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孤儿院位于桃花市东边,用当初选址的那位院长的话说,日出东方,代表着希望,希望在这里的孩子们能够有一个好的前程。

  至于到底是因为这块地在乱葬岗旁边所以没人要,被他用二十斤西瓜就给弄到了,还是真的因为孩子们的前程这样的重大原因,没人去计较。

  因为有了这家孤儿院,那些被抛弃的孩子们终于有了一个去处。

  特别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许多人家为了生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

  也不管是不是养得起。

  也有那些生了儿子养不起的,不过男孩子有人要,送人或者是过继,总归比女孩子的去处要多。

  所以,有爱孤儿院里的女娃娃比男娃娃多的多。

  这些女娃娃一个个的勇猛异常,为了吃饱饭,每次到了饭点,她们总是有惊人的爆发力可以冲到食堂去。

  曹月明就是其中一个。

  她吃的多,跑的也快,渐渐地也在孤儿院里有了名气,隐隐成了大姐大。

  不过她从来都不欺负别的孩子,只要她能吃个半饱,就绝对不会让其他的孩子们没饭吃挨饿。

  但也有那些身子弱的,抢不到饭菜的,比如曹雅宁这样的,她天生体弱,被院长捡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医生都说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至于以后能活到几岁,那就看她的造化吧。

  曹雅宁身子病恹恹的,可内心却野的很,她知道曹月明厉害,就跟着她,也不说话,就静静的跟着,人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眼巴巴的望着。

  然后就能分到曹月明弄到的头一份吃的。

  她知道,曹月明的心肠好。

  她知道,孤儿院的孩子背地里都说她是小乞丐,狗腿子。

  可那又怎么样?能吃得饱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活着。

  她身子弱,吃不饱饭就更会生病,生了病,又要花钱治,可孤儿院没有钱了,她不想要院长妈妈发愁。

  没办法,这年头,也就比前些年好了点,不至于饿死人。

  可许多人家还是处于刚刚吃饱饭的阶段,没几个人有多的钱拿出来捐给孤儿院。

  因而孤儿院的日子一直都十分的凄苦,孩子们越来越多,花用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曹院长的积蓄花完了,拨的款也花干净了,没有新的捐款,整个孤儿院只能自力更生。

  好在最早的那一批孩子也已经慢慢的长大了,院长妈妈带着他们开田地,种菜,自己吃的同时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还种了果树,养了鸡鸭鹅猪。

  幸好孤儿院的地块大,只要够勤快,总是饿不死的。

  原本靠着院长妈妈和几个好心的婶婶,要照顾这么多的孩子,还要养活他们,实属不易。

  但人多力量大,最小的孩子也可以帮着提提水,摘摘菜。

  院长妈妈定了制度,根据每个孩子的表现每天给他们打分,这些分就是他们的零花钱,可以拿来找院长妈妈兑换吃的,喝的和穿的,想要读书也可以用这些来兑换上学的学费。

  一开始,孩子们都是奔着吃去的。

  比如今天,院长妈妈用鸭蛋孵化的小鸭子们破壳了,鸭妈妈带着小鸭子出来逛,孩子们就跑到后山的那个池塘边上去打鸭草来给它们吃。

  打了鸭草先不给小鸭子,先去院长妈妈那边登记,然后才过来喂鸭子。

  曹雅宁身体差,没办法去打鸭草,院长妈妈就让她在这里负责登记,登记一天,给她五个积分。

  “曹雅宁,给我记十个分!”

  一个叫曹小虎的男孩子随手把装鸭草的篓子丢在地上,就直接嚷嚷。

  孤儿院里头也是一个小江湖,在院长妈妈不知道的地方,这些孩子们就各自占山为王,一个个的熊的很。

  这个占山为王是以年龄为区分的,年纪大的孩子不会去欺负年纪小的,会护着。

  年纪小的也不会去挑衅大的,都是在这里头长大的孩子,没那个必要。

  但同年龄的孩子们之间就不太一样了,似乎就是存在着一种竞争,存在着一种谁也不服谁

  曹小虎就是七八岁年龄段孩子里头的老大。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却没他长得高大的孩子。

