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究竟是苏祈宣的主意还是你一心想要朕死?”
怔怔看着,她已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无话可说,是承认了么?”似乎被刺痛,眼神徒然一暗,声音却冷厉异常:“朕告诉你,从今往后,你都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下颚忽然疼痛,沉郁的光影中,她看到深邃冷峻的眉眼,惊觉自己松了一口气,转变来得那样快,让人措手不及。
“皇上定要说到做到,永远不要给我那样的机会,否则……”
“苏漫。”他的眼睛里下着暴雪,眉梢被憎恨深深雕刻出几道笑纹,“从来就没有人敢忤逆朕,即便是你,朕也不许!”
他刀锋似的笑容逼过来,凌厉的痛,“你苏家对不起朕的哥哥,若不是你的父皇,那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你活了下来,就注定是要为苏家还债,没有资格拒绝这一切,你以为君家夺了你的天下,错了,不是!”这种凄绝锐利的仇恨,是苏漫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心底的疑虑慢慢扩散,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父皇会成为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仇人?她几乎能感受那种刻骨的恨,比起自己当年对君家更甚。
只是沉浸在仇恨的滔天巨浪中,萌芽的爱情即便早已经刻入骨髓,仍旧抵挡不住想要毁灭和囚禁的决心。
滚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令她有些微微不适。与此同时,她也忽然觉察到自己此刻的姿势,竟如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一幕,然而居然未曾觉得一点羞耻。
在未曾发生一切之前的那个苏漫,还是满怀希望,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最后一分可以凭持的痛苦也沦丧了。
尽力向后仰了仰头,让绞紧的发缕松弛下来,同时冷笑着盯上了他的眼睛:“皇上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在你的手中,所以断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对么?你本可以让我无法离开这里,可你还是让祈宣出现了,你要我跪下来求你,要我亲口说出永远离不开你,君默然,你赢了。”
他的眼睛象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事狠狠扎了一下,倏然没了光彩,捏紧她下颌的手也慢慢松脱,只是纠缠发丝的手指依旧垂在背后,动也不动。
他的脸色那般颓唐迷惘,宛如初冬的残荷。
一眼扫去,见他眉宇怔忡纠结,长长睫毛投下的,全是异样的不解与愁闷。
自小他失去了母亲的疼爱,而在君家这个大家族中更是不受所有人的待见,唯有大哥,若不是她的父皇,他绝不可能连唯一的温暖都抓不住,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收到那样的屈辱。
而太后不过是大房夫人,竟然欺骗了自己多年,父皇如愿登上帝位,他的处境并未改善多少,不过是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变成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本来以为还有母亲,却没想到他一直将仇人当做亲人。
而这些都跟苏家脱不了关系,所以面对苏漫,他犹疑不定,爱不得,恨不得,最后演变成这样一种扭曲的感情,以至于让她成为手中利刃,替他除去前路阻碍,还他天下太平,因为这些都是苏家欠的,可为何她还要妄想夺回,这点他无法容忍。
“没错,朕故意让你去凤阳宫,朕早就知道他今日会出现,朕更知道是他放走舅舅,朕从来都不知,你那个弟弟竟然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心一沉,他眼神里露出的寒意让她直觉想避开。
心底也只有一个念头,丞相府中的密道决不能被发现,那将是自己最后的筹码,倘若连这个都守不住,她不知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皇上既然已经答应要放过他,一定会遵守诺言的吧。”虽然他并非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但苏漫还是确信君默然答应过自己的话。
出乎意料的,他勾起一抹冷笑,继续用冰冷的话音道:“阿漫,苏祈宣活不久,朕不会伤害他,这一切都是命,非战之罪。”
莫名其妙的话让苏漫徒然惊吓到,他活不长?
“你是什么意思,将话说清楚?”
“朕说他心狠手辣,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就算朕不伤害他也多得是仇人寻上门来,朕又何须操心?”
