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三十岁之后,这样的场景就频繁发生。夫妻俩催啊催,张罗着相亲,几年下来,儿子都三十五岁成大龄剩男了,儿媳妇还没个影儿,夫妻俩就着急得失了分寸。
瑞和一直在教书,就没有挪过窝,学校后来建了员工宿舍,分给他一套一居室,他以带高三考生工作繁忙为理由搬了进去,躲过父母每天的夺命连环催婚call。宿舍周父周母也来看过,就在学校里头,督促孩子们晚自习后走个五分钟就能到,能省下不少功夫。他们也不好不让孩子住,这三十分钟的车程与五分钟的步行距离能比吗?加上瑞和每周都会回去一次,他们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可惜的是,距离没有产生美,反而催发了他们想带孙子的欲望。儿子上班呢不在身边,带孙子也成啊。于是每一周的家庭聚会,都成了催婚现场,最夸张的一次,夫妻俩直接将人女孩子接到家里来,瑞和一开门,就看见女孩子矜持羞涩地坐着,好奇地看着自己。
这事儿办得不太好看,但凡他少一些教养与耐心,多两分暴躁与不满,人家女孩子羞答答地来,可能就得气哄哄地走。现代的年轻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父母包办”的相亲宴,你都没有问过我,我才不给你面子呢。
当时瑞和笑容不变,坐着跟人家姑娘唠嗑,聊天气聊时政聊工作,一听姑娘也是当老师的,还是幼师,他就跟姑娘聊起育儿话题。
“没想到周老师对教育孩子这么有心得。”姑娘对瑞和印象挺好的。
“也不算有心得,就是专门去了解过。”
厨房里,老两口说是在做饭,其实隔着个玻璃门时不时地在偷看,见他们两个聊得好好的,都很高兴。瑞和瞥了一眼,笑着说:“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不过还挺喜欢小孩子的,我打算过四十岁之后满足收养条件了,就去领养一个孩子。”
姑娘的脸色变了。
等周父周母端着菜出来时,姑娘已经走了。
瑞和活过几辈子了,说句实在的,遇到过的催婚不计其数,像周父周母这样锲而不舍手段百出的,还是头一回遇见。
“爸妈,你们怎么没跟我提前说一声?”
“提前跟你说,你还愿意回来啊?”周母翻了个白眼,“就这样都被糊弄走了,你又跟人家姑娘说什么不婚主义,想领养孩子的话了吧?你都三十五了!三十五!搁在旧社会,这个年纪都能当爷爷了,你呢?光棍一个,以后老了可怎么办?人怎么能不结婚呢,你是哪里比别人差?名牌高中重点班的老师,工资好福利好,说出去也体面,你长得也好啊,人家长得那样磕碜的,歪鼻子斜眼睛的,还有那捡破烂的都能娶得到老婆,怎么你就不成了?”
这些都是快长茧子的老话了,瑞和不厌其烦地说:“我就是不想结婚,人家姑娘相亲是奔着恩恩爱爱组建幸福美满家庭来的,我既然没那个想法,干嘛耽误人家。”
“你是读书读傻了,有老婆多好啊,有人照顾你,你也有个知暖知热的人,等老了,跟我和你爸一样,能互相陪着,多好啊!”
“妈,现在时代不同了,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我的养老问题,你们二老不用操心,我存着钱呢,也有做理财,还有房子有铺子,以后就算不教书了,躺着拿租金也够我生活的,更别说我还有退休金,几笔几笔加起来不是一个小数目,我肯定花不完,到时候请两个保姆,用不着儿孙伺候我。”
周母急了:“那保姆能跟自己亲生孩子比啊?现在那新闻里,好多保姆欺负老人的事情,到时候你老了动不了,保姆欺负你你都没处儿诉苦去。”
“这也不是大问题,丧良心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到时候我会找好律师立好遗嘱,也会找好代理人定时来看望我,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不用担忧那么多。”
周母没法子了,看向周父。此时就要周父出场了,周父的劝说角度就与周母大不相同,他是从家族血脉传承、祖宗名誉荣辱来劝瑞和的。
“你不结婚,周家我们这一支就断了根啊!”
