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说:“那地方糟透了,我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去。”
上次进集中营,我只在办公室里坐了坐,并没看到里面的格局,而这次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门,我看到了十几排谷仓一样的巨大长方形建筑,建筑上挂着牌子,某某纺织厂,某某制衣厂,某某搪瓷厂……扛着钢枪的卫兵四处巡逻守卫,两排铁轨从远处群山延伸进集中营里,刚刚运抵的菲利斯人在广场上排成几排,一名卫兵在高声点名。
一下汽车,我就闻到了浓重呛人的化工品味,不由得掩住鼻子。
哈里斯指着不远处小山丘上的一栋别墅说:“他们在那里办公,我们走上去吧。”
话音落下时,隔壁厂房传来了嘈杂的驱赶声,几个穿着肮脏条纹囚服的男人正被卫兵驱赶出化工厂大门,他们看上去很不妙,脸色发黄,双目鲜红,其中一个人不停地咳嗽,鲜血滴滴答答落满前胸,还有一个人在流鼻血,他踉跄着脚步,不住呻|吟:“我不能呼吸,我不能呼吸了,上帝啊,救救我……”
卫兵正在驱赶他们:“快走,往前走!”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忽然跪下来,哀求道:“求你,不要杀我,我还可以工作,我不能死。”
“滚起来!谁说要杀你们,往前走!”卫兵不耐烦道。
男人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我的亲人还在等我回去,我保证卖力干活,让我回去吧,求你了。”
卫兵冷笑了一声说:“放心吧,只是给你们治病而已,你们都病了,需要休息,给我往前走,别给老子找麻烦!”
男人仍在哀求:“别杀我,我不想死。”
卫兵耗尽了耐心,他端起枪对准男人毫不犹豫就是一枪,‘砰’的一声血肉开花,男人倒下时,惊恐交加的表情凝固在他死后的脸上。
卫兵没有停下,又接连放了几枪,穿着囚服的男人一个个倒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又看着自己死去,却连一个试图逃跑的人都没有。
转眼满地尸体,卫兵叫在一旁干活的菲利斯人拖走他们,还不满地叫骂:“真他|妈费劲!”
早在卫兵开枪的时候,哈里斯就先一步挡在了我前面,可惜他高大的身躯没能阻挡这一切。
“安妮,你没事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带我向台阶走去,边走边无奈道:“早劝你不要过来的,吓到了没有?这里不是女士们该来的地方,不舒服的话我扶你上去。”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赤|裸裸的屠杀场景,不由得有些害怕,强自镇定许久才缓慢走上了楼梯。
阿尔伯特早就在办公室里等我们了,他和哈里斯握手寒暄,又牵起我的手行吻手礼,之后招呼我们入座,让仆人奉茶。
“是什么风把朋友们吹到了这里?”他翘着腿,双手交叉在唇边,一双蓝眼睛兴致勃勃地望着我。
哈里斯刚要开口,我就打断他,自己说道:“我想问你要两个菲利斯人。”
阿尔伯特神色一动问:“要哪两个人?什么原因?”
“要两个女孩,私人原因。”
他往沙发上一靠,双臂交叉着放在胸前,嗤笑了一声说:“啊——私人原因,我竟不知道元首先生的秘书竟然和菲利斯人有了什么……‘私人’的关系了,呵呵,不知道别人听了会有什么感想。”
我并不和他废话,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往前一推。
阿尔伯特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瞥一眼文件问:“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说。
他耸肩,欠身拿起文件,扫了几眼后哼笑着把文件丢回桌上:“我还当是什么,你拿这东西要挟我,来跟我换人吗?我恐怕要说您真是天真得可爱,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天真吗?我又取出一份文件,推给他。
这次他一打开文件就眼见的变了脸色,眼神冷漠地看向我:“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简单回答道:“工作的地方。”
“是谁上报的!”
“无可奉告。”
“你私自拦截这种文件,不怕被举报吗?”
“上报者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我已经让他闭嘴了。”
他就这么盯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还用双手捂住了脸,他就这么垂头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收敛笑容,一脸冰冷地看向哈里斯说:“我要单独和她待会儿。”
哈里斯担忧地看向我,我点点头说:“没事。”
哈里斯离开后,阿尔伯特点燃了一根烟,又倒了两杯酒,还把一杯推到我面前。
“你一点都没变,果然是安妮,不该让你得到任何支持啊,一旦得到,你就利用得毫不手软,好像天生就擅长这个,让人无法把耍手段的你和平时的你联想在一起。”他自顾自地抽烟喝酒,忽然愤怒地抬起眼眸:“你还把我当成你随意摆布玩弄的玩意吗?随便你去举报,都毁了吧,我不在乎!”
