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挠还不方便挠,毕竟除了小孩子和不讲卫生的,谁会天天抓屁股?
多难看?
尤其他这样好强的,那更不能。
简直是……真真的比疼的时候还要坐立难安的。
这只是身体的折磨,还有心灵的呢。
他娘那一副“哎呀老天呀,我儿子要白瞎了怎么办,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没教育好啊,万一以后被枪毙了可咋整”的可怜样儿,他是真真的受不了,跟拿针扎他心似的,受不了。
而且他总觉得村里人看到他都会用一种似同情似好奇反正很奇怪的眼神瞅他。
他自然是更加的冷漠以对,绝对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可以说这一次犯错的代价相当大了,他不怕打,却怕挨打之后这一系列的副作用。
大旺暗自表示,以后真的真的不能再犯了雌雄大盗手里。
不过大旺挨鞭子这事儿,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丢人,很多人竟然将他暗中捧上真汉子的位置。
村里别有用心约莫知道点什么的人,就悄悄找他,想问问他咋那么厉害,打扑克还能赢钱,还赢五块!!
哪里有局?怎么玩?他们可好奇了呢。
大旺自然不会说,一个眼刀杀过去,“先找韩局长挨三十鞭子我告诉你。”
谁敢啊,呵呵。
不过大旺既然说了要戴罪立功,那自然也不是空话,韩青松也不会随便说废话。
早上跑操之后,在大门外整理运动完毕,韩青松示意二旺三旺家去,却让大旺跟他去南边小树林。
“说吧,还有什么没交代的。”韩青松负手而立,黑眸沉沉,眼神鹰隼般锋利,哪怕盯着自己儿子也没有半点柔软。
大旺犹豫了一下,想着屁股的疼与麻还有痒,想着心里的煎熬,还有他娘的汪汪泪眼,他决定彻底交代,与过去划清界限。
“那些人里,有几个……不一样的。”他道。
韩青松:“怎么不一样?”
“他们会手艺。”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右手上比划一下,不见了,示意韩青松找。
韩青松盯着他,目光清冷,指了指他胸口。
大旺:“……你咋猜到的?”一般人都会去他右手袖子里找。
韩青松:“想我找不到,再练十年。”
大旺:…………
“还有呢?”
大旺:“嗯……开锁?”
他从兜里拿出一小卷铁丝,抻开把一头弄弯,“这样。”
韩青松:“什么时候学的?”
“前两年吧……跟着我四达达去,还有赵建设……”大旺如实交代。
他从小就跟着四达达当跟班,后来韩青桦去县城读书,他更是常去,一开始是被嫲嫲打发送东西,后来就是自己想去。
尤其跟着韩青桦认识赵建设,又一不小心认识一帮新的人物,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混混,但是他们又都有点自己的绝招,其中有两个尤其厉害。
他形容了一下,“有人会变,怎么变都看不出作假。有人中指食指一般长,手特别快,能从开水里夹肥皂片,从人兜里掏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有人开锁厉害,一根铁丝一把锁三两下就开。还有人会算命看相,说过去的事儿一说一个准儿。那个人格外厉害,他说他们祖爷更厉害。要我能比那些人都优秀,就带我去拜会祖爷。”
“你觉得他们很厉害吗?”韩青松问。
“嗯,不过就一两个厉害,其他都不行。”小时候他觉得他们挺厉害,他学了以后,发现自己比他们学得还快。
“你对那人什么感觉?”韩青松斟酌了一下词汇,“想像他那么厉害?”
大旺如实道:“想过,觉得要是我也那么厉害……”那时候爹不在家,爷奶偏心,娘整天闹死闹活,家里乱糟糟,他就恨不得整天在外面。
特别羡慕外面那些人,甚至想过要让人带他离开这里,去找什么祖爷爷。
不过那些人说现在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那时候他不懂。
大一点他知道,的确不行,现在到处严打呢,那些人的本事不能外露,否则就会被当坏分子抓起来判刑或者枪毙。据说以前他们队伍非常大,可惜把头们都被枪毙了,大部分被劳改遣散。
现在连要饭的都没有呢,都是人民公社,谁也不许要饭。
所以以前的乞丐帮都没了。
“现在呢?还想么。”韩青松问他。
大旺想了想,“不是……那么想了。”虽然他们厉害,可是见不得光,好像也没啥的。
主要是自己爹回来了,娘整天盯着他生怕他逃课干别的,而且他每天上学,也真的没时间去想去做。
“那你觉得他们是正还是邪?”韩青松看着他。
大旺似乎有点为难,“他们现在……没害人。”
“以前呢?以后呢?有没有害人打算?”韩青松声音冷淡而平稳,竟然给大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大旺:“他们说要看形势,现在政策不行,等……就是他们的天下。”
“他们知道你身份?”
