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早朝过后,才能继续睡。
小皇帝左脸写着好烦,右脸写着想睡,被宫人们伺候着穿衣洗漱用早膳,还嘀嘀咕咕说:“要是郁将军让早朝取消就好了。”
或者从两天一次改成三天也可以啊。
“启禀陛下,郁将军在殿外求见。”传话的小太监匆匆赶来。
小皇帝双眼瞪大,心说这是郁将军听到他的声音,被召唤来了吗?
他脑子一清,睡意全消,立马从凳子上滑下去。
“传!”
郁止很快出现在小皇帝面前,他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等到开了宫门,便前来求见。
“臣,参见陛下。”
“不知郁将军前来所谓何事?”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早朝上说的?难道真的如他所想,郁将军也觉得早朝烦人,想要取消吗?
然而令小皇帝失望了,郁止的到来不是给他减负的,而是增负。
听着郁止口中说了许多却还没停止的治国策略,许多他根本没听懂的东西,小皇帝差点给郁止表演一个当场晕厥。
透过郁止的口,他几乎看到了自己累死在御案上的未来。
他几次三番想要让郁止停下,然而郁止却仿佛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一般,直到说得差不多了,才停顿片刻后道:“臣对陛下寄予厚望,相信大周能在陛下的带领下走向辉煌的未来。”
小皇帝心中崩溃: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啊!
躺赢了一个统一天下的帝王之位还不够吗?剩下的日子悠闲娱乐不行吗?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么多?
郁将军,你要是真有野心,那这个皇位你拿去拿去啊!他不做了还不行吗?
然而事实就是……不行。
有时候当不当这个皇帝,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郁止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也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就是可怜了小皇帝,不仅要做郁止的工具人,还是要一辈子做到死的那种。
小皇帝当天就“病倒”了,连早朝都没上。
朕受伤了,朕要缓缓。
郁止也没催,反正他就算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多久。
事实也是如此,小皇帝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日得从床上爬起来干活。
他甚至想退位,然而想也知道,郁止不可能。
而且他心里也有些不甘。
自己做这个皇帝也没几年呢,刚刚不用打仗,正是准备享福的时候,自己却退位了,那岂不是亏了?
为了让自己先前的付出得到回报,小皇帝硬着头皮也要把这个皇帝做下去。
然而他很多年之后才发现,他的付出和回报从来没有成正比,而是一直在亏损。
但那时候他却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朝堂众人很快发现郁止有了大动作,他们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皇帝下达的一系列举措和命令给砸得晕头转向。
不仅仅是他们,大周百姓也发现了许多变化。
律法的完善,官员职务和选官制度的完善加强,民间各种人才的出现,各种新鲜事物的发明,以及对整个世界的探索,对外的贸易交流往来,都仿佛让整个大周焕然一新。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未知方向发展着。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那位郁将军带来的,至于皇帝,也勉强算吧。
百姓们看着自己越来越好的生活,心中对于郁止的感激更甚。
就连原先是其他国家百姓的人们都自然而然接受并融入了大周,偶尔想起故国,也觉得还是大周的日子更好,生不出半点排斥反抗的心思,人心统一,天下才真正完成了统一。
他们什么也不能为郁止做,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郁将军万事称心,祝郁将军与那位神秘的心上人能白头到老。
“将军,这些都是陛下和诸位大人们为您送来的寿礼。”管家指着堆满了库房,几乎已经放不下的那些东西说道。
郁止扫了一眼,“记录一下,其他你看着办。”
这其中都是奇珍异宝,但他却丝毫未曾放在心上,管家心中微叹,也只能应下。
这段日子将军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相处久了总能发现端倪,他还以为看到这些寿礼能让将军感兴趣一点,谁知依旧是不曾上心。
无论是官员的敬畏,还是百姓的感激和爱戴,郁止都不需要。
毕竟,他做这些事的初衷,也并非是为了这些。
郁止并非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世界,它们的发展方向和进度并不一样,若是每一个都要插手,他就是忙一辈子也忙不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插手这个世界,原因只有一个,他需要。
自木盒锁上后,郁止便感到了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办法。
也是唯一一条能够亲眼见到叶逐月的道路。
时间存在偏差,那便利用时间流速的不同将这份偏差修复。
只要他努力发展这个世界,让他所在时空发展至叶逐月时空的同时期,两个世界便会重合。
那是他们唯一相交的方式。
至于自己的寿命……他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容貌身体便再没变过,就连头发也没长半纷。
许多见过他的人都羡慕地说他会保养好年轻,却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保养。
而是停滞。
他的时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走动,整个世界的时间依旧往前走,但是郁止的时间却一直停在了某个时刻。
他与这个世界仿佛被分割,他是静止的,这个世界是运动的。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让他不至于还没见到叶逐月的便成了白骨化成飞灰,什么也不剩。
就是不知道叶逐月那边如何,而他又是否明白,在等待自己呢?
