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的日记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乙丑年,七月十四,阴。
雨停了两天了,可山中的空气却依旧十分的潮湿,我们队伍的气氛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长乐队长已经两天没有训人了,倒不是队伍中没有人犯错,而是因为我们队伍中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我们一行人被困在泉眼附近,短时间肯定是无法脱身的。
在我们周围,除了那些四处漂浮的虫巢,还有将近一百个活尸,它们藏匿在周围的草丛里,像是幽灵一样捕猎我们,而我们队伍中所有的师傅的道术、符术统统失灵。
白天的时候长乐队长说,明天他要再去一趟山顶,如果他天黑回不来,那我们就各自逃命,能不能逃出去那就看命了。
长乐队长去过一次山顶,他在山顶看到了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但是我们能感觉到,他十分的疲惫,情绪也十分的低落,也是从那次之后,他就再没有训过人,好像对一切都是失望了似的,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对他的思想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至于我自己,也是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绝望之中,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还有,辛鹭鳐今天来找我说了很多的话,她这几天基本都是闭口不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跟我说了很多,不过她说的不是这里发生的事儿,而是她从小到大经历的那些事儿,她像是放电影一样,把一件件小事儿都仔细地讲给我听。
比如她第一次进私塾,第一次进道观,第一次练习道术,第一次和师父出任务,以及以修道者的身份加入荣吉,在荣吉中见到的人啊,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她讲的很小心,生怕自己忘记了似的。
她说,我有记日记的习惯,希望我能把这些事儿都记在日记里,她不想自己死了,世上的人却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辛鹭鳐。
我告诉她,日记里面记不了那么多东西,如果她愿意,等她离开这里了,我可以给她单独写一个传记。
她问我,那我的日记里会不会提及她的名字。
我说会,而且还有一些小事儿。
她开心地对着我点头,像一个受到表扬的小姑娘,可爱的很。
我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多的话。
她说,她觉得她正在忘记很多的事儿,正在忘记这个世界,也正在被这个世界遗忘。
她还给我看了看她缠满了纱布的胳膊,原本已经好转的疮口最近恶化了不少,有些疮口还能看到黑线虫在爬动。
我看了一眼,她就把胳膊又包了起来。
我问她怎么不告诉队长。
辛鹭鳐说,长乐队长不是队医,而我们的队医已经死了,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了,她还说,明天她可能就要失控了,到时候让我用枪杀了她,冲着她的脑袋开一枪。
我摇头说,我做不到。
辛鹭鳐走后,我整理了一下我们队伍剩下这些人名字,太多人的我记录不了,至少活着的,我记一下吧。
长乐队长,辛鹭鳐,木匠大壮,阴阳小祁,白相人小阿飞。
当然还有我,他们习惯叫我一声书生。
……
这篇日记很长,其中还有些段落看不清楚了,洋洋洒洒好几张,日记的主人可能意识到他们那些人都要死了,这才话多了起来。
我继续看下一篇日记。
乙丑年,七月十五,阴。
我们自从进入罗门店之后,晴天就很少,今天也是一样,天阴沉沉的。
因为在罗门店每天都在生死徘徊,我竟然忘记了昨天是鬼节,今天长乐队长爬山之前,在山脚下点起一团黄纸时候念叨了几句,我才想起这些事儿。
长乐队长沿着他第一次爬上山顶准备好的绳子继续爬,他这次攀爬的速度要比第一次快很多。
我们这些人在山下看着,在长乐队长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泉眼处忽然有几团虫巢沿着下雨在岩壁留下的几注水流往山上爬,黑黝黝的一片,看的人头皮发麻。
当时小阿飞用一口上海话说了一句,我没听太懂,不过大概意思就是长乐队长有危险了,那些黑线虫是冲着长乐队长去的。
发现了这些后,小阿飞就拿着一把铜剑冲了过去。
在冲过去之前,他还往自己身上贴了很多的符,念了一道口诀。
小阿飞好像是一个战神一样,他身上燃着一丝的火焰,正是那火焰保护了他,那些黑线虫不敢攻击他。
小阿飞用铜剑刺在那些水柱上,一张符箓忽然烧了起来,那些沿着水柱向上爬的黑线虫全部被嗤嗤的烧了起来。
剩下的黑线虫也全部缩回了水里,不敢再爬了。
可小阿飞也是中了招,他扔铜剑的时候,站在水圈附近,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水里,在他身上的火焰熄灭后,他一条腿上已经爬满了黑线虫。
长乐队长往小阿飞这边看了几眼,一脸的冷漠,不过他的眼神却是炙热的,我还看到他好像是哭了。
小阿飞中招之后,没有往我们这边跑,而是冲着我问,是不是能把他写在日记里,提一下他的名字。
我说,我已经记了,他的名字,白相人,小阿飞。
小阿飞对着我笑道,小赤佬,白相人和小阿飞在上海话里都是小混混儿的意思,他的大名叫章九炎。
他笑着,黑线虫已经爬到了他的脖子,从他的鼻孔、嘴巴,眼睛,耳朵钻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小阿飞倒在了泉眼旁边的草丛里,我们却不敢去救他。