“知道。”
“现在知道你情况?”
“知道。”
“让你做什么特别的事儿?”
“也……没。”
“那个特别的人,哪里人?”
大旺摇头:“他很神秘,都叫他三把头,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韩青松做出判断这个三把头是一个头目,那个祖爷爷是最大的头目,他们很神秘,而其他人都是非常时期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不堪大用,也没什么破坏力。
而这个祖爷爷和三把头,估计就是以前活跃于民间的各种黑帮,在建国清算期间不知道怎么成了漏网之鱼。
那时候民间活跃着很多组织,什么洪帮、青帮、锅伙、阿宝、土匪等等。
当地就有个非常有名的张大歪脖,以绑票劫路为生,手下有好几拨人。后来打击土豪劣绅坏分子的时候张大歪脖被击毙,他手下的那些人,一部分被枪毙,一部分判刑改造,最底下的则直接解散各自回原籍务农。
如果是那帮人死灰复燃,隐藏在民间继续收罗信徒,韩青松自然不会手软。就算隐藏神秘,以现在高度集中的户籍掌控方式,还真是没有搜不出来的人。
“行了,这事儿不要告诉你娘,也不要跟其他人说起。”
大旺应了。
“如果他们联系你,要报告。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主动去接近他们。”
大旺点点头,“好。”
韩青松自然不会告诉他太多,把大旺掌握的情况都了解就让他回家,好好读书,不许逃课。
经此一打,大旺倒真的改了不少,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啥,还是每天出操上学,可眉宇间的气质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原本的桀骜难驯,慢慢地变成稳重。
韩青松却没放松,当然也没直接去县里抓人,毕竟那几个混混有名有姓不难抓,关键那个三把头太神秘。
他们先从山水公社开始严查赌博,不管哪个大队不管是社员还是干部,只要赌博,若是被查到都要受到处罚。
而且,举报有奖!
一时间很多大队都掀起了悄悄举报赌博行为。
很多大队没有山咀村那么有意思的宣传队,农闲时候,闲得实在是难受,没有钱也要花点粮食或者什么去赌赌过过瘾。
尤其那些从前就有赌博嗜好的,积习难改,也算是为韩局长的事业升迁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很快本大队抓了个,其他大队也抓了几个,都是些让生产队长头疼的人物。他们平日里干活儿不积极,喜欢磨洋工,挑三拣四、嫌累嫌脏的,这会儿被抓,生产队长第一个拍手称赞。
还有是家里忍受不了,老婆孩子悄悄举报的。
本来家里就困难,一年到头分那些粮食,自家吃还得紧巴巴的呢,他还拿去赌!
反正抓起来就是教训一顿,也不会打也不会枪毙的。
所以除了当事人,抓赌博这事儿,真是皆大欢喜。
于是山水公社风气又是为之一清。
………………………………
今年冬天格外冷一些,十月中上竟然下了一场小雪,等十月底就已经天寒地冻的。原本街上吵吵嚷嚷的孩子都销声匿迹,村民们就跟消失了一样,躲在家里猫冬。
学校里已经生起了炉子,柴火是几个生产队轮流交的,主要是棒子骨头玉米芯,这东西烧炉子正好,跟炭一样,抗烧保暖。
孩子们上课也不会再那么冻手冻脚。
而且教室里孩子多,一个个热气十足,也暖和一些。
大旺现在上课比以前有进步,不再想着逃课,不再坐得笔挺睡觉,也能睁眼看两眼黑板听两耳朵老师讲课,而且作业也尽量自己做,不会逼着别的同学和二旺给他做。
林岚这个老母亲特别欣慰。
三旺却跟她嘀咕,“娘,我大哥这是坐习惯了。”
以前屁股上带尖儿坐不住,这会儿经过了疼、更疼、酸疼、痒疼之后,终于坐住了。
林岚点点他的脑门,“你大哥坐住了,以后就专门对付你。”
这小子比大旺还坐不住呢,真的是屁股带尖,属猴子的。
三旺:“…………”难道我不是你亲儿子吗?
