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陆筠回到院落,时不知该怎么跟明筝解释自己才刚新婚就要出门公干事,她对陆家还不熟悉,嫁进门没几天就要独自面对他的家人,他怕她不习惯、不适应。
他在廊下立了片刻,隔窗能瞧见片暖融融的灯色,叹了声,掀帘踱了进去。
赵嬷嬷等人都在屋里,见着他,忙蹲身下去行礼,“侯爷来了。”
赵嬷嬷朝外瞥了眼,“外头是谁守着?怎么连句通传都没有?叫侯爷自个儿打帘子?”
陆筠点点头,道:“是本侯吩咐,不要惊扰夫人。”
赵嬷嬷抿嘴一笑,侧过脸来瞧着明筝,侯爷待奶奶好,她是真心为奶奶高兴。
屋里摆着几个箱笼,陆筠越过去,走入里间,明筝头是汗,显然忙了很久,起身要蹲下去行礼,被陆筠扣住手腕,“忙什么呢?”另一手抬起,用袖角替她拭去额上的薄汗,“叫下人做吧,不要太辛劳。”
明筝挑眼去瞧外间,赵嬷嬷已带着人悄声带上门退下去了,她这才大着胆子靠在他肩上,抚着他衣领上的蟒纹,道,“侯爷这回外出,要走多久?”
陆筠垂头把她抱紧,带着她一道坐在床沿,“你听说了?”
“是我猜的。郭大人和您离开后,前院徐先生他们就在安排车马,如果不是要远行,怕也用不到这许多车。”
陆筠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发顶,“我正犹豫,不知怎么跟你交代才好。”
随手拨开她束发的金钗,让松软的长发瀑布般流泻下来。
“我要去十来日……”他凑近了,指尖顺着脸庞滑到耳际,轻柔捻着她小巧的耳珠,“你个人在家,恐怕诸多不便,如若你想回娘家住几日……”
明筝摇头,“哪有这样的?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倒是您……”
视线越过他,落在那些箱笼上头,“给您收拾了些惯常用的物件,冬衣也备了几许,您瞧瞧,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么?”
陆筠苦笑:“带不得这么多,轻车简从乔装改扮,不想惊动太多人。”想了想,怕她觉得失望,为自己如此精心打点怎忍心不领她的情,“要不,替我收拾两件换洗衣裳。”
明筝点点头,起身就要去吩咐瑗华开箱笼,手腕被男人握住,又给拖回了帐中,他倾身吻下来,从唇角到下巴,……脖子上痒痒的落下细密的吻,她缩身笑着推他,“侯爷别闹,才出了汗,还没沐浴……”
他闷声笑,“无妨,待会儿再洗……”
净房传来轻微的水声,被拒绝的陆筠正在老实地沐浴。
明筝对镜拢了拢头发,垂眼看见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水绿色兜衣,松松散散,将落不落,她脸上腾地跃起一重红晕,忙把霜色中衣裹紧了。
收整完毕,瑗华等人应命走了进来,明筝抚抚刚理好的发髻,柔声吩咐:“把这些都抬回去,器皿都不必带了。”他匆匆上路,路从简,怕是过去行军打仗也是这般将就。好好个勋贵子弟,还不若寻常人家的公子出门讲究。
她叹了声,走到柜前替他理了几件不起眼的便服。简简单单只布囊就装妥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明筝心里不是滋味。他去做的事,多半是要搏命的吧。路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凶险,才过了没几天舒心的日子,成亲三五日就要出远门,……心里丝丝缕缕的不舒坦,有些不舍,还不等他离家,就已开始牵挂起来。
陆筠披衣从内出来,黑发松散束了根玉簪,半数披下来,落在肩头,洇湿了肩上单薄的氅衣。
明筝打个手势,众婢含笑退下去,屋里已经收拾一新,帐中的床铺也换过新的。
明筝取过巾帕,走过去为他擦拭着腮边衣领上的水迹,他垂眼望着她,见她双眸低垂,长睫覆住瞳仁,有晶亮的光点细碎的印在睫间。
他抬手轻触她眼角,指尖染了许湿意,明筝别过头,启唇埋怨着,“天气凉了,不能这样湿着衣裳就跑出来,见了风可怎么……”
擦拭水迹的手被握住,她抬眼望向他,晶莹的水眸淬着能吞噬他所有理智的微光,抿紧的唇色淡而柔软,他指腹在上游走,压抑着浓浓的不舍轻声道:“别怕,我会快马加鞭早点回来,路精卫护持,不会有事。”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许多话仿佛根本不用说出口,他都能懂。
明筝有些赧然,睫毛颤了两颤,终于只闷声说了个“嗯”。
陆筠浅浅笑,展开怀抱拥紧她,“舍不得我,是吗?”
