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季央撑身子起来,被子滑落,她忙用手掩住。
碧荷挑帘进来恰见那一色春光,极细白柔嫩的肌肤上沾染着绯色的印记,她想到了冬日里落在雪地里,深陷进去的红梅。
也是这般靡丽冶艳,让人思绪纷飞。
碧荷蓦的脸一红,上前请安道:“世子夫人醒了。”
知道季央要问什么,碧荷率先笑道:“侯爷方才派人来请,世子去前院了。”
季央点点头起身,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忆起昨夜的荒唐,季央不禁连脚趾都蜷紧了,又不住的想,她这算不算是剥下了一些裴知衍清雅君子模样的外皮。
思及此,她抿唇柔柔的笑开。
梳妆过后,下人端来早膳,季央道:“我先去向母亲请安,回来再用。”
她今日起得本就迟,再等用过膳就要耽搁请安的时辰了。
萤枝上前替季央穿好披风,“夫人小心着凉,才入了冬,这天就一日比一日冷了。”
果然一走到外头,风就刺脸的凉,好在日头还算大,除了刚从屋子里出来时有点不适,季央走在太阳底下也不觉得冷。
沐云堂离萧篁阁有些距离,绕过抄手游廊时季央听见前院传来侍卫操练的动静。
碧荷见她停了下来,解释道:“夫人不必奇怪,这是府上亲兵在练功。”
季央心动忽动,“是世子带着他们操练吗?”
碧荷笑道:“世子自然不会管这些了,一般是陈侍卫带领着练兵。”
季央笑自己糊涂,今时已非往昔
碧荷又道:“不过早些年的时候,世子得空确实会亲自练兵。”
季央垂眼浅笑,“可惜我没见着那时候。”
向秦氏请过安,季央忍不住问起裴知衍两年前受重伤的事。
她昨夜见到了裴知衍身上的伤口,足有两寸长,穿肩而过,触目惊心,她记得上辈子他肩上也是有伤的,可却远没有这般严重。
季央的不舍与心疼都写在了脸上,秦氏放下手里的佛珠,笑着安慰道:“他身子骨好着呢,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秦氏一句话带过,季央也不好再追问。
等回到萧篁阁时裴知衍已经回来了。
他靠在罗汉床看书,听见见动静抬头道:“怎么早膳也不用就去了?”
季央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有意如此问,眼带着埋怨轻嗔说:“那不是因为起得迟了。”言下之意,他就是那“罪魁祸首”。
“今夜早些睡。”裴知衍神色如常,不见一点异样,平静的好似昨夜与她云雨,不放她入睡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季央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还从没见过这般转身就不认账的。
裴知衍用拿着书册的手虚点了点厅中的小圆桌,“快吃罢。”
季央确实饿了,想着还是先吃饱,一会儿再与他计较。
白粥配着小菜,再来一块牛乳菱粉香糕吃下就也差不多了,用手绢轻拭过嘴,季央便起身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
她想与裴知衍说说话,却见他好似钻在了那书里,不管她说什么也只是淡淡的嗯声。
她伸长手臂想去够他手里的书,裴知衍先一步道:“莫闹。”
季央气得牙根子痒,小臂撑在面前的小几上,身子向前倾,“那我口渴了。”
裴知衍头也不抬,两指抵着盏沿,将自己的茶盏推给她。
余光瞥见季央真就端着茶盏饮了一口,甚至还轻咂了唇瓣,裴知衍望着手里的书一阵出神,若有所思。
季央还嫌不够,手托着下巴吐气若兰,“夫君,我腰还酸。”
裴知衍终于抬起头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眸里荡着盈盈秋水,红唇微嘟,屈膝跪坐在罗汉床上,身子倾过了小几,纤腰勾着圆臀,身姿柔软的好似能随意摆弄。
裴知衍合拢书册,不等季央笑起来,他轻动薄唇吐字道:“坐没坐相。”
季央脸都垮了下来,裴知衍想了一下,拿了手边的迎枕放到她腰后,“知道腰酸就坐好。”
岂止是冷心冷情,简直是薄情!