“都快点,大队要杀猪啦!”大旺在外面喊。
一听说要杀猪,屋里炕上念菜谱听收音机的麦穗二旺也忙下来,戴着林岚设计韩青松帮忙缝的耳包。
小旺也把口琴装进自己的琴套里,跑去放在桌上,自己乖乖地戴上狗皮帽子。
听菜谱听得一嘴口水的三旺擦擦自己嘴角,一把抓起弟弟的手,“咱们先去。”
林岚忙道:“别让小旺看杀猪的,吓着他。”
小孩子们就是这样,越害怕越要看,回来又做噩梦。
比如三旺这小子,看了一次杀鸡,吓得做了三天噩梦,总是梦见那鸡已经被割断了喉管,还满园子扑棱着飞呢。
村里们孩子都这样,林岚也没特别拘着他们不让,不过小旺特殊点,她自然还是要注意些。
麦穗道:“娘,我给小旺捂着眼睛。”
林岚就让他们先去,她收拾一下,拿个盆,到时候分点猪血下水的回来。
不只是孩子们,全村盼着分猪肉都盼半年了。
因为杀猪,连学校都放假呢,韩青平也怕自己去晚了只剩下不好的部位。
这时候社员们只分定额的口粮,家里没有多少余粮,所以猪和牲口都是生产队集体养。
一个生产队少的养十几头,多的养二三十头。除了上交屠宰组的任务,剩下的社员们分,一年分几次猪肉,麦收左右一次,十月底一次,过年那几天再分一次。
猪肉自然也是按照人四劳六分的。
负责杀猪分肉的是村里固定的几个男人,在生产队以前他们家是屠户卖猪肉的,后来集体劳动他们就不能再自己杀猪也就不干这营生。
董槐花看见林岚几个,立刻就跑过来,跺跺脚,“这天儿冷的,还没腊月呢,要冻掉耳朵了。”
林岚指了指自己头上,“你怎么不戴帽子?”
董槐花:“就一会儿功夫,戴什么帽子啊。”
她看见秀云娘就招招手,“秀云呢?”
“她嫂子和孩子伤风了,搁家给熬姜汤呢。”秀云娘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到林岚跟前,又看看几个孩子,笑道:“大旺没事了吧。”
大旺前阵子挨打,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咋回事,但是看他每天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也知道不对劲。
秀云娘还给送过自家调配的跌打药酒,庄户人干活经常会有磕碰,自家有方子就常年备着。
大旺脸上无光,却还是感谢秀云娘询问,“大娘,我好了。”
秀云娘开心道:“好了就好,以后可别惹你爹娘生气。”对于她而言,孩子挨打就是惹爹娘不高兴,犯错不犯错倒是其次。
“来了,来了!”人们激动地喊着。
随着几声猪的惨叫,蹄子捆住的大肥猪就被摁上条凳。
两个男人摁着后腿,一个男人摁着身子,操刀手拽着耳朵,在脖子下面一刀进去,那猪的声息就弱了。
随着刀子ba出来,一股鲜红色的猪血就涌出来,哗哗地落在下面的大盆里。
然后就是下一头……一个生产队杀四五头猪。
“杀猪了杀猪了!”大人孩子都惊呼着。
小孩子吓得脸色苍白,有的不敢看就捂着眼睛又好奇就从指头缝里看。
大旺盯着看,二旺微微蹙眉,有些不忍,三旺小黑脸都吓白了却还去捂小旺呢。
结果小旺已经扎在姐姐怀里,反而被三旺无意识地掐得肩膀生疼。
二旺看了大旺一眼,见大哥两眼发光,半点也不见害怕,“大哥,你不怕?”
大旺一脸兴奋:“怕啊。”
麦穗:“猪被杀了,好可怜啊。”
大旺看她一眼,“你不吃?”
麦穗:“当然……加蘑菇炖炖更好吃!”
小的则是一边害怕一边兴奋,估计眼前已经看到冒着热气的蘑菇炖肉。
林岚也不敢直接看,反正杀猪的那一瞬间,大人孩子都是屏住呼吸的,等杀死以后,都舒了一口气。
随即大人就面色如常的交谈,商量着怎么吃。
“这猪可真肥,今年猪比往年都大。”
三旺得意道:“那是,我们今年打了多少猪草呢。”
秀云娘笑道:“今年你娘赚了好些工分,你家猪肉分得多喽。”
三旺就开始流着口水憧憬怎么吃,红烧肉、猪肉粉条炖蘑菇、煎五花肉片、汆白肉、白菜肉片……想得他口水直流。这些都是二旺菜谱里念的,他根本没见过!
