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最易取得，也能把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的，便是金吾卫。
金吾卫由傅行统领。
而眼下，因着守卫不当之罪，傅行虽然还未进诏狱，却也是被囚禁在金吾卫所，不得外出。
先前，韩兆和萧静姝一同回到长安。
韩兆假扮作刺客，引开宫门口的陈地侍卫，而萧静姝趁乱潜入宫内，到了沙秋明房中。
现在宫中被陈地侍卫把控。
因着皇宫极大，陈地侍卫在宫中时日尚浅，对宫内地形布局都不甚熟悉，加之因着萧遥之时常派人进出皇宫，是以，宫门口和养心阁的看守，比之萧静姝在时，要松懈许多。
但金吾卫所则不同。
那处关着傅行，傅行掌金吾卫，是萧静鸾和萧遥之的心腹大患。来长安的路上，萧静姝便听说了，前些日子，萧静鸾甚至铤而走险，欲图处死傅行，最后因着齐新柔的缘故，才不了了之。
金吾卫所，必然是看守极为严密的。
韩兆武功再强，也不可能能帮着她在那么多双眼睛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
是以，先来找沙秋明，而后，令沙秋明去寻傅行，才是最稳妥，最安全的法子。
萧静姝道：“如今，你还在养心阁当值，宣旨用的绢纸和玉玺，你应当能拿到。你现下便去议事殿中，将这些东西悄悄拿来，孤会拟一道圣旨。如此，拿着圣旨，你便可畅通无阻，去金吾卫所宣旨，并将傅行带出了。等到你们到了无人处，你便可同他说明真相，然后，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召集剩余金吾卫，把住宫门，控制皇宫。”
“……圣人圣明。”
沙秋明讪笑一声：“只是，傅大人向来对奴婢不假辞色，大约不会相信奴婢说的话，奴婢纵是去了，大约也是无用的……”
他语气中透着讨好。
萧静姝瞥他一眼，看出他心思，却不点破：“无妨，你到时同他说‘凛州谒心寺’这几字，他便会相信你之所言。”
凛州谒心寺，正是昔年还在封地时，萧静姝长居的地方，也是她和傅行第一次见面的所在。
沙秋明面上笑容更僵。过了半晌，他犹豫着，尴尬笑道：“是，是奴婢思量不周了，圣人自是有办法让傅大人相信的……只是现在金吾卫所边上，全都被陈地侍卫把守，且那贼子和陈地之人，对奴婢都并不信任。奴婢拿着圣旨，再词严厉色诓骗一番，是可进去将傅大人带出，但与此同时，那些陈地侍卫必然会到养心阁将此事报给贼子，如此，偌大皇宫，奴婢和傅大人便如瓮中之鳖，还来不及集结金吾卫兵力，便会被人搜捕，难以成事啊……”
他话语讪讪。
显然，便是怕此事办不妥当，被萧静鸾发现端倪，从而身死魂灭，命丧当场。
从一开始沙秋明婉拒时，萧静姝便知晓他想法。如今看他终于委婉说出，萧静姝似笑非笑，冷哼一声。
沙秋明额上汗珠落下，赶忙跪倒在地。
他身体战战，不敢抬头。
下一刻，一盏茶骤然被泼向他！
沙秋明惊呼一声，衣襟已然湿透。他还未反应过来，白瓷茶杯便已擦着他额角掠过，重重摔在地上！
额上剧痛袭来。
他能感到，有血珠一滴滴往下落。
滴在地上瓷白的碎片上，对比鲜明，触目惊心。
萧静姝面上喜怒莫辨：“沙秋明，孤看你是真的长胆子了。纵知晓孤身份，却还觉得孤虎落平阳，可被你左右？当日你为假陈王做事，尚可潜入未央宫，教唆皇后，甚至于，当日傅行的幼弟傅容，大约也是受了你钱财蛊惑，才会为你开一扇宫门吧？你为贼人尚且敢出生入死铤而走险，而今，不过一金吾卫所……”
她慢慢站起身来。
沙秋明颤抖着不敢抬头。
靴子就在他眼前。他听到一声利刃出鞘的响。他这才知晓，方才一片黑暗之中，他没看见，但原来，圣人是带了剑来的……
“昔日，孤能斩孙洲道。”
萧静姝冷笑一声。
那剑直逼向沙秋明咽喉。
冷汗一滴滴往下落，沙秋明喉头都不敢吞咽，生怕不一小心，就碰到锋利剑尖。
“今日。”
那剑寒光泠泠，若非今日回来时没来得及喝水，他几乎忍不住要便溺在此……
萧静姝剑尖一挑。
沙秋明只觉鬓边一凉。
一缕头发倏忽落在地上。沙秋明浑身僵硬，马上就要叩地求饶。
萧静姝嗤笑一声：“而今杀你，也不过是转瞬之念而已。”
房中一片橙黄。
萧静姝身影被烛火拉长，笼在沙秋明身上，他眼前是一派黑暗。ΗtτＰＳ://Ｗww.sndswx.com/
沙秋明冷汗涔涔。
萧静姝说得没错。方才短短时间之内，他的心思，确实动了许多遍。
即便是知晓自己必须帮萧静姝夺回皇位，但眼下，这昔日高高在上的圣人孤身一人在此，事事竟都要倚仗他才能进行，他心下不自觉便生出几分自持。
原本便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若是要他以身犯险，他心中便觉有些不值。但如今，剑在眼前，他惶然之间，又似看到先前，萧静姝斩孙洲道，又在宫宴之上，当众斩杀甘王的情形。
眼前的人，再落魄不堪，都是圣人。
他心中胆颤一片，再不敢巧言令色。
萧静姝道：“此事，本就非孤一人之事，孤生，你才可生。孤死，你亦必死无疑。孤所要的，是忠心之人，而非只会阿臾逢迎之辈。更何况——”
她话语顿了顿。
沙秋明惊魂未定，小心翼翼抬头看她。
萧静姝看一眼窗外。她话语，亦是意味深长：“等你拿了圣旨到金吾卫所，萧遥之二人，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在宫中，抓捕你们了。”
“恕奴婢愚钝……”
沙秋明声音犹带颤抖。
萧静姝道：“到时，他大约，会有更棘手的事要面对了。”
“更棘手的事？……”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雨中有雪，冰寒阵阵。萧静姝目光幽深，未再作答。
而在同一片雨雪之中。
长安皇宫门口，一骑自远处奔来。
那人骑马的速度极快，宫门口陈地侍卫见状，眼神一沉，就要上去拦他。
那人丝毫未停。
