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就像是外科手术后感染一样,只要手术存在,那么术后感染的话题,就永远不会过时,因为现实中,细菌等微粒体无处不在,贯穿治疗的过程中,任何一个步骤,都可能导致感染的发生。
这是所有手术都存在的既定并发症。
于一个外科医生而言,他的所有手术病人会发生感染,是必然的,没遇到过是因为病人量还不够。
而当前,关节外科对关节感染的治疗金标准的定义就是,一期清创,二期手术。
如果是自然性质的关节感染,就是一期清创,二期看情况行关节置换行关节置换或者关节融合术或其他手术。
而如果是手术导致的关节置换术后感染的话,那么也是术后一期清创,术中同时行骨水泥抗生素的旷置,二期再行关节翻修术。
这是比较保险的措施。
但是庄周教授所讲,则是不论是自然情况下发生的关节感染也好,还是术后感染导致的关节感染,都可以一期进行彻底清创,然后再一期手术中,就进行了关节置换或者翻修等治疗性的处理。
这相当于是把二期手术融合到了一期,这在以往的视野中,这种手术方式,属于绝对的禁忌术式!~
一个把常规理解的禁忌术式当作常规手术来做,甚至敢拿出来讲。
首先只能说胆子很大——
因为在目前的指南上,所有的感染处理金标准,都是二期手术处理。
违规指南做手术和治疗,是只有正高级才有的权利,而且一旦出了纰漏,那么带组或者实施手术的人,就得担责任!
一期手术好不好?
当然好,不仅节约了手术的时间,也会让患者尽早的痊愈,更会减少他们的住院费用和医疗时间。
但是风险在传统的视野里,是极高的。
而写进指南里的标准处理方式就是耗费时间和耗费金钱的做两次手术,一期手术处理,一旦出了任何事情,那就是要医生来担责任。
在这样的情况下,敢去冒这种风险,逆指南进行手术的教授,能力也自然不用多提。
这属于比较新的理解和领域,也可以说是新的视野和理念,只是还没成为共识……
要形成共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周成听着庄周教授的总结——
庄周教授是采用了非常正式的总结语——
takehomemessege(要点和总结):
这一般是出现在比较正式的文献投稿中,但是,庄周教授将其写在了ppt里,证明了他在做这个ppt时,就已经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关节感染,完全可以一期来做,但是有这么几个关键要点一定要注意好。”
“第一,在手术开始之前,一定要找准感染细菌,最好做药敏试验,有条件的单位,可以和检验科形成联合协作组!”
“第二,在手术开始之前,一定要有足够时间长度的敏感抗生素使用时限。”
“根据我们的经验推荐,敏感抗生素的术前用药,一般是24h,条件受限者,大于12h即可。”
“如果术前未使用敏感抗生素,术后抗生素使用时长,可适当增加3-5天,也可达到降低术后再发感染的几率。”
“第三,术中,彻底清创,清除所有感染组织,清洗感染的隐藏间隙,包括肌肉间隙,关节内盲腔腔隙,在此过程中,切忌打开新的腔隙!”
“第四,术中可适当利用抗生素载体。”
“第五,术后持续引流,有条件及惊艳者,可进行持续冲洗引流。”
“第六,术后足量组程,及时的引流液、渗出液的培养,及时调整抗生素的使用量于时长。常规推荐术后抗生素使用时间为96-120小时!”
“第七,术后适当的康复训练……”
“这是我们做的一些病例的术前、术中和术后的照片,敬请各位同道监督……”庄周气定神闲,一副我来这里是求学的架势,但实际上,满满都是炫耀和装逼之意。
罗云闻言,稍微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转头就看到了周成,竟然拿着笔记本,把庄周所说的所有话,都认真地摘抄了出来。
便神色一闪地问:“你这是作什么?”
“我觉得庄教授说得蛮好的,就记下笔记,以便日后满满揣摩。”周成把杜严军的说辞,讲了出来。
但实际上,周成觉得,庄周刚刚所讲的这个关节感染治疗的新方向,简直就是量身为他定制的。
这不就是关节感染治疗的新突破点和完美——重新定义的境界么?
周成甚至连模拟的思路都省了,直接拿着庄周刚刚讲解的思路,去模拟世界里搞一两次,恐怕就能够得到完美——重新定义的技能,这还不是好事?
