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修德早就说,所谓的约定,不过只是口头约定而已,一切以病人为主,若约定是一种桎梏的话,那么不遵也罢。
术前准备的工作一切就绪后,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对手法复位虎视眈眈着。
不过薛修德大手一挥,穿好了无菌手术衣后,自动站在了主操位:“小周,这第二台手术,我来给你配台吧。”
按之前安排,周成完成前面三台,薛修德尝试后两台,手法复位是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提前熟悉手感。
周成自然不敢多言,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愕然转头,师尊亲自下场,不敢造次抢夺机会了。
古忠良副教授则是招呼一众学生:“素日里,对你们都说,骨折和创伤是骨科基础,你们都不信。”
“薛老师多年不碰骨折手术,是毫无挑战性,并非你们传言的那种不会。今天你们好好瞧瞧。”
甚至就连申德都在古忠良招呼其列。
平日里,来了骨折病人,薛修德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从不上台,下级医生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传闻。
薛修德是关节的硕士,创伤的博士,对骨折治疗其实不擅长。
但古忠良副教授入科的时候,正是薛修德教授当主治,那时骨折病人很多,薛修德都快做吐了,把他带出来并升了副高之后,便再不插手。
不在意闲言碎语,这才没展示,可并非对骨折不精通。
薛修德回头瞪了古忠良一下,眼神中威色灼灼,古忠良目光真挚说:“薛老师,多年没见识过您做骨折手术,内心仍有瞻仰。”
“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架子上烤啊。”薛修德翻了翻白眼,随即深吸一口气。
作为创伤外科的教授,骨折这种基础入门术式,岂有不会之理。而且因为今天要主刀手术,因此术前他就花费了一番工夫,对今天的四台手术病人无比熟稔,不必再重复去阅片。
骨折的手法复位,也是基础之一,其实在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时,也有用到。
因此,薛修德不费特别多的工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骨折的复位给做了,做完之后,双手拇指仍在触感着骨折的断端,然后再稍稍进行了微调整后。
薛修德才长舒一口气:“还好基本功没忘记,不然今天就真要被古教授你架在炕上了。”
古忠良忙回不敢,然后招呼特聘请的C臂师傅来推C臂机。
走出去的过程中,张正权疑惑地看向了周成,似乎是没太看懂,步子迟疑。
周成轻轻用胳膊碰了张正权一下:“手法复位的原则就那么一些,但是薛教授是何人?自有自己的体会与感悟,与我的方式稍有不同。”
刚刚薛修德操作时,周成就看到,薛修德的手法复位术在精通之上,完美未满。而且复位的方式选择也稍有不同,这并不影响最后的效果。
理论不同,可殊途同归,只是路的尽头各异,薛修德的这种手法复位理念,是能到完美的尽头,周成的重新定义的完美,是在此基础之上进行的改良。
治疗无高低贵贱之分。
薛修德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看向周成,又看向张正权:“看来张老板对手法复位的见世面,也是颇为广阔啊。”
张正权不敢高调:“薛教授,您误会了,我正是见识浅薄了,这才见怪不解,否则就是见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跟着周成哥,以为这才是唯一的手法复位方式。”
周成在八医院的时候做了很多骨折手法复位,也教过张正权,但奈何张正权资质有限,入门不深,但理论大概知晓。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隔离室,而后C臂透视的结果已然出来,骨折的初始分型早就印入到众人的脑海之中,此刻复位后的平片,可能就张正权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参考复位前的平片。
其余人都是不断点头,正要夸赞,薛修德的话就提前到了:“只是中规中矩,与小周比还差了点火候,你们功力不足,不要让我贻笑大方。”
堵住了古忠良等人将出的马屁后,薛修德对周成一笑:“小周在学医上的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周成年纪就这么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道理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仍然没有薛修德教授接触的病例多。