  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坚定的站在曹小虎的身后,盯着曹雅宁,似乎曹雅宁不照着做,就会揍她一般。

  “嗯?好呀……”

  曹雅宁看了曹小虎一眼,甜甜的笑了,眼睛弯弯的,还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看的在场的孩子们都是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曹小虎,原本凶狠的表情也渐渐地绷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儿热热的,挺不舒服的。

  还不敢去看曹雅宁。

  本来么,孤儿院的孩子,皮实的很,又从小都要干活儿,一个个的,皮糙肉厚,不像是那些有父母的孩子,都娇养着,怕晒着怕冻着。

  他们是大夏天会顶着太阳去河里摸虾,冬天敢顶着寒风去结了冰的河面上挖个冻捞鱼的。

  可曹雅宁从小身体不好,很少能出屋子,住的房间也是单独的双人房,而不是大通铺。

  就算都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们也很少能见到曹雅宁。

  好不容易等她稍微长大了些,得和他们一块儿出来挣积分干活儿了。

  可她仍旧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皮肤白皙,眼神纯粹,头发不多,却黑黝黝的,虽然没有什么光泽,但仍旧比其他的孩子们好看了许多。

  “你……你记得记上!”

  曹小虎一回身,红着脸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又出去了,他要去多打点鸭草回来,还让曹雅宁给他记分。

  “小虎哥,咱们这么让曹雅宁乱记分,她会不会被院长妈妈骂呀?”

  一个同样红着脸的小男孩儿鼓起勇气,挑战大哥的权威。

  没办法,曹雅宁笑的那么好看,要是被院长妈妈给骂哭了多可怜啊。

  “嗯,一会儿把那五分的鸭草补上。”

  小虎哥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他也不忍心看着那么漂亮可爱的像是一个雪团子一般,软软的,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曹雅宁被院长妈妈骂啊。

  看着小虎一群人离去的背影,曹雅宁拿起笔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曹小虎拿着只有五分的鸭草交给我,要求我给他记十分,他很凶,还跟了好几个小朋友,我不敢说话,不敢拒绝,只好给他记了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胁迫我乱记鸭草积分,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违法乱纪?可我真的好害怕……”

  曹月明把一筐鸭草放在曹雅宁的面前,看着她在本子上好看的字迹,念出了声。

  “这是给院长妈妈的工作笔记。”

  曹雅宁气定神闲,被曹月明看到也不躲闪,反而落落大方的解释。

  “……”

  曹月明不说话了。

  她一向都知道,曹雅宁这小姑娘看着柔弱,可也就是外表柔弱而已。

  骨子里可比其他的小孩儿狠得多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弱,没办法在体力上和其他人相抗衡,也没那个本事可以和人正面硬碰硬。

  所以,她一向都很喜欢婉转的找回场子。

  用她的话说,不想被人欺负,就得自己想法子刚回去。

  即使有时候用的法子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光明正大,但对于她来说,在自己的能力不能够和对方抗衡的时候,寻求院长妈妈的帮助是再正确不过的方式了。

  这一点,曹月明也是同意的。

  甚至某些方式,还是曹月明私底下教给她的。

  比如像是这种笔记。

  是告状的一种方式,却并不真的是正面去告状。

  她只是把自己工作一天的内容偷偷记下来而已,被院长妈妈看到,也只是巧合而已。

  至于院长妈妈看不到这种情况,不存在的,曹雅宁会想法子让院长妈妈看到的。

  身为一个女孩子,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子,用这种委婉的方式保护自己,是她们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一种手段。

  没法子,她们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家族,没有人庇护。

  唯一照顾着她们,保护着她们的院长妈妈又太忙,根本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

  她们能够做的,就是自己照顾自己。

  特别是曹月明比曹雅宁大了七八岁,她已经年满十六,在外头打过几次工,见识了外头的险恶,早就知道,孤儿院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是相对单纯的。