所以周成自然要赶紧记下来,至于庄周教授讲的,具体的效果,还是要时间来验证这句话,周成完全就不用去考虑这个因素。
模拟器的存在,就是让他有很多的试错机会,也有更多的试错时间成本。
一次不行,我来两次,两次不行,我来十次,总可以了吧,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
罗云的面色继续古怪,敲了敲周成的笔记本,说:“你没看到这其他人都只当庄周教授那么一说,我们这么一听吗?”
“你看看有谁像你一样的记笔记了?”
周成随着罗云所指看去,果然没看到什么人在记笔记,甚至很多人都是双手抱胸,那架势就不是在听课,而是在看热闹。
周成记录完,又在听庄周后面的结束语,一边稍稍分神回复:“罗老师,我这也属于笨鸟先飞吧。”
周成觉得,学习是个人的,不是共通的,他不是其他人,其他人,要么就是副教授,要么就是哪里的主任,要么就是研究生。
副教授或者什么地方的主任,根本不用学了,研究生都各自有更好的学习平台!
周成自己没这个机会,自然能多记一些笔记是一些了。
学习的机会,宝贵且来之不易。
罗云看周成说得认真,然后就翻了翻白眼道:“你还真把庄教授装逼的这些话当真了啊?”
“你知不知道,这个庄教授,他之所以敢在他的单位,进行关节感染的一期治疗,是有一定的背景因素在里面的。”
“首先,他的附属医院是疆省医科大学,位置就是在疆省,你知不知道,疆省的医保政策极好,基本上像这种大型的手术,都是完全由医保来兜底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那边,普通的人换关节,全都是医保出的钱,病人自己不用出什么钱。”
“所以,不管是病人,还是医生都根本不怕第二次再做关节假体的翻修,大不了就是再装一个嘛。病人自己不出钱,只是稍微受点罪,他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除了这里,其他任何一个地方,你能这么重复?”
“重复不来的,而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才是庄教授敢做这些的根本所在,你记他的笔记没有用。”
“只要是庄教授他没有把能力把指南更改之前,没有取得世界性的广泛认可之前,他所说的,其实从根本上讲,都是颇为有点华而不实的。”
罗云讲得很透彻,让周成稍微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回事儿?
合着,别人都只是静静地让庄周装完逼走个过场,就自己当真了?
周成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学术交流!
但是,周成刚刚又发现,这种学术交流,简直就是为他的模拟器量身定制的——
庄周所说的细节非常充实,他按照庄周教授的思路,刚刚试验了一次模拟。
完全是按照庄周教授讲的思路走的,自己都不用设计什么。
而周成前些时间在急救现场中,得到的第三个副本就是骨与关节副本,这简直就于今天来的关节外科的会议展厅是契合的。
然后——
周成一次性地就获得了关节感染(初次/术后)治疗经验(完美-世界定义级)。
一发入魂,虽然没能够像庄周教授所说的这样,直接打破规则,但也是一次性地就到了完美级!
“但是我觉得庄教授讲的是蛮有道理的啊?”周成就稍稍摸了摸头,问罗云。
庄周教授讲的绝对不是假的,只是没被认可!
“道理是道理,实施是实施,你继续听吧,你会觉得所有教授讲的,都有道理。”
“我就给你这么讲吧,其实像这样的学术交流会议,就是大型的装逼现场,看的就是谁会吹牛逼,反正吹了,只要不自己把自己吹爆,能够自圆其说,你就厉害。”罗云继续翻了翻白眼,觉得周成所做的这些笔记,实在是多此一举。
就算对,对就能做吗?
不能。
不能做的东西,甚至要滞后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推广的东西,你关注它干嘛?
没有医保兜底,你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复制这样的模式,你就还是要规规矩矩地按照现有的指南行事!
“这个庄教授,就属于特别能吹的那种。”罗云又给周成解释道。
所以他就是逼王庄周咯?