林岚在跟秀云娘和董槐花说,韩青松分了一点蘑菇,回头给她们一人一把,拿回去泡泡炖在肉里格外香。
两人也不推辞,都说那可好。
分肉和粮食不一样,如果按照花名册分,后面的不乐意,因为后面可能就没有好肉了,所以抓阄。
当然也不会每个人都上去抓,而是把名字写好,放在一个桶里,由杀猪佬抓一个喊一个人。因为都是折叠的谁也看不见,而且杀猪佬也不识字,所以不存在猫腻。
并且,还有干部监督呢。
秀云娘运气好,第一个,她让林岚先去。
林岚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吧。”
秀云娘就先去分了肉。
林岚运气也不差,第五个就轮到,猪肉是按照人口加工分的,韩青松没有,但是林岚补钱,所以还是分七个人的。
有人家好吃懒做,工分少人口又少的,可能就分个一斤甚至半斤。
林岚家七个人,工分现在又多,足足分了十斤半。
这在村里哪怕不是最多的,却是前几名的。
男人不在家,女人领着一群孩子,一般人家这种情况,工分连粮食都不够,那肉也就只能按人口照顾那点,还会惹其他社员们不满。
毕竟让他们自己赚,根本赚不出一口肉来,吃的就等于是别人匀出来的。
但是林岚不一样,她可是宣传队的总策划,工分拿的最多,平日里出去表演还分粮食、肉之类的,现在这肉自然分得心安理得。
就算有人说酸话,却也站不住脚,只能干嫉妒。
林岚笑道:“不用都给我们肥的,也给别人留点,给我来六斤五花肉,那四斤就给排骨、猪脸或者别的啥吧。”
负责分肉的猪肉佬一愣,还从没有人这样呢,别人抢着喊着要肥肉不要瘦肉,更别说骨头下水什么的。
那边生产队长和会计盯着呢,见林岚觉悟这么高,就道:“要是带骨头,那就一斤肉换两斤。”
这样林岚要了六斤五花肉,六斤排骨,另外一斤半就换了一个猪耳朵、舌头加上俩猪蹄,再有一小盆猪血。
因为肥猪肉可以靠油,可以慢慢拌菜吃,很香,所以社员都爱要。
而那些猪耳朵、下水以及血的,都不抗吃,顶多一顿就没了,所以他们都不爱要。
除了林岚没人家是想分了肉就回去开炖的,都要煸炒完放在罐子里,每次炒菜放一勺。
这一次分肉,就要吃到过年的。
看着他们拿了那么多猪肉啥的,有些社员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看看人家,也是一个老娘们领着那么多孩子,咋就那么能呢?”
“谁让你就会熊老婆没本事的?”女人给他翻了一个白眼,“不看看人家韩局长多会疼媳妇!”
韩金玉也陪着韩老太太分猪肉呢,她俩怕韩大嫂他们来领肉会藏私,所以每次分东西都要过来盯着的。
看林岚带着孩子端了那么多,真的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韩金玉咕咚咽了口唾沫,“娘,你看她那样儿。”
韩老太太也气呼呼的。
余痦子如今和她同病相怜,都是被韩青松和林岚夫妻俩气得死去活来的,“可不一样喽,不把你这个婆婆放眼里啊。”
韩老太太吭哧吭哧地直擤大鼻涕,他娘的,这天儿,冷死个人,那么多肉不给自己这个亲婆婆吃,也不怕撑死她。
林岚领着孩子往家送肉,临走时候和董槐花几个招呼一声,却没跟韩老太太打招呼。
相看两讨厌的,就尽量少看。
韩老太太一直拿眼剜她呢,就等着林岚扭头过去叫她的时候,她好翻个大白眼做出一副不稀罕理睬的样子来埋汰林岚,哪里知道,林岚目不斜视地走了。
韩老太太:“……恶毒的泼妇!”
……
林岚和孩子们把肉抬回家,又泡上蘑菇,另外抓两大把,让麦穗给董槐花和秀云娘送。
她则领着二旺把肉处理一下。
这么十多斤肉和骨头,是不可能一下子吃掉的,家里又没有冰箱,也不能吃太久。
好在冬天肉也不那么容易坏。
很快麦穗回来,还带了几个柿子和一小捆粉条,“娘,主任给的柿子,秀云姐家给的粉条。”
林岚就让她都放一边,让孩子们分吃柿子,因为数量有限,两人吃一个。
麦穗先揪开一个口拿着给林岚吸一口,林岚点点头:“真甜!”
这柿子都醂lan过的,这会儿橙红色,咬破皮直接吸里面的汁液,甘甜不涩,特别好吃。
二旺和小旺吃,哥俩都斯斯文文的,一边吃还一边拿手帕擦嘴角。
大旺看三旺吃得满脸黄灿灿,露出一个嫌弃的样子,“不吃。”
三旺在水缸里照照自己的影儿,大喊一声:“不得了!”
众人被他吓一跳,忙问咋啦。
三旺指着自己,“你们看,谁糊我一脸巴巴?”
……
满屋子静下来,全都对他怒目而视。
麦穗都觉得柿子没那么甜了,“三旺!”她放下柿子就去打他。
三旺一个蹦跳蹿出去,“打不着”
林岚几个也起哄:“使劲打,替我们多打两下,让他胡说八道!”
