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伸手别了下耳边被吹乱的发丝,又抚了抚皱起折痕的前襟。
心中那一池被搅动的春水却是怎么也抚不平了。
心情太过激荡,倪裳好像一下子失掉了所有的反应,茶色的眼眸怔然望着赛道边跳动的火光。
黑色摩托车在原地绕圈烧胎,后轮燃起滚滚白烟,视觉刺激效果十足。
赛道上欢呼口哨声响成一片,气氛火热。
场边角落的石凳上,却在黑暗中陷入沉默。
太过长久的沉默,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
炎驰黑眸闪了闪,掐灭手里的烟头:“看来是不愿意了。”
倪裳睫尖轻颤,无声默认。
“怎么。”男人生硬地扯了唇边,自嘲般嗤声,“我不够格当你男人?”
倪裳唇瓣嗫嚅两下,终于发出声音:“我们不合适。”
她声若蚊蝇,吐字却很清晰。
——给人一种心意已定的感觉。
炎驰拧眉,偏头看她,眸光又深又沉:“谈都没开始谈,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倪裳也看了男人一眼,齿尖轻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回头又看前方赛道和机车。
她不知道他今天带她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会见他的朋友?了解他的职业?
亦或者,是走进他的世界。
她被带进这个原以为和自己不会有交集的世界。
却依旧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就好像水墨泼进西洋画,怎么都融不出和谐画风。
而且……
倪裳幽幽看向场边那几个穿短裤的热辣女孩,一下子又想起在高原那晚在男人门外听到的声音……
心里蓦地一沉,坠出苦涩。
倪裳阖了下眼皮,很轻声:“不是你不够格。”
她垂下睫毛,声音更低:“是我要不起。”
炎驰乜了她两秒,摇头:“听不明白。”
倪裳:“……”
他轻嗤:“搁这儿给我发好人卡呢?”
倪裳:“……不是。”
男人舔了下后牙,沉声:“问你一句,你说老实话——”
他倏地靠近她,嗓音压得低醇:“真就对我一点儿感觉没有?”
他像刚才kisslanding一样近在咫尺,狭长黑眸深邃勾人。
直戳戳看进人心底。
倪裳心头猛跳,急忙偏头,但表情和眼神已经乱了。
身侧,男人很低地笑了下。
“我明白了。”
沉默片刻,倪裳眨了眨眼,很小声:“你明白什么了?”
男人勾起唇边,眸光幽亮而绵长。
“现在,我要开始追你了。”
他不像在回答她的疑问,倒像在笃定宣告。
“追到你点头为止。”
他看着她,挑眉痞笑了下:“别太躲着我就行。”
倪裳:“……”
倪裳指尖捻紧旗袍下摆的绲边,心绪特别复杂。
心里悬而欲坠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掉了下去。
却失落落的没有听到声音。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失望,却又在庆幸些什么……
炎驰嚯地站起身:“走吧。”
倪裳愣了下:“去哪儿?”
“送你回家。”
男人抄起兜居高临下睨着她,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语气了:“老子头回跟女人表白就被拒,心烦,今儿没心思招待你了。”
“明儿再追。”
倪裳:“……”
倪裳起身,拿起屁股下的黑夹克抖落两下,又慢慢在怀里叠好。
男人接过来,保持不过两秒,夹克就又散了。
他提起衣领往她肩上披:“对了,胡伯今早给我打电话了——”
倪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差点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了。
“就是说,你家老宅走文保这条路,是彻底没戏了。”
倪裳抿唇“嗯”了声,小心翼翼抬眸看他。
她现在就是有种要被宣判的感觉。
绝望,又怀揣最后一丝希冀……
“其实那天第一次跟你吃完饭,我就有这么个想法——”
炎驰停下脚步,回身对上女孩荧荧灼灼的目光。
“老城那边拆迁,本来就打算做成文化休闲的商街。我想,你们那老宅子,可以留着,做成个小博物馆,或者纪念展馆之类的。”
倪裳怔住。
头脑被巨大的惊喜冲击成一片空白。
她思维宕机,只感受到心跳复苏,呼吸重新又流畅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倪裳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窄,难以置信的语气,“……不用拆了?”
男人淡淡“嗯”了声。
“但有个前提你得明白,不拆作他用,你们是拿不到补偿款,也不能再在里面继续住的。新居的问题,你们还得自行解决。”
“我明白。”倪裳回答,她情绪一向内敛,现在语气里也抑不住激动,“没有关系的!”
炎驰点头,迈开步继续往前走。
“成,那你回家跟你奶奶商量吧。”
倪裳跟在男人身旁,侧眸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的:“这样做……会很麻烦你吗?”
