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抱香软暖,他伸出手环住她腰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谢谢。”
他说。
“谢谢,我都白,你放心。”
她怕那个心结一直留在他心,磨得血肉生疼。其实他早已不觉得痛了。人生总有这样那样遗憾,他看得开,能牢牢抓住自己拥有,就该知足。
他要不,她给就已足够。
**
“先生,夫人又来了。”小厮怯生生立在门前,通传过后,就在原地等候着。他其实知道,头人不会见夫人,夫人其实也不强求,不是非见不可,她只是来打个转,看看缺什少什不曾,如果能进来行个礼,那就进来。如果不能,稍后便去,也不会『露』出不高兴神『色』。
陆国公写字手一顿,墨汁蘸得太饱,笔一停,就有一滴墨迹落到了纸上。
沉默许久,他沙哑声音从内传出来,“叫她走。”
小厮飞快答应一声,转过头外头传话去了。
筝给众人看赏,又细细交代了一番,扶着瑗华手下了山。
今儿天气晴好,她约了林氏和菀两个,一道去街上转转。
在城南布庄二楼边瞧布料边饮茶,筝问葛氏,“大夫瞧过了?几个月了?”
林氏笑道:“那两个粗心,肚子有了两个月,愣是不知情,大老远跑去庄子住好几天,坐车赶远路,那危险呐。回来轸又被娘修理了一顿,二弟妹心疼,给他求情,你是没瞧见,夫妻俩那个亲热样子,跟刚成婚时一样呢。”
说得筝也笑来,“这是好事啊,他们恩爱和睦,大伙儿也跟着高兴。说来也怪我,我不该带他们一块儿去,幸好二弟妹这胎平安,不然,便是我罪过了。想到回来时候,刚下过雨,道理泥泞湿滑,万一有个什……我都不敢想。”
林氏打趣菀,“下一个有好消息,兴许就是咱们六妹妹了,自打成了婚,也不常来瞧我们这些人了。”
说得菀红了脸,“我哪有?这不一得闲,就巴巴来陪嫂子跟三姐了?”
林氏笑道:“是了,要不是咱们六姑爷去外地公干,六妹妹可没功夫理会我们呢。”
菀挽着筝手羞道:“三姐,你看看大嫂子,她欺负我嘴笨。”
筝笑着抚了抚她手背,“傻孩子,嫂子替你高兴呢。”
稍稍靠近一点,压低声音道:“别太早有孕,等再长个几岁,身子骨健朗些才要,什都不比自己身子要紧,可知道?”
菀被她说得脸更红了,“三姐姐,连你也打趣人家!”
几人选定料子,说说笑笑下了楼,迎面遇上一『妇』人从轿下来。
目光撞上筝,『妇』人显怔了下,“陆……陆夫人?”
筝点点头,“李太太。”
打过招呼,筝便侧过身准备离开。
“姐姐,她看来……看来…认识,可我…想不来,想不她…她是谁呀?”
这声音怯怯,带着几分好奇,又显得格外懵懂,语速极慢,听来便像个孩童一般,筝转过脸去,见是个『妇』人打扮女子,揪着梁芷萦袖子,半个身子掩在梁芷萦身后。
梁芷萦飞快暼了筝一眼,按住身后人手斥道:“不得礼,你这样身份,怎可能识得陆夫人?陆夫人,抱歉得,我家这位姨娘没什见识,不懂礼数,望您别怪罪。”
她扯住女子手,用力把她拖进了店堂头,帘子落下,菀吃惊地道:“三姐,刚才那个……怎那像梁芷薇?”
筝淡淡道:“人有相似是寻常,我们走吧。”
那个孩子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感情本是极深厚,她其实一眼就把对方认出来了。可她知道,梁芷薇名声坏了,失踪一年,梁家就算找回她,也不会容她再挂回梁家嫡女名头。瞧她这个样子,半心智上也有了损伤。
梁芷萦知道她若外嫁必然会受苦,哪个人家能容忍娶一房这样妻妾?以为了保护妹妹,只得让她嫁入自己夫家,做了自己丈夫侧室?