孩子闹成团,林岚则把五花肉切成一个个方块,到时候要吃拿出来加工就行。
排骨分两根出来,再放上两块五花肉,用玉米皮包好,用一个小葫芦瓢装一把蘑菇,一起放在筐子里。
“大旺,给你姥娘家送去。”
自从林岚和三姐和解以后,回娘家就正常起来,不再攀比,林老太太也松口气。
农闲以后,几家走动也勤快起来。
林老太太会打发侄子给姑送点什么,林岚有东西也打发大旺去送,让孩子们多走动亲近亲近。
因为之前原主偏心侄子对自己儿子不太好,大旺意见很大。后来林岚改好,家里盖新房的时候大舅和姥爷帮了不少忙,还给送粮食,大旺渐渐也就改观。
林岚再让他送东西,他也不拒绝,当然,姥娘让他拿东西回来他也不推让。
大旺拎起筐子就走,三旺喊道:“大哥,我陪你去。”
大旺看他糊着满脸黄……冷淡拒绝:“不用。”
大旺走了以后,三旺就在那里长吁短叹,“完了,我失去了大哥对我的信任。”
林岚摸摸他的头,“傻孩子,你大哥怕你冷。”
小旺:“什么是信任?”
二旺:“就是大哥干坏事带着你小三哥,你小三哥出卖他,这就是信任和背叛。”
小旺点点头:“我懂啦。母鸡给我们下蛋吃,我们杀了它吃肉,这就是信任和背叛。”
众人:“…………”能一样吗?妈呀,再也不敢吃鸡了怎么办?这比三旺还狠。
林岚也是一怔,小旺总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敏感,他的感情格外细腻,而且富有同情心。
她虽然没有丰富科学的育儿经验,却下意识地想引导一下,免得他容易形成那种艺术家的悲观和抑郁气质。
她笑着蹲下,搓搓手心,热乎乎地摸了摸小旺肉呼呼的小脸蛋,“小孩儿,信任和背叛,主要是针对感情。”
小旺有些似懂非懂,“什么是感情?”
他开始进入旺盛的求知欲阶段。
以前总是闷着,一个人呆着听、想,现在他很渴望知道更多的东西。
林岚想了想,“这么说吧,你是我的孩子,我爱你,我是你的妈妈,你爱我,这就是感情。榔头打了你,我恨他,惩罚他,他娘恨我,这也是感情。我有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你有什么不高兴不开心地讲给我听,这就是信任。我们有爱的感情,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却转身悄悄告诉了榔头娘,那就是背叛了我。”
小旺立刻摇头:“我不会背叛娘的!”
林岚笑弯了眼睛,“好儿子。娘知道,打比方呢。可如果我把刘春芳的秘密告诉别人,那就不叫背叛,因为我们没有爱的感情,也没有信任。”
小旺点点头,“我懂了。谢谢娘!”
林岚摸摸他的脸蛋:“另外,鸡鸭鹅猪牛羊,作为我们饲养的家禽家畜,就是为了给我们下蛋、提供肉,帮我们干活的。就好比我们种庄稼一样,好好侍弄它们,然后收获来填饱肚子。鸡蛋鸡肉也是一样的,咱们好好地喂养它们,就能吃蛋、吃肉,只要是用来吃饱肚子而不是胡乱杀鸡,那就不是背叛。”
林岚并不懂她日常跟小旺讲的这些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起到什么作用,直到多年以后,著名的艺术大师韩先生谈起他的创作之源时,他说“这一切都归功于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女人,她虽然没上过一天学,却自学成才,博学多知,教给我很多人生的道理。”
这时候小旺正在消化信任和背叛这俩很神奇的词汇,让他有一种玄妙而又无法表达的感觉。
这是他以前领会不到的。
于是他又陷入思索中。
林岚已经习惯他一会儿一发呆,让孩子都别打扰他,就让他自己呆着。
等把肉处理差不多,林岚就开始准备午饭。
猪血一定要吃掉的,炖一锅蘑菇粉条猪血,另外的耳朵舌头猪蹄也收拾好放进去煮着,等煮透拿出来放着着慢慢吃。
既然炖一次,也不能浪费柴火,就把自家腌好的咸鸭蛋也放进煮着,留着当咸菜吃。
半小时以后就把杂合面饼子烀上,烤上硬黄的噶扎,焦香的,孩子们乐意吃。
弄好的时候,韩青松和大旺从外面一起回来,在路上碰到的。
韩青松把一大包东西递给林岚,“给你的。”
林岚看看,好大一包,“什么啊?”
三旺鼻子好使,“什么味儿啊!”
林岚闻了闻,竟然是中药味儿,“你给我买中药,哪里买的?”
