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这消息的大喇叭响起时,你正弯着腰拿着镰刀,在水田里割稻子。
八月份,正是农忙的季节。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对住在龙山沟红沙村的你来说,一年到头就没个什么空闲的时候。
也就到了冬天过年那一阵,要稍稍清闲一些。
不过,一年里,你属实最讨厌夏天。
因为,实在是太热了。
坐在树下歇凉热,躺在家里铺了一层竹子皮编成的凉席的土炕上也热,下地干活儿的时候,更是热的汗水死命的往外流。
你挥动镰刀,又擦着根割了一把稻子,往旁边已经堆成一堆的稻草堆上一扔,接着继续挥动镰刀开始割,连汗水糊了自己满脸都抽不出手来擦一下。
等这些稻子割完了,你还得把它背到村上统一的打稻场,在那里把稻子打了,晒干,又再背回自己家。
村上的打稻场统共就那么大,每次到了该收麦子苞米稻谷的时候,那里就显得相当不够用。要是去晚了,别说是打稻子晒稻子,就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村上每家每户,基本是看见自家稻子开始黄了,可以打了,就全家出动,昼出夜伏的在地里收稻。
现在,已经是有收稻收的早,收的快的,把稻子打了,连稻草都绑到田边树上干着了。
那稻草,等晒干之后收回家里,可是烧锅引火的好东西。
原本,你家五口人在这种时候,也是全家出动来收稻的。但是,前年你二姐嫁人了,今年年初,你的小妹也赶在你前面,嫁到隔壁村了。
如今,你家就只有你爹娘和你三个人了,劳动力大大减少,干活儿的效率自然也就下来了。
“翠儿!”
你娘在后面叫你,你直起腰回过头看她。
“不要割了,你先回去做饭吧,等会儿好去看电影,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现在还早呢,再割一会儿,不然割不完。”
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到。
不是你不想回去,实在是你家几亩地,现在还没收了一半,再往后面拖下去,就真的在打稻场抢不到地儿了。
“不急”
你娘也站起来,捶捶自己的腰。
“稻可以明天再割,电影可不好遇上哩。”
这倒是实话。
看电影对红沙村的村民来说,一向是件大事儿。特别是村上的年轻人,每个月就巴巴的指望那一个月一次的电影。
不只是指望到自己村上来放的每月一次电影,有时候他们知道了管放电影那人,要是放电影放到了隔壁村,或是其他村,他们也会摸黑跑去看。
听了你娘的话,你还是有些犹豫。
见你不动,你娘又催起来:
“你这女子,怎么还说不听了?让你回去就回去,卫东一早就给我说了,明天要来帮我们家收稻的!”
从你娘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你心里更不乐意了,当即就说:
“娘,你怎么又让他来...”
“怎么了?是他自己要说来的,我还能不让别人来啊?”
你还没说了个什么,你娘就大嗓门叫起来。说到后面,她又弯腰下去割稻子,边割边并不小声的说:
“还不是因为我们家没男人,但凡你哥还在,或者你爹争气一点,别人也不至于欺负到家门口上去了...”
她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不好再在哪里站着,也不想再在哪儿站着。索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往家里走了。
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你娘说这话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意思。毕竟以前你哥还在的时候,你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不管是她还是你爹,都是疼你们三个姑娘更多。
他们随时对你哥说的也是:要让着妹妹们,要有出息,以后好护着妹妹们,不让妹妹们以后在婆家受欺负。
可是,四年前,你哥做夜活儿回来的时候,却一脚踩滑,掉进河里再没能起来。
自那之后,村上说闲话的人就多了。
他们家家户户都养儿子,自个儿重男轻女,也以养儿子为荣。看见你家没儿子了,明里暗里说你家断后了的闲话就没少过。
你爹性格老实木讷,每次听见这些话就一个劲儿的抽旱烟。但你娘不一样,你娘性子泼辣强势。
每次听到这些话,她都会去说闲话的那家人屋子后面,往那儿一坐,就能骂上一下午不带歇气的。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你娘想法。那就是你家后面住着的老张家,在两年前,把你家挨着他们家的一小块地的田埂直接挖了,硬说那一小块地是他家的。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你娘去找了他们几次,全都没用,还差点被他家几个儿子打了。你娘让你爹去社上找领导,你爹却一个劲儿的说就这么算了吧,只是几分地罢了。
自那之后,你娘提起家里没男人,和说你爹没用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
吃完饭,你准备去洗碗收拾桌子的时候,你娘却一把抢过你手上的活计,把你挤到一边,说:
“这些不用你做了,你快去看电影吧,山后头芳兰不是早就在等你了吗?”
