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若说这话时,没指名道姓。不过,这里就两个人,跟直说也没什么差别了,傅展行很快意会,和尚指的是他。
他没搭理,她倒是得意忘形起来,话也比平时多,“未婚夫,我其实特别好奇一个事。”
“嗯?”
“你修的,是不是闭口禅哪?”相处至今,如非必要,这男人极少开口,好似他说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是天价。
似是觉得这问题无聊,傅展行瞥她一眼,“我不信佛。”
“不信佛你戴什么佛珠…”裴奚若嘀咕着,看向他手腕。
那串深棕色佛珠,被西装袖口略微遮住一缘,直径不大不小,在月色下,透着一股正身清心的意味。
她忽然有了猜测,抬起头来,“难道,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犯杀戒?”
动漫里不是有吗,这串佛珠,就像一个封印,一旦解下来,眼前的男人就会性情大变。
裴奚若下意识望了望月亮,眼前浮现出狼人嗷嗷叫的场面。
然而,男人轻哂了声,将她脑海中的故事夷为平地,“裴小姐,你很有想象力。”
好吧。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裴奚若郁闷地收回视线。
人的好奇心啊,一旦得不到满足,真是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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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裴奚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酒店,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码事。
“住酒店好,显得比较矜持,”电话那头,裴母称赞她的做法,“婚都没定,确实不能住到人家家里去。”
其实,裴家没那么多古老观念,只是傅家家风清正,裴奚若的名声又不太好听,才要特别注意。
这些天,裴母总有种被好事砸到头的虚幻感,生怕下一秒,傅家听说了风言风语,前来退婚。
“是呀。”裴奚若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点头道,“不能让未婚夫觉得我太轻浮了。”
事实上,都不用她提,从傅家宅子中出来,傅展行连问也没问,就将她送到了就近的五星级酒店。
不得不说,在少见面这一点上,两人倒是极有默契。
“若若,既然到了平城,就玩几天再回来吧。”裴母道。
她佯装遗憾:“未婚夫太忙了,我只会打扰到他。”
“顺便把证领了,”裴母补上的后半句,显然才是重头戏,“户口本、婚姻状况证明,都在你的包里。”
“……”
裴奚若无言片刻,视线转向沙发上那只包。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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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再见到傅展行,裴奚若并不意外。
想必,两家早就通好了气。
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度清贵,很是人模狗样。他视线平淡,看着她,“裴小姐,走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谈判桌。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临到头,裴奚若被骗婚的感觉更强烈了。
“傅展行,你让我来平城,不会是一步步算好的吧?”她不走,倚住门框打量他,“就是为了捉我来领证。”
傅展行原以为,这是双方默认的行程,此刻才知道,她一直蒙在鼓里。
昨日下午,裴母联系了他,说既然彼此都很满意,不如趁机敲定婚事。
他自然是没意见。
“没记错的话,这是裴家的意思。”他缓声道,“何况我并不认为,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
裴奚若却说,“差别大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目光不变,等她的下文。
“谁会希望以后每年生日,都想起自己失败的第一段婚姻呢?”她抚着下巴,叹了口气,“傅先生,可以理解吧?”
“当然。”他倒是没有愠色,“不过,希望裴小姐能给我一个准确时间。”
“明天。七月二十六。”裴奚若这回倒是很爽快,弯了下唇角,“傅先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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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真是裴奚若生日。
早在凌晨,就有许多人发来祝福。简星然更是掐着点,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早起后,还特地让酒店做了长寿面,送到她房间。hτTΡδ://WωW.sndswx.com/
只是,裴奚若有点快乐不起来。
傅展行走了之后,她重新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弧形玻璃窗外的蓝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平城的天,比申城要蓝、要远。看久了,让人觉得又陌生、又恍惚。
明明是同一片。
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吗?
梦见自己是个远嫁塞外的和亲公主,孤零零骑在马上,亲朋好友站在身后,缩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原来是她原来越远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凄凉、孤独、无助感,像是突然开了闸,洪水般将她淹没。
这会儿还缓不过神来。
有人发来消息,手机屏幕短暂地亮起,又熄灭。
裴奚若侧过头,冷不防在黑屏上看见自己小半张脸,心情忽然好转。果然,美女伤春悲秋起来,也别样好看。
她坐起来查看消息。
是个交情还不错的朋友,在大群中艾特她:「祝我们仙仙生日快乐!晚上大家给你办个小party,有时间来吗?」
下边跟着一大串其他人的祝福:「生日快乐亲爱的!要来哦!!!」
这些都是裴奚若在申城的姐妹花,大家有钱有颜有闲,平日里最爱组团吃喝玩乐,当中不少还是网络红人。
简星然一度不能理解,“你不觉得她们很假吗?”