阿尔伯特来自一个大贵族家庭,他们家族有很多人,大都非富即贵,那两份文件是对这个家族的指控,某些指控甚至有叛国的嫌疑。
我还记得大学时代那个喜欢哲学和艺术的青年,他与我谈天说地,与我探讨诗集,与我合奏乐谱,言语间充满了对权贵的蔑视和对不公社会的批判,他是我曾经令我心动过的马修……
世事变迁,人也会改变,但他那句冷冰冰的‘都毁了吧,我不在乎’,却让我觉得那是一句发自肺腑的怒吼,就好像一个被关在囚牢里的人,双眼绝颓废地凝视着铁窗外。
“你让学校开除我,让他们送我去国外,难道还差把我送进监狱吗?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他|妈不在乎,但你要那两个菲利斯人,我告诉你,没门!”他恶狠狠地说。
哈里斯离开后,他收起了彬彬有礼,姿态恶劣得好像一个混蛋。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说:“既然如此,我改天再来拜访。”
他没有阻拦我,而是伸手拿起那两份文件,嘲讽道:“带走它们。”
我没有接手,看着他说:“既然不喜欢就扔了吧,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既然礼物没有送对,下次我一定选个你喜欢的。”
我出门后,他又追出来,紧跟着我说:“我送你。”
“您多礼,不用了。”我拒绝道。
“说起来我很好奇,你要找哪两个人?不先见见她们吗?不开玩笑,这个地方,呵呵,说不定这会儿功夫,人都死在工厂里了。”他用幸灾乐祸的口气说。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
他笑盈盈道:“顺便吃个晚饭怎么样?”
我无奈地说:“先让我见见她们。”
他微笑着,好似看我烦躁能让他分外愉快,他叫来卫兵查阅资料,很感兴趣地问:“一对双胞胎?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我做过她们的保姆,她们父母都去世了,那位母亲临死前叫我照顾她们。”我说。
“亲爱的安妮小姐,卖可怜可打动不了我。”他笑道。
“请叫我夫人或女士,我已经结婚了。”
“哦——我忘了,下次一定牢记。”
他带我进入厂区,在一座名叫珍珠纺织厂的棉麻纺织厂前询问卫兵,卫兵透过玻璃窗指着角落里一架纺织机说:“应该是她们,一对双胞胎。”
多年不见,但一眼我就认出了自己照看过的那两个小姑娘,凯丽和瑞秋正在一台疯狂旋转的纺织机前忙碌,她们穿着统一的条纹囚服,头上包着头巾,两人看上去又黑又瘦,双目麻木无神,毫无少女的朝气。
我才要喊她们,就被阿尔伯特捂住了嘴,他在我耳边说:“别冲动,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和菲利斯人有什么瓜葛吧。”
“就是她们。”我伤心道:“你要怎样才肯把她们给我。”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你刚才还说会继续送我礼物,等你什么时候送对了礼物,我什么时候把她们给你。”
他送我出去的时候,之前移送囚犯的卫兵又压着一队人走出了厂区,忽然这群人四散着跑开来,卫兵鸣笛吹哨,紧接着枪声响起。
一个男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朝我们的方向跑来,他惊慌失措,恐惧万分,可视线和我对上时,他忽然一愣,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嘴唇微动……
然而下一秒,阿尔伯特搂着我的肩膀一转,另一只手举起了枪。
‘不要’两个字含在我口中,枪声却已经先一步响起。
男人濒死前的一幕在我眼中无限放缓。
那是丹尼·约根森,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丹尼哥哥,他木着表情,先是双膝着地,然后木然地停顿了一下,白眼仁翻向天空,缓缓向前倒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看到丹尼哥哥躺在那里,人还没死透,正剧烈抽搐着‘噗嗤噗嗤’往外吐血。
阿尔伯特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说:“真危险,敢从集中营逃跑的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会逮住卫兵或其他人当人质,我不是故意开枪的,我怕他碰到你,你没吓着吧?下次我会提前关闭厂区,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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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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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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