徐大夫给的药方她一直没抓到药呢,她并不想吃也不当回事,没想到韩青松倒是惦记着。
韩青松道:“托省城战友帮忙。”
林岚看他还拿着一个灰皮铁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想去接,韩青松自己拿到屋里去了。
她就没问。
林岚又开始见缝插针教育孩子,“看你们爹,有战友有朋友,这就是人脉关系。这是好朋友,可不是狐朋狗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表面如何亲热,也不是整天在一起混,而是心里记着,定期联络,日常大家各过日子。等谁有事了,就互相帮助。”
她还看了大旺一眼,他扭头朝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二旺听得津津有味,其他孩子各有听进去的,也有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
韩青松洗手,对林岚道:“过晌有人来送浴桶,你看放哪里?”
林岚欢喜道:“做好啦?就放西间吧,别也没地方。”
韩青松:“开春以后西边接上间小耳房。”
耳房比正房低矮,费料也少。
林岚说行。
这时候已经满屋子肉香,孩子们顾不得说话,都陶醉着呢。
大旺把筐子放她跟前,“姥娘给的。”
林岚看看,里面有几个石榴、一葫芦瓢红枣,还有一条小臂长的鲢鱼,她笑道:“正好吃肉腻歪,来点水果。”
韩青松把夏天用的瓷汤罐拿出来,“用这个熬药?”
林岚看了看,应该行,反正不能用铁锅和瓦罐,“行,明天再说吧。”
今天吃肉呢,熬一锅中药,味儿都不对了。
她今天已经受过三旺小旺二连击,不想三连击。
韩青松:“徐大夫说差不多这时候吃。”
当时大夫说每次来干净就可以开始熬药吃,连吃五天,这样三个月就会见效。
林岚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别怕,再好的药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被当成孩子哄一下的韩青松:…………
晌午这顿饭吃得一家人喜气洋洋的。
肉醇香浓郁,粉条也吸饱了肉汁香喷喷的,蘑菇不但增加了肉香还解腻,简直是黄金搭档。
一个个吃得嘴巴油汪汪,三旺最喜欢用肉汤泡饼子,吃得满脸都是。
大家为了自己吃得更香着想,尽量不去看他。
林岚多捡了几块肉放在三旺碗里,“来,小三哥,这是你应得的。”
三旺:“……”瞅瞅大旺,他笑着夹了一半给大旺,“大哥,我和你分享。”
大旺睨了他一眼,没吭声,毫不客气地把肉吃了,这可是他荆条炒肉换来的!
麦穗和二旺就憋不住地乐,他俩双胞胎,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点,总能比别人多不少乐子。
突然,小旺端着碗,发出一声咏叹:“啊肉啊……真香!日子啊……真美!”就这么几个字,居然还自成调子,很像收音机里歌剧中的咏叹。
饭桌上一片静默,都看着小旺,发现他越来越神奇,就像一片蒜苗里突然长出棵拔高的兰花花。
小旺见大家都瞅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变粉红,推推眼镜低头默默地啃肉。
“哈哈哈哈……”
三旺夸张地拍桌子大笑,差点把自己碗拍翻了。
小旺嘟着嘴,委屈地瞅着他,不明白小三哥为什么笑成这样。
林岚立刻瞪了三旺一眼。
三旺竖起大拇指,“小旺哥,你是这个!以后我叫你哥!”
二旺和麦穗也纷纷竖大拇指,“小旺哥!”
大旺:“幼稚。”
“汪汪!”桌下的旺旺也凑热闹。
韩青松扫了一眼,热气腾腾里,孩子们一个个笑得格外欢喜,他对面的林岚也笑得那么甜美娴静,这样……挺好,至少他并不会后悔转业回来。
这时候对面的林岚飞了他一个媚眼,他心里那一点感慨立刻就被柔情缠住,也拿眼看她。
方桌两边的孩子们就发现了爹娘的猫腻,纷纷挤眉弄眼地表示你们快看他俩!!