  孩子们挖空了心思,也不过就是想要多口吃的而已。

  不像是外头的那些人,别说是为了利益伤害别人,就算是没有利益,他们也有可能会伤害你。

  曹雅宁长得好看,是非常好看的那种。

  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没能力保护自己,是没办法存活的。

  开始的时候,曹月明仅仅是同情她,便由着她跟着自己。

  再后来她发现有一些女孩子因为曹雅宁长得好看就一直欺负她,她便开始教这个小丫头一些防备的招数。

  后来她就发现,这小丫头其实内里精着呢。

  之所以跟着自己,也是她早就有预谋的。

  她知道自己心软,也知道自己对于比自己小,比自己弱的女孩子一直都很照顾,所以才选中了自己,赖上了。

  否则院里也不是没有比自己还能抢吃的人,为何曹雅宁偏偏选中了自己呢?

  但,曹月明就算心里头明白,也没有拒绝曹雅宁。

  因为她知道,拒绝了曹雅宁,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不拒绝,她的日子也不会更难过,相反的,她还能多出一个在这个孤单寂寞的孤儿院里头的陪伴的人。

  一个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的人。

  她们两人面对彼此的时候,不需要遮掩,不需要隐瞒。

  她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情,不会因为需要做什么而去在对方的面前伪装自己。

  即使是面对救了她们,养大了她们的院长妈妈,她们也不会像是在彼此面前一样,这么坦然,这么明白的展示自己。

  因为,她们知道院长妈妈的心好,善良,可却总是顾不过来这么多的孩子。

  她们得靠自己的伪装才能够活的更好。

  “曹小虎也没他表面上看着的那么混蛋啊。”

  曹月明把鸭草拿到后头喂完鸭子,回来就见着曹小虎把一大筐的鸭草放到了曹雅宁的面前,还不让她记分:

  “这是补上刚刚的那些的,小爷我有的是力气,能打到好多草,不占你的便宜!”

  说完,曹小虎也不敢去看曹雅宁,就只拽着曹雅宁手里的笔,不让她下笔写分。

  “真的吗?”

  曹雅宁弱弱的,看着曹小虎,声音里头有点儿怕怕的,却也有点儿呆呆的迟疑,仿佛是又怕曹小虎,又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小爷我可不骗人!”

  曹小虎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咚咚响,这回他敢抬起头来看曹雅宁了,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那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他觉得自豪极了。

  “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

  曹雅宁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曹小虎高高兴兴的跑掉了,又去监督自己的小弟们多捞些鸭草,这样才可以让他的女神相信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能打鸭草,还能够说真话,也不欺负人,还能让她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感觉真好啊。

  可惜,只有曹月明明白,曹雅宁叹的一那口气不是因为放下了戒备,也不是因为松了一口气,而是因为她遗憾没办法和院长妈妈告状了。

  告曹小虎的状。

  曹小虎虽然在曹雅宁的面前不敢乱来,没占到她的便宜,没真的欺负她。

  或者是有欺负她的心,但到了紧要关头仍旧还是选择了放弃。

  但,他在院里头没少欺负其他的孩子,那些没和曹雅宁一样有本事镇住曹小虎的孩子们吃的亏可不少。

  曹雅宁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和院长妈妈告状,告诉她,曹小虎在院里头的所作所为。

  但曹小虎这么做,曹雅宁明显也不太适合再继续告状了。

  人家后头打来的那一筐鸭草,可是足足够十个积分的了。

  说起来,这一单还是曹小虎吃了亏,虽然他甘之如饴。

  “嗯……”

  曹雅宁想了想,继续拿起笔在那本子上写:

  “曹小虎看了我好几眼,红着脸出去了,又打了好大一筐的鸭草回来,还不让我记分,说小爷不会骗人,不会占人的便宜,他是个好人吧?”

  曹月明:“……”

  这小姑娘,是真的腹黑啊。

  果然,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曹小虎同学被院长妈妈拎出来批评了。

  不过在批评的最后,还夸了夸曹小虎同学能够及时知错就改,这种行为也值得褒扬,但言语上对女同学不尊重,仍旧要罚。

  最后,他一周都得白白的去打鸭草,没有积分。

  然而曹小虎同学并没有恨曹雅宁,反而觉得,曹雅宁同学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子,不说谎话,说的都是实话,还把他的行为都写在了自己的日记里头。

  是不是因为她也对他印象深刻呢?

