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上,胸腔,手上,脚上,都已经被无数的弓箭射穿,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行走在这里,而那种毁天灭地的眼神更为恐怖。
“快散开,不要靠近,统统不要靠近他。”君默希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士兵们纷纷拉开距离,弓箭手依旧对准了已经变成刺猬的苏祈宣。
远远的,苏漫看着这一幕,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她想要呼喊,喉咙嘶哑,只能张着唇吐不出半个字,君默然的怀抱很紧,她挣脱不开,也没有办法去逃避,只能看着那些尖锐的利箭。
一支一支刺穿他的身体,血肉模糊。
这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晕过去呢?甚至还能如此清晰的思考,清晰得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看不清他的眉眼,也看望不到属于他瞳孔最深处的渴望,她只知道,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带着绝望气息的狂风暴雨,肆虐在她内心最深处。ΗtτPS://Www.sndswx.com/
血液为何还不停歇,呼吸为何还不停止,她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万箭穿心,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还有什么比起这样的绝望更让人窒息?
若是能选择,她必定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因为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带走了我生命中仅有的曙光,徒留我在黑暗的边缘挣扎,父皇母后的期待,成了千斤巨石,我这双手染尽鲜血,唯独不想沾上你的一丝一毫遗憾与不快,为何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亲手打碎这一切?
苏祈宣,你不能死……
苏祈宣……
小宣……
汹涌的泪水开始决堤,她的唇一张一合,始终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再也不会用那乞求的眼神求看你,他的逝去将会带走我所有的留恋。
身体在颤抖,冷风已经穿透衣衫,渗透骨髓,但她感觉不到,此时一切都是冰冷的,包括他的怀抱,从未如此恨过,从未如此怨过……
如此沉吟许久,忽而闻到洞箫之音。
天地静寂,硝烟万缕,恍若静止,不知从何处传出。
萧声怀了一腔愁绪苍苍,清哀游丝空曳,细细辨来,却是一曲关山月。
苏漫抬头四顾茫然,聆听绵延不绝的音色。
萧声漫漫,遮不断一点杀场喧嚣和驼铃长响。
她神色渐渐转淡,看着眼前已成此生绝响的一幕,只有旧时月色夕夕如玦,似此恨连环不可终绝。
她怅惘难言,一颗心盈盈虚虚,总是渐渐灰了下去,唇角却因此声扬起一抹极其微弱的笑。
君默希静静握着长剑,望着远处的一幕,此后他的人生,或许纵使战袍上溅满了十殿阎罗的黑血,也会常常会动摇和软弱,也会心如刀割,更会抵不过,暗夜里无声的拷问与折磨。
世界之大,唯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目光永远停留,此生无悔。
纵然世人赋予他大燕的不败传说,他知道今日这场战争彻底的输了,赢了天下百姓的欢呼,输了他最割舍不下的爱情。
又或者从来不是爱,只是一厢情愿的相思。
低头抽出长剑,于寒光森森的亮光中望见远处飘荡的旗帜,而她依偎在那人怀中,玄色长衫在寒风中翩翩飘动,将要欲乘风而去。
忽然之间,心中很深很深的一动,想要伸手去握住那稍纵即逝的安宁。
“阿漫……”
嗓子喑了一瞬,他终究沉默无声,让那低微的呼啸消散在寒风中。
远远的那一点微光,映入眼中,胸口仿佛被一把揪起,空立片刻,才发觉眼前渐渐模糊,竟再看清她所在的方向。
静寂的刹那,萧声微微一沉,随之再起。
苏祈宣仿佛瞬间失了控制,通红的双目再次散发出血光。
众人见状,拉满弓弦,漫天箭雨中,他的白衣成了血衣,仍旧定定的站立着,待眼底那红光消散,一点一点缓缓倒了下去。
萧声断处,万籁俱寂。
山无数,烟万缕,尘埃落尽九千里,此生何寄?
君默希身躯一震,望着苏祈宣倒在血泊中,无法出声,只能垂下眼帘去瞧地上的狼藉,看它们在硝烟里如何串成逆流成河的悲伤,然后历经辗转再滑落,终而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目光,一点一点的转身,遥遥看向城墙之上,依旧缄默,片刻才舒出一口气,却再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
苏漫怔怔的看着远处,眼泪停了下来,无波的眼眸里,空洞一片。
只是无尽的痛苦奔涌而至,她挣脱不开,也遗忘不掉,为何还要清醒,为何还不失去知觉?
谁来告诉她,时光如何回转?
纵使黄泉碧落处,小宣啊我的弟弟,你可曾因自己这一世抱负就此云散而痛悔不已?