筝知道,梁芷薇变成今天这副样子,自己难脱责任。可对方伤她在先,她就该为了过去那点情分,一次又一次放过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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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池水四周,遮掩着浅『色』轻纱。风一吹,纱帘便卷一块,快又垂落,不叫人瞧清面景致。
女人长发滴着水,湿透发梢紧贴光滑如玉背,她伏在汉白玉池沿上,足尖打着水面,半回过头,瞥了眼另一角背靠池壁不知正在沉思是小憩男人。
“翰郎,人家跟了你这久,什时候才能给个实实在在名分,跟家那位说说,带我回去呀?”女人声音听来娇怯怯,细细嗓子裹着浓浓风情,说话来酥媚入骨。
男人听得一笑,从池边拿过酒来,唇边噙了抹冷嘲,“雪儿又说糊涂话了。”
女人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恢复如常。
她滑进水,游到他身边,软绵绵紧贴着他,“翰郎,人家想日日夜夜跟你在一块儿……你就舍得,我一直在外漂泊依?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在……”
“钱不够吗?”男人笑了声,“儿去账上给你支二百两先使着,仆役婢女,都买了给你,怎就独自漂泊?是说,小院不够住,非得住到我家去?要不要我休了妻房,给你腾地儿?”
“翰郎,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既不是,那就不要再说这种废话。”男人神『色』一凛,抬手挥开女人,“你又不是那懵懂少女,装出这幅做派给谁看?当爷是个傻?你说你大来着?十九?爷不稀罕拆穿你,看你这幅皮肉过得去,哄着你玩几日,蹬鼻子上脸把爷当成了冤大头了?”
“翰郎,我……”
“晦气!”他转身爬上岸,抓衣裳头也不回走了。
女人望着他背影,红着眼睛咬紧牙,把满腹咒骂咽了回去。
她安如雪本是伯世子妾,甚至本可做那西北副将正妻,如今委曲求全来给一个地方小吏做外室,竟被如此折辱嫌弃。
她不知自己究竟错了哪个环节,她可以将那些蠢笨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哈萨图为了她,不做官,甚至连命都不要,她嫌西北风沙大条件差,嫌他粗蛮不识字,她不要他,转头就搭上了俊美梁世子。可没想到梁霄没她想那样好,他太窝囊了,脾气又差,梁家上上下下都爱跟她对,搞得她差点死在那个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也遇上许男人愿意娶她。她左挑右选,选了眼前这个最好,可为什,为什他却不懂得珍惜她?
她真害怕。女人青春如此短暂,她没少年华可以浪费了。不抓紧为自己寻个出路来,这辈子难道真要孤独终老不成?不行,她必须想办解决掉这个男人。她需要名分,需要荣华富贵来帮她维持容貌和体面,她要锦衣玉食,要呼奴唤婢,要当人上人,她怎可以就此满足做一个二百两银子就被打发掉、上不得台面外室?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如果她有孕了呢?如果她有了男人孩子,他一定不会对那孩子不管不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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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筝有些迎来送往事要处理。忙完外头事,回到内园时已是午后,桃桃被抱到上院瞧老太君去了,厨上煮了腊八粥,瑗华心疼她午间没吃好,端了一碗送过来。
“侯爷用过不曾?”尝了一小口,香甜味美,煮豆子和米都是软糯。
瑗华摇摇头:“侯爷午间没回来。”
“再去盛一钵来,我带去晖草堂,跟侯爷一块儿用。”筝对镜重新理了理头发,想一想,把头上那支翡翠镶百宝华胜取下来,换了两枚坠流苏珠子簪。hτTΡδ://WωW.sndswx.com/
晖草堂在内园,离他们院落不远,踏着扫过雪小径,不一会儿就到了。
瑗华没跟进去,在抱厦接过筝解下来皮『毛』大氅。
走入间,陆筠眼睛盯着卷,立在阁前头,没回头,“来了?”
不用瞧也知来人是谁。
筝把托盘放在桌案上,绕过来瞧他手。
是本宋代词人专册,他平时瞧兵,看唐诗宋词少,她不免瞧了两眼,“侯爷今儿兴致怎这样好,看这些来?”
