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万籁俱寂,配合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意。江与臣蜷缩在墙角一隅,挣扎着睁开眼睛。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属于人类的漆黑和兽形的猩红飞快交替。他的眸光很快混沌下去,脑子里也一片昏沉。ΗtτPS://Www.sndswx.com/
不对劲。
……他之前还在停车场,似乎要等什么人……为什么意识恢复之后,突然就到了别墅地下的这个房间里……
——「因为周围环境很危险。你现在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做窝。」
江与臣呼吸一窒,脑内突然莫名其妙地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仿佛冥冥间,是动物的本能反应自然而然地帮他作出了回答。他疲倦地喘了两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思维一片混乱。
……可是又为什么要做窝?江与臣艰难地想,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因为你现在在孕期。你需要一个地方度过这段日子,并给以后的孩子们搭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潜意识里的那个声音又告诉他。
仿佛在解释,但更像是在催眠。
眼眸中的漆黑渐渐被猩红所取代。江与臣舒展开银灰色的耳朵和爪子,肉垫颤巍巍地又摸了摸小腹。
皮肤依旧结实、平坦。然而在幻觉里,他却感到那处皮肤微微鼓起。奔流滚烫的血液在这层皮肉下奔流而过,似乎有微弱的生命在其中萌发。
是的。他记起来了。
他有了喜欢的姑娘的孩子。
他现在需要做一个窝。
……
昏暗的房间里,黑发青年的眼尾潮红,眸中却混沌一片。他疲倦地地靠着墙角站起来,修长的身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茫然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突然抬脚向着角落里的干草走去。
那是夏天时他在花园里随手种的苜蓿草。收割时被太阳晒得蓬松干燥,隐隐还带着温暖的味道。江与臣安静而缓慢地把它们在地上垫成厚厚一圈,而后从边缘开始,用爪子拍打着,一点一点地加高。直到干草用尽落成一圈高度及腰的墙,他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疲倦地蜷缩在窝里。
可这样还是不够。
脑海里有什么声音在隐隐叫嚣,反复搅扰着江与臣近乎脆弱不堪的神经。他脸色苍白地反复梳理着耳朵,爪子,尾巴上的毛发,动作大到接近撕扯。而后把这轻柔的一小堆毛珍而重之地铺到了草垫上,心情才略微舒展了些。
很奇怪。
这种粗糙程度对兽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他潜意识里总是反复想把这个窝做得舒适,仿佛在刻意等着什么人。
……可他在等谁呢?
江与臣停下动作,突然茫然地想。
他现在肚子里有一窝未出世的小兔子。那他应该就是有一个喜欢的人。可他居然一时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
自己是被抛弃了?不然在怀孕这种最脆弱的时期,为什么身边却没有人在?
……那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他虚妄的、被爱的想象?
江与臣倒退几步,重重地捂住了疼痛欲裂的额角。
微弱的火苗顺着血管,悄无声息地燃烧至四肢百骸。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人形,衣服撕裂,喘|息着变成了一只虚弱,蓬软的大兔子。
意识模糊之际,走廊里却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咔哒,咔哒,咔哒。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在他警觉的倾听中,准确地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
即便已经来过这座别墅好几次,找到那间密室也颇费了岑念一番工夫。
地下空间别有洞天。真正顺着木质楼梯走下去,岑念才惊愕地发现地下的构造居然出人意料的复杂,房间远不止一处。她像走迷宫一样顺着一侧墙壁逐间试过去。几乎走到了扭曲盘旋的走廊尽头,才终于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与臣?”
她壮着胆子喊。
门后突然安静下去,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她等待了片刻,终于拿出握的温热的钥匙,缓缓插|进了锁孔里。
咔——
伴随着一声轻响,金属雕花的大门缓缓开了一条小缝。一股暖融融的气息伴着青草香,无声地随气流扑到了她的脸上。
“江与臣?你在这里吗?”
岑念一边呼唤,一边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看清房内情况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轻轻地屏住了呼吸。
在昏暗空旷的房间中央,有一个庞大而柔软的,明显是用干草仓促搭建而成的兔子窝。窝的造型仿佛一座浑圆的堡垒,将内里的情况掩盖的严严实实。细软的干草缝隙中,偶尔还能见到一小撮银灰色的兔毛。窝里仿佛有什么动物,正在其中不安地发抖。
“是你吗?”
