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濯道:“回鹘可汗多兰啜前日夜里行宫遇刺,现重伤昏迷,性命垂危。”
“消息来源?”
“布置回鹘汗庭的密探八百里加急传回的信报。”
“除你外,还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回鹘王室目前尚无动静,百姓也多安宁,多兰啜的属理应封锁了消息。只是既然能知道,恐怕大周之内也已了别的知情人。”
陆时卿摇摇头:“这倒不一定。”
“此话怎?”
“果多兰啜当真伤重此,既能瞒得过王室众人的眼,又怎会叫你的密探一时刻得了消息,一路顺利传回安?”
“你的意思是,”郑濯若所悟,“多兰啜或许并未遇刺,或者,只是点皮肉小伤?”
他问完想了想,不解道:“那他意放消息给的目的是什么?”
陆时卿闻言沉默来,负手踱到窗边,复又踱回,此两个来回过后,提点道:“若多兰啜身故,谁是回鹘汗国一任首领?”
“其子裴力。”
“裴力与多兰啜,对外方略上,关键的分歧是什么?”
“早些年,二哥尚未剿灭驱逐突厥之时,多兰啜主张亲周而远突厥,裴力则支持亲突厥而远周。”
“也就是说,”陆时卿淡淡一笑,“倘使裴力短时间内上位,很可能叫沉寂不久的突厥东山再起。”
郑濯霍然抬首:“你的意思是,多兰啜根本没伤重,只是想借此消息提醒,突厥遇上了死灰复燃的时机?”
陆时卿凤眼微眯,沉默一晌后点了点头。
“既然此,他何只提醒了一人?此事关系到大周存亡,阿爹尚,而手中权力限,他没道理越过阿爹,直接与合作。”
“因为亲周的多兰啜也开始犹豫站向了。”陆时卿斩钉截铁道,“大周已然不是当初那个雄兵百万,弹指间屠净突厥的大周。今就连区区南诏,此弹丸之地,都能三番五次威胁到南境,多兰啜对圣人早已失了信心。他寄希望大周的一任君主,试探你是否这个能力。”
郑濯的目光略几分闪烁,道:“但多兰啜并不了解,为何此草率地选择了?”
“因为他别无他选。”陆时卿沉吟一,“若所料的不错,他担心的,所谓突厥死灰复燃一事,正是出自你二哥与三哥的手笔。崖州那边,很可能出了问题。”
他说到这里抬起眼来:“阿濯,这是一次险难,也是一次机遇。筑了这么多年的暗梁,是时候起高楼了。”
*
与陆时卿商议过后,郑濯当即命分布南域的暗哨前往崖州深入查探。只是二皇子被遣送至的这处地方是真真正正的天南海北,孤岛一座,来往极其不便,一面又得避开朝中各方同关切二皇子的人马埋布海域这头的密探,等得到消息,便已是大半月后。
而这时候,传闻里“遇刺重伤”的多兰啜已然康复,开始重新亲政。
再过一阵,十二月初旬,回鹘汗国境内爆发战事。曾为大周与回鹘联合驱逐扫灭,龟缩荒原,退出历史舞台数载的突厥一夕间卷土重来,借东北靺鞨为道,陈兵三十万回鹘边境,一番威示后大举入侵。
消息传出,四域震惊。徽宁帝急召群臣入宫议事,宣政殿内明火一日一夜未熄。
翌日清晨,元赐娴醒来瞧见身边床褥是空的,且齐齐整整,没半点褶皱痕迹,就知陆时卿是一夜没回。
消息还没传到她这里,但她也不至毫无头绪。能叫陆时卿一日一夜窝宫里头出不来,甚至连个口信都没能往外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徽宁帝躬身主持群臣闭关议事。而能叫朝廷此方寸大乱的,又不外乎是与大周息息相关的战事。
只是乱世之,无一隅可得安宁,她一时不敢结论,究竟是哪里爆发了战事。唯独能肯定的是,这一次兴兵跟南诏无关。细居要靠大周上位,绝不可能这时候闹出幺蛾子来。
她揣了颗心暗暗琢磨,吃早食时被宣氏问起陆时卿宫里头忙什么,却只笑说他昨夜带了口信回来,说是处理完公务太晚,宫里了门钥,才只好留宿外殿了。
但宣氏也不傻,眼看她吃早食全靠硬塞,一副心不焉的模,自然想到怕是什么大事发生了,只是既然元赐娴不提,她也就不好多问,免得叫她这心里头担子更重,坏了身子。
婆媳俩你谅来谅你,谁也没再提一句陆时卿,直到黄昏时分,元赐娴坐不住,才打算叫来曹暗问一问。
其找他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人府中,自然不可能知道宫里生了什么事。只是自打上月起,大约因她这肚子的月数越来越足,陆时卿就不再跟她讲政务上的事了,以至这一月来,她几乎对朝堂动向毫无所知,所以想向曹暗探探口风,看他近来都忙碌什么,好从中判断猜测。
却不料她还没来得及差人叫曹暗,就仆役回报说陆时卿回来了,她就老老等了屋子里。
寒冬腊月,霜风凛冽。前头安已经过一场雪,眼瞧这阴霾重重的天,像是不久还得再来一场。
陆时卿回时满身霜气,怕冻着元赐娴,便外头摘了露湿的披裳,只穿着轻裘入里,她屋子前,还就着炭炉先暖了暖手。
元赐娴等了半晌才见他匆匆赶到,一便从座上起了身,待他到跟前,伸手抚了抚他的眉,上边一点白霜拭了,问他:“冷不冷啊?”