“将军,午膳已经准备好。”管家来报。
郁止想了想,“上回做的葡萄酒应当好了,开了后,去取一壶来。”
“可是有客将至?”
郁止微微勾唇,浅笑道:“非也。”
不过是叶逐月喜欢,之前有一回还曾答应给他做过,可惜这酒还没来得及送去,如今酒已成,却只有一人饮,着实可惜。
管家见他露出笑容,心中便明白恐怕与那位神秘的将军夫人有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将军是惬意愉悦的。
“是,小的这就去取。”
饭菜已经摆上桌,围在桌边的几人却都没有动筷。
“这都几天了,逐月究竟怎么了?”叶家人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叶逐月都在失魂落魄,每天该他做的事他都会做,比如上学,比如学校的任务,可空余时间便都在发呆,没人提醒,连饭都能忘了吃。
一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没事?
没事才怪了。
叶家人一头雾水,只能找来周颂询问。
周颂这几天也发现了叶逐月的状态不好,可因为在学校有事做,不那么明显,听完叶家人的话才知道叶逐月的状态差成了这样。
可要让他想原因,周颂皱了皱眉,不是很确定地说:“可能是因为……失恋了?”
叶家人瞪大眼睛,“失恋?!”
所以真的恋爱了?对象是谁?
面对叶家人迫切的目光,周颂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小周啊,叔叔阿姨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不是关乎我家逐月的身体吗?你就告诉我们,逐月在跟谁交往?”
周颂被围住,根本逃不脱,他额头冒汗,要他出卖兄弟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可叶家人实在太热情,且他们的话听着也有道理,现在叶逐月的状态最重要,于是他在犹豫过后,将叶逐月那特别到像玩笑,令人无法理解的恋情说了出来。
叶家人……叶家人原本是不信的,以为是两个孩子在平时开的玩笑,被周颂当真了,可当他们听周颂讲了一些细节,细节到他们都听着不对劲时,他们才有些动摇。
难道周颂说的是真的?
所以逐月是因为单方面喜欢的两个人都有心上人,才失落至今?
可既然逐月早知道他们有心上人,又怎么会喜欢上他们呢?
这问题简直无解。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总算有了个方向。
送走周颂,叶家人开始商量对策。
楼上,叶逐月正趴在桌上,视线落在那木盒上,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看,这木盒都没再打开过。
他伸出手,在上面仔仔细细摸了摸,眼中闪烁着怀念的神情。
他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它再次打开,叶逐月也知道,它恐怕再也打不开了。
它就像一场梦,梦里欢愉,等梦醒来,一切便消失了。
叶逐月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跨越时空,书信往来,倾心相恋,那些是不是都是假的?只是他一个人幻想出来的美梦?
然而他屋里的许多证据,无论是他们的书信,还是互送的礼物,甚至还有异于常人的记忆,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叶逐月闭目叹息一声,“还不如是假的呢……”
至少……至少他还能在梦里看见那人。
“逐月,逐月?”叶母上来,看见他趴在桌上,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该下楼吃饭了。”
叶逐月睁开眼坐直身体,乖巧道:“哦,我知道了妈。”
两人一同下楼。
叶逐月习惯性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打完招呼后,便沉默地埋头吃饭。
忽然,耳边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叶家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看电视是饭后活动,在吃饭的时候放电视有些奇怪,叶逐月不禁抬头望向电视方向。
随后视线微微一顿。
电视上播放的,赫然是周颂他哥拍摄的那部有关于郁止的剧。
也是上回周颂特地带到医院拿给他看的那一部。
叶逐月上次看过花絮,现在竟然已经要开播了。
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并不像郁止,却演出了几分风采的演员,叶逐月不自觉带入了郁止的脸,仿佛那人现在就在他眼前,令人稍稍出神。
耳边传来叶大哥的话:“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也可以拍一部有关于郁星的,左右他喜欢的人正是与你同名,到时候,你还能用真名演那个角色。”
其他什么也没再说,可叶逐月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头一酸,眼眶一热,忍不住低下头来,却不是因为自己可以参演,可以在虚假的电视剧,也不是因为他知道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郁止。
而是因为……
“爸妈,哥嫂,对不起……”
这段时间,他一味地沉浸在失魂落魄里,都没发现,原来家人已经这么担心自己。
郁先生究竟能不能出现,他不知道。
郁先生何时才能再联系,他也不知道。
有关于木盒和郁止的一切,他都只能被迫接受,什么也抓不住。
可有些东西,是他可以抓住的。
无论未来会如何,至少他不能再让家人担心了。
随着社会发展,大周前进的速度仿佛开了几倍速一般。
短短二十年,几乎变了个样。
并且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要说唯一没变的,大约也只有郁将军了吧?