岑念努力稳住心神。她脱下高跟鞋,赤脚放轻脚步走过去,“江与……臣?”
后半句话微微卡壳。
因为她出乎意料地对上了刚从一只刚窝里探出来的,又大又蓬的兔子头。
银灰色的皮毛仿佛绸缎,抖动间如同月光在上面流泻而过。那只柔软而美丽的,仿佛童话故事里巨型玩偶一样蓬松的大兔子正红着湿漉漉的眼角,腰背略弓起,像是面对敌人一样冲着她微微炸毛,硕大的耳朵在空中高高扬起。
岑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江与臣的兔子完全形态会是什么样子,也曾暗戳戳地表示过自己想见识一番的欲望。然而江与臣对此似乎很抗拒,每次都是生硬地应和几句后就没了下文。
她从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见到他原本的形态。
“你不记得我了吗?”
岑念小声说,手试探着向前。大兔子随即猛地朝她挥了一下爪子,警惕地缩到了兔子窝的深处,身上的毛炸得更厉害了,仿佛一个巨大的毛线团子。
然而即使这样,它还在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细白的手在空中一顿,还是缓慢地收了回去。岑念头疼地扶额,血管突突直跳。
赵医生说兔类假孕期间,兽类的本能会盖过人类的意识。眼下江与臣当真沉浸在自己正在孕育小兔子的错觉里,已经认不得她了。
可他现在的身体离不开人照顾。继续像这样不吃不喝地抱着肚子趴在窝里,他早晚会陷入第二次昏迷。
岑念深吸了一口气,在大兔子不安而惊恐的注视中,慢慢地,慢慢地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挂到了兔子窝上。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她放轻声音,学着幼儿园老师跟幼年的自己交流的方式,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看,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对不对?”
“不要怕,我离你远一点,你不要把自己缩成一团,胃会难受的。”
“那条围巾有没有很眼熟?你靠近点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一步一步。回过神来,她已经贴到了房间的墙壁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时,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然而大兔子的情绪却因为威胁的远离,悄然放松了些。
它身子慢慢舒展开,试探着往前跳了一步。兔爪子一勾,轻轻地把那条围巾勾到了自己眼前,鼻子翕动了几下。
然后它叼着那条围巾往兔子窝深处挪去,缓慢地铺在了那一层兔毛上。
岑念:“……”
这是拿她的衣服去搭窝了?
不过无论如何,能取得它的信任就是好事。岑念又脱下了风衣上前几步,如法炮制地把衣服搭在兔子窝边上。看着它警惕把头埋进衣服里闻了闻,接着张嘴咬住风衣一角,又直直地往窝里拖。
……
如此反复几次,大兔子终于对她的靠近不再那么抗拒了。至少在她靠近窝边时,它只会睁着那双玻璃一样脆弱朦胧的眼睛安静看着她,睫毛濡湿。而不再像开始时剧烈地直起身子,把毛炸成一团了。
……不过她身上除了一件贴身羊绒毛衫和牛仔裤之外,也已经脱得再无他物了。
“如果不是了解情况,我都要以为你是在故意调戏女孩了。”
岑念把身子靠在兔子窝的干草墙上,无奈地笑了一下,背对着它喃喃自语,
“……我都快忘了。之前我们两个还不熟悉的时候,你也是这种疏远又冷淡的脾气。”
“性格臭不说,还软硬不吃。那是我觉得你要不是长了一张帅脸,简直没什么优点可言。”
她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话说得时断时续。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虽然第一印象给人感觉又冷又倔,脾气不好,但不管是对工作人员还是家人,你都有那种不经意的的温柔在……后来好像不管遇到什么意外,我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岑念吸了吸鼻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有句话我嫌矫情,一直没有说过……但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江与臣。”
“快点好起来吧。”
……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那只满脑子只有生崽造窝的大兔子又来试探着叼衣服了。
岑念疲倦地解下系在手上的丝带,头也不回地递过去:“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了……”
这次丝带纹丝不动,指尖却传来一阵温热。
是嫌太小了吗?
她疑惑地回头,眼皮一颤。
英俊清隽的黑发青年浑身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朝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捂着小腹耳朵一甩,偏头咬住了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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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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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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