陆时卿一噎。他还以为,她一句一定会问朝里出了什么事。
他伸出刚烤暖的手握她:“不冷。”像是示意她摸摸。
元赐娴觑他一眼:“临时抱的佛脚吧你!”
他笑笑,搀她坐回,因刚烤暖的手比她还热,就干脆她面前屈膝蹲了来,攥过她的手,放掌心里搓。
元赐娴垂眼看着他,看了很久也不见他开口,弯着眼睛说笑道:“突然对这么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还是准备做什么对不起的事?”
陆时卿手动作一滞,抬起头来,看她面上笑意不变,甚至还多了几分得意:“被说中了!”
陆时卿没说话,弯着唇角,低头往她手心里呵热气,等她的手比他热了,才重新抬头看她。
但这时候元赐娴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红着眼眶盯着他道:“说吧,又要上哪了。”
他屈着膝没起,仰头轻描淡地笑道:“只是趟回鹘。”
元赐娴突然点不敢看他这种笑意,抬头望着天顶道:“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她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哦”了一声。
陆时卿叹口气,起身坐到她边上,揽过她道:“突厥打到回鹘了,是二皇子带着他打的,这事朝廷不能不管。且不论领兵的是从大周流放地逃出的皇子,倘使今天,朝廷作壁上观,明日回鹘遭难,后日遭突厥铁骑征伐的,就是的百姓……”
“知道。”元赐娴打断他,“你不用跟讲这些,道理都懂,只是……”她说到这里咬咬唇,偏头看他,“再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陆时卿点点头,抚了抚她通红的眼角,笑道:“刚刚好。两个月刚刚好。到时就拿捷报给他做诞辰礼。”
元赐娴鼻头一酸,听见“捷报”一词,问道:“你这次不是和谈的?”
他摇摇头:“此战不同上回与南诏的交锋,是非打不可的。朝廷要派兵援助回鹘,但不会上到前线,只是跟随援军出使回鹘,面见可汗达成一桩盟约。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桩事和阿濯早准备,已经筹谋了一月之久,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呢?”元赐娴问,“领兵出征的是他吗?”
他再摇头:“一则大周派兵驰援回鹘,落了好几处空门,他必须留守京城,警惕平王。二则,眼也不是他抛头露面的最佳时机。”
元赐娴听到这里就明白了,瘪着嘴道:“与可汗达成盟约,未必非要你不可,你是为了六殿才的。”
面上是替圣人与大周出使,则却是为了帮郑濯取得多兰啜的支持。
陆时卿这点了点头。
元赐娴吸吸鼻子,不太服气地瞅着他道:“连带两个孩子,咱仨加起来都比不上他!”hτTΡδ://WωW.sndswx.com/
他闻言失笑,凑过拿鼻尖贴着她的鼻尖道:“保证,一定会赶上你临盆的。”
她剜他一眼:“晚了怎么办?”
“你说。”
元赐娴到底没舍得给他立誓,恨恨道:“要是晚了,生完就收拾细软,提着包袱跑来回鹘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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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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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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