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起身匆匆回到营帐,找来了军需官,“我要订制一件东西,立即要用。”
现代的射箭馆,拉弦的手上有个皮质的弓护手,保护手不被弓弦割伤。
这个世界没那玩意儿,萧暥迅速在纸上画了一个草图。
本想让军需官照图制作,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跟了去,亲自指导制作。
匠作工坊很阴暗,充斥着一股铁器火油融合后的呛人气味。
萧暥一进去就感觉到一阵胸闷窒息,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卧槽,这个娇病的身体不会还挑环境吧?
一个老军匠看他紧拧眉头,脸色发白,忙上前道:“萧将军,这工坊环境粗陋,将军还是先回去,我们肯定按照你的要求做好。”
“不碍事。”萧暥按着心口,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壳子里待久了,染上了原主处女座强迫症的毛病。不亲眼看着工匠把这个做好,他不放心。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道:“老师傅,我这个比较急。麻烦上点心,快些完工。”
那老军匠怕是从来没见萧暥那么柔声说话,诧异了一下,赶紧道:“马上,马上就做。”
在他的亲自指点下,不消片刻,一个弓护手就做好了。
萧暥拿起来试了试,赞不绝口。
这工艺,纯手工小牛皮,还按照萧暥的吩咐,特意在靠掌心的部分加了点料,做成柔软的绒垫,非常符合人机工学。
片刻后萧暥就回到了猎场里,把弓护手交给嘉宁公主,嘱咐了句,“别说是我给的。”
“为什么?”嘉宁公主不解。
这让萧暥怎么说?从今天一开场开始,他就察觉到魏瑄对自己的敌意了,他坐在看台上,魏瑄就半只眼睛都不给这边,如避蛇蝎。
萧暥心里叹了口气,他还以为经过这几次套近乎,魏瑄对自己不那么仇视了。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美了。
这弓护手如果是说他给的,照魏瑄这倔脾气,人家不见得领你的情!
鼓声中,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嘉宁公主走过魏瑄身边的时候,一声不响将护手塞给他,“带上。”
魏瑄蓦地怔了怔,“阿姐,哪来的?”
“捡的!”嘉宁公主说完干脆走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是忍不住抬头悄悄朝看台上的萧暥望了一眼。
魏瑄是多聪明的人,顿时蓦地一怔。
他心绪复杂地戴上护手。一扭头就看到北宫皓正朝他不怀好意地笑。
旁边立即有人起哄,“公子,他求阿姐来帮忙了,哈哈——”
魏瑄不去理睬,戴上护手后,拉弓的手已经不疼了,心中却涌起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再也不看北宫皓恶意的目光,搭弓上箭,稳稳瞄准靶心。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看台上的那个人此时肯定在注视着自己。他心中忽然变得平静如水,就像吃了定心丸。
记得他教自己的,右臂放平,把注意力聚焦在靶心,利用腰背的力量,心无旁骛,嗖的一声,一支箭离弦而出,稳稳钉在靶心。
报数官道:“晋王中靶心,十分!”
“什么?”“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哈哈哈”旁边一片哗然。
北宫皓扬起下巴,投来看戏似的目光。
可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直到所有羽箭都密密麻麻地插在靶心里。
连魏西陵都不由激赞:“这孩子出手凌厉,那么快反败为胜,实属罕见。”
可是魏战神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居然没有得到回应。
魏西陵看向身边,才发现那个一直没话找话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连云越也不在了。
等等,萧暥去哪儿了?
……被鄙视走了?
北宫皓一挫后牙,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咔的一声,手中箭杆都绷断了。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稳稳钉在了北宫皓的靶心上。也成了他靶子上唯一的一支正中靶心十点位的箭。
报数官喊道:“北宫世子,十分。”
魏瑄淡淡看向他,那眼神似乎在说,还你的。
北宫皓顿时气得脸色发紫。
不多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第一天的赛事结束了。
傍晚,报数官统计了一天的比分。在三十多名贵族诸侯子弟中,魏瑄在前期不利的情况下,一路逆袭赶上,摘了头天的魁首。
“阿季,我就知道你行的!”嘉宁公主兴高采烈,“走!皇兄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薄皮春卷!”
魏瑄心想,他根本不爱吃春卷。
他那位皇兄,也根本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他心中泛起淡淡苦味。
当他终于抬头往看台那里望去时,那个位置却空荡荡的。萧暥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心中忽然一阵心慌。
“阿姐,你和皇兄先吃,我还有点事。”魏瑄说完,拔腿就跑了。
他一口气跑到了萧暥的营帐前,对值岗的卫兵道:“我想见萧将军。”
帐门一掀,出来的是那个刻薄鬼云越。
一见是魏瑄,云副将习惯性地细眉一挑,不咸不淡道:“殿下这个时候来,有何指教?”