但仍能到如此火候,这就只能找天赋的原因,薛修德早就看出周成的手法复位不一般,但古忠良等人未必能看出,若仍拍马屁,只会让他尴尬。
周成笑笑说:“薛老师许久不接触骨折病例,兴许是稍微有点手生。”
“我资历尚浅,以前天天都是接触骨折病例,自然手熟一些。而且九院的单纯骨折病人本就不多。”
“薛老师,您过谦了。”
这是实话。
不过薛修德却另有深意地回:“小周接触骨折病人颇多,但在治疗感染的复杂病例,仍有特殊见解,这可不仅仅是手熟耳。”
“互谦的话就不再多提了吧,手术进展至此,接下来就要看小周你的了。”
早有约定,周成完成前面两台,后两台由薛修德教授完成,这算是薛修德为自己主刀做的一次准备,同样,也是在给周成变相地说。
我薛修德不比景观星等老匹夫,我不着急,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功力,其实我可以私下里也进行尝试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体悟,让你给我全部兜底。
周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说:“谢谢薛教授。”
复位后的效果已经颇为可以,虽可再调整,但已然不必。
接下来的器械固定,薛修德与古忠良等人虽有观看多次,而且每次周成都会加以讲解,但毕竟是新术式,熟能生巧,每一次听到讲解,都会有新的体悟。
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器械设计时,就是为了减小操作难度,但也有一定的操作技巧,若无法深入体会到,也是很难复位得好的。
张正权乐呵呵地看着周成把内固定器械熟练放入病人体内,心情更好。虽现在的这些器械都是全免费的,但这是前期投入。
越多放一例,便距离收费与专利往外输出越增加一成机会。如今这个新的术式一出,因为一些变故,不仅是魔都的教授们知晓了,在京都、粤省等地也有教授知晓。
有私底下接触过其他的器械公司,他们也正在暗中地使一些勾当,但好在是有老张的公司体量冲在前面,为张正权遮风挡雨。
但张正权也想早日成长起来,反哺老爸的公司,这次的投资,虽不是孤注一掷,但是对老张的公司也略有影响,若是最后受益更多的话,那么,万青那边就不会再有更多的闲言碎语。
一台手术,很快又是结束,整个手术的时间,包括麻醉时间在内,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样的周转速率,在魔都九院已然不算慢。
但这里的麻醉医师却见识更为广博,做完手术后,带教的麻醉医师让自己学生负责善后工作,对薛修德教授说:“我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手术间,去了妇产科或者眼科的手术间呢。”
魔都九院的妇产科,最快的手术十几分钟就把剖腹产做完,高端的眼科教授更是操作可能就两三分钟,就完成了关键部分。
“辛苦了,杜教授。”薛修德下台后微微抱拳。
杜教授直摇头说:“这有何辛苦的,你们做新术式,相当于是给我们麻醉科送新的课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呢。”
课题,在于变量。
新术式的开展,麻醉科也能够趁机写一篇以前别人都从未接触过的术式的麻醉,影响不小。杜教授能够挣来这个机会,也是自己的底蕴外加几十篇sci,这才得以从主任那里拿下。
麻醉科与骨科是平行科室,也是合作伙伴。
薛修德说:“杜教授,以后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可能还有急诊病人,自然会更加辛苦些,到时候肯定还会劳累。”
杜夏东却说:“薛教授,我们麻醉科,是非常配合你们临床科室的,我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只跟台您的手术,也不算辛苦,哈哈。”
薛修德顿时脸色古怪,暗说这个杜夏东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够要到这样的特权,也是牛批plus,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主任以及苏国源到底是作何考虑的。
转了一圈,没看到周成,想着周成第一台被自己领走,现在可能是和那个张老板好朋友去叙旧了,也是独自地再去了办公室,冷静下来,好好地再过一遍后面两台的手术流程。
据他所知,目前就有景观星、佟大河两个人在这样的术式上滑铁卢,但他们是越过了周成去暗中做的。若自己在周成就在九院的情况下,仍然出了意外,那就更让人笑话了。
压力不小,但压力也是动力,薛修德自有自己的考量……
手术室的公共休息室里,周成躺在那里,慢悠悠地用纸质水杯喝水,然后偏头问:“你这个器械商不太合格啊,手术还没结束,你就先下了台。”
张正权翻了翻白眼:“九院多年没有器械指导进过医院,台下的人手至少有十个等着排队,还用我干活么?”