苏漫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你不动手,我相信他定能安然无恙。”
“拭目以待。”
太监跟宫女这时已经提着洗漱用具鱼贯而进,苏漫看到冒着袅袅轻烟的热水才察觉浑身冰冷,血液都似凝固在身体里。
君默然松开手,背对着苏漫走了出去。
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脱力跟虚弱蜂拥而至,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上,因为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旁人,她将一干人等都遣退出去。
将一身寒气驱散,她才恋恋不舍站起身来,肩膀上还泛着一大片淤青,眉头微皱,下手可真是重。
上次两条胳膊可没少受罪,这次轮到了肩膀,不知下次发怒生气又该伤了哪里,幸好宫中的御医跟药材皆非上乘,否则只怕老了都要落下满身病痛。蜀南文学
小心翼翼不触碰到痛处,她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衣衫穿上,手一抖软滑的丝绸掉落在地。
粉色?
她弯腰捡起,一阵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竟然是女装,她已经多久不曾穿过女装,久到已经记不得,没想到他竟然要自己穿女装,就不怕身份被泄露出去么?君默然啊君默然,你这样做究竟是宠还是折磨?
穿上贴身的裹衣,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这件对自己来说称得上是陌生的衣服,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穿上身,惊异的是竟像量身定做,无半点不合之处。
漆黑的发还垂在身后,裙摆长长拖在地上,有些像她从前的宫廷装,但在样式上简单不少,并无繁重累赘之感,相比之下苏漫像是更习惯简单的男子装束,若不是被他强迫占有,漫长的五年以来,她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身在波诡云谲的朝堂,步步为营,回到府中为了避免奸细还不能松一口气,即便是半夜醒来都担心被揭穿身份,从未放下身心好好当一回女子,那时她还曾苦笑问过元瑾,是否老天在她投胎时弄错了性别?
曾经在某个时候,做回平凡女子是她最大的心愿,但经历过一切后已然明白,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不平凡的一生。
抬起头看着铜镜中映出那张绝色的脸,峨眉淡扫,眉目如画,清澈的眼眸波光流转,只需一眼,总能让人轻易沦陷,她记忆中母后的眼睛也是这般美丽清澈,而她的美貌,比起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即便化作男子之身依旧被人虎视眈眈。
玲珑有致的身段,束腰的女装更衬脱出不堪一握的腰肢,她全然忘记,曾经的自己是号称芸朝第一美人,尚未及笄已经名动天下,如今岁月匆匆,风华不减当年,更添几分成熟韵味,历尽沧桑的泰然,只是被刻意的掩盖而已。
一阵寒风扑面,她转身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像涤荡过泉水的黑曜石,毫无意外,清晰扑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惊艳,赞叹,甚至还有恋慕。
此时,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心乱如麻。
君默然也不曾想到,她竟美成这样,占据了自己全部的思维,并开始后悔心血来潮的举动,倾国倾城,他再也无法放手,更在心底暗暗发誓,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美丽。
腰被禁锢,那双大手毫不留恋落在腰上,轻轻一勾,她整张脸几乎都贴在君默然胸前,熟悉的香味传来,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去,平静的面容缓缓舒了口气,笑容忽然变得琉璃般炫目,声音却有些空渺,“阿漫记得朕曾经问过你的话么?”
“嗯?”
“呵呵!”低笑两声,他的手指慢慢探向苏漫颈间,嗓音渐渐沙哑低沉,“朕问过你,是否愿意恢复女子之身,可你当时还未曾回答,如今依朕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但还未到时候。”
“皇上,你……”有些愕然抬起头看他。
“莫非你希望一辈子当大燕的丞相?”
“这不可能。”声音低得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可仍然逃不过君默然的耳朵。
“阿漫,你该知道,这由不得你。”
白皙颀长的手指,慢慢向下移动,解开她衣带的动作从容而灵活,单是静静看着已是一件赏心乐事,前提是无视掉他所做过的一切。
墨发垂落,腰带在他手中灵活翻转,好不容易系好的蝴蝶结轻易散落,眼眸渐渐蒙上水雾,只是双手双脚已经无法使出一分力气,肩上越来越重,最后被压倒在榻上。
冷峻的脸庞慢慢对着她压了过来。
―——
等了几日,朝中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皇帝手腕高明,城府极深,上朝下朝行若无事,国舅跟落霞山庄和那越国的追查之事自然是暗地进行,就是当苏漫的面也不再提起。太后那边也并无异动,似全不知干戈将起。
麻烦倒是出了她自己身上,打那日凤阳宫见过苏祈宣,君默然已经不再允许她离开朝阳殿半步。
这日用过晚膳,她正捧着书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忙乱之音,噔噔噔脚步乱响,有人横冲直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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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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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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