我们甚至没有太多的触动,我们一个个犹如木偶一样站在远处,不是我们冷漠,而是我们这些天见到太多这样的场面,甚至有些场面比这个还要恐怖。
最主要的是,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之前就有同伴为了去救另一个同伴,然后被黑线虫拖入草丛陪葬。
小阿飞没了,长乐队长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爬到山顶。
那山顶也不过百十来平的样子,可长乐队长上去后就再没有半点的动静。
天黑了,木匠大壮不肯离开,他说他要等长乐队长,阴阳小祁却执意要走,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看了看辛鹭鳐,她对我说,她走不了。
我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不走。
最后阴阳小祁也没有走,直说了一句,都是大傻子。
一直到我写日记的时候,长乐队长还没有回来。
乙丑年,七月十六,晴。
天终于放晴了,早起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是看到了希望。
长乐队长还没有回来。
我起床去找辛鹭鳐,她已经不在营帐了。
我去看木匠大壮,还有阴阳小祁,它们都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里。
大壮被自己的墨斗线缠住自己的脖子勒死了,阴阳小祁手里握着铜镜,瞪着大眼,好像是被吓死的一样,死状十分的诡异。
看到两具尸体,我吓坏了,我对着山头上喊长乐队长的名字。
没人回答。
我对着四周喊辛鹭鳐的名字,也没有人回答。
我意识到所有人的人可能都离我而去了,所以我便准备一个人离开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冲破那些黑线虫,以及活尸的重重包围。
一边走,我一边写下这篇日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出去的路格外的平静,一路上所有的危险好像被人清理了,沿途有被撕碎的活尸,还有一条被清理出来,没有黑线虫的小路。
我有点明白了,这一切应该都是辛鹭鳐做的。
我心里十分的感动。
走了很久,我回到了罗门店村,整理一些这里的装备,我继续往村外走,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一边写日记,一边回头,就在一栋房子上发现了辛鹭鳐……
日记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
而我对那四具活尸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女活尸,应该就是辛鹭鳐,至于日记怎么到了她的背包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拿铜剑的是白相人小阿飞。
拿墨斗的是木匠大壮,而拿着铜镜的,应该就是阴阳小祁了。
我手里的日记本被撕扯下来前几页,看样子日记本被争夺过,撕扯下来的几页被带走了,便是徐坤给我的那几篇。
可到底是不是辛鹭鳐和日记主人争夺,还是另有他人参与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日记的主人有没有走出去,也不一定。
就算不是他走出去的,也可能是后来来的某位高人想要带走日记与辛鹭鳐发生了撕扯。
总之,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
看完了这些,蒋苏亚叹了口气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错,可最后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宗禹,你从这些日记里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了吗?”
我道:“发现了几点,第一点日记里没有提到育沛,以及邵元培前辈给我们的资料里,提到的,某位高人带着育沛进入这里,遏制住了瘕疾之病,然后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高人,可能是在日记主人这队人之前进去的。”
“而且很靠前!”
“说不定和那块金刚伏魔经的石碑有关。”
“第二点,日记的主人的下落。”
“第三点,长乐队长的结局,这些谜团解开了,说不定我们就能解决这里的麻烦,甚至救回无损兽。”
这篇日记给了我们太多的线索,也给了我们太多有关罗门店后山的信息,如果我们能找到当初辛鹭鳐给日记主人修的路,然后去到泉眼处,说不定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毕竟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石碑砸出了泉眼,那里是罗门店所有事情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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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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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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