  曹雅宁对他印象深刻不深刻没人知道,反正很多孩子都知道曹雅宁的厉害了。

  渐渐地没有人敢再去欺负她,反而还有不少人主动开始靠近曹雅宁,愿意和她玩儿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样的事情有过好几次,每次院长妈妈都处罚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的孩子,而那些孩子也没有找过曹雅宁的麻烦。

  他们的日子渐渐地好过了许多。

  他们知道,跟曹雅宁在一块儿,不会被欺负,就算是被欺负了,也能再还回去。

  渐渐的,曹雅宁独自一人在孤儿院也能活的非常好。

  曹月明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她已经取代了自己曾经在孤儿院的地位,以她的方式。

  以后,就算没有自己庇护着,曹雅宁也能够在孤儿院活的很好了。

  离开的时候,曹雅宁头一回哭了。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曹月明第一次认识曹雅宁的时候,她是一个躺在病床上,到处都插着管子,手上也扎着针头的小姑娘。

  可她没有哭,见到人也只是甜甜的,弱弱的笑。

  后来被其他的孩子们欺负,她也没有哭,只是默默的寻求庇护。

  再后来,她就总是那一副微微笑着的样子,仿佛脸上永远都会挂着一张带着笑容的面具般,就那么看着你。

  就算是和曹月明两人私底下一块儿相处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会在身体疼痛的时候皱皱眉头,然后告诉曹月明,没关系,我不疼。

  像是现在这样,哭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十多岁的小孩子一样,还是第一次。

  “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看你了。”

  曹月明笑着帮她擦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到。

  这样就很好。

  她一直都觉得,曹雅宁这小姑娘冷静的过分,冷漠的也过分,腹黑的也过分。

  她就是那种太过于聪明的女孩子。

  也是那种太过于冷漠,除了保护自己谁都不在乎的人。

  曹月明觉得,这样的孩子以后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她甚至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自己那么教她的东西到底对不对。

  是不是应该多让她知道一些美好的,带着希望的东西。

  虽然那些东西都很虚幻,离她们的生活很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降生在她们的身上。

  可那些东西好歹能够给人一个寄托,给人一个念想,一个奔头。

  像是曹雅宁这样,小小的年纪,就仿佛参透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好与坏,善与恶般,真的不太好。

  直到这一刻,她明白,这小姑娘的内心里其实还是有温暖的,她只是把这些温暖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保护了起来,装在了自己内心里最深的地方。

  不轻易的展示出来罢了。

  她也有情感,也有自己的意愿,不会被那些冷漠吞噬。

  这样就很好了。

  “可是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像是在这里的时候这样亲密了,你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会有,我们不会像是真正的姐妹那样了。”

  曹雅宁哭着诉说自己的担忧。

  “放心,只要你和我都把对方当做是姐妹,即使分开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在一块儿生活,就像是真正的姐妹那样。”

  曹月明笑着拍拍她的背。

  她也一样担忧,但她并没有和曹雅宁一样说出来,而是想法子去解决这个问题。

  “真的吗?”

  曹雅宁看着曹月明,她知道这很难。

  曹月明即将要面对的困难比她难得多,比她复杂的多。

  时间一久,她还能记得自己吗?

  自己比她小,永远都只能依附于她,成为她的负担罢了。

  她就算是想要和曹月明照顾她一样,去反过来照顾曹月明,她又能有那个能力吗?