“问题不大。”炎驰瞥她一眼,“你决定了我们就签合同。其余流程手续什么的,慢慢来。”
“好。”倪裳轻声应道,心下倏地涌出密密麻麻的触动。
他知道这件事对她有多重要。
但他却没有因此拿捏她……
心窝好似有汩汩热流注入,温热满涨,又缓缓溢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亏欠和愧责感……
倪裳抿唇望向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很轻声:“谢谢。”
炎驰唇角翘了下,余光瞥见女孩幽幽的眼神,他挑眉:“你那什么表情?”
他停下脚步,别有意味的:“改主意了?”
“还是说,你觉着你不答应跟我,我就翻脸不干了?”
一下子又被直戳内心,倪裳的脸腾地红了。
男人很深地看着她:“倪裳,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他特意在表白后才谈老宅的事,就是不想她有任何心理负担。
更不愿意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卑劣的筹码。
否则他也太没种了。
倪裳摇头,赶紧开口:“不是,我,我是……”
语塞。
她的心情太过起伏微妙,根本无从言说。
“放心。”男人轻嗤,懒声道,“就算你不是我女人,老宅这事儿我也会这么做的。”
他舌尖顶了下腮帮,直勾勾盯着她。
“就算你现在不跟我,老子早晚也能把你追到手。”
**
回到家后,倪裳立刻和奶奶分享了好消息。
倪鸿幸也大为震惊,拉着孙女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老人激动的睡不着觉,一会儿念叨着不能住也没关系,只要老宅在就好;一会儿又跟倪裳说起买新房的事,还说正好买了给她当婚前财产……
最后,倪鸿幸轻叹了声,若有所思的:“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做……”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炎先生到家里来吃个饭?”
倪裳眼睫闪烁两下,岔开了话题。她让奶奶早点睡,自己也上楼回房了。
换衣服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通知栏里一片空白,没有新消息提示。
倪裳划开微信,眼睫细密垂落。
他是还在心烦吗?
看来今天确实是不打算再找她了……
倪裳伸手,从包里摸出皮卡丘摆件,把它黏在了床头上。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皮卡丘头盔上的竹蜻蜓。
看着圈圈转悠的竹蜻蜓,倪裳一直到半夜都没有睡意……
这一失眠,她连第二天早上的闹钟都没听见。
要不奶奶没听到动静上楼来叫她,就误事了。
刚收拾得体,网约车就到了,倪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
倪家没有店面和网店,但手艺和名声就在那儿,客单接都接不完。
甚至好些客人是“祖传”的——从太爷爷和奶奶那辈就有来往。
这样的老客,倪家有时会上门量体裁衣。
今天要去的这家是新客,以前从无往来。只是太爷爷生前嘱咐过,他们要找来就接,上门好好量认真做。
地址在观澜山居。
锦都有名的豪宅别墅区。
应该是主人家提前打过招呼,出租者一路畅通无阻,将倪裳直接放到了客人家门口。
倪家旗袍工费高昂,客人里常见富太名媛,可倪裳见到今天的客人后,眼前还是倏然一亮。
——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士,面若银盘,丰腴润泽。
眉眼之间温婉平和,毫无戾气或刻薄。
难得的是,她一颦一笑间,还保有些许少女情态的娇憨。
一看就是家庭和睦,日子过得很顺心的富太太。
她自我介绍姓许,性格是倪裳挺羡慕的那种大方开朗,热情又不失分寸感。
许太太也不着急量体,先拉着倪裳在花园里吃茶点。
她没做过平裁旗袍,但显然很了解,说起放量,各种年代的版型,用料什么的都还挺头头是道。
倪裳在心里悄悄给这位太太多加了两分亲近感。
用旗袍装点自己的,是她的客人。
而真心喜欢并了解旗袍的,她视为同好。
“等了大半年,可算是到我了。”许太太笑盈盈道,“当年排你太爷爷的档,差不多也是等了这么久。”
倪裳愣了下:“您在我太爷爷那儿做过?”
“找过你太爷爷,但没做成。”许太太轻叹摇头,“当时料子也给了,数据都量好了,结果我突然就查出来怀上我们家老二了!”
她无奈吁气:“真是气死我……回家我就把我老公骂了一顿!后来我去找你太爷爷,还没忍住哭了一鼻子呢。”
看见倪裳稍显愕然的神色,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可别笑话我啊。我当初眼巴巴等了那么久,心心念念就想做几件老旗袍……”
“你太爷爷当时一见我掉眼泪就哈哈笑了,说没关系没关系,他给我做两身怀孕也能穿的。我不乐意,说那就没那个味儿了。后来他又说,那就等我生完孩子再穿旗袍,到时候他亲自上门来给我裁……”
倪裳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许太太点头:“结果生完老二后我忙的脱不开身。后来好几年,我们又不在锦都。”
“这一转念,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你太爷爷他老人家也……”
她看向倪裳,眼神动容又感慨,“我没想到他真的会一直记得我。还交代给你们了……”
倪裳点点头,笑了下:“我太爷爷就是这样的。只要他说过的话,立下的约,就一定会作数。”
许太太应声“是”,又道:“没有这样的心性,也不可能成为旗袍大师。”
“择一事,忠一生。匠心品性,最让人敬佩。”
她看着倪裳,认真道:“你太爷爷是位很了不起的匠人。”
倪裳听得眼眶都有点酸了:“没想到您还和我们家有这样的渊源……这样吧——”
她心下一动:“我捎您两件衬裙吧。您喜欢真丝的还是别的什么材质?”
