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盯着月亮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即便周遭无人，慕归荑也不觉得，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何况她要问的事情，很重要。
“好。”
两人回到寝宫后，如往常一般洗漱更衣，然后上了床榻。
“归荑，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就是了。”
慕归荑深吸了一口气，又做了许久的酝酿，才道：“先前你说过，君氏历代帝王，都以自己的帝王气运和性命年岁为献祭，只求千年之后武学复兴，为此，无一位帝王长寿。那么，你呢，你作为这筹谋千年的计划的执行者，到底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仅仅是之前说的，那些吗？”
君承御所付出的代价，真的仅仅是丧失的生育能力，以及逐年变差的身体吗？
“怎么突然又问起了这个？”君承御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归荑，你这一天天的，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宫里太闷了？改日我们去宫外散散心好不好？”
“不要转移话题，陛下。”慕归荑定定地看着他，缓缓伸手，握上了他的脉搏。
“你的脉象，再度变得奇怪了……我上次触及这种脉象，还是在先帝身上。”
剩余的话，慕归荑喉咙间一片滞涩，怎么也问不出口。先帝在那奇怪的脉象出现后没过多久，便驾崩了，药石无医。如今，君承御是否也是这样？
他先前屠了戎人全族，斩草除根寸草不留，后又诛了蛊族躲进瘴气密林深处的遗民，前两年，西戎大举入侵，他将十万西元俘虏全数挑断手脚筋，使其沦为废人，更是一手促成了鼠疫再度肆虐西元全境……
虽说这些都是国与国的利益之争，领土之争，不能说君承御做错了。可是现如今，眼见着他的身体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恶化，慕归荑都要忍不住迷信一番。
想着他是不是杀伐过重，戾气太甚，外加先前武学复兴之事耗费精力太甚，才会导致如今这般情况。
君承御没有说话，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腕，闭上了双眼，掩去一切外露的情绪。
“君承御，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事？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你……”
“归荑。”君承御忽然开口，打断了慕归荑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一一变成孤儿寡母的。如今千年前早已绝迹的奇珍异草再次现世，总有一样，能延长我的寿命，足够我们好好相伴到老。”
“我也在努力的变好，努力做一个无愧于民，有利于民的合格帝王，弥补我之前犯下的杀孽。”
他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冷酷无情，在战场上，不放过敌人哪怕一个新生的婴孩，势必做到斩草除根。上万名蛊族遗民，也被他尽数坑杀在了密林深处，任由尸体一层一层的堆砌，填满了天坑。
他阴险黑暗，让十万俘虏尽数沦为残废，让他们的国家变成疫病肆虐的修罗场，不给他们任何崛起的希望。更是打压了无数世家门阀贵族，让他们几百年的家族沉淀，一朝化为乌有，彻底沦为贱奴，永世不得翻身。
他自私无度，明知她不喜欢宫廷生活，更不喜欢嫁与他做皇后，明知那时候自己还将她当做半大孩子，却还是促成了和她的婚事，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
如今，她已经是自己的皇后了，他们还有了孩子，她心里也有了他，可他仍旧是不知足的，想要陪伴她到老。
可是，他先前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了，如今报应也来了。毫无预兆的垮掉的身体，就是对他的报应。他想和慕归荑白头偕老，偏偏就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让他清楚的看着，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到了最后，他也只能重复父皇先前的命运。
可是，父皇能从容接受死亡，他却不能，也做不到。
“君承御……”
慕归荑紧紧抱住他，胸口酸涩的厉害。
“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一起去找能让你延长寿命的灵药，一定能找到！”
她接受不了君承御的离开，他才不到三十岁啊，他们的孩子也才那么大点，他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她的空间里生长着那么多说不出名字的灵植草药，一定有一种，可以为君承御续命！
“归荑，我说过，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和你白头到老。”
“嗯。”慕归荑重重点头，吸了一下鼻子，将下巴搁在君承御肩上。
眼下的事过于沉重，慕归荑下意识的起了逃避的心思，转移了话题；“君承御，你是为什么喜欢我的？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喜欢便是喜欢，哪里来的为什么？”君承御换了个姿势，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非要我说个喜欢你的缘由，以及喜欢上你的时间，我无法给你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我心悦你，此生不渝。”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将你当做一个半大的孩子看待的，觉着你挺有趣。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关注的原因便变了质，渐渐的对你上了心。”
“你当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一开始的时候，察觉自己喜欢上你，我心里是抗拒的，可是，这份抗拒，并无用处。我与生俱来的秉性，但凡是喜欢的，都要掌控在手中，绝不容许失去。”
所以，他假意给她三年时间的自由，却还是在暗中派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表面大度，暗地里却派了人掐断她在西疆军中的无数烂桃花，让她毫无察觉。
直到约定的三年之期到来，便迫不及待迎了她入宫，让她成为他的皇后，此生此世都与他捆绑在一处。
慕归荑抬眸，满是惊讶的看向君承御。他说这些话时，面色平静，语气温和，但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与这人相处这么久，她竟是半点不知，他内心深处，隐藏着这么多的阴暗。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我身上的秘密，才非要娶我不可。”
入宫之前，和君承御相处时，慕归荑并不曾察觉到他对她有异样的情愫。她以为，他娶她为后，只是为了遵循先帝遗诏，乃至，挖掘她身上的秘密。
“若只是为了你身上的秘密，你便不会成为我的皇后，我的妻，而是，九幽暗狱中永不见天日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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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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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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