周成眨巴眨巴眼,也不愿意继续在罗云的面前纠结,反正他已经确定了庄周所说的,都是对的,而且是得到了好处的。
就没必要去和罗云硬刚,说罗云所说的,不是事实,惹罗云不开心了。
……
庄周教授讲完课,下面立刻响起哗啦啦一阵掌声,就连罗云,都为他送去了热烈的掌声,巴掌啪啪直响。
若不是罗云一边鼓掌的时候,一边还又对周成在说话,周成都以为罗云就是庄周的虔诚信徒了,毕竟他拍的掌声是很响亮那种。
“像这种学术会议,听一百分怀疑九十分,剩下十分听一分保留九分,要仔细地去分析和映照利弊,才能够得到收获。”
“学医,绝对不仅仅只是别人怎么教,你怎么学就可以了。”
“在你没有接触到流派之前,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基础,你可以先学了,先信以为真,但你真正开始接触到不同的流派之后,你就要开始去质疑你所听、所见所闻,甚至所见的真实性了。”
“要论对错,但也不能仅仅只论对错。”
“论经验、论医学的体会,这会场里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体会,能不能说出来,是一种境界。能不能让更大多数的人信服,是一种境界,能不能人云亦云时,保持足够的清醒,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罗云说完,鼓掌差不多正好停了下来。
罗云的话,稍微有点深奥,周成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后,似乎也没太多的头绪,于是就只是把这句话给记住了。
而可能罗云也没想过周成听了他一句话就立刻原地飞升于顿悟,于是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
在庄周下了讲台后,来自华西骨科的陈吉武教授,就被大会主席雷仲,请上到了讲台上去。
像这种学术会议的讲者顺序安排,一般以大老优先,占据好的时间节点。
同等级的大老,以客人优先,再以距离远近优先,一般远道而来优先,以显示对讲者的尊重。同样也给道路比较远的专家和教授更多的自由支配时间。
就好比,庄周教授如果另有安排的话,他现在讲完课,就可以熘熘球打道回府,不参与后续的会议日程了……
陈吉武教授身材中等,个子要比庄周稍微矮小一些,但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个子干瘦,没有庄周教授那么魁梧,但更多的是那种斯文儒雅。
没有谁会因为陈吉武的身材不高不大,就轻视他。
毕竟是来自川省大学附属华西医院的教授,这个名字的分量,如今是比湘南大学附属医院,都要更加重的。
陈吉武教授也是关节外科的教授。
不过他的主修方向,并不同于其他教授,是关节畸形地矫正。
骨科,有四个亚专科,创伤、关节、骨病、运动医学,而就是关节外科,就还有太多的细节分支——
不同的方向,就通向了不同的大道,还有很多小道,不尽于人知晓。
在外人眼中,可能关节外科医生,骨科医生就代表了一个人的身份,但是,其实专业还可以更加专业!
智者会觉得自己更加无知!
关节畸形的矫正,虽然也属于关节置换中的一种,但是却是极为复杂的一种,需要极深的功底,才能够把畸形的关节,矫正到正常的水准……
这也是陈吉武现在不急不缓地正在分享的内容。
这一项目,目前在湘省,仅有附一的一位教授,有这么功力,附二的骨科教授,都在这方面的涉猎不深。
这并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专研的方向不一样,不好直接相比。
就比如,湘南大学附一与附二比,复杂髋膝关节置换和翻修这一块,附一那边就略有不及附二!
而附属二医院在畸形骨关节方面,又稍逊附一一筹。
各有各的优势。
陈吉武讲授的领悟,也都是新的领域,这对周成来讲,又是一场盛宴……
不过,周成在听课的过程中,旁边的罗云一直在滴咕个不停。
“这样可以么?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这稍微有点不太合常理吧?”
“这里如果加大角度,会不会更好点?”
如果不是知道罗云很牛逼,如果不是之前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关节外科的左葫教授,出现在过八医院,可能周成都会觉得,罗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魔怔了,他竟然开始指教起陈吉武教授的分享,还在那里指点江山。
但是,周成还不清楚,罗云的老师,研究的领域,就是复杂的关节翻修这一块!
畸形矫正,也属于复杂关节置换的其中一种。
陈吉武教授讲课的风格,也与庄周教授,颇为不一样。
周成在一边听着的过程中,仍然在做着笔记。
罗云又看到了周成在写写画画,虽然眼神中透出了异样,但也没多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习惯。
他虽然觉得陈吉武教授所说,部分内容过于片面,部分内容还有待商榷,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极为精彩的。
比他要稍微高了一丢丢,他都不敢说去指正和讨论,只能说去向陈吉武教授求教一些疑虑。
所以,罗云也就不对周成的学习方式,指手画脚了。
周成记录得最多的,主要是陈吉武教授所说的,数据方面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是他模拟过程的关键,省却了很多他查文献的时间,甚至于,有一些数据,是陈吉武自己的私货,文献上都查不到的……
在陈吉武和庄周两个人下讲之后,后续安排的讲者,就不是其他几位远道而来的专家了,而是为了保证每一场次都有一定的含金量,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了上午场第二节的开头,避免有真正想听课的人,听了重要的课后,就熘了。
……
时间快接近茶歇的时候,汉城大学附属医院的陈学良教授,终于上场了。
他主攻的方向就是骨不连。
骨不连,属于骨病科,本来罗云只是随意一听。
汉城大学医学部,前身是湖省医科大学,是一个小专科,本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自从并入了汉城大学后,最近一些年是突飞勐进,短短十几年的工夫,就打出来了自己的一片名声。
目前在医学院校综合排名,以前到了五十以内!