  她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啊。

  “真的,雅宁,你虽然身体弱了一些,可是你的脑子非常的聪明,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找一份最适合你的工作,以后你也可以做到你想要做的。”

  曹月明知道曹雅宁在想些什么。

  “好。”

  曹雅宁懵懵懂懂,抬起头看着曹月明,渐渐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许多。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曹月明的想象,她进入社会之后,果然变得非常忙碌。

  没有背景,没有家庭,没有亲人,她总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即使拿到了大学的奖学金,她也仍旧需要比别人多打几份工,因为她有目标,有梦想。

  她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大学毕业之后拿到更好的工作,买到一处小房子。

  到时候可以把曹雅宁接过来一块儿住,还能够在自己的能力允许范围内,为孤儿院做出更多的贡献。

  他们这些从孤儿院里头出来的孩子们都有这样的一个目标。

  他们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离开了那个清苦的环境。

  可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们的生活现状还没法改变,院长妈妈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没办法去负担孩子们的生活了。

  想要维持孤儿院的运转,就得依靠他们这些已经长大,出来工作挣钱的孩子们。

  一年到头,她没有休息过一天,就连过年,也在餐厅里头打工。

  因为这个时候的工资总是要比平日里高出许多的。

  她银行卡里头的钱和她的忙碌是成正比增长的,等到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终于存够了钱,在郊区靠近孤儿院的那个地方,付了首付,买下了一间小小的,只有三十几平的小房子。

  她终于可以回去接雅宁过来,也终于可以有一个让院长妈妈安享晚年的地方了。

  然而等她回到那个生长的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这……”

  曹月明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她找了在这里建设工程的工头询问,对方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姑娘,这里两年前就已经卖掉了,当时的那些人也全都离开了,你不知道吗?”

  “我……”

  曹月明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上大学的四年间,她一直都有给院长妈妈汇钱,对方也一直都有给她写信,她还说院长妈妈总是写信,不打电话多不方便,买了新的电话给她寄过来,她也不接电话。

  说她年纪大了,不习惯那些新的电子设备的用法,还是习惯用纸和笔写信。

  手机最后给了曹雅宁用,她倒也没说什么。

  院长妈妈的年纪的确大了,不习惯这些电子产品的使用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正有曹雅宁在,钱也不算白花了。

  她和曹雅宁也总是会打电话和发消息的,并没有听对方说起过孤儿院已经被卖掉拆了的事情。

  反而是今年她说过年期间可能有时间可以回来和大家一块儿过年,曹雅宁还开玩笑似的说,那岂不是没办法给她挣大红包了。

  那个时候她还回曹雅宁,说她是个小没良心的,只知道大红包,根本不想要见她。

  想来,那个时候,曹雅宁是担心孤儿院被卖掉的事情瞒不住了吧?

  但,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

  “那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儿吗?”

  曹月明一着急,就拉着工头问。

  “我哪儿知道?不过听说这个开发商收购之前花了两年的时间让孤儿院的孩子们找领养家庭,在老院长去世之前,孩子们都给安排了不错的去处,还算是挺有良心的了。”

  工头看着曹月明,想了想,用自己觉得比较安慰人的话宽慰着曹月明。

  却不知道,他说出老院长去世的话之后,曹月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院长去世不告诉她。

  也不明白,曹雅宁和老院长要一直瞒着她,等到现在她自己回来了才知道这件事情。

  工头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这里如今要开发成一块新的度假村,他手上的活还多着呢,没时间陪这个年轻的女孩子闲聊。

  曹月明坐在路边,看着那边灰尘漫天,原本的孤儿院早已经没有了,她挖过鸭草的小池塘也没了,种过小番茄的菜地也没了。

  曾经以为有鬼的教学楼也早就没了。

  有的只是一片黄土,一片布满灰尘的建筑工地。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曹雅宁的号码。

  “月明姐。”

  曹雅宁的声音活泼清晰。

  这两年以来,每次曹月明给她打电话,她都是这种语调。

  曹月明原本以为,她是长大了,慢慢的变得阳光活泼了。

  也以为是孤儿院的日子在他们这一群已经进入社会或者是考上大学,有能力找工作赚钱的人的努力之下,越来越好了,曹雅宁的性格才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现在她才明白,这些恐怕都是曹雅宁装出来的吧?

  “在干什么?”

