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源突然安静了,打电话也不给回音,秘书敷衍道:“我们小姐近日回国,老爷忙着和小姐团聚,所以合同的事情要暂时搁一搁。”
露生叹道:“这事不好,朱老爷只怕是反悔了。”
“……反悔?”
露生摇头道:“少爷以前说过,朱子叙此人是袁本初之流,多谋寡断、又图近利,更可笑有袁绍之骄慢、无袁绍四世三公之家业,所以偏安于人后,我就是算他这一点无能,所以才用计赚他入彀。”
金总:“……宝贝儿,咱们能不能说人话?”
露生苦笑道:“你就不能多看两本书,连个三国演义也听不懂,跟你说话真叫人费劲。”
金总赖皮道:“看看看,今天就看,所以你先跟我说两句小学生能理解的内容行吧?”
露生瞅着他:“生气啦?”
“给日一下就不生气。”
露生笑着推他:“二流子。”
句容地气温暖,山树早花,翠儿并小丫头们去山上打了槐花下来。求岳就陪露生坐在院子里,看他一个一个把槐花掐下来,丢在小笸箩里,素手弄冰雪的情景。求岳伸着头看,嘴里嘀咕道:“这是做个什么东西?”
“分一半儿,做些槐花饼,给咱们太爷送去。另一半儿我拿些蜜炼了,叫你当零食舀着吃。”露生温柔道:“你平时肯抽烟、又肯熬夜,做点这个舒舒肝气。”
“麻烦死了,一个个摘,让厨房做去啊。”
露生也不看他:“厨房做的哪有我的心呢?”
求岳见他低头一笑,笑容里有些含情的意思,心里又痒上来,腆脸笑道:“你是个花仙子。”
露生亦托着一吊花,上面爬了一个虫,举到他眼前:“你是个大臭蝽。”
一阵春风扑面,大臭蝽飞走了。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求岳问露生:“要么我再去华源问问看?催催这个老王八。”
“愈急反教人疑,”露生摇头道:“他现在踟蹰,无非就是疑惑你的用心,何妨再等他两天。”
果然,犹豫了几天,石瑛接到了朱子叙递交的三方申请。
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很顺利了。
1933年的春天和夏天,对金求岳来说是扬眉吐气的美好季节。四月份,梅兰芳如约前来南京演出,一时盛况空前,抢票的观众把售票处的玻璃都挤碎了。四月的南京已经变得暖热,他的演出全程为观众配备柔软舒适的靡百客方巾用薄荷水蘸了的。
芳香清凉的空气充盈在戏园的人群中,又加梅先生台前美言数句,他那一段插科说得极是漂亮:“据我看来,这日军自从入寇中原,看我国中恍若无人,不仅侵占疆土,连商品也自倾销。如今我国货商人同心协力,共图破敌之策,有这价廉物美的方巾胜他百倍!”旁边的女兵道:“就将这巾子擦我胭脂汗、拭我青锋血,待到得胜归来,还沾一沾凯旋英雄泪!”
宣传效果大爆炸。
这就是金总想要的效果了,请梅兰芳的意图就在这里:就在他来南京的一个月间,靡百客和可口可乐一样,不再是一个商标,它变成了“方巾”的代名词。梅郎梅半城在时尚圈的号召力真是可怕,很快地,所有娱乐场所,甚至音乐茶座都争相配备靡百客方巾,它成了服务业的一种标配。
大家下馆子请客,如果位子上没有一块香喷喷的小方巾,那是很没面子的事情,说明这场子没档次啊。
最重要的是,它确实质量优良,并且价格低廉。对服务业的经营者而言,这块小方巾不仅能提升逼格,也比过去的把子巾卫生干净,一月一换,月月更新,别名“卫生巾”。
“……”
金总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不过这些不重要啦!
很多年后,金求岳翻阅与他同时代的那些民族资本家的传记,火柴大王刘氏、面粉大王荣氏、发现每个人的经历都是差不多从国货中脱颖而出,然后,成立统一的行业协会。
这就是所谓的“联华制夷”。
对抗外资,说到底不是凭所谓的情怀,利益永远是商业资本的链接点,依靠利益建立起来的商业联盟才最坚不可摧。
一个毛巾大王的诞生是如此迅速、又如此水到渠成,两个月内,善成、华源加入合营,金求岳构想中的中华纺织业联合会在逐渐成型。
安龙的营业额在两个月间爆发式增长,金求岳酝酿了半年,就是在等这一天,而它比想象中更加如火如荼,服务业的竞争心理给安龙打开了无比辽阔的市场,从上海、苏州、甚至广州飞来的订单让安龙的营业部忙成了球。
金求岳曾经非常希望开个上帝视角,感受一下日本人现在的心情,不过眼下他是完全没兴趣也没功夫了解了。
大象为什么要去了解蚂蚁的心情?
踩就完事儿了!
秀薇喜滋滋地抱怨:“哎!自从来了金大哥这里,倒成了夫妻分居了!”
她现在是会计部的副主任,账目几乎理不完,嵘峻也是连天加夜在工厂监督生产,夫妻俩早晚难得见上一面。求岳笑道:“要不给你放个探亲假?”
秀薇抱着账本道:“放假就不必啦!请发奖金!”
