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王这声冷笑格外突兀。
他对着萧静姝虚虚一拱手:“圣人到底是圣人,好谋算啊!臣等原以为,今日是进宫来陪着圣人贵妃饮酒庆贺的,却没想到,圣人还有这招在等着我们。那什么账册,臣是不知道的,臣治下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圣人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臣王府里搜搜,但凡找出些什么,臣都可以让圣人的人带回。”
他的话极为不客气。
他望着萧静姝的眼神,也谈不上几分恭敬。
萧静姝眯眼看他,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萧静姝道:“不知账册之事?”
这话明显是糊弄。
大良的藩王,按照祖制,得了一块封地后,便可以在封地内,一定区域,收取税银,作为王府的供养。可收税银的地方,往往是封地的十分之一左右,封地内还有大块地盘,虽被藩王管辖,却是要照常给朝廷交税的。
那十分之九的地盘,藩王们不可能不动心。更何况又是在自己治下,要将这些田地兼并过来,就更容易了。
便是先前在凛州,凛王府也曾有过类似行径。只是那时,萧静姝和萧远之都还年幼,未曾了解到其中始末。等到原先的老凛王去世后,萧远之成了凛王府新的主人。那时,萧远之曾看过府中的账册,同萧静姝提起过此事:
“……凛州土地兼并,尚不算严重,且凛州离长安远,同其他藩王的封地也不近,是以,同他们的来往也不甚密切,但我却隐约得知,其他地方兼并之势凶狠,这般下来,这天下,或许不能太平了……”
而后,萧远之入主长安,骤然暴毙。萧静姝从来便不是继承人,因此,她无从得知,凛州的账册到底在何处,她曾派人到凛王府搜寻,却无所得。
但她却是知道,举凡藩王,数代累积下来,是决不可能干净的。便是孙家那般朝中普通官员,发迹才一二十年的,兼并土地,都不在小数。若此事放任,至多再过几十年,大良境内土地,便都要成了这些豪强世家的私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当这些土地都成了其他人的,帝王又还能算作什么帝王,那些拿着土地养兵敛财的人,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呢?
成王败寇。若是真由这些豪强发展,藩镇割据,个个和朝廷分庭抗礼,战火再燃,这才是天下百姓的大难。
更何况,或许根本用不着几十年。那些被夺了土地的百姓无处可去,成了流民,四处逃窜,渐渐纠集在一起,霍乱四方,甚至起义造反……
长安如今看上去歌舞升平,一切繁华,但萧静姝不是自小从长安长大的人。
她知道,不仅是长安城外,便是曾经凛州不算太偏僻的地方,都有许多民不聊生,凄惶凋敝的所在。
萧静姝的目光朝甘王看去。
甘王并不示弱,直直同她对峙。
甘王身边,有另一藩王额上汗珠涔涔落下。那藩王擦着汗,小声对甘王道:“甘王又何必针锋相对!今日圣人……”
“陈王。”
甘王冷冰冰朝陈王看一眼,他目光轻蔑,上下扫视:“陈王若是府中不干净,有那账本,想要同圣人投诚,那便自去同圣人说明。只是,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他语气桀骜。
陈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陈王咬着牙,不再说话。而萧静姝此时,却是微微一笑。
她举起酒杯来,语气忽然变得和煦:“诸位都是孤的宗亲,或是朝中重臣,又何必如此拘谨?今日孤召诸位入宫,原就是一同饮酒赏月的。土地兼并之事,古已有之,况且诸位府中人数众多,想来,没有管好府上的人,让他们做出了夺百姓田地的事情,也是难免的,至多算是失察。不是重罪,也不必追究。就如曾经孙府众人,孤亦免了他们的罪责。这样吧,若是有愿意将账册献上,将土地归还的,便同孤一起举起杯盏,饮尽这盏酒,如何啊?”
她笑容晏晏,举着酒盏,环顾众人。
殿中众人皆是不自觉把手放到酒盏上,他们神色各异,有些人四处张望着,还有些人面露挣扎,不断纠结。
但却一直无人起身,饮下杯中酒液。
萧静姝不慌不忙。她微微一笑,看向齐安林。齐安林对上她的目光,知道此刻到了再让他做出头鸟的时候。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圣人宽宏大量,不愿降罪臣等,臣感激涕零,往后,必殚精竭虑,以报圣恩!”