季央抿紧着唇,拢着裙摆从罗汉床上下来。
裴知衍轻轻收拢指尖,终于要忍受不了要走了么?
怎料下一瞬,腿上忽的一沉,竟是气呼呼的小姑娘坐到了他身上。
裴知衍呼吸发窒,为什么她总能在他失望动摇的时候又让他重新恢复渴望,甚至比之前更强烈。
大片绛紫色裙摆自二人身上垂落,铺在罗汉床侧。
裴知衍记得季央从前不爱穿这些秾丽的颜色,衣橱里的衣衫也多素雅,那般也是美的,可比不得现在这般让人挪不开眼,她都不知道,他忍着不看她有多难。
他怕多看一眼都要坠身炼狱。
裴知衍想起自己曾经为她准备过一身嫣红轻薄的纱衣,他承认确实存了一饱眼福的坏心思,结果小姑娘通红着眼圈,将他连人带衣服给推出了屋子。
后来他是再也没敢那样了。
他不受控制的想,若是放到现在,她又会如何呢。
季央不依不饶地逼视着他,“夫君说我是为何腰酸。”
裴知衍沉默几许,才道:“是我放纵了,下次我会注意……嘶!”
唇瓣被一口咬住,裴知衍疼得倒抽了口气。
季央泄愤似得用上下牙磨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痛也不痛了。
裴知衍看着她因为气愤而泛红的眼睛,她表现的是如此喜欢他。
一点也不像装的。
裴知衍任由她咬着,手掌扶着她的腰,替她轻揉按摩。
季央却舍不得再咬了,松了力道靠在他肩上,闭眼享受着他的按揉,嗓子里细软的哼声,表示不满,可听起来却像是因为舒适的。
裴知衍慢慢用舌尖刮过被咬出牙印的唇肉,眸中透出莫测的意味,微笑道:“岳父大人还与我说,央央自幼胆小性子弱……这都胆大到敢咬我了,竟与岳父说得半点不一样。”
季央心里一慌,反应极快的用手臂抱紧了裴知衍,“我便只在你面前这样,你许还是不许。”
软糯娇嗔的语调,勾着他的理智。
裴知衍忽然不想再试探,他想让这一刻停留的久一点,大手纵容着拍了拍她的背脊,“看样子是不许也没用了。”
哪怕是自欺欺人,多一日也是好的。
*
又陪了季央一日,裴知衍便以公务繁忙为由而提前回了大理寺衙门上值。
许清远清早去到衙门见到裴知衍,愣了好半晌才道:“大人怎得今日就来了?”
想起今早离府时,季央抓着他的官府不舍得松开,却又赌气转过脸不理他时的可怜模样,裴知衍就一阵心烦意乱。
他想避开些,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思考,而不是一再的被情绪所控制,可好像适得其反。
裴知衍将正翻阅着的呈文往前一推,轻掀眼皮,曲指敲在桌案上,“莱州刺守李显禹买卖官职骗取白银后杀死买官者一案,你的呈文就是这么写的?”
许清远还想着道声喜,没成想上来就被挑了错处,他凛色道:“李显禹对罪行供认不讳,下官以为可以定断。”
裴知衍缓缓点头脸色却不好看,“那你可知道李显禹曾是谁的门生,没有人在后面给他授意,他敢如此胆大包天连犯三起命案,这些你都查过了?你以为这个案子为什么会丢到大理寺。”
许清远神色犹豫,已经慌张了起来,“大人说得是八府巡抚,厉大人。”他面色一凛,“下官这就去审问李显禹。”
裴知衍道:“拷打的招数都用过一遍了吧,还问出什么了么?”
