人登基就在朝中,平日里圣人手书,我都见过不知凡几,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圣人的字迹?傅行,你如此肯定,难道是因为你自诩对圣人控制得当,他不可能将手书送出,故而,才会说出此言?”
他话中含义咄咄逼人。傅行胸口起伏,不断喘着气。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对着齐安林道:“是我营中,出了叛徒?”
这话不明所以。
傅行又道:“齐安林,是否有人给你通风报信?我不知你为何会有营内消息,但你明知事实并非如此!圣人,圣人她——”
“她什么?”
齐安林冷笑一声。
傅行呼吸急促,目光凶狠,却没有再说话。齐安林见他表现,心中更加安定几分。
若说先前还觉得,此事带有赌性,但而今,看傅行的表现,他却已经能够完全确定,圣人已死,且应当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傅行在瞒着一切。
也正是因此,到现在,傅行也不敢说出真相,除了对他怒目而视外,竟别无他法。
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
原本纪律严明的大营兵士,而今面面相觑,有窸窣的对话声,从人群中传出。
“……傅将军话中意思怎的有些奇怪……”
“说起来,前段时间,陈王妃死时……圣人和傅将军曾在营帐门口有过一次对峙,你们可还记得?”
“你们这段时日可有见过圣人?”
“事情闹成这样,若圣人无事,怎会还不出现?”
“……”
那些声音一句句灌入傅行和齐安林耳中。
齐安林扫视周围一圈,掩住心中得意情绪。他道:“是了,我也一直想问,此事孰是孰非,只要圣人出现,就都水落石出。但现在,几乎整个大营都要被惊动,但圣人一直没有出现,难道是到现在,圣人还被你控制着吗!难道你是想要靠挟持圣人,来保住你的性命吗!”
说到最后,齐安林语调陡变。
他冷声道:“齐十三!”
“属下在!”
齐十三大声应道。齐安林说:“你速速带人去圣人大帐中寻人,以免圣人被傅贼囚禁,务必要将圣人稳妥救出!”
“是!”
齐十三领命,转身对身后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些人是齐安林先前就安排好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之辈。按照先前的安排,他们将去大帐中寻人,若寻到尸首,自然最好,若没有,就伪造一个假尸首当做证据。而最差的情况,倘若发现圣人其实还活着,那就要由这些人,在别人还未来得及发现的时候,迅速杀死圣人,而后,将罪责推到傅行身上。
齐十三跨入大门,往里径直而去。
有大营兵士想要阻拦他,却在迟疑一番后,到底没有上前。
齐安林冷眼看着傅行。傅行紧咬牙关,似是想要阻止,但他才一动作,先前围住他的几个外来兵士,便齐齐出剑。数柄凛冽剑光都对准了他,让他不得挪动半步。
傅行面色如铁。
而齐十三,则已在众人目光下,脚步不停,往大营正中间,大帐方向而去。
从门口到大帐,周围亦围了许多人。
众人皆面上神色犹疑。齐十三行至大帐门口,看一眼周围人,对身后同行者点了点头,而后,率先掀开帐门,走了进去。
甫一进入,帐内便有一股冷意传出。
这冷意像是大帐已经闲置许久,长久无人居住,才造成的如此结果。
齐十三低声快速吩咐着身边人,众人在床上,柜中悉数快速检查一番,都未发现有人或是有尸首。齐十三扫视一眼整个大帐,对着一个身材胖些的兵士点了点头。
那人名叫齐十四,是齐十三的孪生弟弟,也是齐安林的死士。
齐十四心领神会,背过身去,片刻之后,竟从自己衣衫里,掏出一颗圆球。
他将包在圆球外的布一层层剥掉。
那些布是在之前就香薰过的,为的就是遮掩包裹的东西的味道。
而当最后一层布被揭下,布帛之中,半颗头颅,登时显现在众人面前。
那半颗头颅先前为了塞入他衣服里,特意被人压过。此刻脑浆迸出,残存的半边面容腐朽,恶心至极。齐十三快速抽出长剑,破开大帐地上的毡布,将底下的泥土挖出一个坑。那藏着头颅的兵士也配合着过来,将那布帛和些许染着血迹的碎肉,悉数丢进那坑里。再从坑中拿出些泥土搓散,洒在那半颗头颅上。
头颅已经辨不清面容。
却隐约可看出,是个怒目圆睁的青年男子。
那头颅下颌的角度和萧静姝极为接近。齐十三等人如此一番施为,直到将这头颅打理成一副刚从大帐地下挖出的模样,而后,他们才要出去,将此头颅示人,齐十四却突然发现,在大帐一侧,竟似有什么阴影在晃动。
“谁?!”
齐十四立刻警惕出声。齐十三闻言,也霍然转身,循着他目光看去。齐十三面色凝重,持剑缓步往那处而去。越走近,他心里陡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对齐十四低声吩咐道:“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们先带着头颅出去。快些宣告,就能快些定论,不能坏了国公的大事。”
“可这里……”
“快去!”
“……是!”