“我不过也是正好蹭了点新鲜劲,不然的话,我只把器械送来手术室,就得走了。”
器械公司要派指导入驻医院,一般是地级市医院或者县医院以及小型的民营医院,提供一定的技术指导并充当劳动力。
但是在魔都九院这样的地方,他们上台,就是浪费学习的资源,下级不允许,上级教授也不需要。
你去指导他们,开啥玩笑?
“这不就清闲了吗?”周成笑道,有些羡慕。
“清闲个屁,你以为不上台就真能清闲了啊,竞争大的一匹,就现在,我们公司的其他器械想要进九院的余教授那边,都还得排队。”
“但没办法,器械供应商太多,病人有自主选择权,可有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我们的价格占了一定优势,因此从上周开始,也有那么两三台,聊胜于无。”
张正权说到这,又偏头道:“哦,对了,我听沙市公司的负责人汇报,我们公司已经进了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手术室,与你有一定程度的关系。”
“我在这里谢谢了啊。”
“可如今的价格太低,不走量的话,没得赚,所以给不了你特别实际的优惠。所以就想着,把你现在租的房租给报了。”
“你也别拒绝,这是老张,还有我哥,以及我的母亲大人亲自发话了的,你不答应,他们会对我的公关与业务能力有意见的。”
“钱不多,但是个意思。”张正权回道。
周成想到自己的房租如今的确不太贵了,一个月的房租还抵不上他去上一堂课,也就应允了下来。
而后说:“权子,我现在的基本生活保障,基本没问题了,你也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我是以技术入股的,后面肯定有得不少赚。”
“但是,我还是想好好地沉入式学习一段时间。因此后面一段时间,你就再调一个‘工程师’来魔都吧,我远程和他交涉就好了。”
周成现在要铺开的事情不算小,课题在临床的应用,是一条比较长的路线,因此,真的匀不了很多的时间。
“这个自然,我早就考虑到了,人我已经调来了魔都。MD,粤山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年薪八十w挖来的,对方本来打算进本院的。”张正权颇为肉疼地说。
这么多钱,周成自己是没见识过的,只是羡慕:“你有钱,这只是前期投入。”
张正权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所以啊,我暂时都不知道给你怎么开工资,据我所知,有猎头公司在找你,有公司给你开的价格是年薪5000个w。”
“不过不敢有动作,因为你还是个学生,桂元平院士,还是能够压得住一些人的。”
周成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开玩笑说:“别啊,年薪五千万,我工作一年,就能够在沙市躺平了,到时候跟着蔡老师屁股后面工作,日子别提多美了。”
五千万年薪,说实话,已经是远远超出了周成的预期。不过啊,周成早有预料,他在把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个东西放出来的时候,其潜在的利润,就远远不止如此。
只是既然张正权正好搞这一行,那么自然不会便宜了别人,而且这只是前期,以后张正权肯定也不会亏待他。
麻皮,一个一年利息几千万的人,能够拉下脸皮来蹭他月薪几千工资的人的饭,这样的人不可信,你去哪里找可信的人呢?
“切~~~”
张正权不可置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女朋友,分分钟能够让你躺平。而且你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了,你若是只想躺平,让她坐上来就好了啊。”
周成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很想直接把水倒在张正权脸上,可忍住了。
骂了一句:“你TM什么鬼?”