许清远额头直冒冷汗,他还是没有裴大人的缜密心思,只看了表面现象。
裴知衍将手里的册子扔到桌角,沉默几许后道:“所有于他巡查的各县衙、府衙都需暗查,这则呈文本官亲自写。”
待裴知衍再起身已经是晌午时候,他下意识看向靠窗的位置,看到的只有一大片书架,才恍然记起自己不是在府上书房,也没有娇滴滴的妻子在旁等着他。
裴知衍摇头自嘲一笑,才半日而已,他就在想她了,这还怎么戒。
他这么想着,人已经起身往衙门外走去,淡声吩咐高义,“回府。”
裴知衍特意赶早回到府上,却被告知季央出府去了。
秦氏道:“季府派人来说,季宴回来了,我想着你反正也是忙着,就让她去了。”
裴知衍笑笑道:“无妨,央央与她兄长本就感情好。”
秦氏见儿子嘴上说无妨,那手却无意识的抚着座椅的扶手,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轻飘飘嘲笑他,“陛下允你十日休息,你非要去上值,现下傻眼了吧。”
裴知衍皱眉,“我是您亲儿子。”
秦氏不以为然,“也就你是我亲儿子,我若是你岳母如今就该骂你了。”秦氏又搬出那句常说得话,“朝廷是没人了,要你这时候紧赶着去上值?”
“儿子先回屋了。”裴知衍起身说。
秦氏跟柳葶抱怨,“你看看你看看,说两句就不爱听。”
*
季央以为季宴这次起码要到年关才能休息,没想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到来年二月季宴就要参加会试,季央不由得为他操心,“只剩两个月就是春闱了,中间还隔着岁节,哥哥怎么还有时间回来?”
季宴见她皱着眉头认真说教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想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可又觉不合适,就放下了手说:“我心里有数,你回门的那日我不在,总归放心不下要来看看你。”
季央软着声道:“哥哥放心,我一切都好。”
季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确实都好,才颔首道:“那就好,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季央歪头问:“什么事?”
季宴道:“是陆谦,他说陆念这些日子心绪不佳,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他实在没了法子,知道你与她交好,想让你去开解开解她。”
季央听后颦起眉头,忧心道:“陆念怎么了?”
季宴表示也不清楚,只猜测道:“估摸也是因为她母亲。”提起陆念的母亲,季宴就是一阵摇头,连多提一句都不想。
季央闻言亦沉下了心,应承道:“我知道了。”
季央没有在季府用晚膳就离开了,可这样回到定北侯府也已经是掌灯时分。
从马车上下来,季央问门房:“世子可回来了?”
门房答说:“世子不到未时就回来了。”
季央略微诧异,怎么这么早,她看了看天色快步往萧篁阁走去。
刚跨进院子,碧荷就迎了上来,“世子夫人可算回来了,世子等您半日了。”
季央见正屋亮着灯,推门进去,裴知衍正合衣睡在罗汉床上,身上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官服,手背覆在眼上,身旁还放了本书。hτTΡδ://WωW.sndswx.com/
竟是睡着了。
她放轻动作,然而才朝前走了两步,就听温淳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季央一愣,他都没睁眼,怎么就知道是她?
她走上前在裴知衍身旁坐下,“夫君怎知是我?”
裴知衍想,她身上的香气,她的呼吸,她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怎么会不知道。
他将手从眼前挪开,睁开眼睛看她,季央脸上挂着笑,早晨不是还委屈兮兮的,这便好了?
不待他开口,季央已经弯下身子靠在了他怀里,“我想你了。”
想还回来的那么迟,不过今日却是他的不好,裴知衍摸着她的长发,想说明日他可以陪她。
季央却无比贴心道:“我知道夫君忙,不该与你使性子。”
裴知衍笑道:“这般乖?”
季央乖巧的点头,靠在他胸口与他说着今日回季府的事,末了又道:“明日我想去看看陆念。”
裴知衍笑容微敛,原是有旁人陪了,用不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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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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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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