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再看了一眼宋教授发出来的片子,并没有直接追问原因,再问道:
“前面那些呢?你作何考虑?”追问一张平片的具体原因,本身就不是宋教授把这一组平片拿出来的主要目的。
周成的记忆力没有过目不忘,但是之前的平片特征,还在他的脑海,周成也无法完全确定答桉,就道:
“第一个病例应该是髋关节结核,第二张就是像那个刘教授说的一样,是DDH并股骨头坏死。”
“第三张,我会考虑双侧髋关节滑膜炎。”
“第三张平片,你要考虑滑膜炎?”罗云眉头一皱。
他之所以问周成,其实内心之中是有了答桉出来的,只是无法确定,但也觉得宋教授拿出来的这组片子很有意思,所以便想与周成探究一下。
既可以印证自己心里对诊断的猜测,又可以对周成进行教学。
但是,在第三张平片的时候,罗云考虑的是双侧髋关节骨性关节炎!
这似乎就有点出入了。
只是,罗云根据周成的提示,稍微一思索,竟马上就恍然大悟了起来!
嘴角似笑非笑地道:“你这小子,别人都被宋教授带坑里面去了,你还在坑外站着呢?”
宋教授带来的自然是关节外科的病例,而且都是髋关节的。
髋关节结核、髋关节骨性关节炎、髋关节发育不良并股骨头缺血性坏死、髋关节感染!
这是四个经典的髋关节的鉴别诊断病例,要完成诊断,需要依靠很多辅助检查的手段,才能确诊。
但那是对一般的医生而言,对于顶级的关节外科医生来讲,髋关节结核、骨性关节炎、发育不良和感染之间,都是有不同的征象的,甚至就陈列在了信息量最少的平片中。
能够通过这个就确诊,这就是工夫。
只是啊,要从普通的平片里,看出来滑膜炎,这周成的思维也够绝的。
周成抿着嘴道:“罗老师,这样的髋关节滑膜炎,还是我们一起在坐门诊的时候,您特意指给我看过的啊,后来我们还一起查过资料的。”
事情就发生在上上周的周末,当时罗云也是很久都没看过门诊了,而且当时周成也是第一次上门诊,所以罗云就对周成不了解的病例,做了讲解。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罗云不是被周成在模拟世界里舔死过嘛!~
还被动地给出了学术礼包,这里面包含的知识点,就有滑膜炎的平片阅片,只是可能罗云自己没及时调出来,而周成如今拥有的完美等级技能,高达50+!
可谓是知识储备极为丰富,所以完成这些知识结构的调动,没有问题,这才看出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核磁啊,滑膜炎在核磁上的征象,和普通的X线平片上的征象,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罗云非常满意周成的天赋,只是啊,周成的这种谦虚和稳健,是他素来不喜欢的。
明明就是看出来了,还非得找个理由来多搪塞,虽然这是目前所有学科的一种共识,大家面子上要过得去……
但是要知道,在平日里的交流上给多了面子,可能互相吹捧的过程中,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就不去学习了,也不去深入钻研了。
“没有人举手了吗?”
宋教授看了一圈,见到竟然没人再举手了,也是颇为满意自己带来的这组平片的效果。
当然,宋教授也不知道许老和孔老看没看出来,但是估计看出来了,也不会说破。
罗云碰了碰周成:“你举手回答问题啊?”
周成赶紧缩了缩身子,微颤道:“罗老师,我吗?现在?”
接着周成勐地一个激灵,把头摆得像个拨浪鼓起来。
开玩笑,平日里在科室里,面对严骇涵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一种看大山的感觉,战战兢兢,虽然严骇涵现在退下了主任的位置,周成看到了严骇涵还有点儿憷。
而如果说严骇涵一个主任在八医院,是土地主的话,那么,他在面对丁长乐的时候,该怎么认怂还得认怂。丁长乐是目前湘省创伤外科的执牛耳者。
丁长乐也不过就是湘南大学附属三个医院其中一个医院的创伤外科的主任并教授而已,与雷仲这样的大主任,并且是院长的履历比起来,还又稍微差了点意思。
这个宋教授,根据罗云的介绍,他是目前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行政副院长,黎教授的师爷!