二十年过去,郁将军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模样,众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灵药,然而猜测归猜测,也没证据证明。
比起这个,另一个更被百姓所相信的猜测是,郁止乃天神下凡,为了拯救这个乱世,让天下太平,等到任务完成,还要回到天上去。
流言传开,百姓们对郁将军的敬畏更上一层楼。
原先郁止曾给他们下蛊的官员早已经告老还乡,他们体内的蛊虫也已经自然死亡,摆脱疼痛后,所有人同一个反应便是……喜极而泣!
二十多年的疼痛,终于摆脱了!
能够安稳舒心地过完余生,他们竟然觉得庆幸。
他们早已经不敢再对郁止生出恨意,眼见郁止愿意放他们一把,他们只想走得远远的。
再也不想看到郁止。
朝臣尚且有退休的机会,可皇帝却没有,从小皇帝到现在的皇帝,他没有太大的感受。
非要说有,那便是头发太不经用,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因为郁止的状态太明显,外面也传得有鼻子有眼,皇帝曾偷偷问过郁止:“爱卿,你可有什么仙丹灵药?能够长头发,并且让头发变白那种?”
郁止:“……”
他真诚建议道:“陛下不如去染个发。”
皇帝遗憾地叹口气,随即便送走了郁止,不愿意再与对方带下去。
无他,现在他们同框,在别人眼中,一定是他比郁将军还老。
他受不得这种委屈。
好在他儿子也长到好几岁了,等他长大,自己也可以让他接班。
胜利的日子就在前面,加油!
然而不久后,皇帝就收到了一个令京城震动的消息。
“陛下!陛下!郁将军不见了!”传话的人匆匆忙忙跑来。
皇帝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是真的,将军府传出来的消息,郁将军留下一封书信,人不见了。”
郁止走了,他的情况不允许他长久停留,若是被人知道他真的长生不老,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人性经不住考验。
郁止也无意去考验。
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功德圆满,回到天上似乎也不错。
此后,他去了不少地方,并且在每个地方住上十年,便会悄悄离去,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的对外年龄都会变成十八岁。
因此也无人得知,自己附近的邻居竟然是那位曾对大周做出许多贡献的郁将军。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许多新奇的东西也被发明,信息交流更方便,郁止便不好隐瞒身份了。
证件什么的倒是好办,可样貌却不好改变。
后来有人无意间见过郁止,并且发现他与郁将军流传下来的画像很像,消息便传出,说自己疑似见到了郁将军的后人。
至此之后,郁止便极少出现在人前,郁将军的后人,也成了个不知真假的传闻。
现代
十年后。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来办公室问我,下课。”叶逐月收起教案,在学生围上来之前,率先离开了教室。
等坐到办公室,还没喝口水,便有学生前来问问题。
一个走了又下一个。
“叶老师,对于有些野史说郁将军根本没有心上人,那不过是他为了拒绝追求者,又不想成亲,才编造出来的人物的说法,您怎么看?”
叶逐月当年研究生毕业,直接留校任教,从学生到老师,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样貌。
听到学生的问题,叶逐月脸色未变,淡淡道:“野史终究是野史,许多地方都无从考究,可正史上却有明确记载,郁将军曾亲口承认,并举行过定亲宴席,你是愿意相信来历不明的野史,还是愿意相信被本人亲自承认过的正史?”
