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姝话语出口,丽嫔微微一怔,下一刻,一股狂喜从她心中涌出。
她方才为了勾引圣人,袒露了些许身体。
原本还担忧,圣人会觉得自己太过放浪,但原来,圣人竟对她关切至此,连一个阉人的醋也要吃吗?
饶是经过人事,又为了今日,私下里学了不少引诱男人的手段。
眼下丽嫔也仍是忍不住,微红了脸。
“圣人……”
她声音更似娇得能滴出水来。她咬住下唇,一双含情大眼欲说还休,但下一刻,萧静姝的话,便让她骤然之间,如坠冰窟。
萧静姝将她衣衫重新拢好。
而后,微蹙着眉出声:“贵妃呢?贵妃在何处?宫中妃嫔如此,此事贵妃可知?”
丽嫔在萧静姝叫出“贵妃”的那一瞬间,脸色骤然煞白。
丽嫔才入宫时,是得过圣宠的。
只是齐新柔向来霸道,不许人和她争宠,是以,竟用齐安林的压力,迫使丽嫔父亲送信进宫,令她莫要和齐新柔针锋相对。这些时日,未央宫皇后形同虚设,宫中事务按理都该由贵妃统理。只是齐新柔近来也是深居简出,丽嫔等人,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丽嫔再不敢做那柔媚模样。
她慌忙起身,连衣衫不整,被下首其余妃嫔小声笑话都顾不得,只战战兢兢回话:“圣人恕罪!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贵妃娘娘先前还在这里的,只是后来,她说她有孕,受不得殿内香粉味道,便先出去透气……”
她声音发颤,脸颊惨白。
萧静姝未置一词,只转头看了眼自己两侧,空置的两个主位。
那里,原本该一个坐着柳淑婵,一个坐着齐新柔。
而再往上,原本该是姜太妃的位置,因着前几日她夜闯慈寿宫,姜太妃自觉脸上无光,更是早就托病,不愿过来了。
萧静姝未再开口,只摆了摆手,让丽嫔下去。
丽嫔赶忙磕头谢恩,恨不能连滚带爬,回到自己位置上。
她身边妃嫔见她模样,俱都掩嘴而笑。有人嘲讽着:“丽嫔姐姐明明未曾色衰,怎会如此?看来,是姐姐本身就长得不对圣人脾气!你说,若只是容貌衰老,还能想法子让太医帮忙保养,但这五官就不让圣人喜欢,换旁的法子,便也都没用了!”
那妃子声音故意扬着。
又有一人说:“也不一定是没法子。我倒是曾听说过,有种什么易容的路数,能让人换个样貌。不过,到底只是听说,真有没有,还未可知。再者,纵然丽嫔姐姐真为圣人易容,圣人难道要抱着一堆易容的肌肤睡觉?脏都脏死了,所以呀,天生丽质,还是这几个字最为要紧!”
妃嫔们一人一句。
直把丽嫔说得脸上难看至极。
但圣人在场,她却不能发作,只强自忍着。萧静姝和韩兆都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妃嫔的话,也都传入他们耳中。萧静姝端着酒盏,似笑非笑,低声重复了一遍:
“……抱着一堆易容的肌肤睡觉?”
她说着话,眼角微挑,望向身后韩兆。
韩兆微垂眼眸。
萧静姝故意放慢了声音。
她的语调,越发低了。
虽未贴在他耳边,但却喑哑如呢喃。这话,只有他能听到。在一片嘈杂之中,在灯火通明的除夕宫宴之中。他听到她的声音:
“……肤如凝脂,腰如约素。韩公公,你说……孤到底该抱着怎样的肌肤睡觉,才不辜负那龙床呢?……”ΗtτPS://Www.sndswx.com/
……
殿内热闹非常。
酒已经上了一巡,菜也吃了小半。齐新柔始终未曾回来。其他人无人在意,但叠翠宫中的宫女茱萸却在中途进来,面露担忧,壮着胆子恳求萧静姝,说是贵妃本说要独自走走,不让她跟着,现下半个时辰过去,却找不到人。她求萧静姝让傅行一同寻找,萧静姝颔首应了。茱萸过来时,众嫔妃见她去找萧静姝,还留心了片刻,但见不过一宫女,随后又都未放在心上。萧静姝今日看似温和,但有了丽嫔的前车之鉴,其余嫔妃纵然有心,却也不敢再使那些伎俩,免得平白被人看了笑话。是以,整个宫宴后半场,原本该争奇斗艳,各怀心思的嫔妃,竟然也都多喝了许多,一个两个,对着殿中歌舞品评起来。
“……这个不好……动作太过僵硬……”
“这游龙舞倒是有些意思……只是舞姬穿得太薄,起舞之时竟都还忍不住打哆嗦,实在难看。”
“既是起舞,自是要轻薄才好。只是,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贵妃娘娘为了今日,也特意排了一场歌舞,那场歌舞的舞姬,却都是要穿着薄袄子的。穿袄起舞,倒是新鲜。我还听说,这歌舞甚大,起码有三四十人一同……”
“这样多!”
“毕竟是贵妃。怎么也要场面大些,才有颜面……”
众嫔妃一边饮酒,一边笑闹议论。
殿内艳色无边,丝竹之声声声入耳,热闹非常。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无人注意,下首,萧子深独自坐着,看似是在对着眼前菜肴发怔,但案几之下,他一双小手,指甲已经深深抠入掌心。
今夜一过,他便六岁了。
他还是孩童。无法保护母亲。但母亲在未央宫中,他却从未想到,已落魄到如此地步,竟只能用一截小指,来给他通风报信,让宫人取信于他!