她也在这个群里,不过,从来不发言。
在她眼中,这群人看似一团亲密,其实连合照都只选自己最漂亮的发,才不管别人丑成什么样。更别提万一某天,有人家里突然破产,这些所谓的姐妹,肯定第一时间跑光了。
“所以,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呀。”裴奚若看着她眨眨眼。
“停!”简星然一下子跳开,“你个狐狸精,不要冲我放电。”
这会儿大概是身在异乡的缘故吧,连大群里的塑料友情,都忽然变得珍贵起来。
更不要说,跟她从小玩到大的简星然了。
简家主要市场在南方,总部自然也是,等她嫁到平城,跟简星然的距离,那可就远太多了。
裴奚若翻了个身。
早知道,就该选第七任。
人渣归人渣,好歹是个本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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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没想到,她这第七任还有曹操的本领——她白天刚蜻蜓点水般地想到了他,没过多久还真碰上了。
起因是傍晚时分,傅展行忽然邀她共进晚餐。
“谢谢傅先生,我也好想和你吃饭,但是我在外面玩呀。”不知为什么,面对他,她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矫揉造作。
“裴小姐,这是座机。”
“……”裴奚若无言地看了眼手中电话线,认命地闭了闭眼,“那你等我一下。”
好好的生日,没朋友,没派对,在酒店里心情凄凉地躺了一天,末了还要和未来的便宜老公吃饭。真是大写的惨剧。
不过,晚餐却挺让人惊艳。
清酒美食,安静的日料餐厅,能望见整片城市的灯火。裴奚若的心情又好了点,感觉自己已经能用平和心态面对明天。
她戳了戳盘子里的竹叶,“傅先生怎么想到请我吃饭?”
如今婚事也要定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像上下班打卡完成任务一样。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要求加班。
傅展行还未答,裴奚若忽然盯住某个方向,一动也不动。几秒后,她快速拿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
一个戴黑色细边眼镜、梳背头的男人从旁边经过,他约莫一米八高,长得挺斯文,就是左腿有点瘸。他一只手紧贴女伴的腰,视线在餐厅内无所事事地打转,眼看着就要扫到这边。
裴奚若又把菜单展开了点。
等人过去,她才松了口气。
“认识?”傅展行旁观了这一切。
她也会惊慌,倒是不多见。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裴奚若道:“第七任。”
“怕他?”
“也不是,”裴奚若比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以前干过一点点缺德事。”
她说“一点点”缺德,准确度或许有待考量。
傅展行道:“有多缺德?”
“雇人和他聊骚,然后把截图发他家族群了。”
当然有前情提要:那人天天一副非她不娶的深情模样,连裴父裴母都帮他说话,被裴奚若拍下跟人开房的照片还拒不承认,说她看错人了。
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更狠的招。
那些聊天截图,裴奚若没看全,不过据说,是羞耻度爆表、发给长辈能直接社死的程度。
因为这事,第七任被家里人打断了腿,四处放话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虽然至今也没什么实际行动,不过安全起见,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听完她的概括版,傅展行似是有些无言,“裴小姐。”
“嗯?”
“看来你对我,是手下留情了。”
“倒也不是啦……”裴奚若实话实说,“那个人吧,我之前就听说是个好色之徒。但你好像没这方面花边新闻呀,不好上钩。”
傅展行轻哂。
还挺懂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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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本以为他要送她回酒店,结果,车却是往反方向开。
裴奚若忽然有了一丝警觉:“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靠着椅背,“我家。”
好熟悉的答案,却有一丝陌生的危险,她不由得往旁边挪了下,“为什么?”
“明天领证。”
“我住酒店不是一样?”裴奚若更加狐疑。
她真是糊涂了,怎么说傅展行也是个男人,表面看着再清心寡欲,也逃不过本性啊。
要是她住进他家,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能打得过他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岂不是羊入虎口。
“酒店不顺路,”傅展行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淡声道,“裴小姐放心,你住楼上,我住楼下。”
也是,他要是今夜为非作歹,她刚好有理由把婚退了。等会儿进了他家,先找个趁手的花瓶,以便自保。
裴奚若做好打算,安心地窝回座椅中。
车子开了许久,出了城区,又上盘山公路。
裴奚若揿下车窗,只见满山枫林,十分壮观。夏季枫叶还没染上红色,有种清凉繁盛的美。
在门廊前下车,来时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月色下,山间别墅静静矗立,夜风吹过枫林,叶片发出细小的刮擦声。
好清静,仿若与世隔绝。
电光火石间,裴奚若突然反应过来了,“傅展行,你是怕我跑路吗?”
傅展行走在稍前,不紧不慢道,“裴小姐,你想多了。”
不。
裴奚若能从他的态度中判断。
这男人肯定是怕她反悔,才千方百计骗她到这里,明天一早,直接拉去领证。
“你也太小人之心了。”
只是抱怨一句,却好像连带着,把这一天的孤独感也开了个宣泄的口子。
裴奚若忍不住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多无聊,没派对,没朋友。在平城,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也没人跟我说句生日快乐……”
“裴奚若。”男人忽然开口。
“啊?”她愣了下。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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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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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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