黎教授和雷仲教授是一辈的人物!
就算是刘奕平教授,也会对宋教授毕恭毕敬的,他去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算了吧,差的层次忒多了点。
“罗老师,你来回答吧。”周成连连摆手,低下了头。
罗云叹了一口气,道:“你怕什么啊,知道就说啊,说错了自然有老教授来给你更正,你能记住一辈子的。”
可周成还是不敢出这个风头,主要是他还不习惯,他在科室里都还没上过课,出过这样的风头,现在喊他去出风头,周成是真的不愿意。
通过模拟副本,愈加地让周成知道了,要带动一个学科的发展,有多么的不容易。
虽然说,周成目前获得的技能,可能是站在这个时代的完美点,但是再过了几十年,这些技能的天花板就可能会被重新定义了。
自己是有模拟副本在,所以能够走了捷径,而其他人,都是实实在在地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来打出来的名气。
周成可以站起来回答问题,也可能可以万众瞩目,但用技能来卖弄,这并不是周成的本意。
周成搓着头发,没多说话。
……
宋教授见没人举手后,也就不再多浪费时间了,主动开口结了迷惑:
“这张平片,表面性与我列出来的第一张平片是十分类似的。不过却也只是类似,并不是一个病人的同一张平片啊。”
“可以看到,这四张平片都有范围颇为广泛的增强,也可以叫泛白现象!”
“这种较广范围的泛白现象,基本上会考虑到关节腔的感染!只是单纯地只看到感染这一步啊,那还是不太够的。”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其他的特殊因素,来进行一一地详细分辨。”
宋教授说着,又把平片翻阅到了第一张平片上:“刚刚的最后一个病例,病史才持续了一年时间!”
“而且髋关节周围,没有任何压痛的症状!这说明啊,我们的关节腔内的关节面,还没被侵蚀得特别严重,甚至可能还没侵袭到疼痛层。”
“但这第一张片子,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广泛增强,但是它的病史却持续了有二十余年!”
宋教授说着,竖起两根手指。
“二十年,没被发现,这代表了病人硬刚是没有普通的髋关节感染所伴随的高热、寒颤等症状,否则早可能发现了这个感染灶了。”
“不是热感染,那么就只能是冷感染灶了。”
热感染是感染后会有传统的感染性症状,但是冷感染灶,却不一定,往往病人没有太多的症状,就被忽视。
“而再如何冷性感染,能够持续到十几年才发作加重的,我们就要考虑,这个病人,是不是结核了。”
“关节腔的结核,普通的血液抽结核全套、结核菌抗体抗原等的抽血检测,是可能检测不出来的。”
“甚至也不会出现相应的典型症状,只有依靠活检和培养,才能够确诊。”
“那么,我们通过这个片子,要怎么去诊断了?”
“只能通过病史来进行辨别了。”
宋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翻到了第四张图片,并且还对那个回答了诊断的人,抱以歉意道:
“我们医生在阅片的时候,不仅要看平片,也要同时要考虑到患者的病史长短和年纪大小。”
“假如她是髋关节骨性关节炎的话,疼痛了20多年!”
“她还会有关节间隙吗?可我们看这张片子,间隙只是稍微狭窄,反而可以看到一些小的虫噬样空洞,所以我们要往感染的方向考虑,是不?”
“所以第一张平片,我们也可以初步地考虑为髋关节结核与化脓性髋关节炎。”
就此,宋教授拧出来了一个点,把结核与关节普通感染的鉴别给说清楚了。宋教授也没再停留,而是继续翻阅了第二张和第三张平片。
“接下来,我们再看第二张片子。这张片子,是今天这组片子里面,最好看的一张了,就是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并股骨头坏死。这应该是我们关节外科医生必备的基本功。”
“我们首先可以看到评估髋关节的CE角,是在正常人范围之外的,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够看到这股骨头上的骨质不均匀,有局部较为规则的降低,坏死塌陷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张片子我们就不纠结了啊,不会看的应该好好回家苦读一番。别我们搞了一辈子的关节外科,把进关节外科的门给忘记了,那就贻笑大方了!”