学生被这话问住,一时无言。
“可是……可是……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啊。”他还有些犹豫。
叶逐月眸光微动,却无人看见。
“或许没在他人面前出现,但一定在郁将军面前出现过。”
学生没有证据证明那个猜测为真,他被叶逐月的话说服了。
临走前,他对叶逐月开玩笑道:“叶老师,您的父母一定有郁将军的老婆粉吧?”否则怎么会取这么个名字。
叶逐月不知想到什么,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晚上,叶逐月开车回家,路上却碰上了堵车。
车子被迫停在桥上,道路拥挤得仿佛连只蚂蚁都过不去。
好在叶逐月也没什么急事,并不着急。
他坐在车里,车中昏黄的灯光将他眉眼衬得格外安宁寂静。
视线微垂,落在放在副驾驶上的木盒上,看了良久,叶逐月伸出手,试图打开那木盒,但与从前无数次那样,它纹丝不动。
叶逐月微微一叹,却并没有很失望,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连失望都忘记了。
那只名为当归的喜鹊早在几年前死亡,现在他依旧将这木盒带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等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奇迹。
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对面传来了叶大哥的声音,“你到哪儿了?”
“彩虹桥这边,堵车,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吧。”
叶逐月一边回复叶大哥的话,一边随意地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去。
天空不知何时散去了乌云,虽然依旧是黑色,却黑得深沉,黑得明艳。
一轮满月高高悬挂在空中,它的周围簇拥着无数闪亮的星星,它们像是夜晚的明灯,将大地投去一片朦胧又浪漫的光影。
叶逐月试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那片动人的温柔,然而指尖尚未触碰到,又见一道光影叠加,令他沐浴在夜色下的手更加明亮。
他抬头看去,便见天幕骤然变色,一道道流星自天空划过,绘成了一幅令所见之人皆惊心动魄的流星雨慕。
叶逐月心头一跳,不等他想到什么,挂在桥上巨大的广告屏幕变了内容,从不知道是什么饮料的广告变成了一个主持人。
“今日我们有幸能够采访到星月集团神秘的幕后老板,很巧的是,这位年轻的董事长的名义竟与一位众所周知的历史人物一模一样……”
耳边的一切声音再没能进入叶逐月的耳中,原本拿在手里的手机也不知何时掉落在了车里,他浑身僵硬片刻,随后飞快打开车门,临走前,还不忘下意识将手边的木盒带上。
彩虹桥上挤成了一片车海,叶逐月奔跑在车海中,却显得很慢很慢。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跑出重重车海,却依旧如蜗牛一般。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眼角滑落,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汗还是泪。
他停下疲惫的双腿,忍不住弯下腰,似乎疲惫地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
“不着急,慢一点,等等我。”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陌生的声音,更没什么证据证明这话是在对他说的,可叶逐月就是瞬间顿住。
他撑着直起腰,缓缓转身,便看见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眉目温柔,手中赫然是与他一模一样的木盒。
陌生又熟悉的样貌,曾在叶逐月脑海中幻想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比今时今日,比此时此刻更令他动容。
郁止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从容的脚步不疾不徐,等待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迎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相遇。
当一切就在眼前时,便也不必那么急切。
直到二人之间仅剩两米的距离,叶逐月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飞扑进郁止怀里!
木盒双双坠地,却无人惊醒。
“你……你……”叶逐月喉中哽咽,身体也在颤抖,哪怕郁止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两人肌肤相亲,也没能缓解他的激动。
郁止闭了闭眼,埋首嗅着叶逐月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什么香味,而是一众令人的心尘埃落定的安心。
“我是真的。”
“真的是我。”
不等叶逐月问,他便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给出了答案。
闻言,在叶逐月眼中坚持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凝聚成滴,悄然滑落。