他说着话,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玉冰烧。
萧静姝哈哈大笑起来:“好!齐国公好酒量,还有谁同齐国公一般,也愿意摒弃前嫌,造福百姓啊?”
她话语和煦。hΤTpS://WWω.sndswx.com/
齐安林转过头,望向石青。
石青一咬牙,也跟着站起身来,喝下酒液:“……臣虽不才,也愿意追随圣人步伐!”
“……臣也愿!”
“臣亦是……”
如今殿内的大臣,有小半数都是齐安林一党。齐安林对他们府中情况,多少了解一二,也握着他们中不少人的把柄。如今齐安林摆明了要投诚萧静姝,若是他们不跟着表态,那就是和齐安林作对,也是和圣人作对。齐安林拿着那些把柄,想要对付他们,便是一句话的事情。
因此,便是那些大臣不愿参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喝了酒。
而有大臣开头,有几个胆子小些的藩王,便也都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臣也愿献上账册……过往之事,乃是因着府上的人借着臣的名头乱来,臣只偶然听说了几句,猜想应当是有此物的,臣回去必严加审问府上的人,将账册找出。臣过往治下不严,还望圣人海涵……”
陈王也喝下了杯中的酒。
还有另外五六个藩王也都附和。
萧静姝扫了一圈,起身的藩王大多是封地离长安较近的。长安地贵,离长安近的地方,价钱也贵,因此,他们的封地大多不大,便是兼并,也兼并不了太多。加之他们和长安联系紧密,对萧静姝的铁血手腕有所耳闻,看见朝中大臣也都如此,更是不敢逆了萧静姝的意。
而另有数位藩王,封地在外,离长安天高皇帝远,久不受管制,便一直坐在那里,并未起身。
萧静姝笑了笑,也一口饮尽杯中酒。她缓慢环顾着殿内,高声道:“其余诸位,便都是府上干净,没有账册了吗?”
她话语中听不太出喜怒。
甘王冷哼一声,不肯说话。一个藩王斟酌着,小心道:“臣府上人口简单,没有此等行径……”
萧静姝看那说话的人一眼。
那是越王,向来府上姬妾幕僚最多,她远在长安,都曾听过越王府上勾心斗角的事情,那些腌臜事里,有许多被当做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早已沸沸扬扬。
萧静姝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殿内一片沉寂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静姝缓声开口:“既如此,那也不必强求。今日原本便是饮酒团聚的日子。剩下未饮酒的诸位,也都一同喝下这盏酒,便当做是冰释前嫌了吧。”
她说的平静。
萧静姝从案几上捻起一块糕点,随意放在口中。
看那样子,却像是真不再计较。
那些藩王俱是松了口气,此事已了,他们也不愿拂了萧静姝的面子,便都把那在手中握了许久的酒盏抬起,饮酒入喉。
殿内气氛登时一松。
萧静姝笑着拍了拍手,歌舞之声复又欢腾起来。
众人都在赏着歌舞,吃着菜。有先前同意将账册交出的藩王,此刻见其余人并未受罚,心中也不由生了悔意。
例如陈王之流,吃着菜肴,一时便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宫女们鱼贯而入,撤下众人案几上的狼藉,换上新的菜肴。甘王金刀大马地坐着,正要夹起一片鱼脍送入嘴中,忽然,他面色一变。
他大睁着眼,骤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身边的陈王被这声音惊着,无奈道:“甘王已是得偿所愿,又何必再闹这样的动静?如今……”
陈王说着,转过头来。
只一眼,陈王的话戛然而止,他骇然看着甘王,手掌发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甘王粗壮的脖颈,此刻阵阵泛紫,他伸手,在脖颈上痛苦挠出道道血痕。甘王眼球凸出,嘴唇漆黑,他忽的呕出一口血,喷在身前晶莹的鱼脍上。
“……有……毒……”
他话未说完,人已是轰然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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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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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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