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人骂了一阵子,见这个‘周常’不仅骂不还口,居然还颇为享受,那神情更是似笑非笑,笑里藏刀,看得他们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东方冉阴鸷的目光从一张张酸腐又自满的脸上划过,就像吐着信的毒蛇,确认殉祭者的面孔。
他喜欢这一刻,让他们在死前尽情地谩骂和宣泄,如同家猫要残杀豚鼠前,先尽情耍弄,这给他一种无由来的居高临下藐视众生的感觉。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猎物。
他们现在越愤怒,待会儿他举起屠刀时,他们脸上的神情才会越精彩。
他计算得很精确,此间雅集上十七位士人,加上他们的门客学生,一共二十五人。除去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渊,实在无趣外,还少了一人。宁游。
东方冉知道宁游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所以从最初骂战一开始,宁游就已经不知所踪了。也许是跟以往雅集上一样,在梅林深处随便找一个地方睡觉去了。
东方冉是一个讲究尽善尽美的人,这都是他棋盘上的玩子,少一颗都让他有种缺憾感。
于是他让赵岐在山前山后搜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影。在他得出宁游有可能已经下山离开的结论后。东方冉道:“月有阴晴圆缺,何况人世,算了罢。”
毕竟日头已经开始西斜,暮风渐起。他不能再等了。
他看向郢青遥。
郢青遥心知肚明,她转头望向一无所知的士人们,皱起了眉。
仙弈阁里总共三十七名百里挑一的铁鹞卫,对手却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和他们少得可怜的家丁护卫。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杀戮。
这士人声名不菲,完全可以多带一些护卫出门,至少还能在面临杀戮时挣扎一下,可是他们对大梁城太放心了。虽然九州烽火连天,诸侯纷乱,贼寇横行,但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因为那个他们口中的乱臣贼子以强悍的武力保护着。
郢青遥觉得很讽刺,这群人一边看不上萧暥的手段和做派,一边却又对他铁腕治下的大梁城完全放心,乃至于出门赴宴只带五六名护卫,麻痹大意,才有今日之祸。
郢青遥:“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东方冉提醒道:“郢都尉,你是一名杀手。”
郢青遥目光明锐:“但先生也说过,我不像一个杀手。”
东方冉眼中幽光一闪。他明白了。
眼前这位铁鹞卫的副都尉身上还有些江湖中人的侠气。
东方冉也不勉强,用一只消瘦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既然如此,张伍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这个人刚愎自用,我担忧他会自作主张,郢都尉不如去接应他们。带他们撤出大梁。”
郢青遥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主君有令让她辅助东方冉,这个疯子要屠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她不会参与,但也不会阻止。
同时,京城的情况也确实让她担心,她原本只让张伍带领他的弟弟张敢监督着京城方面的动向,张伍却提出向她要了七个人‘便宜行事’。她希望不会节外生枝。
郢青遥走后,东方冉漫不经心看了眼赵岐:“等会儿听到我的号令。”
“是,先生。”赵岐隐入梅林中。
东方冉转过身,悠闲地穿过一众愤怒的士人们,径直走到长案前。
案台上有一架古筝,东方冉拂袖坐下,好整以暇道,“我猜诸位也骂得累了,我给大家奏乐一曲,助个兴如何?”
众人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嚣张,侍郎郭怀立即跳了出来:“周常你这个……”
没等他骂出口,琴弦尖锐地铮然一响。
郭怀只觉得背后一道冷风刮过,撕裂般地一凉,他踉跄了几步,不敢相信似的回头。一把染血的刀赫然再次举起。
刀光落下,头颅飞起。
众人顿时哗然,这群士人从来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他们像一群呆鹅,还弄不清状况,周围的梅林已经窜出了三十多条手执刀刃的黑影,梅花簌簌落下。
东方冉端坐在案前,琴弦翻弄间,血光横飞。
***
宝琼阁
云越手按剑柄往前走去,一双桃花眼锋芒毕露:“楼上有刺客放冷箭袭击陛下。容绪先生恰好在这里。”
容绪神色顿紧,“云副将,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指使的刺客?”
云越嘴角勾起:“知道就好。”
他一侧首,“得罪了!”
两名锐士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就将容绪拿下。
“云副将,你听我说!”
“先生去清察司说罢,带走!”
