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脸上的笑容盛放着。
蛊魅如罂粟。
他道:“你心悦圣人,是吗?”
轰的一声。
彷如什么在脑中炸开。
从未被人说出过的隐秘心思,在这一切,被揭开,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傅行张口,想要否认,傅容却在这一刻,仿佛浑身松懈下来一样,重新将头正了回去。
“……真累。”
他喘息着说,笑容更大:“哥哥原来,竟有断袖之癖,哥哥这么喜欢男人,又身居高位,怕是连自己真正的心思都不敢展露吧?如此说来,哥哥当年,才更该被那帮人带走,以哥哥的皮相,在小倌儿馆中,当是不会缺男客的……”
他话语侮辱。
他却偏说着,如带着丝快意。
傅容微微偏了眉眼,看向傅行。他笑容惑人,眼角之下,那颗红痣如被染血,越发惊心动魄:“……哥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像哥哥和爹娘,从来没有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一样。哥哥的秘密,我,也会保住。”
他笑着。
渐渐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渐大,竟有血块呕出。他原本身子就弱,现下被寸寸折断骨头,更是痛楚难当。他呻吟着,忽然叫了起来。
“疼!”
他喊着,泪水忽然而下:“我疼,我好疼……哥哥,救我,我好疼……!”
傅容满面是泪。
他在地上打着滚。
那声音字字句句,如十五年前,傅行在院墙之外,听他喊叫。
他在叫哥哥。
他在喊疼。
他在求哥哥救他。他在绝望乞求,他在痛苦翻涌。
傅容尖叫着,哭喊着,却在一眼不眨,紧盯着他。那眼中,是猩红仇怨,是如生如死的纠缠——
拐角之处,骤然有了响动。
傅容的哭喊声太大,那两个狱卒睡得再沉,也被惊醒。
有脚步声响起。
是狱卒正急迫往这边赶来。
傅行知晓,自己必须离去。傅容声声句句,似哭似笑:“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一股寒意涌来。
傅行闭了闭眼,转身,快步从暗道中离开。
他听着远处,狱卒烦躁的声音。
“怎么回事?又乱叫唤起来了……”
“还叫哥哥呢,估计想傅大人救他吧,他也不想想犯的什么罪!”
“……他好像有点不太对,是不是病糊涂了?……哎!你捏捏他的手,怎么回事!”
“……”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
终于再听不到。
傅行重新回到夜色之中。夜色空茫,无星无月。
傅容终于逼得他,在再一次,他喊疼,他声声叫着哥哥的时候……
他再一次,离开了他。
傅行回到府上时,已是深夜。
他将身上夜行衣脱下,放在火盆中烧尽,而后,又将浑身上下清洗了一遍,不留半点痕迹。
外面有寒鸦在叫。
声音凄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他顿了许久。
而后,走到书房之中。
他是武将,在书房,只为处理些公务。他去到角落中一处许久无人收拾的书架,从层层书籍背后,翻出一个长匣。
长匣是木的。
匣子的锁口处,被人整个挖掉。他将长匣打开,里面是几卷被翻动过的画卷——
那画卷上,温柔细致,笔墨柔和,画的,全是萧静姝的脸。
年少慕艾。
他是萧远之身边的人。
从前,他跟着萧远之在凛州,到山上寺庙,去看幼妹。
那冰雪之中,清冷孑然的身影,便入了他心。
他知道,萧静姝在凛王府中,虽是嫡女,却地位尴尬,不受重视。
他想,自己虽然身份低微,但她亦清苦。或许,他若是求娶……
他怀着这隐秘的心思。
但不期然,长安内乱,萧远之入主长安。
萧远之成了圣人,而萧静姝,则成了长公主。
那是大良的长公主。
纵然不被太妃喜爱,但圣人对她甚是看重,锦衣玉食,如雨而来。她地位尊崇,似乎一夜之间,她已是高不可攀。
他醉了一夜。带着磅礴醉意,他打开画纸,他蘸了墨汁,蘸了那姝丽的颜色,去画她。
画她的眉眼,画她的面容。
他画技不出众,但那张面容,早在他心中。他几乎是放肆的,勾出她细致的眉,幽魅的眼,勾出她的唇,她的耳,她的一寸一寸……
而后,他要画她的衣衫,画她的红妆。