他们家吃饭是一张方桌,本来韩青松作为家长,应该坐主位,不过他们没别人家那么讲究。韩青松坐最外面靠房门的位置,那里风冷,他坐那里给家里人挡风。
林岚带着小旺坐他对面,然后东边就是麦穗和二旺,西边就是三旺和大旺。
他们坐外面给弟弟和女孩子挡风。
这会儿林岚和韩青松在饭桌上眉目传情的,孩子们就围观。
林岚脸颊一热,立刻若无其事的吃饭,韩青松本就没什么表情,情意只从眼睛里淌出来,还得分对着谁。
他视线一转,看向三旺大旺的时候就已经透着审视,把刚要张口哈哈笑的三旺给吓了回去。
“嘴里有饭不许说话。”韩青松已经不强调食不言,只要三旺别呛成个傻子就行。
……
吃过饭,他们迅速把饭桌一收拾,韩青松帮忙刷碗,大旺和二旺忙着下棋,他们在学校里学会的象棋。
三旺围观加油,麦穗带着小旺拨弄收音机听歌曲和评书。
韩青松刷过碗洗干净手,去外面背风的地方用砖头支一个简易锅灶,把瓷罐坐上熬药。
过了一会儿,韩青云的声音传来,“三哥,你定的大木盆来了。”
林岚听见就赶紧出去看,外面一个老师傅赶着驴车,车上放着韩青松定制的浴桶。
因为条件有限,浴桶自然不能像现在的那么合适,看起来更像一个高一些的大木盆。
但是在林岚看来有点太大,俩大人都能洗了。真没必要这么大,占地方、贵,她觉得一半大就可以。
想想肯定是男人不懂这个考虑不周,定错了,不过既然买回来,她也不说什么,还要夸韩青松买的好,正合她的心意。
她这样说的时候,韩青松的眼睛里是带笑的。
韩青云和老师傅把大木盆给拿下来,韩青松换下老师傅,请他屋里喝碗热水。
进屋,韩青松把大木盆靠在墙上,这样不额外占地方,用的时候放在空地上就行。
孩子们见有客人来都纷纷,把棋盘抬去炕上,把方桌让出来。
麦穗帮客人倒水。
林岚道:“不是有肉汤吗,还热着呢,给老师傅来一大碗。”
那老师傅激动起来,“不用,不用,喝口水就行,吃过饭来的。”
给人送货,还能喝肉汤,这可是头一次呢。
麦穗还是帮他盛了,捏了点盐巴和葱花上去。
老师傅连声道谢,这局长家大闺女,那搁以前就是千金小姐,给自己端汤,这可受不起。
麦穗看他一个老人家居然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很是好奇。
喝完肉汤,老师傅就告辞,林岚拿了两毛钱给他,“麻烦师傅跑一趟。”
老师傅忙推辞,“韩局长付了木桶钱的,俺们该送货。”
林岚就让他收下,手艺人赚辛苦钱,这会儿他们也不许单干活儿,家里都很艰苦。
老师傅千恩万谢地揣着钱告辞走了。
韩青云看大旺他们下棋,给支几招,惹得孩子们抗议,“叔,你就别瞎出主意啦。”
韩青云挠挠头,“我这不是怕你们输嘛。哈哈。”
三旺:“叔你自己左一拳,右一拳,哪个赢?”
韩青云:“我左手力气大,肯定左手赢”,说着就笑起来,去西间找韩青松说话。
“嫂子,你买这么个大木盆,洗衣服啊?”
林岚:“这是浴桶,洗澡的。”
韩青云张了张嘴,看向韩青松:“三哥,洗澡啊?”
韩青松点点头,“你们冬天不洗澡?”
韩青云点头又摇头,“当然洗啊,那烧锅水,用盆洗洗呗,哪里用这么老大一个?这一家子都洗下了吧?”
韩青松弯腰比划一下,“嗯,几个小子一锅能装下。”
韩青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咋就成锅了。
韩青松看了他一眼,“今日没事?”
韩青云立刻小声汇报:“这不是和罗海成分工,他管县城我管几个大队。”
农闲时候,有些闲汉耍钱的欲w是刹不住的,必须不断打击才行。
韩青松:“你去吧。”
韩青云:这是有多嫌弃我。他跟林岚摆摆手:“嫂子,那我走啦。”
林岚笑了笑,“你辛苦啊。”
韩青云摇摇手,“为人民服务!”
林岚参观自家的新浴桶,看看怎么摆弄,到时候放在哪里更合适,她笑道:“烧上一大锅水,让他们泡个澡,给他们好好刷刷!”
韩青松:“咱俩也能。”
林岚:“……”我没听见,再见。
这时候镇上没有澡堂子,虽然县里有,也不可能总去洗澡,不方便。
还是自己家有地方最好。
那药韩青松熬了两遍才把药渣丢掉,浓浓的一大碗,他还摸了几块冰糖出来。
林岚喝得有点费劲,不过韩青松在一旁守着,小旺还捏着冰糖随时准备投喂,三旺准备那她笑话……
林岚只能憋着气灌进去。
那个难喝!!
天冷也没啥事,除了串门就是做针线,天黑得又早,一般都是早早吃过晚饭还有人家农闲都吃两顿早早上炕睡觉。
林岚家也不例外,吃过晚饭她烧一大锅水,让孩子们洗澡。
麦穗是女孩子,爱干净,林岚先让她洗,搓得干干净净的,换上干净的内衣裹着棉袄上炕。冬天冷,为了节省柴火,麦穗现在和男孩子们一个炕,中间用炕柜隔开。
她又把小子们都叫过来,二旺大旺可以自己洗,三旺和小旺要她帮忙。
韩青松想替她,三旺大喊:“爹,你别动手!”