云越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率队上了楼。
在尚元城建成前,宝琼阁是大梁第一大娱乐场所。
宝琼阁有三层,楼内雅间错落,游廊环绕。今天又是上元佳节,豪客如云,宴席如流水。宾客们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出了什么事,锐士营就把楼给封了,阁内陷入一片混乱。
云越疾步沿着楼梯往上走,同时下令所有人统统都带到大堂里暂行看押,一来避免抓捕时伤人投鼠忌器。二来以免刺客混在人群中出逃。
命令一下,顿时游廊楼道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客人,花容失色的美姬侍婢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见一位俊俏的锦衣公子率一队杀气腾腾的玄甲士兵鱼贯而上。
云越这几天查抄画本铺子都查出经验来了,快准狠。
他亲自带队上三层直捣黄龙,路上每一层都分兵留下锐士仔细搜索盘查,既保证查抄的速度,又能保证精度,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宝琼阁三层,恢弘的彩绘漆顶下垂挂着一道道轻柔的纱幔,雅间林立,游廊穿插。
云越道:“三人一组,分散搜查。”
说罢他率领两名锐士沿着游廊往前,目光不时扫射过两侧的雅间,客人们已经全部驱到楼下,雅间里静悄悄的。
日已西斜,偏斜的光线照在厚实的霰花地毯上,晚风吹动四面八方的珠帘琅琅做响,显得周围更加幽静。
游廊尽头是一间宴厅,彩漆金绘着瑞锦纹的大门虚掩着,从门后透出一丝旖旎的香气来。
走进了,香味直冲鼻窦。
云越蹙了下眉,推开门。
宴厅里空无一人,大堂两边分立着十八盏连枝铜灯寂寂燃烧着,兀自照着六条空落落的长案,案头搁置着香炉,香味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云越扫视了一圈,随即看向宴厅东侧有一个半月形的榭台,是宴会歌舞表演的地方。
榭台四面雕栏玉砌,镂金错彩,甚为浮华。最里侧挑着一道细密的竹帘,帘后一般是乐师伶人演奏之所。
灯光从帘后透出,影影绰绰。
这里香味更为浓烈,熏得云越太阳穴有点痛,一名锐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越冷眉俊目地斜了他一眼。
那战士赶紧抹了把鼻子,低声道,“云副将,这味儿太浓了。”
而且,这浓郁的香气中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只有久经沙场的人才会察觉到的气息。
云越眉宇一沉,那是逸出淡淡的血腥味。
反正刚才那个喷嚏已经曝露了他们,云越当即让两名锐士左右接应,疾步穿过榭台,豁然提剑挑起了竹帘,心中一沉。果然。
只见帘后的横七竖八地歪倒着五个人,虽然他们躺在一堆杂乱的乐器间,但明显不是伶人。
他们个个体格健壮,块垒分明的肌肉从血迹斑斑的里衣下鼓起。蹊跷的是,他们的外袍无一例外地被剥去了。
云越正要俯身查看他们的身份,就在这时,一只抽搐的手拽住了他的衣甲。
那是个垂死的人,致命伤在肋下,他瞪着布着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云越,“走……快走。”
他话音未落,寂静的空气中忽然刺出嗖嗖嗖一连串让人牙酸的破风声。
数十只毒镖交织成如蝗的急雨向他们射来。
云越纵身一跃,同时挥剑疾扫,只听到一阵咄咄咄的金属嵌入钝物的声响,散射的毒镖被击飞,钉在四周的雕栏和墙壁上,镶金描花的琵琶上都被戳了好几个窟窿。
榭台后幽暗的廊道里传来一阵急促遁走的脚步声。
刚才那个提醒他快跑的男子,已经咽了气,眼睛还直愣愣地盯着彩绘的楼顶。
云越心中一沉,以这人的强壮以及反应力,应该是士兵。如果是这样,他们的铠甲被谁剥走了?
他想到这里,顿感不妙。
“快去通知江府尹!”他撂下这句话,急追着那道脚步声而去。
宝琼阁一层的厅堂里,心绪惶惶的客人或坐或立,核清身份前,一个都不许走。宝琼阁的掌柜和管事则指使姑娘是从们端茶倒水,准备茶点,安抚各位受惊了的贵客。
作为最大嫌疑人,容绪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还邀请看押他的两名锐士一起玩骰子吃点心。
这当然被拒绝了。
容绪也不气馁,心平气和道:“两位小将士,其实我跟这事儿真没关系。你们让我出去。”
一名锐士道:“现在外面乱得很,容绪先生看不出来吗?云副将这是保护你。”
***
朱雀大道上,夕阳的余晖映着冰冷的剑刃丛林。尉卫董威率领的八十余名金吾卫与江浔的京兆府兵正在对峙。
董威喝道:“江浔,你想劫持圣驾吗?”