他却忽然顿住了。
半晌,他提笔,在她脖颈之下,画了重叠山石,簇簇花草。
她一张摄人心魄的脸,笼在一片假山飞石之中,笼在一片花草清晨的薄雾之中,乍眼看去,竟如不甚分明。
微霜凄凄簟色寒。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纵然大醉,纵然刻意放纵,怀着那隐秘亵渎的心思将她填入画中。
她到底也是云遮雾绕,同他,泾渭分明。
傅行将画卷拿起。
尘封日久,画卷边上有些许泛黄。
火盆刚吞噬了夜行衣,现下火势正旺。
他慢慢蹲下身来。
将画卷放在火盆上方。
火舌彷如尝到什么珍馐,刹间卷起,顷刻之间,画卷上萧静姝的脸消失不见。傅行闭着眼。眼皮上,是橘色火焰在跳动,他心中一片生疼。
如果有选择。
他宁可当初,被那帮人抓走的是他。
如果有选择。
他宁可让他沉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地狱中,好过这样苟且,好过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站起身来。
火盆之中,是一缕黑灰。
他静默躺在床上。窗外的寒鸦还在叫着。
如今,终究已是,入冬了。
而与此同时。
养心阁寝殿之中。
萧静姝面色苍白,嘴唇之上,殊无血色。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刘未,强行撑起身子,紧跟着的,又是一串咳嗽。
刘未见状,赶忙磕头。
“圣人保重龙体,切莫太过忧心!”
“孤……咳咳……孤如何能不忧心?”
萧静姝喘着气,摆了摆手,让想要扶她的宫人去到一边。她面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白:“孤也是体弱,才会因着陈王身死、齐夫人身死,而急火攻心,一时着了病。若是孤身体康健,如那日太祖附身般,有那般能耐,孤,孤也不至于此……”
她说着话,又虚弱不堪,咳嗽两声,眼中也跟着咳出泪花。刘未抬头,胆战心惊看她一眼,这一下,却几乎被她容色镇住。这圣人,男生女相,如今邪病入体,眼泛泪珠,却反而更显姝丽……
也难道那贼人,竟敢口出狂言,言道圣人是女子之身了。
这话只在心中想,刘未万不敢说出来。他面上仍是一派恭敬,萧静姝顺匀了气,又道:“外面的大臣,都是大良栋梁,孤想着他们还跪在殿外,不肯起身,忧心他们身子,便无法安寝。罢了,他们也是为齐国公不平。那傅容,在你大理寺狱中。不若现下,你就把他带来,孤也不便起身……就在这养心阁中,审他一番,而后,就将他交给齐国公处置,以平众怒吧。”
“圣人!”
萧静姝忽然松口,刘末心头一跳。
他是齐安林直系,自然知晓齐安林的打算。
齐安林要的,不是傅容的命,而是那即将空悬的后位。
本来笃定着,萧静姝不敢放弃傅容,以免失了傅行这个左膀右臂。而现在看来,难不成,是他们想错了?
刘未额上有冷汗冒出。
他几乎能想到此事没办好后,齐安林会有的怒火。
他试探着道:“……圣人,傅容乃傅大人幼弟,那些大臣,不若臣再劝劝,且圣人龙体抱恙,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必。”
萧静姝喘着气。
她摆摆手,面上一派诚恳:“孤纵然不是什么圣主,却也不能如此徇私。孤的身子……咳咳……无事。此事,傅行纵知,也是傅容咎由自取。为免多生事端,刘卿就先不要将提审一事告知傅行了。韩元。”
她叫着韩兆。
韩兆身形微僵一下,随即,低下头。
他道:“臣在。”
“你且和刘卿走一趟,去大理寺狱中,将傅容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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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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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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