张正权翻了翻白眼:“谁让你先坑我的。我靠,我最近烦着呢。破烂事一大堆。”
“我怎么坑你了?”周成愣了愣,问。
张正权直接坐了起来:“你还没坑我啊?我给你讲,你上个星期不是让我给你耍一点手段吗?效果我是真看到了。”
“但那个娘们儿有一个同学兼闺蜜,是真的虎啊,也不知道咋的就知道了这件事。娘希匹,最近天天找我麻烦。”
“喏。”张正权为了表示自己的苦衷,于是就把手机递给周成看。
还埋怨说:“而且这个娘们儿还是九院运动医学科主任的学生,我还不好直接拉黑她。”
周成一看张正权与对方的对话,再看了看这头像,好家伙,这不是丁点吗?
哦,好吧,原来陈胜武的女朋友,是丁点的同学兼闺蜜。然后张正权耍手段的事情被丁点给抓住了,以丁点的性子以及磨人的工夫?
张正权把手机收回来,喃喃道:“昨天打电话骂了她两句,还哭了,我靠。”
“我又哄了足足五分多钟。老子哪里擅长干这种事啊。”
你虎!
周成默默地假装自己压根不认识丁点,不插嘴了。
再过了一会儿,周成拍了拍张正权肩膀,说:“走吧,去手术室,这一台手术室薛修德教授单独主刀,咱们还是要去看看的,特别是你。”
“那是自然。我这个器械全免费,薛修德教授就也没问我要钱。这是给足了我人情了。”
“哦不,是周成哥你的面子,你是我大哥。”张正权把手机一收,又开始舔了起来。
周成站起身,懒得理他。
重新到手术室的时候,薛修德教授已经是正襟危坐,在那里仔细地再阅片,然后不断地盘算。
旁边,古忠良教授与申德主治医师都直接把陈胜武等一众学生赶到了边上,只留下毛雨轩在台上,亲自开始消毒铺巾。
薛修德是带组的人,他们是一个团队,今日薛修德教授主刀新术式,自然是要最为得意的助手。
“薛老师,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古忠良再不复上一台的嬉皮笑骂,称呼与措辞都变得正式。
“小周,张老板,一起洗手上台。”
“特别是小周,你可得不要觉得自己的话很贵,得多指点。”薛修德自己的心态倒是很好,与周成和张正权开玩笑。
张正权赔笑,周成则说:“薛老师,咱们去洗手吧。”
奉承话听得多了,周成都懒得再回应,先把事情做好,后面再搞这些也不迟。
洗手、穿衣,到了台上,张正权立刻把相应的器械一一铺开,只能薛修德教授吩咐,其实合适的器械大小,早在手术开台之前,就在平片上进行测量了。
可是张正权还是多准备了上下四个型号的器械,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这些器械他还要重新拿回去消毒,浪费时间与成本。
薛修德教授继续主操,仍然遵循着骨折的治疗原则,先复位,后固定。
手法复位!
不过,薛修德为了保险起见,不追求速度,连续透了三次、复位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够让骨折断端的对合,更加妥当。
最后一次结束后,薛修德教授才说:“这就可以了,我不是小周你,觉得勉强合适即可,然后通过器械的放置进行复位的微调,我得把一切有利因素都做到更到位才行。”
薛修德教授如此这般的谨慎,让周成内心一凛:“是该如此,薛老师。是我平日里太过孟浪了。”
薛修德摇头,说:“你都做了那么多台,还有什么孟浪与不孟浪之说?借助一切有利因素,是在平台之下的眺望。”
“你是俯瞰,自然心里有计较。学习无高低贵贱,但是技术有参差不齐。我的经验,不适用于你,你加以套用,是对你的束缚。”
“你不必遵从我的思路。”
周成就笑笑:“谨慎的原则,还是必然要多多学习的。”
其实现在更合适拍一下薛修德的马屁,但是古忠良与申德二人却一言不发,此时乃是正事关键时刻,谁苟言笑?