而魏瑄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也是这个人,一时语塞:“我……”
“哦,我忘了恭喜殿下今天夺魁,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去吧。”
“我想跟萧将军说句话。”他鼓起勇气道。
云越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大帐,道:“不巧,主公已经歇下了,谁都不见。”
魏瑄一愣,这么早……
“对了,主公原本想让我给殿下送去这个,既然殿下来了,我就不跑了。”
魏瑄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巧的漆盒,打开后,里面是治烫伤的药膏。
他顿时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哽住了,哽得难受。低头一咬唇,转身就离开。
魏瑄独自往回走,夕阳把他的影子在营地间拖得长长。
萧暥那么早就睡了,不想见他吗?还是,身体又不好了…
云越说的没错,那人事务繁杂,自己帮不上忙,就不要去添乱了。
时辰已经不早,他抄近道穿过一片小树林,往桓帝的大帐走去。
如果不是后来比分扶摇直上,真不知道今晚桓帝又要摆什么脸色。
桓帝这个人极其在乎场面,对他的要求近乎苛刻,反复强调是他最受器重的弟弟,这些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皇兄满意。
魏瑄心里千头万绪,脚下没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泥地上。
他刚想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金丝翘边的靴子。
“小殿下,才运气好赢了一场,别走路就看天上了,要摔惨的!哈哈哈!”
北宫皓尖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魏瑄拍拍泥土站起来,不去看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转身就走。
可刚走出几步,就听北宫皓在身后说道,“刚才你去找萧暥做什么?”
魏瑄脚步一滞。
那声音又飘近了一些,带着戏谑:“莫非,他帮你作弊了?”
魏瑄猛然转身:“没有!”
“没有?”北宫皓上前几步,“那你怎么突然箭术超群了?”
“与你无关!”
魏瑄想绕开他,但随即就被两个劲装武士拦住了去路。
魏瑄心头猛的一沉,燕庭卫!
北宫达是燕州牧,北宫家的私卫叫燕庭卫。燕庭卫的选拔极为严格,能入选的都是技冠群雄的勇士。
而现在魏瑄的身后却一个卫士都没带!
他刚才去找萧暥故意甩开了卫士,怕他们去桓帝面前汇报。
但是其实就算他带了卫士也没用,宫廷卫士怎么能跟燕庭卫相比?
北宫皓阴险地笑道:“告诉我,今天公主在猎场上给了你什么?居然让你的箭术瞬间突飞猛进,你到底用什么东西作弊的?”
“我没作弊!”
“哦?你一定要让我搜出来吗?”北宫皓无趣地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魁梧的燕庭卫立即把魏瑄的双手钳住,十几岁的少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放开我!”
魏瑄拼命挣扎。
在推搡间,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北宫皓捡了起来。
他端在手里看了看,顿时笑岔了气:“哈哈,小王子你多大了,还玩这种东西!”
那是萧暥送给他的那只小竹马,马背和四蹄上还被炭火烧得发黑。
魏瑄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可怕:“还给我!”
他扭动身体不顾一切挣扎,但那两个燕庭卫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把他箍在原地。
见他如此动怒,北宫皓更感兴趣地玩着手中的小竹马。
“看来你还真喜欢这玩意儿啊?”
他忽然诡谲地一笑,“要不这样,明天以及后面的所有比赛,你都给我报零分,等比赛结束,我就还给你。”
魏瑄没想到此人竟能如此无耻,他愤怒地瞪着北宫皓,漆黑的眼中燃烧着寒焰。
“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哈哈哈哈!”
北宫皓大笑。
就在他笑得肆无忌惮时,忽然他的眼珠一鼓,嗷地了叫声,随即脸上笑扭曲成龇牙咧嘴的嚎叫。
紧接着,他身子一歪,身后似平地起狂风,倒拔杨柳般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震落林间黄叶纷纷。
若不是一个燕庭卫眼疾手快凌空截住一挡,两个人顿时摔倒在地滚成一团,这北宫皓此时怕已经筋断骨折。
“什么人!出来!”北宫皓趴在地上,气得发抖的手指着漆黑的丛林。
几个燕庭卫迅速靠拢,围在他身边。
北宫皓揪住燕庭卫的胸甲,吼道,“树林里有人!把他给我杀了!”