许太太一惊,连连推辞:“那怎么好意思!”
倪裳莞尔:“没关系的。换做太爷爷,也会这么做的。”
她很感念这位许太太对太爷爷的理解和评价。
而且这位太太笑起来时,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许太太爽朗笑了笑,也不再客气,起身带倪裳去衣帽间了。
量体时,她又跟个小姑娘似的娇嗔,说自己生完孩子后身材走样了,小肚子出来了,胳膊也变肉了云云。
“这些都不怕。”倪裳轻声宽慰她,“平裁旗袍又没有胸省腰省,不显小肚子的。尺寸做好了,穿上照样是好身材。”
“旗袍以前是人人都在穿的服装,哪有人身材没点缺陷的。”
“谁说没有?”许太太反驳道,她上下看倪裳,“你看你身材就挑不出毛病嘛!”
倪裳怔了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许太太眼睛也弯了弯,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拿着尺子忙碌的女孩。
就没见过能把旗袍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这个气质,韵味,修养,根本不是那些浑身只有名牌的女孩子能比的。
家族底蕴,家学渊源……
许太太越看眼睛越弯,她亲切拍了拍倪裳的手:“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倪裳手上的尺子一顿:“二十二。”
她有点警惕地瞟了眼许太太。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合她们这些太太的眼缘,好些客人都很乐于帮倪裳做媒牵线。
一会儿是这家的公子,一会儿又是哪家的少爷……
倪裳避之不及,还不好直白拒绝客人,有时候也挺苦恼。
不过好在这位许太太只笑了下,再无多话。
量完体之后,两人大致约好了试穿胚衣的时间。许太太坚持要让自家的车送倪裳,倪裳不好推辞,道谢后坐上了等在前院的私家车。
黑色奔驰驶出别墅区大门,倪裳戴着耳机专心划手机,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摩托贴着车尾疾驰而过。
赛型摩托驶进别墅区,一路轻车熟路,径直开进湖边的别墅,在前院刹车。
炎驰摘掉头盔跨下车,一手将钥匙抄进兜,不紧不慢走进家门。
大厅里的许芝兰见他进来,吓了一跳。
“嚯,稀客啊!”她嗔儿子一眼,“今儿怎么知道回来啦?平时叫你都不来的!”
“妈。”炎驰懒声打招呼,黑眸淡淡扫了一圈,“老头儿不在?”
“又去看古董了,应该快回来了吧。”许芝兰无奈摇头,看着炎驰坐到自己对面,她又吓了一跳,“崽,你昨天没睡觉啊?黑眼圈都出来啦!”
炎驰不咸不淡地应着,一手摸出手机,两条长腿散漫叠在沙发扶手上。
许芝兰又朝厨房的方向喊:“阿姨,你把晚上要吃的鱼也做了吧!炎驰回来了。”
等到午餐上桌,许芝兰又笑眯眯道:“我今儿认识一姑娘。”
炎驰撩了下眼皮,没接话。
“特别好,人漂亮,谈吐好,有修养,家里也有底蕴。”她满意地直咂舌,“我想,把小烁介绍给她。”hτTΡδ://WωW.sndswx.com/
炎驰轻呵出一声,吊儿郎当的:“许博士还没对象呢?读书读傻了?”
“去你的!”许芝兰横了儿子一眼,“那姑娘我问了,比小烁小四岁,他俩应该谈得来吧……”
端菜上桌的阿姨听见,笑了:“太太,那么好的姑娘,您留着当儿媳妇啊!”
她眼神示意:“驰少爷不也还没女朋友吗!”
“就他?”许芝兰看了眼自家儿子,嫌弃摇头,“你看这一天又糙又硬,吊儿郎当的,人家姑娘才看不上他呢!”
“谁说的!”阿姨摇头,“我们驰少爷长多帅啊!摩托一骑,酷的不行,现在小姑娘,喜欢的就是这样的!”
“都给我打住啊。”炎驰懒洋洋出声道,他皱眉,“你们爱给谁介绍给谁介绍,别往我这儿打主意。”
他心里早有人了。
许芝兰嘁声:“人家还看不上你咧!”
炎驰不屑轻嗤:“能入你眼的,我才看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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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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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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