平日里的说笑,那是因为薛修德心里有数,十拿九稳,在手术台上车速可飞快,但明显此刻并不适宜。
周成则说:“薛教授,此刻仍然是取骨折线上下各四到五公分处,开口后到筋膜层,破开筋膜层后入肌间隙直至骨膜表面,取同轴向,不同轴位打孔,将器械分而放下,然后骨折上下的器械自然回收拢,即可达到。”
薛修德不是张正权,无需多说解剖层次及哪个肌间隙,因此,教学起来,自然会很简单。
薛修德微微闭上双目,而后吩咐:“取圆刀给我。备血管钳,准备开孔器。”
圆刀捏在手中,标准的执笔式各作两口,口子不大,直接切开了皮肤及皮下脂肪,筋膜层都未轻易伤及,而后周成用镊子辅助,以电刀电凝功率进行慢慢止血。
把视野控制好,才是最为关键的。
电凝破开了筋膜层后,肌层外露,薛修德很快就用止血钳把肌肉稍稍翻开,暴露了肌肉的间隙,此操作格外顺畅,基本功扎实之程度,是周成接触过的上级中,排名靠前列。
而且薛修德的手法非常老道,很快就钻过了肌间隙,直达骨膜层,用血管钳夹闭骨膜后,以手感来体会钝性破开,紧接着再上了一根直径约在2.5mm的克氏针,在血管钳的的暴露下,固定在了骨端。
这是作为开口器达到骨端的一条线路,而且还可以作为第二个切口的标志。
周成熟悉无比,不需要这个操作,但薛修德需要,上下两根克氏针平行之下,必然就是在同一轴向之上。
借用一切有利的因素来进行手术,是薛修德初次主刀必须要做的事情。
同法再平行打进一根克氏针后,薛修德长舒一口气,道:“可算是成了。真正实操的时候,才晓得小周你的手有多稳,都不需要克氏针作为开口的辅助线。”
周成憨笑,之前没有考虑这么周全,因此用力过猛了些。此刻这种手感的牛逼之处被薛修德重新拆解出来,让周成稍稍有点脸红。
他并未想过如此装逼……
古忠良副教授等人这时候才直观地再次回味之前周成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操作,实际上却有这么多的细节难点暗藏,细细思忖之下,仍然觉得,自己等人在学习过程中,仍然要走薛修德现在走的路子。
接着是开口。
有了辅助入路,开口并不难,紧接着是置入两根类似于关节镜的置镜管。
这般之后,薛修德教授才把镜子通过置镜管导入到一端,另一端的管子,乃是器械的放置入路,可在镜下直观操作。
器械是特质的,大小合适,如收伞状,放置入骨髓腔的操作不难。
但是,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难点,一端的置镜管已经被占用,因此一端需要盲操,其实最好的备用方式便是再开第三个孔,再在直观下看到器械的放置过程。
这也是一个备选方案,但这仍然很难!
盲操之下,操作难度更加加倍,景观星等人就是在这一步滑铁卢了,导致最后两端地器械无法在管腔内收拢,放置失败,只能够退出来,重复操作。
而且他们是放置了第三根置镜管的,相当于是可以看到第二根器械进入的情况,但要对合,仍为不易。
周成看到这一步,赶紧再说:“薛教授,第二器械再置入的时候,可以稍微靠骨折的远端一点,并不一定需要置于置管处的中心位置。”
“在把器械置入到了管腔内后,先拔除一条器械的后持物,然后再把镜子放入,操作可操作的器械端,两端器械达到吻合之后,再打开一段的伞蕈。”
“而后一端定形固定后,器械尾端自然在骨髓腔的最中心,再把镜子退出,把固定器械后持物放入,把伞蕈打开,最后同时操作拉合,伞蕈端自然抓入骨髓腔内,即可达到固定的效果!”
薛修德笑了笑:“这恐怕就是小周你所藏了的一手吧?”