“……你等了多久?”他哑声询问。
郁止笑了笑,“不久。”
不过三百年而已。
“可我觉得……等了很久……很久……”叶逐月低低倾诉道。
等待的日子最难熬,没有这个人的日子,度秒如年。
郁止安抚地拍了拍他还在轻颤的后背,并未言语,却是以这种姿态让叶逐月安心。
叶逐月不知道他的不久是否为真,到他也不愿再去深究,只要这个人在眼前,只要他们还会有以后,其他都不重要。
郁止便也说道:“今后不会走了。”
二人退开怀抱,郁止看着叶逐月泛红的眼睛,伸手心疼地轻抚片刻,“别哭,眼睛都肿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叶逐月眨了下眼睛,泪水便再次滑落,“我也不想。”
但有时候,不是不想便能做到的。
郁止笑着轻叹,“那便哭吧,我为你擦泪。”
叶逐月反而却笑了。
笑着笑着,他伸手抚摸郁止的脸,这张被他想过很多次的俊美面容,感受着它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什么泡沫幻影。
叶逐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到仿佛要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
郁止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得更近了点。
“虽然依旧认识很久,但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应该有个自我介绍?”他眨了下眼睛。
叶逐月被他眼中的星辰所惑,仿佛身心皆不是自己的。
他顺着郁止的话说道:“你好,我叫叶逐月,是……是你、男朋友。”
郁止勾唇微笑,眸中星辰闪烁,美丽动人。
“我知道。”
“你是我等了很久……很久的爱人。”余音隐没在两人唇齿间。
细细缠绵,难舍难分。
时光不久,等你却很久。
顷刻间,地上的木盒合而为一,当时空交汇重合,这条连通两个时空的通道便也消失。
天空的流星雨从他们相遇时出现,又从他们亲吻时消失,却如多年前的那一场一样优美绚烂。
停滞的时间之河重新在郁止和叶逐月身上流动。
从今往后,生老病死,再无分离。
郁止再次睁开眼,便听到一道傲慢又不屑的声音。
“这是给你的报酬,如果你能把这事办好,还有剩下的报酬给你。”面前的男人坐在老旧的木头椅子上,两只脚搭在屋里唯一体面一点的干净矮桌上,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充满了不适合嫌弃。
“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你接了这件人任务,就能得到一笔巨款,你的弟弟妹妹都能上学,走出大山,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只要你帮一点小忙。”
“你只需要伺候那位小少爷,在镜头面前尽全力展现出他娇气又讨厌的一面,不给他任何洗白的机会,就能得到全部酬劳。”
男人还在用他傲慢的语气劝说,郁止却不想听他这些话了。
他一把拿过男人手里的钱,也不说答应,“这样,你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喂猪。”
男人的表情因为郁止这不客气的动作有些难看,但见郁止收下了钞票,便认为郁止是答应了,既然事情办妥,那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
什么破地方,蚊子追着他咬!
等男人冷哼一声后离开,才有几个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跑进屋里,围着郁止手里拿着的大红钞票,双眼放光。
“大哥,刚刚那个大哥哥是好心人吗?”不然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钱?五岁大的小男孩说道。
十多岁的郁大妹拍了拍最小弟弟的脑袋,“想什么呢,爸妈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哪有那么多人能那么好心,白送给你钱,就算有,你也不能要,万一是要用钱买你呢?”
郁止看着这个妹妹,目光微动,一股发自内心的心疼从身体里传来,那是原主的感情。
他也笑着摸了摸这个妹妹的头,“大妹说的对。”
被大哥夸奖了,小姑娘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那大哥为什么要拿这些钱?”五岁的二妹咬着手指不解询问。
郁止温声解释道:“大哥只是暂时收着,以后还要给人送回去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物归原主。
“今天大家仔细干活,明天家里要来客人。”郁止给两个小的吩咐道。
两个小豆丁一人拿抹布,一人拿扫把,慢慢悠悠地干起活来。
乡下地方吃饭早,天色还没暗,有些人家却已经炊烟袅袅。
郁止领着大妹出来,在家门口的土坎上坐下。
“明天你就要跟那些人走了,去别人家里知道要做什么吗?”
大妹点头老实道:“知道,要听话,有礼貌,要面带微笑,老师说有礼貌的人才会被喜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们找麻烦的。”
郁止看着这个妹妹,唇边微抿,沉声道:“不,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些。”
大妹傻眼,“啥?”