江浔道:“下臣不敢,刚才那一箭来路不明,现在又局势混乱,还请陛下迅速回宫。”
董威一只独眼喷出怒火,“什么叫来路不明,不就是你江府尹的人放的冷箭吗?”
董威是做了十年的老尉卫了,他清楚,如果这一箭最终被断为来路不明,那么不仅他这只眼睛多半是白废了,说不定还要摊上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所以,今天这事儿,他得赶紧先拉一个人顶上去。
如此不仅可以甩锅转移视线,他的这只眼睛也是为了护驾而伤,无过还有功。
所以,不管江浔愿不愿意,反正这小子初入仕途,又没后台,文昌阁的时候还把朱璧居和盛京系都得罪了,让他顶这个罪名算是皆大欢喜。董威相信自己只需要起个头,盛京系的官员立马会跟上来将那小子一顿狂踩。
董威用剑指着江浔,义正言辞道:“江浔,你拦截圣驾居心何在?”
江浔早就将董威想嫁祸的心思摸了通透,但如果这会儿他撤去周围的府兵,那就正中躲在暗处的刺客的下怀了。
府兵不能退,但为了大局,他可以退。
江浔道:“臣请陛下立即回宫,今日之事,是臣防卫不周,事后臣愿自缚进宫请罪。”
江浔主动担下罪责,董威倒是有点意外,但他还不罢休。
现在双方对峙剑拔弩张,若金吾卫先退兵,就当众折了他的颜面,于是他道:“那你先退兵。”
就在他话音刚落,队伍左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嚎。
一名京兆府兵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发疯般暴起,一剑劈开了一名金吾卫的脖颈。
那名金吾卫猝不及防,从肩膀到前胸裂开一道可怕的口子,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这就像一点火星落入了滚滚柴薪中,火焰腾地窜了起来。
紧接着,两名金吾卫报复性般发起了反击。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砍的却并不是刚才杀人的府兵,而是他左右的同伴。
但此时士兵们情绪都被血腥气和锃亮的刀剑点燃了,没人会注意这种细节。再说激怒之下,根本不管砍的是谁,只要是敌人,杀。
两边的军队如浪潮般冲撞在一起。整个朱雀大道像一锅滚沸了的水,一时间,喊杀声充盈天际,鲜血激溅,肢体横飞,森冷的刀光映着天边惨淡的斜阳。
乱兵中,那个率先砍人的府兵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叫做孔伏,是张伍的拜把子,而那个立即反手砍杀了左右两名府兵的金吾卫正是张伍。
张伍一直认为,没有无能的兵,只有庸碌的将,哪怕只有七个人,只要战术得当,也能以一当十。
他本来就不看好东方冉定的在雅集上劫持皇帝的想法。认为这是书生之见,缺乏实战经验。在他看来,越是复杂的计划破绽越多。
但是郢青遥似乎很信任东方冉,最后他只从郢青遥处要到了七个铁鹞卫。
怎么样才能以七个人的兵力就掳走皇帝?张伍做了一番安排。
他让其弟张敢率领两名铁鹞卫弩手潜入宝琼阁,那里是俯瞰朱雀大街的最好视角。
这几人在高楼上精准射击,先以一支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冷箭引起尉卫董威对江浔的怀疑。双方的兵马紧接着进入对峙。
但是光有对峙还不够,得走火。
张伍随即就率领余下的几名铁鹞卫,分别冒充京兆府兵和金吾卫,率先相互砍杀起来。血腥气和激烈的打斗很快引起双方军队的混战,在混乱中,他就有机会冒充金吾卫劫走皇帝。
“护驾,快来护驾!”桓帝吓得跌跌撞撞往御驾上爬,自从上次的兰台之变后,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混战的场景。
可周围杀声盈耳,除了宦官曾贤,还有谁听得到他的声音。
江浔一剑挥开一名金吾卫,疾声道:“通知陈英将军,调禁卫军前来,关闭大梁四门。”
张伍心中一沉,这小子刁毒,大梁四门一旦关闭,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等到陈英的禁卫军一到,他们只能被瓮中捉鳖。
张伍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他立即向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
这会儿,十多名金吾卫护着桓帝正往朱雀大街北面的宫城退去,但御驾马车被尸体卡住了轮子,曾贤只有扶着手脚哆嗦的桓帝步行。
就在这时,一名杀得满身是血的府兵状如一家紧闭大门的铺子边忽然冲出,左突右进一连劈开三名金吾卫,直扑向皇帝。正是最初袭击金吾卫的那个府兵孔伏。
桓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孔伏手中的障刀在斜阳下一闪,掠起一个锋利的弧度。
四周的金吾卫都已来不及回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孔伏的身子忽然剧烈地一震。