几个燕庭卫遵命进入树林搜索。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树林里漆黑一片,只有靠近火光处,投下斑驳错综的树影。
忽然间,丛林像海浪一样起伏起来,一个燕庭卫刚转身看去,就被一条黑影扼住脖子不声不响倒下了,随即林间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和打斗声,火光下错综的影子混乱地晃动了一阵子,火把就彻底熄灭了。
北宫皓叫了几声那几个燕庭卫的名字,没有一个人回应。
魏瑄也看呆了,脸色煞白,刚才那个黑影究竟是人,还是一头猛兽?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咔咔两声,北宫皓身边的一个燕庭卫颓然地倒地,一点挣扎反抗的迹象也没有,脖子断了。
这下几个人都看清了,出手的是一个魁梧的人。
他脸上蒙着黑布,身上穿着羽林卫的铠甲。
但那铠甲明显是借来的,短了一大截不说,而且因为那人极为强壮,宽阔厚实的胸肌使得甲胄腋下的金属扣子都被撑开,完全扣不上,就那么耷拉挂着。
另外一个燕庭卫脸色一惨,抽刀向那人砍去。
那人只是轻微一偏身就避开了,然后抓住那燕庭卫的手腕一拧,就听到骨骼错开的声响,那人闷哼了一声,刀咣当落地。
片刻之间,北宫皓身边的六个燕庭卫已经片甲不留。
北宫皓脸白如纸,勉强还想撑起一点世家公子的颜面,只可惜声音却在发抖:“你……你是何人?”
那人不说话,走过来,伸出一只大手。
那只手指节粗犷,肤色很深,看起来是经常骑马风吹日晒磨出来的。
北宫皓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哆嗦嗦把那只小竹马放到那人手心里。
屁滚尿流地跑了。
当然他跑前还说不忘恶狠狠撂下话,“此事不会作罢,给我等着!”
那人不屑地瞥了眼北宫皓仓皇的背影,走过去,把那只小竹马还给魏瑄。
魏瑄接过来,道:“谢谢你。”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清亮如冰,他紧接着就道:“你是北狄人。”
北狄人常年在草原游牧,都比较强壮。
而且魏瑄的鼻子很尖,那个人靠近的时候,他闻到了北狄胡人身上特有的体|味。
那人闻言,一手扯下遮面的黑布。
那是一张典型的北狄人的脸,小麦色的皮肤,轮廓刚毅勇猛,鹰钩鼻,深邃的眼窝,很年轻,堪称英俊,桀骜飞扬的眼神如同草原上的骏马一往无前。
魏瑄不动声色问:“你为何冒充羽林?”
阿迦罗没料到这个中原人的小王子如此淡定,不仅不害怕,还用一种连成人都望尘莫及的冷静语气跟他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澈,非常好听,语调里又暗含着不容挑战的尊贵。
相比刚才那个脓包世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阿迦罗向魏瑄谦恭地行了个礼,然后用非常生硬的中原话说,“我想请你帮助我。”
就在几个时辰前,阿加迦罗利用余先生制造的机会,穿上羽林卫的铠甲,顺利混了出来。
但是他的北狄人长相还是很惹眼,所以他潜伏在暗处,直到夜色降临才敢出来。
阿迦罗打着手势道:“我知道这个竹马对你的意义,一定是重要的人送给你的,而我,也是为了重要的人才逃出来。”
魏瑄问:“什么人?”
阿迦罗的眼中闪着琥珀般的光芒:“我的星辰和月亮。”
魏瑄微微一诧。
中原人的感情都是内敛和含蓄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慕,心中失笑,果然是蛮夷。
魏瑄嘴角略微挽起一点弧度,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阿迦罗说:“我想参加比赛。”
魏瑄道:“你知道,萧将军有命令,不许你们北狄人离开营帐。”
阿迦罗道:“所以我才请求王子,将我安插在你的卫队里。”
魏瑄冰雪聪明,立即明白这个北狄人在盘算什么。
以他北狄人的身份已经被禁赛了,只要他这张北狄人的脸孔一出现在赛场就会被抓回营地,但是,如果成为他的卫士,穿上带着面具的甲胄,他就能混上猎场。
魏瑄想了想,还是边比划边道:“既然你不能露脸,即使你在猎场上表现再好,你喜欢的女子,也不知道你是谁。何必冒这个险?”
他不知道这个北狄人能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阿迦罗恳求道:“只要能,能再见她一次。”
魏瑄有些不懂,费那么大劲,冒着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看一眼那个人吗?
他年纪还小,无法理解,但是那种炙热的感情却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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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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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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