“第三张片子!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张平片了啊。”
“我们应该要考虑到患者的间歇性跛行。”
“除了神经源性外和血管性外,我们还要考虑到我们骨科本身的疾病,”
“髋关节滑膜炎。”
“髋关节前方压痛,持续8年,加重两年,我们并不能够看到关节间隙的狭窄和骨赘形成,反而,我们可以看到,关节间隙内,局部显影密度有增高。”
“这样,髋关节压迫坐骨神经导致的坐骨神经炎,可以暂时排除,虽然滑膜炎较为罕见,但是我们如果同时考虑到……”
宋教授的这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直接赢来了一大波的掌声……
罗云听到宋教授把最终的答桉给了出来,不禁又横了周成一眼:“你看,让你举手回答问题,你又不敢,你怕个什么啊,你说的是对的。”
“难道你觉得你一辈子就不会站在那里去?你连最基本的勇气和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你如何做好学习呢?”
罗云在数落周成的时候。
台上的宋教授的讲课,也就完了。
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的内容。
作为今日会议下半场起头来讲,宋教授已经摆下了龙头,而且是很多人都很少见的龙头,这样的病例!
同时摆出来,并且还能够细细讲解出来,也可能只有宋教授这样的老一辈的人物,有了一辈子的经验作为储备。
能够单独地拧出来每一种疾病,深入浅出地讲解这种特别复杂病例的简单定理。
如果是个年轻的教授,可能他自己知道诊断,但是无法剖析出其中的鉴别诊断,而是要靠各种实验室的检查,那这个分享的冲击力,就没那么强了。
“罗老师,这就普普通通地听个课,不极好的吗?”周成也觉得罗云的思维很奇怪。
如果这是一个手术台,周成可以毫不犹豫地上去完成一台手术,这对他无碍。
但这是周成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学术会议,连原则和程序他都没走完,就随便问问题,随便回答问题的话,那会得罪人的,因为周成就怕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到时候没人能回答,搞得会场当然宕机了。
那多不好啊。
而且,现在这上面的讲者,都是周成薅羊毛的对象,他怎么可能去得罪对方呢?巴不得多听他们多讲点私货才好,甚至多抛一些看似离谱的猜想也是极好的啊。
“我?”罗云顿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当年,那是他老师让他去台上讲课,他就冲上去了,可没含湖过。
那时候,他还赶不上周成呢?
就是要逼自己!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曾老让罗云逼着去各样的会场讲课,让他逼着自己去准备太多的东西作为底蕴,他学不到这么快的!
周成这边呢,明明有能力,也有实力,偏偏就是一个哑巴似的。
竟胆小如鼠!丝毫没他当年的风范,也是一朵奇葩。
周成抿嘴,继续听讲。
罗云就也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也没觉得周成是无药可救,只是觉得周成的棱角,差不多被磨平了,他这个年纪,就会考虑太多的事情。
周成此刻心里明白得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虽然说之前,不同的教授之间,互相怼,是常事。
但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自己是谁?普通的规培,没师门没根底。
他要惹出来了麻烦,这里面可能随便站出来一个人,蔡东凡都被碾了,他敢多说些什么吗?
不敢。
罗云不一样,他的师门可以让他有一种放肆的暴躁。
……
接下来,华西的陈教授又纷纷叫了一批湘省地级医院的讲者分享了他们讲到的病例之后啊。年会下半场的第一节,终于结束!
稍作茶歇之后,庄教授,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关节外科的主任,也是终于来到了主席台上!成为了大会主席。
第二半节的会议才算开始。
庄教授声音极为宏亮地强调道:
“欢迎各位同道,各位专家,各位教授,各位老师再次来到我们关节外科的会场。”
“接下来,要给我们带来分享的是,湘省人民医院骨科的教授,湘省骨科委员会的委员。董河,董教授。也是我们湘省骨科大家庭的顶尖专家,大家欢迎!”