  “哦,我在摘小黄瓜呢。”

  那边的曹雅宁听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

  “今年的小黄瓜长得很好,晚上可以吃上凉拌黄瓜了!”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曹月明甚至可以通过曹雅宁的描述想象到菜地里头结满了小黄瓜,而他们一群半大的孩子拿着工具正在摘黄瓜的模样。

  太阳有些大,也有些晒,可他们摘到满满一大筐的黄瓜,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那笑容混合着汗水,很美。

  从前每次通电话,曹月明也都能够从曹雅宁的描述之中感受到各种各样的孤儿院的日常画面。

  她都不知道,曹雅宁如今的语言能力这么强了,竟然可以连她都骗过去。

  “是吗?院长妈妈呢?”

  曹月明的声音清冷,她倒是要看看,曹雅宁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院……”

  正要顺着曹月明的话头继续编下去的曹雅宁突然顿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问曹月明:

  “姐,你都知道了?”

  “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曹月明声音打颤,她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和悲伤,质问着曹雅宁,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好受一点。

  “能瞒多久瞒多久。”

  曹雅宁的声音也变了。

  变得冷淡,变得严肃。

  “为什么?”

  “院长妈妈说,只有这样,你们这些在外拼搏的孩子们才有一个牵挂和支柱,可她等不了了。”

  曹雅宁说着,也哭了起来。

  不只是曹月明,所有成年已经出去了的孩子们,院长妈妈都瞒着他们。

  她知道,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孤儿院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

  除非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者组成新的家庭,否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没有家,没有根了。

  特别是像曹月明这样的孩子,她奋斗的目标就是能够让孤儿院变得更好。

  如果孤儿院消失了,院长妈妈也去世了,她能够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吗?

  特别是卖掉孤儿院这件事情,他们肯定接受不了的。

  但院长妈妈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想要给剩下的那些孩子们一个家,一个未来。

  她快要不行了,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尽自己所能给了每个孩子一个最好的安排。

  不仅如此,她卖掉孤儿院得来的钱,也全部都留给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每个孩子十万块,存在卡里,让他们自己带着,告诫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动用这张卡里的钱。

  这是院长妈妈给他们最后的爱。

  没有一个孩子想过要用掉里头的钱。

  至于曹月明这种一直在外打拼,还想法子给孤儿院寄钱的人,他们汇来的钱也都存在这张卡里了。

  院长妈妈说,等他们发现真相的这一天,这笔钱就是他们的底气。

  没有了家,好歹也能有在这个社会上立身的资本了。

  “……”

  曹月明没说话。

  她知道,对于院长妈妈来说,这种做法是她能够想到的,对每个孩子来说最好的安排了。

  她虽然做了一辈子的院长,可她并不希望其他的孩子把一生奉献给孤儿院。蜀南文学

  她希望孩子们都能够有自己的幸福。

  做孤儿院的院长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她不希望孤儿院成为他们这些孩子们的负累。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被孤儿院养育长大,等有能力了回报孤儿院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可对于院长妈妈来说,她只希望孩子们都能够开开心心毫无负担的活着。

  她不希望成为孩子们的负担。

  孤儿院是她的意愿,她的一辈子,也要在她的手上了解。

  而不是要求孩子们继承她的意志,要求孩子们去做她没做完的事情。

  “她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良久,曹月明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问曹雅宁。

  既然是院长妈妈的心意,她也没有必要辜负。

  她知道,院长妈妈的安排对于所有的孩子们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了。

  当院长妈妈去世,他们这些刚入社会的菜鸟们,是根本没有办法可以照顾好那么多的孩子的。

  就算可以照顾的好,也没办法给那么多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帮他们找到收养的家庭,让他们可以在正常幸福的家庭里成长,才是最好的。

  即使运气不好,那个家庭对他们不好,他们手里有院长妈妈留下的钱,也不至于过的太差。

  如果真的有心要做什么,等他们真正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做也不迟。

  此时此刻,他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努力,好好的完成自己的事业,把孤儿院和院长妈妈放在心里,不要失去人生的方向。

  “我带你去。”

  曹雅宁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她的姐姐不会不理解院长妈妈的苦心。

  曹雅宁很快赶到,曹月明就坐在原地等她。

  “院长妈妈就葬在那座山上,她说,如果你们回来了,她也可以一眼就看到你们。”