对你娘心里心思门儿清的你见状,颇有些不知道说啥的开口:
“娘...”
“叫你去就去!”动作麻利的妇人瞪你,“这么多废话干嘛?”
无奈,你只得出门,招呼上在路边等你的芳兰,往村里去了。
......
村上的电影每个月放一次。
每到该放电影的时候,社上专门管着放电影的那人,就会蹬着自行车,背着放电影的东西,往每个村开大会的地方去。
放完一场,第二晚就又赶去下一个村,赶着放第二场电影。
你和芳兰到地方时,村上那块开大会的空地,早就聚了不少人了。几个来的早的年轻人,已经在帮着放电影的拉幕布了。
在那几个到处走着,帮忙把放电影的白布挂起来的年轻男人里,最惹人注目的,无异于挂好了白布,正准备从梯子上一跃而下的男人了。
明明是和其他年轻男人穿着一样的白褂黑裤头,但那人偏偏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他。
个子高,身材板正,手臂处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鼓一鼓的。
板寸,小麦色的肌肤,一双眼黝黑,眼型向后拉的凌厉,加上上面同样锋利的剑眉,显得他整个人野戾又略带危险。
不过,他的嘴角又随时挂着抹略带痞气的笑,和别人说话时也随性又亲切,这就稍稍冲淡了些他身上的悍戾。
但那又野又痞的长相,还有高大健壮的身材,还是让他看起来浑身的雄性荷尔蒙浓的快要炸掉。
“翠翠,你看李家那媳妇儿,都嫁人了还恨不得一双眼珠子都黏在许卫东身上,真不害臊。”
站在你身边的芳兰凑近给你咬耳朵,你皱了皱眉,往另一边走:
“管人家做甚,我们先去找个位置吧,不然等会儿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看电影说是看电影,其实除了真去正儿八经看电影。对这临近几个村的年轻人来说,看电影还另外有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几个村的年轻人都会聚在这里,看看在场的有没有合自己眼缘的异性。
要是有,就会主动的和那人靠近一些,鼓起勇气给别人说几句话,要是双方都有那苗头,男方就会回去和自己父母提了,然后找媒人上女方家说亲去。
当然,还有些已经看对眼了,但是还没结婚的男女,也会趁着这个时候,出来和自己对象说几句话,约个会。
你和芳兰一路走过去,看到了不少于三对处对象的。
“翠翠你看那吴俊”
身边的芳兰又在给你咬耳朵,一双眼在周围不停的滴溜转:
“前几天才和李爱国他妹妹眉来眼去呢,现在又和王家闺女跑去小树林了。”
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年轻汉子和王家那闺女,一前一后的往小树林去了。
“吴俊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这么乱来,还是你家卫东专一,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看过其他女的一...”
“芳兰!”
原本你还没什么,但一听到芳兰嘴里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忍不住低喝出声:
“你就不能不提他?”
“好好好,不提不提。”
见你认真了,芳兰立马转了话头。但不到几秒钟,她又忍不住嘀嘀咕咕:
“人家许卫东多好啊,村上第一个大学生,人长得又好,一看就有劲儿,还是村长家的儿子,家里有钱。为了追你,大城市都不待了,专门跑回...”
“那是他自己的事!”
你再也忍不住,停下步子转过身去对着人说:“我从来没说过要他回来,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
盯着身边的人,一字一句的说完之后,你就转身闷声往前走。
芳兰见你真生气了,也几步赶上来,小声的在你身边道歉:
“哎呀,翠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提他了,你别生气了成吗...”
————————
这个时候看电影,其实就是在两个高杆子上面挂上白色幕布,然后用投影的东西往幕布上投
而且,放的电影基本都是黑白的,就没怎么见过彩色的。
不说电影,就连能看电视的黑白电视,在这个时候,都是顶顶珍贵,只有万元户家里才买得起的稀奇物件呢!