这可不是玩笑的。
十几年,不知道从哪个位次,冲进前五十,证明着他们的实力。
罗云都在感慨:“陈教授在骨不连这一块,是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的。”
“我以前对骨不连,是没什么太多了解的。”
“可当真接触到咱们骨科这个领域后,才发现,陈教授手里,是真正的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了。”
罗云的感慨,也是周成的感慨。
在骨不连领域,在整个全世界,几乎都很少人去碰它。
主要有这么几个原因!
骨不连的病人,几乎都是别人做坏了的,你接了,相当于就是给别人擦屁股,别人甚至还不知道你在为他做好事。
属于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谁愿意干?
而最重要的是,骨不连的主要原因就是骨折后骨折区域血管受损或者血运本身就不丰富!
骨折能够痊愈,是它自身的愈合过程,它自己长不起来,你又不能打不能骂,就只能靠着手上的功夫,让它长起来,这本事,是真的了不得。
就好比,旱地里本来就是不适合长水稻,而你就是要它长水稻,而且还要长得好,长得漂亮。
这不是你自己在找没趣么?
但就这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领域,陈学良教授,却能够做得蛮不错。
罗云感慨道:“以往和湖汉大学附属医院的骨科,都相交不深,所以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
“看来以后,还是可以多走动走动的。”
周成不回话,他自然是知道,罗云所说的我们,就是魔都交通大学。
魔都交通大学医学院和汉城大学附属医院相交不深的理由,还是汉城大学的综合实力,以前是低了不止一个档位,根本不愿意跟他们玩。
陈学良讲完骨不连后,终于,会议来到了休场环节,也叫茶歇时间。
一讲讲了两个多小时。
听课的也听了两个多小时,茶歇间隙,该喝水喝水!
该上洗手间的还得上洗手间。
老烟枪们必备一两根烟以提神。
外科的医生中,抽烟的并不在少数,最开始是为了提神而提神,后面则是只是因为想抽而提神。
茶歇当即,罗云就马上起身,似乎是朝着某人走过去了,周成看罗云走向的方向,是汉城大学的陈学良教授,估计是想和他稍微交流一下。
周成就没去打岔了,他现在正在花费时间整理上午所有教授的讲课内容。
不管是省内的,还是省外的教授,收获颇多。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的一些提法,都很可能成为周成利用模拟副本的完美思路,这会给他节省太多的时间了!
都是好东西,周成很期待,之后张正权把所有会场的讲课记录都录制下来的视频!
这绝对是大丰收,所以,周成得抽空,再稍微对细节进行填补,以免忘了到时候还要费时间来重新看视频。
时间宝贵,时间紧迫,能省一点是一点!
……
茶歇之后,来到了上午的第二节。
不过按照会议日程表的安排,在第二节开场讲课前,有二十分钟的讨论会,主要是针对第一场诸多讲者的主要问题进行回朔。
也就是提问环节。
当然,这种提问,是随机在现场抽的,象征性的。
不然真要一一问答完,累都累死了。
第二节会议的主持人,已经换了人,周成不认识,而罗云也还没回来,因此啊,周成就只能静静地坐在原地,守着罗云的位置的同时,然后再看向台上,等着提问环节的开始。
主持人坐上了主持席后,并不废话道:“接下来是第一节议程的讨论环节,我这边不废话啊,把更多的时间交给诸位同道和前辈。”
“首先要谢谢前面几位教授的金口良言,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大宴,可算是饱了耳福。”
“但是了,我相信,诸位包括我在内,几个教授讲完课后,仍然有一些不太通透的地方,现在就正好是取经的时候了。”
“各位同道,如果大家心里还有什么问题,就正好直接向几位教授提问了。”
“如果你们都不主动参与的话,那正好我就以主持人这个权,谋自己的问题这个私了。”这位主席,也是个颇为开朗的人,玩笑道。
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健谈,并不是那种古板地开场白。
场下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又不是上课的老师点名,怕自己不会的事情被知道了。
正是因为不知道,不理解,才要问。
于是,第一个人,就站了起来。
不是其他人,竟然正是汉城大学附属医院的陈学良教授。
他一边举手,一边站了起来。
“祝教授您好,我想向庄周教授,问这么一个问题。可能比较尖锐哈。”他是认识主持的教授的。
周成也就才知道这位教授叫祝教授。
“那就是,你们在关节感染一期手术后,我也看到,还是有复发几率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患者前来复诊,是走怎样的程序?”