  曹雅宁指了指那边的山头,正好可以望到孤儿院。

  那是他们这些孩子小时候最喜欢爬的地方,山里头有各种好吃的果子,还可以看到很远,能够从上头俯视到孤儿院里的菜地,也可以看到孤儿院里的一切。

  有时候挨了骂,不想回孤儿院,也会跑到那里去,大喊几声,仿佛就能把肚子里的怨气都发泄出去。

  没想到,院长妈妈一直都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她只是没有点破。

  院长妈妈的墓很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过来打理的,这个地方也很幽静,在这里休息,想来她的内心也可以非常平静了。

  曹月明一直都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此时此刻,她宁愿这个世界上有轮回,有鬼神。

  这样,院长妈妈这样的好人来世就能够有一个好生活了吧?

  “这张卡是你的,院长妈妈给我保管了,她说,要给你说的话都在信里了,如果你发现了,就把这些信都交给你。”

  曹雅宁递给了曹月明十封信。

  按照一年两封信的频率来说,差不多还可以给曹月明寄五封信。

  看来,院长妈妈也没想着长久的瞒着她。

  “时间太久的话,这里头的钱就贬值了。”

  曹雅宁苦笑一下。

  院长妈妈总是这样,一分钱当成是两分来花,还总是为他们考虑这么多。

  “我帮你买了理财,你想要取出来的话也可以随时取的。”

  “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曹月明随意把卡放入了自己的包包内袋,拉上拉链,问曹雅宁。

  “本来有一对儿夫妻收养了我,可第二年他们就生了一个儿子,我看他们嫌弃我,就自己去了寄宿学校读书了。”

  曹雅宁毫不在意的开口。

  她对于所谓的父母并不在意。

  就算是生了她,可他们既然已经把她丢了,那便说明他们没有缘分吧。

  院长妈妈和孤儿院里头的孩子们才是她的亲人。

  就算是寄养的家庭,她也没有从心底里把他们当成是家人过。

  特别是他们头一年对她非常的好,可自从女主人怀孕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送走她,却又碍于孤儿院早就不在了,没地方送走她而苦恼。

  她就更是看清了这种半路的亲情的凉薄。

  好在她原本也没抱什么期待,如今就算是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寄宿制学校里头,她甚至过的更如鱼得水。

  “你知道的,我的性子,不会过的太差。”

  曹雅宁笑着和曹月明说自己的近况。

  能够伤到她的,只有她最亲近的,自己认定的人。

  一个是院长妈妈,一个是曹月明。

  而这两人永远都不会伤害她,所以,她的内心里一直都是富足的,并不会因为寄养家庭的遭遇而感到难受。

  甚至还因为可以非常正当的离开那个家庭而感觉到很自在。

  如果要她一直戴着面具去应付那对儿所谓的父母,她才感觉不自在呢。

  “姐已经买了新的房子了,你要过来住吗?”

  曹月明摸了摸曹雅宁的头。

  “你不生气吗?”

  曹雅宁的眼中迸发出了惊喜。

  从一开始见到曹月明开始,她的表情都是小心翼翼的,可现在,她终于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笑容了。

  “生气啊,你居然骗了我那么久。”

  曹月明叹了一口气。

  没能见到院长妈妈的最后一面,她的心里怎么会不遗憾?

  可如果这是院长妈妈想要的,那她就应该要尊重她的意愿。

  “姐……”

  曹雅宁想要道歉。

  可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曹月明打断了:

  “罚你给我做一年的饭,一日三餐都要哦,你不知道,我在外头忙到半死,经常都顾不上吃饭,胃好痛哦。”

  曹月明捂着自己的胃,装模作样。

  “……”

  曹雅宁被曹月明这突如其来的耍宝给弄的一怔,最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曹月明这是希望院长妈妈可以看到她们两人冰释前嫌,可以放心吧?

  “好,一天给你做五顿,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曹雅宁笑了。

  “你喂猪啊,一天五顿!”

  “那可不就是喂猪?”

  姐妹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身后的院长妈妈的墓碑旁,一朵白色的小菊花缓缓的绽放,好似一名母亲欣慰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1636610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鸡翅吗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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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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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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