明筝沉默了良久,闭上眼让不争气的眼泪落下来,抬手环住他健实的背。
许久许久,他听见她带着鼻音的低语。
“是,我舍不得……”
陆筠展开唇角,笑了。
浓重的长眉舒展,那张冷毅的面孔仿佛沁染了春风。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缓步走到帐前。蜀南文学
明筝落在新铺好的锦被上,滑凉的布料令她轻轻战栗着,她屈膝退后一点儿,被他俯身握住脚踝,不能退了。
帐幕低垂,周身的光影都淡了去。
他微眯眼眸,见她腼腆的垂眼扣着前襟,他指头覆在她手背上,旋即她便乖顺的松开了指头。
挑开雪青色素罗襟带,他没有急于行进下个步骤,明筝被他吻的有些慌乱,气息不稳地靠在枕上,被缓慢缠得心跳不定……
陆筠垂眼望见指尖上染了抹淡淡的红,很是意外的愣怔了瞬。
明筝随之也感受到了,睁大迷离的眼睛望着惊疑不定的他,和那抹浅痕,放佛有火星子在她脑中炸开,轰鸣着叫她整个人都从绮丽的氛围中清醒过来。
陆筠蹙眉抬起头,四目相对,明筝无比尴尬,抬手推开他,飞速地逃去了净房。
陆筠苦笑了阵,整理好衣衫起身去把赵嬷嬷喊了来。
片刻赵嬷嬷带着人抱着新衣走入净房服侍,他就沉默地靠坐在窗边。
微凉的风裹着露意沁透他单薄的衣衫,他不觉得冷,周身适才燃着的热意稍稍降低了几许。明儿一走,留她一个在家,他其实有些担心,祖母脾气算不上好,当初向明家提亲时,祖母本也是不同意的。明筝进门后,没得到祖母几个好脸色,加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二嫁妇人”“生养艰难”,他知道明筝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同意嫁给自己的。
净室内,赵嬷嬷瞧瑗华等服侍明筝换了衣裳,心中有些落寞地暗叹了声。她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些,毕竟才成婚几日,哪能那么快就有孩子,可她还是抱了希望,盼着奶奶跟侯爷能快些孕育个子嗣出来,好堵了外头那些爱乱嚼舌根的人的嘴。可眼看是不成了,侯爷又要走,前头奶奶没成孕,多半就是为着跟梁二爷聚少离多,夫妻俩碰都碰不到一块儿,见了面又斗气,怎么生养子女?她担心侯爷也是这般,军务繁重,侯爷又要管着禁宫安宁,又要操心着西北边防,怕是比梁二爷还忙……
明筝见她抿唇不语,知道她想些什么。
小日子提了前,怕是近来压力太大的缘故,没想到会这么窘,给陆筠先发觉了……她脸发烫,都不好意思挪出净室去见他。
身上不便,今晚是不成了,按惯例,还得把他往外推,也不知书房那边收拾了没有……
怀着复杂的心情慢吞吞走出来,却见陆筠歪在帐中瞧书,见她来,暂放下书卷招了招手。
明筝凑近了,被他握住手,低声地道:“您要不要去南书房?我叫人收拾去了……”
陆筠说不必,“这样就很好。”
他翻身替她掖好被角,俯身亲了亲她眉心,“筝筝。”
她睁开眼,在他眼底瞥见自己小小的倒影,“筠哥……哥……”对的,在他怀里欲哭欲死之时,他就是要她如此唤他的。清醒之时她是绝不可能喊出口,临别在即,仿佛脸面也不是那么紧要……
陆筠觉得自己那颗冷硬的心,已经软化成了不堪撩拨的水……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抚了抚她鬓发,可他已在心底重复了千句一万句,“筝筝,我爱你。”
不论多少年过去。
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在谁身边。
不论岁月在她脸上刻下多少痕迹。
他爱着她,从偶然的惊鸿一瞥,到漫长的无言跟随、慢慢了解,再到多少次共苦同甘,历经生死,他的生命中早就刻下她的名字。
能携手同行,共度余生,是他之幸。
荣华富贵,成就功勋,再不敢妄想。
怕这身福分不够,承担不得那么多的好事情。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果真是不错的……
陆筠走得很早,马蹄踏在沁着朝露的青草上,驰过城门,远去西边。
明筝没有留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和二夫人道侍奉在老太君房中,布菜添粥,有条不紊。
等晨膳毕,二夫人推了明筝去用餐点,瞧她去了,才折回到老太君身边,“娘,我瞧明氏稳重知礼,是个能干的,过往就有贤名,错不了,我寡居之人,长期担着这责任不妥当,迟早是要交还给大房……”
老太君端坐炕沿,就着侍婢的手漱了茶,“臣不事二主,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了。”
后面还有半句,“烈女不侍二夫”……二夫人叹了声,从侍婢手里捧过新茶来,奉到老太君手里,“娘,人已过了门,圣上赐的婚,太后娘娘又喜欢……”
老太君冷笑,“自是喜欢的,当年的淮阴公主,不就是她嫡亲的?”
二夫人吓了跳,左右四顾,挥手把正要抱着靠枕近前的侍婢挥退了,“娘,这话可不能再说。”
坐下来,靠近老太君低声道:“娘,不能都怪殿下,大伯他也是……嗳,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太后娘娘疼咱们筠哥儿是真心的,抬举咱们陆家也是真心的……”
“真心?”老太君倚靠在枕上,凉凉笑,“门战死了二十多男丁,唯剩筠哥儿这个独苗儿,都是我豁出这条老命保下的,干的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拿血肉之躯去替他们守边疆,怎么,咱们国朝是没人了?只能可着咱们陆家儿郎祸害?”
二夫人坐也坐不住了,又不能去堵了老太君的嘴,慌得直告饶,“娘,这话不能说,不能说啊。咱们家为国尽忠,皇上知道,太后娘娘知道,百姓们也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哄得老太君不再提那些旧事,二夫人还没来得及再提管家事,宫里头的旨意就到了。
说是太后想念明筝,想传她后日进宫说话逛园子。
陆老太君冷哼一声,“这是怕我给她的宝贝疙瘩受气?筠哥儿一走,巴巴的就来请人,生怕给我生吞活剥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没按时更呜呜呜,我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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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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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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