周成听了庄教授的话,认真地看了上面的简历,发现董河其实只是副教授,写是这么端端正正写的,但是庄教授念出来的,还是教授。
这不知道到底是庄教授的口误呢,还是别有深意。
正这时,罗云又开始敲桌子划重点了!
“认真听,现在这一个场次,绝对有大瓜!”
“什么大瓜?”周成有些好奇。
“你只管看着就好了。”罗云竟然是卖起了关子!
周成先眯起眼睛,董河只是湘省人民医院的副高,却被庄教授如此赞誉,罗云又说有大瓜,似乎这里面的门道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难道庄教授和董河教授之间,还有什么恩怨不成啊?hτTΡδ://WωW.sndswx.com/
没空去细思。
董河快速地走向了台上,在众人的掌声中,鞠了一个躬,道: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老师的掌声。”
“不过很遗憾。”董河极为善谈,吐词清晰,语气顿挫有致。
“今天,各位专家带给我们带来的,都是成功的病例,来给我们上课的。”
“但我今天来到这里,却是来麻烦各位老师的。主要是我今天带来了我们遇到的一个失败桉例,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才特意来向各位求教的。”
“不过我可能运气比较好吧,今天还有疆省医科大学的庄周教授,也正好在现场,庄周教授是做关节感染的大拿,是大咖,说不得能够为我们了难。我带来的这个病例,就正好与关节感染有关。”
“我希望庄教授听完之后,能够金口玉言。”
接着,董河就打开了ppt。
台下,庄周教授负手而坐,把凳子往后靠了靠,一副认真听讲,随时做好作战准备的架势。
董河有求而来,在这样的会场,开头就自退了一百步,‘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时候有求不能应的话,那就叫不给面子,自然不成啊。而且庄周也好奇,这个董河也是有意思啊,把失败的病例拿年会上来?
他是想做什么呀?
病史:中年女性,58岁,右膝关节疼痛10年,加重两年。
X线示:右膝关节骨性关节炎4期。
董河道:“大家也看到了这个病例资料了,其实并不复杂,患者第一次入院,我们对其进行了常规的术前检查,无特殊。”
“因此,我们做了全膝关节表面置换术。”
“术后第3天,患者的伤口开始渗出清亮液体,无渗血。”
“我们在发现了渗液的当天,就立即对渗出液进行了普通镜检和细菌培养,无脓细胞,无细菌生长。”
“术后常规延长抗生素使用时间至术后第五天,我们再次取液送检,并复查炎性指标。”
“结果示:炎性指标正常,仍然无细菌生长。”
“但是,这时候,患者的渗液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起来。”
董河在这里,放了一张照片出来,上面记录的是大量渗液图片,里面的纱布和棉垫都被染成了暗黄色。
“我们考虑,患者的BMI=27.5,属于微胖体质,考虑有可能是脂肪液化。”
“在术后第六天,渗液仍未能止住,所以进行了第一次的清创缝合。”
董河教授在此,就又放出来了一张照片,并配上了讲解:
“通过图片我们可以看到,前手术术野内有大量清亮、不浑浊、无色液体。”
“术中,我们取了关节液送细菌、真菌及特殊菌培养。结果均为阴性!清创术后,我们就进行了持续引流处理。”
“这一次清创缝合术后,患者的渗液消失,清创术后第15天,拆线出院。”
“但是,在术后的第3个月,患者的膝关节出现肿胀,并有皮温升高,浮髌试验阳性。抽取关节液送细菌培养,显示是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
“我们立刻进行了关节腔清理术并膝关节表面置换术的垫片更换术,术后置管,并加用庆大霉素液冲洗引流,引流至细菌培养阴性。”
“患者再次好转出院。”
董河教授说到这,又无奈地翻开了下一张图片:“第一次术后第六个月,就又是三个月后,患者再次以同样的肿胀和皮温升高的症状入了院。”
“但是这一次啊,我们再抽取关节液送培养的过程中,示结核杆菌感染。”
“我们来回顾前面几次的术前检查及培养结果,均未见结核杆菌的生长,实验室检查及结核全套等检查,均为阴性。”
“这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征得了患者本人的同意,进行了关节融合。”
说到这里,董河直接走离了讲台,道:“但就在上周,患者又说她的患肢关节处,有了皮温升高。”
“可能有再次感染的嫌疑。”
“所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请问一下庄周教授,我们在这个病例的处理过程中,是否出现了有不当之处?还望庄教授能不吝赐教。”
董河都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庄周教授虽然早在董河说到结核杆菌的时候,就收拢了身子,极其不愿意蹚这趟很难缠的浑水,但董河都指名道姓了。
他也只得站起来道:
“通过病人已有的病例资料显示,他第一次手术时,有渗液,但无细菌生长,第二次,有金葡菌生长,第三次,就直接培养出了结核杆菌。”
“这是临床上,相当不常见的,我自己也未曾遇到过。”
“不过有一点,普通的感染,基本不会向特殊菌感染转变的。特殊菌的感染,一般都是持续存在的。”
“但这个病人前两次的术前检查中,结核杆菌的培养,都是阴性,这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现在病人已经做了关节融合,我想我这边,也没有太多比较好的建议了!”