往常,母后触怒龙颜时,也曾将信物带给宫人,给他传话。
但那时,母后让人带来的,都是金钗、杯盏等她用惯的东西,他熟悉这些物件,是以,用这些为信,便可知其真实。
但两日之前。
他还在东宫按着太傅要求,读圣贤之书。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身旁的宫人竟悄悄塞给他一块手帕。
那帕子里头似是装着东西,软中带硬。他不动声色,只将东西握在掌心,等到无人处时,才敢低头去看。
才看到帕子的那瞬间,他悚然一惊。
那布料之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萧子深呼吸滞住,颤着手打开手帕——
那上面,一截断掉的小指,皮肉枯萎血红,正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母亲的小指。
他认得的。
虽然有血迹,但他却认得清上面的胎记。
萧子深呼吸骤紧,他只觉如有一双大手,顷刻间将他心脏生生撕作两半。他想要嚎哭,想要质问,想要求救。
但他大张着嘴,冷风呼呼灌入咽喉。
他眼睛大睁,像一尊石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送手帕的宫人小心上前来。
那宫人哭泣着。
“……殿下莫急,娘娘此刻性命倒还无虞。但,却也只是此刻而已!皇后娘娘眼下,殿中空无一物,莫说钗环衣衫,便连吃喝用的杯盏,也都没了……每日过得连猪狗都不如!娘娘无法,才只得用小指取信于您。娘娘说,若是您不帮她,那她便只能在未央宫,静静等……”
“……等什么?”
“等……死……了……”
宫人艰难出声。
萧子深脑中轰然一声。
他身子摇摇欲坠。
宫人扶住他:“殿下眼下不能倒。娘娘的指望,就只有殿下您了。殿中没有纸笔,娘娘写不了信,想写血书,但斩下这截断指,娘娘已疼得差点晕过去……奴婢这里,有娘娘的口信。娘娘说,只要您愿意……”
“……愿意什么……”
萧子深痛苦出声。
那宫人环顾四周一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他压低声音:“娘娘无法,她被软禁,没有圣命,出不了未央宫。这包东西,是奴婢想尽办法从太医院偷拿到的。太医院人多眼杂,奴婢当时诓骗药童,是去拿治咳疾的药,但等过几日太医院清点药材,发现少了东西,一一回想,必然会查到奴婢身上……偷拿药物,心怀不轨,这是死罪。但,只要殿下能成事,那奴婢的生死,就能由殿下定夺了。皇后娘娘和奴婢……而今,都有靠殿下,才能活下来。”
他声音很低,却极重。
那药包被放在萧子深手上,如火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到底还是孩童。
不全明白宫人的意思。
萧子深有些茫然地抬头。宫人敛下眉眼,轻轻地,和他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这些时日,日日夜夜,都在萧子深耳中回旋。
太傅是父皇亲自为他指定的。每一日,他都被教导着,读圣贤之书。
他读“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
他读“事,孰为大,孝亲为大。”
他读“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但他还读。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这是父皇让太傅教他的为人治世的道理。
但父皇,他自己,又真的有过“仁”吗?
萧子深闭上眼睛。
他幼小的身子克制不住颤抖着。
眼前是父皇嫔妃们快活的身影。
主位上,父皇和那阉人似正在私语。
就连那两位被邀进来的藩王,也都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一切都其乐融融。
一切都如斯美好。
无人知晓,未央宫内,生他养他的母亲,伤口处是否化脓不止?无人知晓,这大良的皇后,如今连牲畜也不如,除夕夜中,她可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萧子深手指攥得更紧。
无人注意到他。
他慢慢抬起手来,端起眼前的酒盏。他年岁尚小,不能饮酒,是以酒盏中盛的,只是一些果露。他缓慢起身,竭力在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从案几后走出,直到萧静姝跟前——
“父皇。”
他竭力做出一副孺慕模样。
他仰起小脸,渴望着说:“儿臣已经许久没见过父皇了。儿臣给父皇斟酒,敬父皇一杯,好不好?”
他话语天真稚嫩,不等萧静姝说话,便赶忙伸长了手臂,去够酒盏。他将酒盏倾泄,倒在萧静姝杯子里,杯子不大,呼吸之间,便将要倒满。萧静姝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他只觉得心跳也要停住。不行,再这样下去,他无法得手……
萧子深突然抬头,惊呼了一声:“那是什么?!”
萧静姝抬头朝殿外望去。
而就在这须臾之间,萧子深将指甲中的一点白色粉末,慌张不已,抖进了眼前酒盏之中。
才做完这一切。
萧静姝已然重新回过头来。
有数名嫔妃先前也因着萧子深的呼喊看向外面。
现下,那几个嫔妃一脸疑惑,出声道:“外面方才有什么吗?什么也没看到啊……”
萧静姝没有问话。
她只是平静看着萧子深。
但这目光,却如有压迫,让萧子深头皮发麻,几乎撑不下去。
“或许是儿臣看错了……”
他强行笑着。
将那满满当当的酒盏,推到萧静姝跟前。
他小声道:“父皇,这是儿臣的一片心意……”
他说着话,将自己那盏果露也举起。
佯做大人模样,似乎也要敬酒喝下。
但,果露才到唇边,忽然之间,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萧子深浑身一僵。
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他的父皇,将他手中果露拿下,而后,将那盏被下了药的酒,推到他手边。
萧子深呼吸急促。
圣人目光幽深。
她只是看着他,便让萧子深觉得,自己那些被唆使出来的手段,那些原以为,天衣无缝的伎俩……
竟似好像,都被看穿。
萧子深僵硬着。
萧静姝微微一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
她平静道:“太子既要给孤敬酒,便不必再饮果露了。六岁,也该知事了。孤赐你这盏酒,这是你亲手斟的,太子,这便饮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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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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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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