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样的折磨,能把那样一人骄傲不屈的人逼上绝路。
她想哭喊嚎叫,她要剑指青天。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是谁曾笑着扑入怀中,承诺此生不离?
难道这便是生命中的劫,逃不开,躲不过。
这是命么?芸朝太子的命,苏祈宣的命,也是她苏漫的命。
如今还剩下什么?
父皇母后?兄弟姐妹?闺中密友?还是名声权势?
呵呵!却原来,什么都没有……
她想要呼喊,早没了声息。
这无声的呐喊闷入胸膛,像一把把钢针深深钉入,痛得钻骨,更深了,反倒没了知觉,她以为自己会哭泣,面颊却始终干凉。
原来这颗心脏里,随着他的离去,终于无泪可流。
君默然的手渐渐松开,她身体一颤,滑落在地,软软摊在冰冷的城墙之上,眼里爬出血丝,她喉头抖动半晌,终于勉强挤出几个字:“呵呵,你赢了,天意。可是。”掀起嘴角,泄出一个无声的笑,“最好连我也一并杀了吧,万箭穿心……呵呵。”
风打在他身上,吹起明紫的衣袂在飞扬。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她却于此时低低笑了起来,她愈笑愈肆无忌惮,渐渐的,这喑哑破碎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天地。
“万箭穿心,万箭穿心。”她笑着,目光落在他依旧冷峻绝美的脸上,眼中愤恨痛憾似铁水般将要涌出,融化一切。“我苏漫一生,经历过两次这样死而不得的绝望,剔骨抽皮之痛,肝肠寸断之殇,想不到都是拜你所赐,罢……戏到了散场的时候,你也不必……不必再……”眸中最后一点光芒转瞬而逝,她渐渐合上眼帘,最后那几个字,终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苏漫!”君默然遽然低头,一把跪在地上将人拥入怀中,即便昏睡过去,她的意识依旧簌簌发抖。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为何抓着她冰冷的手会觉得心疼得难受,无法呼吸?她眼中的希望被生生掐断,变成绝望,真的只是他么?
他俯身,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总会过去的。”
皇帝营帐中的烛光燃了又灭,床上沉睡之人始终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下巴消瘦得厉害。
一天一夜,君默然守在床边,药已经灌了下去,为什么刚还不醒来?
他抓起苏漫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冰凉,轻轻贴在脸上,自言自语道:“娘曾说过,没人疼的孩子手才是凉的,阿漫的手为何也如此冰凉呢?”
“你说过不会离开,更不会背叛,可是还是没能乖乖听话,为什么不相信朕?你以为朕一定会杀了他是吗?呵呵!不会的,朕这样做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了,阿漫,朕不会告诉你,是你亲手害死了他,如果你知道了,会很伤心吧?”
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指尖,圆润光滑,滑过脸颊的感觉是那样美好,可惜她从不肯心甘情愿的抚摸他的脸。
“阿漫,只要你醒来,朕不会追究你这一次的过错。”
“阿漫,你不醒来看看小宣么?”
“朕已经命人将他安葬了。”
“你若是再不醒来,朕……”坚硬的核霎时就哽在喉咙中,原来他已经没有什么筹码可以用来威胁了,难怪她再不愿意醒来,可是军医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不是恨朕杀了她的孩子么?这一次,不会了,她以后还会有自己的亲人,孩子了,为什么她还不醒来?
他沉默一瞬,终于苦笑。
天边霞光流云,忽忽一日已过,昏迷的第三日。
“阿漫,你再不醒来,朕要将你带回皇宫了,明日启程,端木离已经送来降书,还有舅舅……朕终于不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胁,你高兴吗?”
“普天之下,我只允你,与我并肩同看,天地浩瀚……”
昏迷的第四日,高烧不断的情况终于有所减弱,苏漫自迷惘中醒来,熟悉的营帐,熟悉的气味,脑中有一瞬间停滞,想要尝试着抬起手来,浑身都像是被拆开然后重新组装,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侧过头去,眼前空无一人,只是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药味,这般状况,还不如就此沉睡,长眠不醒。
眼眶酸涩得厉害,只是再流不出半滴眼泪。
“小宣。”
她眼神渐渐由茫然转为空洞,那样惨烈的一幕,已经溶入血液,渗透骨髓,再也不忘不掉,忘不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羽箭,穿透他身体的同时,也穿透了她的心,那一刻,她曾想要追随黑暗的灵魂而去,再也不必留恋世上的最后一丝光明。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甚至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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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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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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