“你们再次进行关节感染后的手术的时候,是选择一期还是二期?”
陈学良自己说这个问题比较尖锐!
还就真他么的比较尖锐!
周成脑壳都有点宕机了。
这是学术交流会,还能这么问的么?不怕得罪人吗?
你说感染几率小,但这小部分复发感染几率的病人,再来就诊,你是再一期搞还是按照指南的二期搞呢?
如果还是一期搞,那么再发了,你是不是继续头铁地一往无前,从不退步?
而病人复发后来复诊,是走怎样的程序,其实就是变相在问,
他们有没有医闹啊?
这问题尖锐不?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若是其他人,可能还会顾及对方的面子,不会这么问。
但是陈学良就问了出来,他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那就是,你这个关节感染一期置换术后,假如再感染,病人闹上来了,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应对措施,毕竟这是不符合当前的诊疗指南的,官司,打不赢。hΤTpS://WWω.sndswx.com/
你说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学的话,那今天也就只是当作听一乐呵。
这是庄周听到的第一个这么尖锐的问题,他站了起来,拿起话筒,直对着陈学良道:
“很谢谢陈教授的提问,讲实话,我在外面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也是很高兴陈教授能够问到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有时候在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刚刚也说了,这种一期置换的手术,并不推荐没有经验的主刀去做,必须要积累一定的经验,才能够尽量减少复发几率,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的术前沟通,是做得比较完善的。”
“因为病人本身就可能是再发感染或是初发感染,而感染病人,现在这么发达的通讯下,也是知道自己病情的复杂性,在充分沟通,并且在不强迫的情况下,病人自身,是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毕竟,我们科室,二期置换,也是做的,而且和一期置换比起来,比率是各占一半。”
“而且,我还可以给各位再多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费用的问题。”
“其实,假如真要做二期的手术,花费的费用,肯定比一期手术要多。”
“并且,比起一期手术一次,翻修一次比起来,也少不了多少钱。”
“那么,在提前给病人解释清楚这个前提的条件下,病人再作自主选择时,就能充分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了。也是把病人知情同意选择的权利,发挥到了最大。”
“这是人道主义的体现。”
“谢谢。”
庄周说完,客气地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陈学良听了点了点头,就没过多问了,只是笑了笑,显得很随意地坐了下去。
显然这个答桉与他心里的答桉还有出入,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
祝教授这时候把话就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感谢陈教授的点金提问,也谢谢庄教授的回答和解惑,相信,我们以后对关节感染的理解,也会越来越深入!”
“越来越受益匪浅,当然啦,刚刚陈教授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与病人沟通的思路。”
祝教授不知道是在吐槽还是别的原因,多纠结了这么一句。
然后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下面,我们还是要继续下一个问题了,不知道哪位同道,还有什么问题,来问前面几位教授没有?”
刷刷刷。
不少人举起了手来。
祝教授只能随手叫了一位,就是他左手前方的第四排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中年人。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了他。
他也是没有废话的问:“我也有一个问题,正好问陈学良,陈教授。”
“其实,我要问的问题,和刚刚陈教授问庄教授的问题,是一样的。”
“我们都知道,骨不连一旦发生,想要再长起来,是极为不易了,假如没长起来的话,陈教授会怎么处理?”
这问题一出来,现场再次安静了片刻!
这个问题,和陈学良之前问庄周的问题,一模一样,只是他的问法,更加缓和。
周成眼睛都瞪大瞪圆了。
然后在这个时候,罗云终于是回来了,坐到了周成的旁边,对他偏过身去,说:“这都是小场面,学术交流,学术学术,不撕逼怎么叫学术交流?”
“那是大型装逼现场!商业互捧而已。”
周成点了点头,觉得罗云的话是有道理的。
不过,陈学良教授对于这个问题,想来不是第一次回答,他只是道:
“到目前为止,我只接收到两位骨不连术后仍然未长好的病例,其中一位,是因为在术后一次旅行中,受了车祸,导致骨折部位再骨折。”
“另一位,则是因为不遵医嘱,在一年内,进行了重体力劳动,导致骨折部位慢性重复损伤致骨不连持续。”
“但是,假如我遇到了骨不连术后,骨不连仍然存在的病例的话,我想我会从以下几个方面去处理。”
“第一,反思自己的术前评估。”
“第二,反思自己的操作,是否不精细。”
“第三,反思完后,再给这位病人做手术。”
“至于再之外的问题,我相信,骨不连的患者,一般都会跑了多家医院,即便不是医疗相关从业者,也早就知道了骨不连这个疾病,一旦发生,是很难不复发的。”
“我当前的理解就是这样的,谢谢!”