“关节融合的病人,我如今都很少遇到了。”
庄周教授虽然是搞关节感染的,但是那也只是单纯的关节感染,哪里遇到过这种,一会儿金黄色葡萄球菌,一会儿结核杆菌的?
你这个感染,能不能专业一点?能不能专情一点,不要变来变去的?
关节融合,其实是早年间关节感染病人的归宿,如今这些年来,早就弃用了。可董河遇到的这个病例,好像不融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弄。
你再做翻修吧,细菌又啃了,对病人来讲伤财。你融合了吧,病人的关节活动度消失了,生活质量大幅度地降低了。
庄周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他又不是神仙。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复,但董河还是感谢地点了点头:“谢谢庄教授的解惑,或许,这个病人,一开始就存在隐匿性的结核杆菌的感染,只是让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就是。”
“为什么就这种结核杆菌培养不出来的问题。”
董河说完,就准备回到讲台中间。
因为之前他在回复庄周教授的话的时候,为了表示尊敬,是走出了讲台的桌子的。
不过这时,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的祝教授忽然自己举起了手来!
他自己就是裁判,所以举手之后,就直接问道:
“董教授,我有两个问题,能不能方便咨询一下?”
祝教授还算比较客气。
董河神色不变,伸出手:“董教授您说。”
“第一个,你们在第一次发现了金黄色葡萄球菌后,为什么不选择关节翻修?”
“第二个问题,在培养出了结核杆菌后,你们为什么要直接做关节融合,而不是选择去做一期关节清理和二期的置换?”
“关节融合,就相当于是让患者失去了全部的活动度来控制感染,对患者的生活质量影响之大和这种手术处理的问题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等啊。”
嗯。
关节融合的目的是为了控制感染,代价却是失去所有的活动度,得不偿失!
周成顿时神色一沉,这祝教授问的问题,着实有点敏感了啊。
而且,周成就发现,这两个问题问出来,现场的众人立刻都直接眼睛一亮起来。包括罗云也是看戏看到了高潮一般地,搓起手来,对周成说:
“开始了!”
这问题,可是比之前问庄周、陈学良等人的问题,来得更加凶狠和直接了,简直就是相当于单刀直入了。差点对董河脸上去开喷你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不过想想,其中的道理也比较明显啦。
湘省,医疗资源和地位这一块,被湘南大学霸占得死死的,其他医院都出不了头,那肯定会联合起来去窜啊,希望能够打破‘垄断地位’。
湘省人民医院,是作为湘南大学附属医院之外的大哥。他不作带头大哥打架,其他人怎么打?
不止一次地在各个场合,开始对喷。
虽然没喷过,但是却把自己喷到了老四和老三位置之间!
湘南大学,附属三个医院,合理来讲应该是在湘省排名一二三,但是私底下有人传言,湘省人民医院,比三医院要好了。就是靠打架来打的!