一边说着,一边照做。
周成只沉默不语,并非故意,而是为了自保,只知其形,不知其质,自然难以复制,周成并非刻意。
只是,说来简单,说来也短,操作的过程,仍为不易。
有技术同等的教授都滑铁卢了,因此,薛修德的第一次操作,仍然未能让两端的器械相联合。
直视下操作都不容易,更何况是盲操。
周成见状,再说:“薛教授,不必在意手抖与否,好好想象一下,你闭眼操作器械两端对合时的手感即可,这并不难。”
薛修德操作之前,早就做了很多准备,周成也加以辅助训练的方法。
闭眼也是盲操的一种,薛修德早就练了无数次,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他是有挂在身!
而这一步,他在模拟世界里面,盲操练习了足足十几年!
才有如今的功力。
薛修德舒了一口气,继续按照周成的指点慢慢去做。
某一刻,薛修德忽然是感觉到了两端器械相互吸引住了,见此情形,他立刻双手稍稍用力,有一种卡扣感后。
薛修德目光一睁:“推C臂,透一次!”
周成也透过,但是那是第一次,是为了展示给大家看。后来大家都知道周成都基本不用透视。但是薛修德还是一切以保险稳重起见。
没人会有意见。
透视结果很快展示在了C臂显示屏幕上,可以看到,里面的伞蕈器械,正好在骨髓腔内对合到了一起。
“成了!”古忠良内心激动。
这一步,是最难的,有诀窍在里面,如果不是周成指点,大部分的人都自以为放置过程,必须居中,而且对合的过程中,必须一丝不苟才可。
但是其实?
薛修德教授长舒一口气,问周成:“小周,你觉得这样,可否进行下一步操作?”
他训练了七八日,几乎不上手术,就在家里训练,但仍然没底。
周成点头:“薛教授,已然是可以了,还是之前的那套理论,先展开一端。把一端的器械固定,其实如果这一端与另外一端,实在不好对合的话,也可先展开一端固定。”
“然后在单边操作,将两端固定起来,降低操作难度。”
薛修德做完之后,周成又给他讲了一个备用的诀窍。
薛修德的目光瞬间有些幽怨地看向周成,好似再说,这话你不早说?
“但是,高难度的练习,会更加锤炼手感和熟练度。如果只是选用备选方案的话,那么若有不时之需时,会更有压力。”
“薛教授,如无必要,还是先对合两端比较好,因为这样,会让您在操作桡骨、尺骨、胫腓骨时,更加得心应手。”
“股骨、肱骨属于长骨中的大管腔。”周成说出来自己的考虑。
薛修德这才慢慢点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能理解你是在教会手术,而不是在教做手术。”
而后薛修德深吸一口气,笑了笑,缓和自己的心情:“但你知道我刚刚有多紧张吗?差点就在学生面前丢脸了。”
同时心里暗说,而且手术室可不是法不传六耳,这次若是失败了,明天胡线和等老匹夫必然知晓,可能还会打电话问候一二,正如我这般。
所以,还好,今天晚上我正好可以电话给他们。
这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两端对合好后,薛修德仍慢慢固定一端,然后再固定另外一端,接着同时拉紧之后,薛修德仍紧张地再透视了一次。
“成功!”饶是薛修德教授五十大几岁的年纪,仍然是瞒不过内心的喜悦。用力地捏紧了拳头对锤了一下,然后再把自己的胸脯吹得咚咚作响。
“恭喜薛教授。”古忠良这才缓了一口气。
薛修德这一台手术主刀的成功,可不只是简单的一台手术,代表着魔都九院的创伤外科,即将迈上新台阶,而且!