他纵马奔至宫门口，猛一勒缰绳。马痛楚嘶鸣一声，前肢跪下，轰然倒地，竟已是力竭而亡。那人从马背摔下，他身上布满风霜，一身泥土。他拿着封信，大声呼道：“速开宫门！速速牵马于我！我有要事，要即刻禀明世子！”
……
雨雪阵阵。
愈下愈大。
不期然外面轰隆一声雷响。还在萧遥之怀中的萧静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嘤咛了一声，才要开口，就听见寝殿之外，有急促脚步声响起。而后，竟未等人通禀，寝殿门哗啦一下，被人粗暴从外撞开。
萧静鸾面色骤变。
她快速推开萧遥之，容色阴沉，厉声道：“你等如今——”
话未说完，她声声顿住。
进来的，是她和萧遥之在陈地的死士。那死士浑身狼藉，眼中满是仓皇绝望。死士跪在地上，惨声道：“世子！陈地……乱了！”
他话语仓皇。
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封信笺。
萧遥之眼神骤然阴沉。他快步走下去，取过信笺。
这信是一日前写就。
风雨兼程而来，仓皇之下，竟有许多字迹也被雨水打湿。
萧遥之一目十行看下去，眼神越来越凝重。萧静鸾走到他身边，也将信上内容看了个全。
萧静鸾呼吸陡然急促。
萧遥之深吸口气，半晌，将手上信纸揉皱，抛入脚边火盆之中。他沉声道：“那季汝已将此事，在陈地传得沸沸扬扬？”
“是……”
死士颤抖不已，他泣声：“如今，竟有许多人都相信您是外族之子。消息是属下快马送来，长安城中众同僚大约还不知，但，若是等消息传到长安……”
他声音哽咽，竟再说不下去。
但萧遥之已听出他话中之意。
若消息到了长安，他只是世子，而非陈王，其中种种污水泼到他身上，大约有不小一部分人，会因着对外族的怨憎，对他倒戈相向。
千里之堤，步步筹谋，而今，竟似毁于一旦。
死士伏地哭泣。
萧遥之冷声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出去，在外等候。”
“是……”
死士哽咽着退下。
寝殿门被再度关上。但外面的凄风苦雨之声，却仍透过门窗，传入耳中。
萧静鸾面色如纸。
她颤声道：“怎会这样？母亲，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她是被人挟持了吗？是，那萧迎之，信上说了召集百姓是萧迎之所为，一定是她控制了母亲……”
“不该如此。”
萧遥之面色阴沉：“母亲应当知晓，我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萧迎之想要轻易让她开口，甚至将我打成外族之人……此事，必有蹊跷。”
“那是因为什么？哥哥，我和你自幼一起长大，我从未见过你去见什么西夷使者！……哥哥，是不是有人真和你说了什么？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萧静鸾仓皇无措。
她想要流泪，但面上沟壑一片，才落下腥咸泪珠，便生疼一片。
她不敢再撒娇卖痴，只能强忍。萧遥之手掌渐渐攥紧。他哑声道：“如今探究这些都没有意义。母亲为何倒戈，而我身份到底为何……都不重要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应对。禅位已是不成的了，此事在陈地宣扬极广，母亲带着季汝，应当是要找人讨伐于我，而等消息不日传到长安，我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先前接受了禅位，也必然得从皇位上下来。到时，不仅皇位全无，我手下那些人，也有许多，应当会对我存了疑心……”
他手掌越捏越紧。
面上亦是遮云蔽日。
萧静鸾心中惶急一片。她有心想叫哥哥快逃，但又想到，万一他逃了，她一个人在宫中扮作圣人，更加危险。她不敢开口，犹豫了半晌才道：“……哥哥，我们当真没半分胜算了吗？不如，我……我回到陈地，我是母亲女儿，她向来最宠我，她在百姓面前都没有说明我的身份，想来，也是不想对我下手的……我先去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到底为何……”
“不可。”
萧遥之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萧静鸾话语生生顿住，她强笑一声：“哥哥，我先去陈地探底也是好的，我不怕……”
“鸾儿不必如此。”
萧遥之深深望她一眼，叹息一声：“如今，宫中你必得在。你有圣人之位，纵然不能立时为我正名，却总能在最后关头强起些效用。如今，此局难解，母亲生生将我逼上绝路，我纵然起兵谋反，也没了皇室身份，更无可用之兵……”
他咬牙。
面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
他没注意到，身侧萧静鸾面上，有丝怨毒极快闪过。烛火一点点燃尽，过了许久，萧遥之突然开口：“不，我还没有输。我无兵无身份，但有一个人，却还有。”
“谁……？”
萧遥之深吸口气。
他沉声道：“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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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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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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