“爸,现在都不兴什么血脉留根了,跟血脉相比,我更看重精神传承,我教书也十几年了,带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他们就是我的根,就是我的延续,也会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瑞和看着周父,“谁都不能说我白来人间一趟,什么都没有留下。”
周父嘴唇动了动,有些生气地说:“你妈说得对,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什么现在不兴了,要是每个人都跟你这么想,这人都要死绝了,我和你妈是为了你好!”
“青青啊,你也三十五岁了,老家跟你同龄的男孩,结婚早的孩子都要上高中了,就连郑家那个傻儿子也有三个孩子了——”话一出口,周母脸色微变,脸上露出懊悔。
“妈。”瑞和正色道,“你的观念要改一改,一个人的价值又不是在于结婚留下后代,还是有很多事情值得去追求的。你拿郑家儿子来说事,难道是想说如果我不结婚,我就连他都不如吗?在你眼里,我这个儿子的价值就是以此来判定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为我自己觉得悲哀。还有周肖红,我的确恨她伤害了我,但我也同情她。”他扯了扯嘴角,“如果她知道我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说我虚伪,也是,在她眼里我是你们重男轻女的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立场同情她呢?”
说完,饭也不吃了,放下碗就走,不管周父周母因提及周肖红而难看的脸色。
当年那件事,周肖红有错,错在她过于偏执,一步一步将自己绕进仇恨的深渊,也许至死都沉沦在怨恨的海洋,无法解脱。瑞和不知道那份偏执有多少分是受到灾星化身这个身份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周父周母也有错。
生活在老家那个环境,哪怕是周肖青本人来说,也不敢说自己的父母没有重男轻女。原身长大后也痛苦过,他甚至假设过当年如果是他发高烧被烧坏脑子,父母会怎么办?他悲伤地得出结论,父母会不计一切代价为他提供治疗,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觉得对不起姐姐,对周肖红总有一种补偿的心理。
周父周母当然也爱女儿,但周肖红要的是与弟弟一样等量的爱,少一点都不行。一个孩子要求父母公平地爱自己有错吗?其实也是没错的。十指有长短,周父周母思想老旧,看重男丁,以他们的立场似乎也没有错。
那错的是谁?
错的是老家那闭塞环境里,代代相传,顽固老旧的“传宗接代”思想,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就是失败,就会被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从周肖红去世之后,这还是瑞和第一次主动说起她,说的还是戳周父周母心窝子的话,但他完全不后悔。他们该明白,他们认为的“为你好”,有时候并不是孩子想要的。周肖红说,在知道父母要给她说亲事后彻底死心了,当时周母却完全无法理解,两人鸡同鸭讲。
到今天,那份父母沉重的爱同样压在瑞和肩上,瑞和每一次都选择跟他们讲道理,好好沟通,可惜的是,他们根本无法接受瑞和的说法。
为了下猛药,瑞和冷了周父周母很长一段时间,东西倒是托人送,水电费网费继续交,但就是不再见他们。
在失去儿子与未来看儿媳妇与看不见影儿的孙子之间,夫妻俩做了长时间的纠结,痛苦又悲伤。最后,他们选择了要儿子,毕竟儿子看得见摸得着,以后他们养老靠的是儿子啊。
他们妥协了,一家人和好了。
妥协这事有一就有二,瑞和在四十三岁的时候,通过合法合理手续领养了一个女婴,开始的时候周母还抱怨:“既然抱养了,怎么不抱一个男孩儿?”
新出炉的爸爸瑞和直接说:“既然你不喜欢她,那以后你也别抱她了。”
这些年下来,周母早就死了儿子会结婚的那条心了,现在有了一个孙女,有总比没有强。
“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嘛,咳咳。”
“你妈说得也对,女娃以后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周父逗着孩子,随口说道。
“我们回家了,宝妹饿了要吃奶了。”瑞和抱着孩子就要走。他新买了一套三居室,距离这里也不远。
“哎哎,我就是随口说说,老话就是这样讲的嘛……别走啊,肖青啊,爸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来。”
瑞和严肃地说:“这孩子我既然养了,就会当亲女儿养,我也用不着她养老,抚养她长大成才,就当是我自己的修行了。以后爸妈如果还说什么亲不亲生,儿子好女儿不好的话,我也不敢让孩子跟你们接触了,等孩子长大了也不让她喊你们爷爷奶奶。”这些年瑞和也摸清楚他们的脉了,讲道理是真的没什么用,有时候就得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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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臭脾气,你这脾气越来越坏,都做爸爸了,要稳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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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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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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