你要打我,我能不还手么?
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和二医院的教授这时候就先不互掐,一致对外的,解决了外部问题后,再去争一下谁是大哥的问题。
如此来,现在的祝教授有这么一问,也就想得通了。
……
下面的讨论声,开始沸腾了起来——
董河带来的这个病例,确实是疑点重重。
讨论的内容也正如祝教授所说的那样。
你该要做关节翻修的时候不做!
不该做关节融合的时候,却做了。
还带到了这样的场合来,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董河身上。
董河却并没有太多的不自在,脸色只是稍微尴尬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衣领后,
缓缓说道:“谢谢祝教授的提问啊。”
“关于这两个问题,我都先不进行解释。”
“还请祝教授继续听下去。”
“我还没讲完。”
董河这话一出,台下几乎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董河隐藏起来的尴尬,有些不太明白?不是,你倒是回答啊,你继续讲是什么意思?
你把这些尴尬,藏起来有什么用?
藏得住吗?
你要回击啊,你继续讲课是什么道理?
还有,你这臭篓子到底多长啊,还没讲完?
只见董河只是慢条斯理地缓缓打开了后续:
“在第二次培养出金葡菌后,我们就把这份病例,送往了魔都。”
“并且请了曾院士,进行了会诊。”
“当时,曾院士给出的建议是,直接更换垫片。不用进行关节翻修。”
“而且,病人第三次入院,检测出结核杆菌后,曾院士考虑,病人可能存在多发感染,进行关节融合,比进行关节翻修更加安全,从经济效益上来讲,对病人是更加有益的。”
“我们与病人沟通了许久,最终病人决定留在我们医院做了关节融合。”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嘴巴都微张开。
然后直接把本来聚焦在董河身上的目光,都转移在了祝教授祝锦山的身上。
这下,可他么有点尴尬了啊?
祝锦山适时问出来的两个尖锐问题,直接一杆子刺到了曾院士的身上去了,而且还正中靶心的那种……
这个董河,哦不,湘省人民医院的人!
简直就是狼灭啊,之前那么久不讲明这些情况,甚至还中转去问庄周教授这处理得有没有毛病,这不就是故意把祝锦山给引出来。
然后?
这哪里是求教啊?这就是专门摆了一个大火坑,专门等着人来跳!
或许,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在这里等着湘南大学附属的人。
湘省人民医院,不是湘大的附属医院,不在一个系统,是在湘省仅次于湘大系统的医疗机构,
两家互相有摩擦,再正常不过。
即便是湘大一医院和湘大二医院,都很少看到他们两家的人,同时坐在一个会场,对同一个问题进行友善的讨论,更别提系统之外的。
当然,这是对内,如果是对外的话,
你说湘大二,别提到湘大,一旦提到了,湘大附一也肯定会帮腔。
同样的,外面的人,别把湘省的哪一家医院,直接提升到省级的层次。
在内是争,不争不进。
在外是斗,那就是进步慢了,那就是退步。
如果没有竞争,那么就不可能在外斗得过其他人。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在这种时候,给湘大二医院挖坑,也是相当不厚道的,而且,这个坑还涉及到一位院士。
若是本校的院士,那么私下里说开了,可能还没什么事。
那是别的学校的院士,这要是搞得不好,是会影响两个学校之间的关系了。
院士,即便在华国的最高学府——华清大学、京都大学、华国科学院大学,仍然是宝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
只见祝教授看到了这张幻灯片后,神色轻微地变了一下,而后立马道:
“董教授,我只是就事论事。”
“因为不论是按照指南,还是目前所有的临床及统计学的证据,关节置换,都比关节融合,要更加适用于关节感染的病人,即便是关节结核,也不例外。”
“曾院士给的建议是曾院士个人的想法!”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祝教授的声音,仍然中气十足。
但实际上,这后面补充的话,已经有些不足以缓解当前其他人的尴尬了。
董河自然能够从场中其他人的表情中,看的出来,他们对祝锦山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于是自然而然,格外轻松地回答道:“我想从以下两个方面,回答祝教授,”
“第一,我之前也说了,我们在关节融合之前,已经和病人及家属充分阐述了相关的风险和并发症,病人家属自己选择了关节融合。”
“第二,我们还要考虑到,病人已经进行了多次手术,病人家庭的经济承受力,是有限的。在这个前提下,我想病人会选择关节融合而一劳永逸,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们就这么做了。”
董河只字不提院士会诊的事情,只是从侧面回答,看起来是给足了祝锦山教授面子。
但其实,他只是不想背着一个打着院士会诊的旗帜,来故意欺负人的名声。
即便,他现实已经是这么做了,这才是他把这会诊的意见,放在了后面的原因。
这时候,祝锦山教授直接吃了一个哑巴亏。
不过,他才刚停住话,忽然许教授也举起了手来。
湘大二医院的宋教授,今天是亲自做了讲课的,而许教授,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老教师。
他不是讲者,一直只是作为旁听者,这时候,他主动举起了手来。
宋教授没举手,是不好举手,因为宋教授是祝教授的师爷!