白色幕布前面已经摆好了十几排,一排四个的长条凳子,一个长条凳子少说能坐三四个人。但即便是这样,凳子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很多来晚了的人,就只能在后面远远的站着看。更有甚者,要是前面挤满了,实在没地儿看了,就只能去幕布后面看了。
你和芳兰去的时候,幕布前摆的那些长条凳子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很多人,还有些虽然空着,但是已经被旁边的人‘占’了,说是要给谁谁谁留着的。
“翠翠,哪儿好像还没人。”
芳兰踮起脚往前看,你也在四处打量。当她兴奋的摇着你的手臂让你看的时候,你下意识就照着她指的方向去看了。
顺着芳兰指的方向,确实有两条空着的板凳。你点点头,对芳兰说:
“好像是,我们去问问看。”
“嗯”
芳兰拽着你往前走,只是这次还没走几步,你们就被拦了下来,是常跟在许卫东身后的李志。
“翠翠姐,芳兰姐”
李志挨次儿的叫你和芳兰,他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就已经长得挺有模有样,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很招人疼。
“就是那什么...”
他看一眼你身边的芳兰,又看一眼你,吞吞吐吐半天才犹豫着对你说:
“...翠翠姐,我能不能问你借走芳兰姐一会儿”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声大不了多少。边说,还飞快的抬头看你身边的芳兰一眼:
“等电影结束的时候,我...就把芳兰姐还给你...”
这话一落,不只是他,连你身边的芳兰都闹了个大红脸。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俩人扭扭捏捏的走了。
“人都走了,翠翠还在看什么呢?”
视线还没收回来,你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掺着笑意的低沉声音。
“许卫东”
你没回头,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
已经站到了你身边的人十分自然的应了,从刚刚弯着腰凑近你耳边的动作中直起身来。
站直了身子的年轻男人比你高了好多,饶是你站的笔直,也才堪堪到他的喉结处。
“我前几天托人带给你的发夹和雪花膏,你为什么不要?那都是现在城里时行的,年轻女孩儿都喜欢。”
许卫东的一双眸子,在现在暗沉沉的夜晚,只有前方投影仪亮光的映衬下,也亮的好看的不行,又野又戾,痞气的迷人,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我不喜欢那些,你以后也不要再送了,我不喜欢。”
想起他前几天托人送来的东西,你低着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完全没看到你说出拒绝的话时,男人嘴角一下抿的平直的危险冷戾模样。
“那翠翠喜欢什么,我以后进城再给你买。”
很快,男人又笑起来,速度快到好像刚刚满脸冷酷阴鸷的他只是个错觉。
“我说了不要送,我都不喜欢!”
见男人装作听不懂你话的样子,你有些烦躁,忍不住加重语气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但让你没想到的是,男人这次直接就把你的话当做没听见,转了个话头又说:
“我已经给你娘说好了,明天上你家收稻,争取一两天把你家稻收完了,后面你们也轻松一些。”
“许卫东,你——”
你急了,正想说些什么,就又马上被他打断。
“好了,我们先去看电影吧,之前我就已经先让他们留好了位置。”
他手一指,结实的小臂上肌肉线条流畅的漂亮。刚好,就是刚刚你和芳兰准备去看的位置。
“我带了一些水果糖,是让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帮着从天津那边带回来的,翠翠你肯定喜欢吃...”
“我不想看了”
见到他指的那个方向,你心中烦闷更甚,只低低说了句‘先回去了’,也没记起要去找芳兰先说一声,就转身离开。
......
许卫东看着那道几下就在人群里消失了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变得冷漠阴郁,一双狭长冷厉的眸子里满是阴鸷。
他用舌抵了抵自己的上颚,放进口袋里攥着里面水果硬糖的手,用力到快要把那些小小的,包着彩色糖纸的东西给捏碎。
翠翠这个样子...是发现什么了吗?
手里不断用力,导致那小小硬硬的糖果被捏的破碎,黏黏的沾了他一手他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随手就准备一扔。
“卫东,你准备扔什么?”
有人在后面叫住他,探头往他手里一看,惊喜道:“哟,是糖啊!”
许卫东偏过头看了看,是村上一个不太熟的人。但是,他还是熟练的扯出一抹亲切的笑,完美的就像焊在脸上的假面。
“是,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已经被压坏了,就准备扔了。”
“扔了啊...”那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睛都舍不得转了,“那多可惜啊,不是还能吃嘛...”
“要不卫东给我吧,我不嫌弃它坏了,就尝个味儿。”
说着,那人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玩意儿可是新奇东西,我都没咋见过哩。”
许卫东又笑了,态度十分平和有礼的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那人,整个人看起来好接近好说话极了。
“哪里的话,只要建国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眼见着那人,捧着碎掉的糖兴高采烈的离开,许卫东眼里的笑,又才消散了去,重新变作了黑黝黝的阴郁暗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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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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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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