这也代表着,华国的创伤外科,即将迎来新的亚专科,这个序幕,不管其他人接受与否,都即将来临。
“恭喜师父。”毛雨轩等人也给薛修德道喜。
薛修德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成败而忘乎所以,冷静下来后,沉稳地说:“缝合,放置小的引流片,准备下一台手术的周转。”
“另外,这台手术,一定要严格地术后复查炎症指标,术后一日,五日复查平片。”
“交待病人及家属,术后一周,两周,一月、两月,定期复查平片。复查的费用,我们自行承担,挂号费让病人自理,到时候就挂申德的号。”
“组里面的所有人,都做好详细的备案,病人来复查时,随时通知毛雨轩与申德主治医师,或者通知古忠良副教授,直接越级通知我也行。”
“记录好每次的复查抽血指标,测量好每次的骨折线变化……”
薛修德是教授,对临床课题的理解和深入程度,比周成这个在研究上半入门的人,要精通很多,而且可用的人更多,因此,一连串地吩咐了一大串的内容。
然后说:“毛雨轩,申德,林优盛、萧鹤,你们四个,各自负责一张评分量表,每次接诊病人,你们务必在三日内,把所有的评分量表进行重新评分。并标记与记录原始数据,千万不可大意。”
“原始数据掉了的话,你们就各自在原来的位置上多徘徊一年吧。”
毛雨轩和申德等人各自点头啊,这种大事,岂敢大意呢?
原始数据丢了,那是大事情。
毛雨轩则说:“师父,放心吧,我们会有至少四份手摘抄原始数据记录本,四份及以上的电子原始数据表格记录,肯定不会丢的。”
硕士和博士对原始数据的看重,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好了,你们去吧,不要怪我太苛刻,这是我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临床课题工作重心,大家都要稍稍把时间进行偏倚调整。”
“这个课题,我们至少要冲上四大期刊去。这种文章的署名好处,我就不和你们多提了啊。”
“小周,我们下去歇歇。”
“呼!”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薛修德,此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成笑笑:“薛老师,辛苦了。”
“害。”薛修德现在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了。
一边与周成往外走,一边拿手机:“这辛苦啥,我现在在想,到底该如何把这么好的东西,推广并下沉下去的事情。”
“而且,如果好的东西无法应用于临床之上,那么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不大的。就希望到时候,张老板能够把定价稍微弄低一点,让很多病人都能够用得起才好啊。”
不过,薛修德这么说着,又想到如今张正权的前期投入。
又道:“且行且珍惜吧,反正最好张老板千万别顶不住资金的压力,把公司给卖了才好!~”
人力有穷时,薛修德也不知道张正权背后有老张。假如张正权因为压力太大,把公司卖给了国外,那可就JUGG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成不回这种话,他与张正权有一定关系,所以不好插话。
过了一会儿,薛修德才把话题另移:“小周,你在魔都待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吧?”
“差不多是半年,应该是六月份结束。现在是三月初,还有三个月多,等我规培考试差不多结束后,就该去见老师了。”周成回。
他算的半年,是从去年十二月份算的。
“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等我们九院这边的课题进展顺遂后,小周你打算下一步去哪里?”薛修德问。
魔都的医院不少,如果可以,薛修德是希望周成能更多照顾魔都交大的附属医院的。当然,他问话的潜意识就是,京都那边的这个术式推广,不用他来操心了。
自有人会去找周成这个大师傅。
“应该是仁济医院。”周成仔细考量之后,如此回道。
李玄德教授早有邀约,早来早有,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而且周成另有考虑:“薛教授,而且我觉得,这样的专型骨折治疗,目前开展的医院不宜过多。”
“创伤不止有骨折,骨折也不全都适用于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如果全都是为了标新立异的话,那么就还有一部分病人,无处治疗了。”
薛修德看了周成一眼,心里暗忖,小周你野心不小啊?
不过,薛修德也没明言,如今的周成,已经表现出来了他足够的实力,以他的盘算,以及如今的人脉,以后医学的道路,必将一番风顺。
而且这个领先于世界的课题以及亚专科一旦出现,华国目前创伤外科甚至骨科的地位,将会把整个世界的格局打乱。
就是这个乱,到底是好是坏,暂时还无法评判,但肯定会搅动风云,让华国的骨科事业,上到新的一个里程碑。
目前骨科的几大亚专科,没有一个是源自于华国!
但这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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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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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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