郁止伸出手,像原主那样抚摸妹妹的头,认认真真地说:“去别人家里,你最应该做的,是自信。”
看着大妹依旧懵懂的眼神,郁止也不着急,继续耐心说:“你去别人家是参加节目,是身份互换,利益互换,不是去偷去抢,就算别人家比咱们有钱,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更不要觉得是占了他们的便宜,如果有人这么说你,你不高兴了,可以随时回家,记住,咱们没偷没惦记,就没什么可心虚的。”
大妹有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郁止却没再继续细说,“等你到了那边,常常想我说的话,会明白的。”
“大妹,你是大山养育的孩子,你睡过最青的山,喝过最清的水,走过最朴实的土地,看过最新鲜的花,闻过最干净的花香,听过最悦耳的鸟叫虫鸣,你还有爱你亲人,你从不比别人差什么。”
大妹愣愣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大哥……”
郁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走吧,该回去做饭了。”
家里只有这一家四口人,做饭这件事一直是大妹在干,两个小的就帮她递递东西。
郁止之前说要喂猪不是假话,不过喂猪也是大妹在干,原主干的都是外面地里的活,他顺着记忆去原主栓牛的地方把牛牵回来,关进圈里。
晚饭很简陋,青菜粥和凉拌野菜,还有一个鸡蛋和了野菜的汤,但几个人都吃得很饱。
两个小的吃完就睡了。
郁止则是帮大妹收拾了点明天要带的东西才睡的。
夏天炎热,乡下倒是要凉爽一些,尤其是院子里,但郁止不想出去喂蚊子。
他躺在床上,想着这个是个的剧情,心中便有心疼和悔恨的情绪翻涌而来。
他知道,这都是原主的情绪。
原主也叫郁止,是个生在贫困乡下的普通孩子。
他的父母也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
夫妻两个都是没什么野心志气的普通人,安于贫乐,觉得能活下去,能填饱肚子就挺不错,害怕改变,也不想改变。
家里没什么钱,但一家几口也是能吃饱的。
原主也上过学,不过只读了义务教育,他成绩也一般,家里人2包括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学习的必要。
恰好在这时,原主的妈生双胞胎难产,来不及送医就没了,家里没了一个干活的人,原主顺势从学校回到了家里,跟亲爹一起干活。
可没过多久,亲爹也因为生病没了。
原本只是头晕,他没当回事,或者说,就算真当回事了,也没钱去看病。
这地方别说离大城市,离县城都很远,都穷,想借都没人。
原主原本和爸妈是同样的人,可在他们死后,却有些改变,他觉得钱是重要的,只有赚足够多的钱,才能保住健康的身体。
于是,当有一天,一个节目组来到这个村,并且一眼看中他们家,想要他们拍节目的时候,原主在确认对方不是骗子后,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档节目,害了他一家。
原主的妹妹,是这个世界女主的对照组。
两个同样是农村出来参加交换人生节目的孩子,却走上了孑然不同的两条路。
女主热情开朗,大妹羞涩内敛,女主大方得体,大妹唯唯诺诺,女主天真讨喜,大妹心机深惹人厌。
以上一切都是节目组镜头展现出的信息。
最后的结局自然也孑然相反。
女主被互换的富豪家庭认了干女儿,长大后还和那家人的儿子在一起了。
而大妹却被富豪家庭排斥,节目结束,毫不留恋地送走,网上许多人都骂她,评判她,讨厌她。
自卑压抑久了会反弹,大妹逐渐变得喜欢贵的、华而不实的东西,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要追求什么,她想要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所作所为却越导致她无法抬起头,最终的结果是她偷偷离开了这个山村,离开了家里,再也没回来过。
原主认为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报应,是他贪心收了不义之财的报应。
在节目开始前一天,有人找上原主,让他在节目里败坏一下那个与大妹交换人生年轻人的形象。
原主没忍住,收了钱答应下来。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节目组里不对那人生气,不吵架,以讨好的态度对待他,用卑微衬托那人的娇气蛮横不讨喜。
果然,一期节目下来,那个孩子的名声毁了,回到家也被亲爸讨厌,打发去了国外,再没消息。
郁止心中有种预感,总觉得明天应该会有惊喜。
天不亮时,郁止醒来便看见大妹在喂猪,锅里还有做好的早饭。
“大哥!”
郁止冲她招招手,“别忘了,一会儿节目组就要到了,洗手换衣服,快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收拾的?”
大妹听话地放下东西。
早上八点刚过,车子开上山的声音便传入郁止耳中,等面包车停在院子里,郁止将大妹的书包给她放上去,面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并没说话,反而转身对大妹说道:“我昨天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大妹点头又摇头。
“没听懂也没什么,有空就多想想,会想明白的。”郁止送她上车。
小弟小妹还小,这会儿还没睡醒,没能跟大妹告别。
等这辆车开走,郁止才去厨房端了早饭一个人吃着。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的终于醒了,迷迷糊糊起床洗漱。
九点半,远处又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车车!”小弟兴奋地睁开了眼。
郁止将他抱回来,担心他一个没注意跑出去追车出事。
不一会儿,车子就在院子里稳稳停下。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冷着脸,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这什么破地方?艹!怎么这么多蚊子?!”少年拍了下胳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了粉色的巴掌印。
少年刚到陌生环境,只顾着自己的不适,没注意其他。
而郁止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露出笑容,淡定地回了一句:“可能蚊子的嘴刁,只喜欢吃好吃的。”
细皮嫩肉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说he,就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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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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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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