那无敌搓澡手,多疼不知道呢!
林岚戏谑地拍了他一巴掌,“娘更会使劲,赶紧泡好。”
这么一泡,身上的灰就掉下来了。
小旺坐在盆里是个乖宝宝,热水浸染得白嫩的肌肤红红的,没法戴眼镜,他就坐在里面哼哼儿歌,时不时被三旺扑腾一脸水,呆一下然后摸一把继续哼。hτTΡδ://WωW.sndswx.com/
林岚摸摸小旺,欢喜道:“身上终于有点肉了。”
三旺做出吓人的样子,“可以吃掉喽啊呜”他在小旺肩膀上咬一口。
虽然假装做样子,可没轻没重的真把小旺肩膀给啃上俩牙印。
林岚:“三旺!”
三旺:“嘿嘿,骗人家就叫小三哥,嫌弃就吼三旺,哎……女人啊!”
林岚:“……”你知道几个女人?“不许再跟刘春才学!”
她赶紧给小旺洗干净,韩青松在一边接着拿手巾擦干,然后把光溜溜的小旺塞进热乎乎的被窝里。
林岚这才拿一块丝瓜瓤使劲给三旺刷洗,那些泥啊!
三旺好动,大冷天也出一身汗,平时虽然也洗洗擦擦,根本不顶事。
看着一条条灰泥滚起来,林岚:“…………”
特有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三旺又疼又舒服,在那里哼哼,“娘给小旺轻轻搓,给我就秃噜猪毛,我是捡来的!”
二旺也进来准备洗,看着三旺那样,惊叫:“娘,我要换水!”
三旺白了他一眼:“二哥,你天天跑步更脏,咱谁也别嫌谁。”
林岚道:“等会儿先洗一遍,再换水冲冲。”
不能浪费水,家里柴火也珍贵着呢,他们家本来就费,这下更多用不少呢。到时候分的都不够烧,还得想办法呢。
林岚示意二旺:“脱了快进来,外面多冷。”
二旺有些不好意思,“娘,我自己洗。”
林岚:“那让你爹给搓?”
韩青松一脸嫌弃:“让他们互相搓。”
二旺:“……”我还不让你搓呢,给搓破皮!
最后二旺和大旺一起洗的,不出三旺所料,天天跑操出汗,就算擦洗,那也只是安慰一下而已。
这一泡之后,简直是大丰收。
林岚和韩青松帮忙倒水的时候,她笑道:“里面没放什么东西,直接浇菜,咱家菠菜韭菜都得长得格外大。”
小旺双手比划,“像爹高大。”
三旺哈哈大笑:“你说爹吃灰泥长大的!”
林岚是真想给他扔出去,这小子被刘春才带的嘴巴越来越欠儿了,以后大了怕不是比大旺还难管?
等孩子们都洗白白各自上炕,小旺早就呼呼睡着了。
小脸红扑扑的,小嘴红润润的,看着让人心软。
小孩子只要睡着了,不管怎么摆弄他,他也不会醒。林岚就给他擦点凡士林,嘴巴上涂点香脂,免得干。
等她收拾完,韩青松已经重新倒好水,“还有半锅,不用再烧了吧。”
林岚:“我洗完你不还得洗嘛,再烧一锅?”
韩青松:“我在公社洗过,不脏。”
“那也泡泡,我和你说,冬天泡热水澡可舒服呢。”
林岚脱干净衣服赶紧坐进水里,水温她用胳膊肘内侧试的,四十一二度,进来觉得烫,但是很舒服。
“啊……真舒服。”她低吟一声,然后就看到韩青松也脱了衣服。
“你、你不是不洗嘛!”
韩青松:“泡泡舒服。”长腿一迈就进了木桶,双臂一张把她捞进怀里。
林岚:……怪不得这桶做得大。
不过靠着他更热乎呢。
终于洗好,水都要洗凉了!
上炕钻被窝吹灯,大手在她腰上游走。
林岚:“……没那个了。”可以睡觉了。
“买了新的。”
林岚:“……什么时候买的?”
“和药一起。”他从炕柜里摸出一个铁盒子给她,“够不够。”
好大一个盒子,感觉像大夫装针头那铝盒子。
林岚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你……人家不笑话啊。”大老远托战友从省城买……指定被笑话。
韩青松:“他们不敢。”
还他们?这是有多少人知道?林岚感觉不会再好了,但愿这辈子都别见面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下作者收藏吧,戳戳“桃花露”进去可以收藏此作者。我好想有一万个收藏真的,可想了,有一次做梦给我乐坏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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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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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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