接着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就见森冷的刀刃从肩胛穿入,从胸口透出。一滴鲜红的血在尖刃上微微一颤,滚落进尘埃里。
张伍果断抽回刀,毫不犹豫一脚踹开孔伏的尸体。
为了赢取皇帝的信任,什么人都可以杀。铁鹞卫原本就是死士。
“陛下,我等护驾来迟!”张伍震声道,
他的身后跟着其他几名‘金吾卫’。
桓帝死里逃生,哆嗦着道:“你、你忠心可嘉,你叫什么名字,朕……朕回去就加封你为……”
张伍对爵位毫无兴趣,他从怀里掏出一件闻起来一股汗臭味的披风,不由分说罩在了桓帝的肩上,粗鲁道:“陛下受袭,是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这披风不知道多久没洗,汗臭味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桓帝被熏得眼冒金星,感动地涕泪直流。
就听张伍道:“陛下,这边来。”
桓帝裹着臭烘烘的披风,晕头转向地被张伍等几名‘金吾卫’又拖又拽地前往朱雀大街侧的一条巷子退去。巷子外面赫然停着一部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乱军之中,江浔第一个发现皇帝不见了。
紧接着他看到十来步外,几名金吾卫裹挟着一个战战兢兢,冠冕歪斜的人往外行去。
但是双方人马混战杀声震天,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隔着密密麻麻的金吾卫,高声喝令也没人听得见。
眼看皇帝和内侍就要被这一股金吾卫带离朱雀大道,
江浔心急如焚,就在这时,朱雀大道另一头传来了马蹄声。
陈英!江浔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对,陈英的清察司在玄武大街那头,没那么快赶来。而且人数也太少了。
确切地说只有四骑。
马蹄清冷,在如血的残阳中踏破长街。
此刻,张伍已经挟着皇帝走到了巷口,他焦躁地敦促道,“陛下快上车罢。”
这皇帝走路真是比婆娘还墨迹。
一直搀扶着桓帝的曾贤却察觉到了异样。
这几个人是金吾卫,却丝毫不听董威调遣,而且张伍一路在敦促,他们到底在性急什么,还有,这马车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临上车时,他一把揪住桓帝的披风:“陛下且慢。”
“老东西,废什么话!”张伍怒道,举刀正要劈下。
几乎是同时,暮空中传来一阵破风的清啸。
张伍一惊,赫然回头。
一支羽箭如流星般掠过长街,在混战的人群上方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迎面而来,穿喉而过,箭尾的白翎仍在寒风中震颤不已。
张伍瞪大双眼,夕阳最后一丝光线映入他暗淡的瞳孔里。
残阳如血,逆光中,萧暥一袭玄色劲装跃马如风穿过朱雀大道,身后紧随着三名锐士。
“所有人止戈待命!”他一声清喝。
一看到他,正在激战中杀得难解难分的双方,无论是金吾卫,还是京兆府兵,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不敢再动了。刚刚还挥舞着障刀劈斩下去的强有力的手臂顿时停在了空中。
积威所及,乃至于此。
其他两名铁鹞卫见势不妙,不顾一切地就要去拽着皇帝上车。
萧暥在马背上挽弓搭箭,双箭连发,分别命中二人后心,鲜血飞溅。
桓帝吓得颓然后退几步,靠在马车的车辕上,抹了把脸上激溅的血点,声音都在发颤,“你……你……”
董威到底是老卫尉,已经反应过来,扬声道:“萧将军,你射杀金吾卫于御前,作何解释?”
“金吾卫?”萧暥跨在马背上,冷道:“衣服脱了。”
桓帝闻言愣了下,赶紧捂住臭烘烘的披风,用有伤风化的目光看向萧暥道:“萧……萧卿,你、你要做什么?”
一旁的江浔立即会意,当即上前扒开张伍的衣衫,就看到后脖颈下有一个鹰纹的印记。
江浔立即认出来了,道:“是北宫世家的铁鹞卫?”
萧暥凝眉,果然,玄门的消息没错,北宫达与其说想掠走皇帝,倒不如说想要挟天子令诸侯的地位。
就在这时,长街上又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是陈英率领清察司禁卫军到了。
萧暥道:“护送陛下回宫,不得有误。”
“是!”
随后,萧暥环顾四周,问道:“云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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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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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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