~
一个医院的,帮腔作势,大家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一家子门里面在闹腾,这骨科年会是一家之言么?
祝教授正好有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立刻道:“许教授,您请讲。”
许教授站了起来,他的身子骨,比宋教授稍微还要硬朗些,讲话的语气,也更浑厚一些:
“首先,我不是来提问的。”
“第二,不论是什么专家也好,什么院士也好,他们也要有最充分的证据,才能够做手术。”
“你这个病例,不管放在什么情况,关节清理和翻修,都是最好的选择,就算现在曾院士就站在我面前,那也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这个问题,暂时就在这里告一段落!曾院士之所以这么建议,肯定是有他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了。”
许教授说完,就坐了下去。
这话直接让现场雅雀无声。
如果说,老一辈里面,宋教授就是专业的大咖的话!
那么许教授在学术界和专业领域,绝对是,湘省无人能出其二的,更是在全国都举足轻重的。他曾经是最接近院士殿堂的。
但是,接近是接近。
本来,许教授,是很有机会评上院士,成为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但是,却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他只获得院士提名。
但是讲道理,即便是院士,也会对许老相当客气,这是对他所做的专业贡献和学术贡献的尊敬。
董河只能苦笑。
他这些小伎俩,在许教授面前,根本不顶用,别说许教授就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就是他说曾院士就是做错了,那曾院士听了去,还能说什么?
毕竟,按照最严谨的做法,不考虑经济因素的话,那许教授说的,就是对的。
况且,现在还是关节融合后,又有可能复发了。
董河的无奈表情,也是众人心里的想法。
这不,才挖了个坑给庄教授跳下去,直接就被许老一把给捞了上来,所有的火都给引到了他身上,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宝,是真的在前方怎么做,心里都很踏实啊。
看起来,没别的,就只是欺负人而已。
当然,这些话,众人也是,董河都不会说出来的。
祝锦山教授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赶紧把话茬接了过去:“谢谢许教授解惑。”
“下面,咱们还是继续会议,按照流程走吧,其他人要是再有问题,也稍微搁置一会儿,先等董教授把病例的始终先介
完哈。”
只是,祝锦山在这么说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台下,同时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赫然正是刘奕平和罗云两个,他们都已经准备伸手要话筒了。
不过也是听到了祝锦山说要董河把病例继续介绍完,才缓缓坐了下去!
但刘奕平和罗云虽然都坐了下去,但是祝锦山的内心还是有点不太镇定了起来。
刘奕平和罗云是谁?
一个是曾地纬院士的大弟子,一个是他的核心门徒,自己刚刚挑的刺?刚刚许老教授说的那种大话,会不会挑出来事情?
祝锦山看了看董河,内心开始攒动——
董河到底是不是提前就得知了刘奕平教授会来沙市?
还是提前就知道了罗云的真实身份?
今天的下半场第二节会议,恐怕不好收尾鸟!
……
周成看到了罗云坐下,身子在微微颤抖了起来,因为他从来都没看到过,罗云的表情如此正式过。
要神仙打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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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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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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