齐十四犹豫一下,到底不敢耽搁,转身快步往帐门口奔去。但他才动了一下,还远未至门口,先前的阴影之处,突然传来一阵长剑绞碎毡布的声音。那处的毡布破开了一个大口,林五手持利器,飞身而出,对着齐十四纵身刺来!
“小心!”
齐十三霍然转身,执剑去拦。但他还未来得及动作,那毡布破损之处,却又有一人跃出,拦住他的去路。齐十三定睛看去,失声叫道:“蒋进?!”
此人正是蒋进。
是除却傅行外,征讨西夷的另一重要将领。
蒋进未置一词,只同他缠杀。齐十三纵然武功高些,但他是死士,干得大多是探听消息,逃跑暗杀的活儿,对这等大开大合的正面搏杀并不在行。他被蒋进死死缠住,而那层毡布,原来竟是被人不知何时做成了双层。夹层里缝隙极大,可藏数人,又有几人,从里面接连出来。
里面的打斗声,外面兵士隐约听出。
众人一时欲要上前,却又不敢。
还在迟疑之间,大帐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
蒋进、林五等人,长剑横在齐十三一行人身上。齐十四怀中还抱着那半颗头颅。他们脸上身上,都被利器添了新伤。林五手上的利剑,甚至已经浅浅嵌入齐十四脖颈血肉之中。
“这……”
“是蒋将军!”
“蒋将军怎么会在大帐之内,那头颅又是……”
周围兵士骇然出声。
众人皆是面露忌惮惊疑之色。
齐十三看一眼周围人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心中一横,大声道:“众位不必顾念我等死活!这蒋进和傅行沆瀣一气,他们一起杀了圣人,圣人头颅都被我们翻出,他们就是想要灭口,还想要颠倒黑白,才挟持我们出来!”
“闭嘴!”
蒋进冷喝一声,抬手在齐十三身后重重敲了一下。齐十三闷哼一声,险些撞上身前利刃。蒋进单手钳住他下颌,用力一扭,齐十三下巴登时脱臼,再无法出声。齐十四看到此幕,咬牙怒道:“你们狼子野心,这就急着封口了吗!是你们杀了圣人,你们想要谋逆,你们……”
齐十四声音悲愤。
而正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从帐中传来。
“有人要杀孤?”
萧静姝一身圣人常服,从狼藉的大帐中,迈步而出。
她头上没带冠冕,她的面容,此刻就明明白白显示在众人面前。兵士们先前听闻圣人已死,已是惊惧不已,眼下,看到圣人走出,一人先愣了一下,下一刻,就立时有认得萧静姝面目的人紧忙跪下来,大声道:“叩见圣人!”
“叩见圣人!”
众兵士一时前前后后,俱都跪下。齐十三面色惊骇不已,齐十四更是面如白纸,几欲失声。齐十三流着涎水,艰难道:“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出……来……”
“蒋卿等人从哪里出来,孤自然就从哪里出来。”
萧静姝淡漠看齐十三一眼,竟也回答了这个问题。蒋进林五等人也要跪下,萧静姝虚虚一抬手,道:“免礼。卿等还擒着逆贼,若因行礼让贼人逃脱,反倒横生事端。”
“谢圣人。”
蒋进等人低头恭谨出声。萧静姝轻轻掸了掸衣袖。她道:“这些日子,在幽州日长,孤倒听闻了一桩奇事。言道是孤的肱股之臣,齐国公,竟似有不臣之心,还想要……置孤于死地,在孤未死之时,就宣告孤已亡故,借此,谋害忠良,独揽大权。此事甚是有趣,齐国公如今,已是到了大营门口吧?齐国公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为免误会,孤还是不令他们进大营了。毕竟是送国公一程,孤多费些脚程,亲自过去,也是使得的。”
她微微一笑。
笑容浅淡而凉薄。
蒋进等人应声道是,而齐十四等人,想要反抗,想要出声,却也都被林五等人,学着蒋进的样子,把他们一个个都卸掉了下巴。
烈日刺眼。
萧静姝额上却没什么汗水。
她随意甩了甩袖子,径自往前道:“既如此,那蒋卿,你等,便都随孤来吧。”
大营门口。
此刻离齐十三等人离去,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还有余。
周围的兵士渐渐越发不安起来。
齐安林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身后,有一兵士举着一柄极高的伞,意欲为他遮阳。
“不必。”
齐安林面色严肃,端正出声:“圣人安危还未能确定,我怎能顾着自己舒服?都收起来吧。而今圣人生死未卜,我五内俱焚,就算身处冰窖之中,也于事无补。”
他句句慷慨。
那兵士不敢违抗,赶忙将东西收起。
而正在这时。
大营里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那原本聚在一起的兵士们像是见到了什么惊骇之事,一个个面露异色,而后俱都跪下。齐安林目力不佳,不能看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从那不远处跪下的人群之中。
一行人,正由远及近,朝他走来。
那行人中,似有人正在钳制着他的死士。他的死士们,一个个都身上伤痕累累,无法出声。而走在那行人最前面的,则赫然是一个,他熟悉至极的身影。
那是……
当今的圣人。现在,皇位上的,大良天子。
萧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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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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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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