安龙的所有工人工资都涨了一倍,奖励他们日夜连转的辛勤劳作。钱多的是,贷款已经可以提前偿还,现在考虑的是余下的资金要怎么花。
又是半年过去了,离37年又更近了一点,金求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路线会否有所改变,他成功地驱逐了日货,也稳定了国内市场,但毫无疑问,没有改变的是蒋光头对共产党的态度。
蒋介石又开始大张旗鼓地剿共,这让金求岳感到不安,剿共的消息日日见诸于报端,此时的共产党,正在战略撤退,他们将要历经中国革命里最为艰难、也最为壮烈的一个阶段,那即是长征。
共产党的主力部队撤向西部,而京沪苏浙依然有地下党在坚持活动,试图策动一些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士。
金求岳对国民党始终不抱信任,他希望用广撒网的办法,找到和党的接触点。现在的生活远远偏离了他所了解的历史,而他依然坚信,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他不希望自己付出的义款变成绞杀共产党的军备,但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容他暴露出所谓的“赤化倾向”。
求岳几次想要跟石瑛谈清楚战后义款的使用方向,露生为他担心:“共产党现在是蒋公心头大患,这话万万说不得。哥哥,或许未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共产党被打得那样惨,怎还有翻身的一天。”
金求岳说服不了露生,甚至也说服不了自己亲眼所见和耳边风闻毕竟相去甚远,他一直以为国民党是的代名词,可无论石瑛也好,蒋光鼐也好,都在洗刷着他的认知。
他到底去见了石瑛一次,石瑛见他语焉不详,不禁笑起来:“你是爱国商人,不肯陷身派系党争,这我可以理解。”
他是错会了金求岳的意思,金求岳是怕伤害我党,石瑛只当他是怕招惹是非。石市长含笑道:“此后善款,不如用于民生建设,金少爷你看如何?”
金求岳一时文盲发作:“民生建设?”
“建学校,建医院,建水利。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石瑛在水利工程上颇有建树,他从政向来以民生为重,此时见金求岳神色变幻,他也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
而金求岳大喜过望。
“石市长,你真的太棒了!”
石瑛复又大笑起来:“我与金少爷你是一样志愿,但愿海晏河清,国民安居乐业。”他请求岳坐下:“我一直希望扶持国货,但之前日货倾销,给我们民族工业的伤害很大,许多人缺一个本钱。”
这话说得含蓄,而求岳立刻懂了。
这不就是小企业扶助嘛!以前海龙经常搞呀,政府最爱跟他们讨这碗饭。这个他熟练。
金求岳拍拍腿:“石市长,小企业贷款你要不要试试?”
“怎么说?”
“我家现在没有银行了,这要靠你去联络大银行。以政府名义为创业者担保,向银行贷款,盈余者提高担保信用,亏损者政府负责赔付当然了,也要优秀实业家带着他们干。”金求岳咧嘴笑了:“比如跟着我。”
他现在正缺上游产业链,比如种植,比如纺织,下游的销售也缺。
石瑛点头赞许:“这办法很好,只是还需仔细计较,我先斟酌草案,争取今年就试行推广。”
金总在那头忙生意,露生这里却有意外的客人丫鬟们看见韩月生一脸憔悴,衣服也破败,以为他是要饭的,差点儿赶他出去。
露生原本不愿见这个师弟,看他一脸风霜,又惊又怜,此时也顾不上生气了,把他接到屋里,等他吃饱了饭、又洗了澡,好容易看出个人样了,柔声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月生一直是呆呆愣愣,说不出话,这时候听他师哥说话,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师哥,我求求你给我些钱,我还要再去!”
露生给他擦着泪,诧异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又说的是什么疯话?你在天津吃什么苦了?你要去哪里?”
月生哭着拉他手道:“我去关外了。”
许多年后,求岳和露生回望这一年的春天,不得不承认是淞沪抗战的精神胜利给了国人虚无的自信,国家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某些时刻,大家默认了华北和东北的沦陷。
国民政府掩藏了消息,对外始终宣称在抗争和协商。
韩月生正是接到了他师哥的书信,越想越羞耻,一怒之下追去关外。他没能从关外得到司令的音讯,只看到了遍地炮火。国民革命军29军与日军在长城两侧不断拉锯。他的司令被遣往古北口驻守,而日军由汉奸带路,绕路长城,围剿了整个古北口的驻军。
韩月生所受的磨难,一言难尽,他带回了此时国民政府秘而不发的消息何应钦与冈村宁次在塘沽签订停战协议,真正承认了日本对于关东三省和热河一带的事实统治。
华北的大门,就此洞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改完稿子睡到现在……今天还是全员红包。
感谢子梨、宋卿予词词词x3、喵與鱼的海闊天空、啤酒炖鱼x2、失焦lonelyx2、kaedeoki、鼩鼱三明治、丙酮又名二甲基酮、尘飏、网友小初、沈悠悠、康师傅香辣牛肉面、喜欢看文的z酒泉x2、姽婳将军、金爸爸的女儿、橘子ox8、小梦懒懒、木木今天很开心、只想趴着不动、asdfghjkl、苏十七、17209618、月月、26406606、蚂蚁x2、wifi家的陈情情、璟澜0424x2、琼uuux21、布克、古看山、此生缺糖、瘦西瓜、溯雪时迁x13、云梦云深深、千susu、麦太太口服液、猫的痴妄、酸辣粉丝汤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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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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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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