陈学良心里很有底气地坐了下去。
这个回答,让众人也很难理解,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学良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就只有两个特殊病例复发了骨不连。
但是,在陈学良的讲述过程中,的确只提到了两例患者预后不良。
比起庄周所说的关节感染复发的几率,低了太多。
所以,只能说这个问题,提得不太好——
祝教授自然不会再给追问的机会,不然今天就变成了问答专场了,这个是后面的环节。
因此,祝教授直接问了下一个。
一个人站了起来,感觉自己挺幸运地道:“很感谢主持人能够给我第三个提问的机会,我想问问华西医院的陈吉武教授,”
“就是在您在做极度关节畸形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植骨后再骨折的情况?假如遇到了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陈吉武也是站起来回道:“……”
一连到了第三个问题,周成才算是真正看明白,原来所谓的学术会议的真相,其实是这样子的。
想要讲好一堂课,还是当着这么多专家和教授的面,有多难!
这些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刁钻,简直就是在互怼啊。
之前,如果说陈学良故意问庄周类似的问题,可能以前有过节。
然后再有人反问过来是报复的话。
那这第三个问题,就绝对不是偶然了,总不能每个人都有仇人吧?
讲者是讲者,他讲的课是讲的课,讲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听众都是一群有脑子的人,不会觉得你说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反而,会用一大堆你甚至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怼’死你。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是医术和学科发展的源泉之一吧。
这让周成的感触和受益颇深!
也让他真正理解到了,在医学中,每走一步,都要跨过无数的荆棘,要越过无数的麻烦,才能够真正地,踏踏实实地踏好每一步。
没有捷径,只有大智慧和大毅力者,方能通行,到达远处……
他目前,虽然是拥有很多完美等级技能,但是,他仍然储备还不够,他的知识面还不够通达,所以现在还不能拿出来,不然的话,就这学术会议一关他都过不去!
如果让周成来回答这样的问题,周成恐怕会当场选择放弃,回以网络段子中的答辩环节的,只答不辩,而在这个时候,你如果不辩的话,你就没办法混了。
要在圈子里混,你就得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
学术,没那么高深莫测,当然,也没那么接地气,至少,不会有很多人和你一起开玩笑……
能上得来台面,那你就自己上来,万一不小心戳了你的窝子,你自己兜不住的话,那就要后果自负了。
周成继续认真听讲,但罗云却又再一次地走了出去,对周成交待说:“周成,你继续待在这里认真听课吧,我去见个熟人。”
“是刘教授么?”周成多了一嘴,主要是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场合。
周成之前就听到了今天外来嘉宾的介绍,其中一个人就是刘教授,来自魔都交通大学附属第九人民医院。
貌似是和罗云读研的单位是一个,但是啊,毕竟大医院里有不同的科室,罗云自己不主动提出来,周成是不知道罗云和刘教授熟不熟的。
“嗯!”罗云点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刘教授走出去了。
而他打算过段时间去参加华国的骨科年会,去一趟魔都,自然要提前让刘教授回去的时候,带个正式的消息为好。
因为刘教授是他师门的大师兄,而他来了湘省,罗云作为东道主,也是要招待的。
本来罗云是打算叫上周成一起的,可周成这个逼,听课彷佛听得走火入魔了似的,一个讲者的吹牛逼,他笔记好几页好几页的做!
这让罗云怎么好意思打扰周成学习啊,索性就让周成继续在这里听课算了。
罗云没多交待,就走了,周成则是只是大概看了一眼罗云离去的方向,就继续专注着听课了。
这些讲者分享的内容,七分真,三分假,但这个假,也是他们研究了很久的心血,做出来的推论,用以交流的东西,还有一些延伸性的思维。
吹牛逼也是要做功课的,而就是这些功课,就是周成模拟思路的好素材,集众人之所长。
薅模拟器和别人的羊毛,不劳而获,这是每个人都觉得很爽的事情!
既然爽都爽了,索性就一次性爽个爆,周成决定屁股就在这里钉着不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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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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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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