陆筠读完最后一阙,把阖上放回阁,转过脸来,“桃桃问我谁是东坡肉,我解释了,为免她往后问更深,临时抱佛脚来补补功课。”
说得筝笑来,他虽是个武人,可这些诗文词赋不见得能难得倒他。半有什心烦事,想借着看静一静心。
“侯爷来吃碗粥,我尝过了,是不错,特地给您带了些来。”她携着他手朝外走。
狭窄阁之间,空间『逼』仄小道上,光线有些暗淡,陆筠记得头回他带她来此,是未成婚时候,他把年少时写过她名字那些页指给她瞧,他把她推在身后架上吻她嘴……
仿佛过去了许年,记忆都变得那般渺远。
已经忘了那是何年何月,是冬天是夏天。但他记得她气息慌『乱』红着脸模样,记得她软软靠在架上,一开始挣扎推拒,渐渐没了力气,他当时曾想过,如果他再恶劣一点……
他忍耐住,为着尊重她,为着不叫她害怕逃得更远。
他忍耐了许年……
如今何用忍,她已完完全全是他了。
身后人步子一顿,筝察觉到,回过头来张口喊他,“侯……”
她被猛地推到身后架上。
他攥住她手腕扣在硬实木格上。几本零散从架子上落下来。
他一低头,就噙住她唇。
“选这两枚簪,是为了给我看?”
他依稀赞过一回,说东珠比金玉更衬她,气质出尘,肌肤莹润,跟最上乘珠子相得益彰。赤金太俗,玉太冷,他喜欢她戴珠子,其实戴什都成……怎都好看,最后最后,也是要松散掉。
筝仰头在亲吻间隙努力平复呼吸。
他掐住她腰,粗暴将带子拆散。“筝筝?”
她难堪地别过头,不好意思瞧他唇和手……“是……是。”
他喜欢,她也愿意去喜欢。
她在意他感受,也纵容他胡来。
“抱住我,别掉下去了……”他托她,声线低醇沙哑,她熟悉他这把嗓音,熟悉他要做事,可到底是怎变成这个样子呢?她原想一块儿吃一盏粥,说说话。
“等打了春,桃桃开蒙,先生到了家,咱们就程。”
『迷』『迷』糊糊间,筝听他说了这一句。
“北海有仙山,神女常乘雾而临……我带你泛舟海上,去寻那传说山和神……筝筝,人生苦短,我怕爱你不够尽力,……”
未闭严窗被风吹开了,窗格上糊着纱破了个洞,被吹得猎猎响。
不知何时雪飘落下来。
从菱花窗朝外看去,能望见院几棵挂了霜梧桐,及满眼飘飞纷『乱』雪。
腊八粥冷了,可筝觉得太热。
流苏簪子落在架上,耳环也不见了一只。
陆筠俯身将绣着并蒂莲花鞋子拾,轻轻替她穿在纤细足上。
“别生气,我给你赔礼……”
筝瞧他衣装整齐,头发一丝不『乱』样子,没好气地戳了下他肩膀,“别说了。”
陆筠笑了声,点头说“是”。见她挪着小步走得吃力,俯身将她打横抱。
筝勾着他脖子,额头抵在他下巴上,她忽然有些伤感,“侯爷,过了这个年,我都三十……”
他没叫她说完。
他们在一时日短,蹉跎了太韶光。
女人总是更珍惜容貌年岁,哪怕清冷理智如她,也不能做到完全洒脱。
“你就是满头白发,佝偻了肩背,你也是我妻子啊。”
“我比你年长,我更怕你到时候嫌弃我呢。”
“咱们好好在一,一直这样好下去,不管年华几何,只要我抱得,就不会放下……”
筝跟着笑了来,可她想象不到他老去模样。
他总是挺拔高大,总是沉稳威严,总是俊朗潇洒。
如果人生重来,她会选择在最美年华遇到他。
她会对那个表面强硬如铁,心满是创伤孤独少年说句话。
“陆筠,我是你未来妻子筝,牵住我手,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去我家提亲,今天你就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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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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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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