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大军驻扎在荒郊野岭,待天明,等雪停,篝火升起,火光将夜色照亮,更给这寒夜带去不少温暖。
明媚的火焰照映在木盒上,将本就鲜红艳丽的木盒照得更加妩媚。
郁止伸手在上面轻轻摩挲,只觉得自己粗糙的皮肤怕是要伤了这木盒的光滑细致。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接下这份礼物,可当他看见时,却只觉得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收下。
要收下。
以郁止的精神力敏锐程度,这种明确的直觉绝不是无的放矢,既要他收下,那必然会有收下的原因。
他的手抚上盒子上的锁扣,正要将他打开。
“将军,帐篷已经搭好,您可以去休息了。”副将前来道。
郁止停下动作,不着痕迹4拂袖将木盒上的双鱼遮住,“嗯,告诉大家,早点休息,守夜轮班要警惕。明日一早继续启程。”
“是!”副将眼见就该离开,他脚步没动,反而是问道,“将军,这东西虽是云州百姓的心意,可到底来历不明,不能保证无人在其中动手脚,可要末将拿去检查了再还来?”
郁止摆摆手,“不必,它没问题。”んτΤΡS://Www.sndswx.com/
副将看了看那明显没被打开过的木盒,心说这没问题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管他呢,将军神勇,定有秘密的探查办法,这等机密,不告知他人也实属正常。
副将离开,郁止却也没再动那木盒,这里荒郊野岭,要是磕着碰着,到底不便,不如等到了京城再说。
收起木盒,郁止回到临时帐篷休息,要养精蓄锐,才能应对京城的麻烦。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另一个国家的皇子,剧情讲述了他从一个被欺负的透明皇子,在几个兄弟自相残杀后,作为皇帝的独苗,捡漏了皇位,从此陷入皇权官场纷乱,逐渐由弱向强的过程。
剧情只从他的视角出发,写了那一个国家的事,对于其他国家,则是一笔带过。
郁止要想统一天下,之后必会与男主有所交集,然而想必那也是许久之后,且交集不多。
他心里犹疑的是,过往爱人的身份总会与主角有所关联,这个世界呢?
要想找到人,难道要等到日后攻打男主所在的国家?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便微微皱眉,倒不是不愿意等,而是心里有种预感,哪怕他找到男主,只怕也见不到那人。
直觉罢了,不需要证据。
翌日凌晨,风雪已停,众人皆接着赶路。
“将军,前面就是浔州,可以补充随行的粮草。”
云州百废待兴,也有不少人救下,回京队伍所带的粮草便没那么充裕,也是想着可以在中途补充,回去的路程便放慢了些。
郁止和几个随行下属来到路边的茶摊休整。
“军爷里边请!”小二招呼道,“各位军爷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茶水馒头。”下属吩咐道。
郁止的注意力则放在其他方面。
这座城位于边境和京城之间,来往百姓却仍是面露急色,行色匆匆,可见在这乱世,哪怕身处安全,百姓也不能全然放心。
“娘,娘!我不要去!娘,您别卖了我!我会好好干活,好好照顾弟弟,弟弟他也舍不得我,求您别卖我!”
大街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跪着苦苦哀求,她的母亲却毫不动容,也不跟少女说话,只跟牙行的婆子交谈。
“我闺女生的好,怎么也能值三两银子,你看看,她就是饿瘦了,要是吃好点,穿好点,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给大户人家当一等丫鬟那也是使得的。”
买人的婆子翻着白眼,“说得好听,吃穿不要钱啊?你这闺女要想卖出去,我都还得花银子装点,二两,再多就算了!”
闻言,刚刚还强硬说要三两的妇人当即笑着接了银子,签了卖身契。
女子哭着被人带走,她也没再看一眼。
围观完全程的几个下属义愤填膺道:“光天化日买卖良民,这还有没有王法?”
“咱们卖命保家卫国,他们倒好,为了银子买卖儿女,好好做人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一回畜牲!”
几个人隐隐含着怒气,说话也不太客气。
郁止冷静呵斥道:“吃你们的。”
“将军……”下属明显不服。
不等郁止说话,上菜的小二便走来道:“几位官爷莫要动怒,官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那妇人并非恶毒心狠。”
可要好生安抚这几位一看便不简单的官爷,否则他这小摊子今儿怕是要遭罪。
“哦,什么意思?”他们亲眼看见她卖了亲女,还能有假?即便是为了儿子,那也着实心狠。
郁止静静喝着苦涩的茶水,并不说话。
小二解释道:“如今苛捐赋税繁多,普通百姓种地非但吃不饱饭,还得亏本,有门路的都找了其他门路,没门路的自然只能制造门路。”
“那妇人家中米缸空荡,走投无路,一家子眼看着就得饿死,可卖了闺女,有了银子,一家人便有了活头,闺女虽被卖身,却也是一条活路,刚才的婆子收的人都是卖去富贵人家做丫头,要是真正心狠,那姑娘进的就还是那城西的红楼,卖的银子还多。”
几人闻言,皆沉默无语。
需要卖身才能活下去,可见这乱的不仅仅是世道。
郁止此时才开口:“听完了?听完了就快些吃,待会儿还要赶路。”
“将军,您一早就看出来了?”
郁止没答话,但态度不言而喻,众人自是羞愧,坐下默默吃菜喝水。
郁止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周国当今皇帝沉迷美色,昏庸无道,朝堂政权皆掌握在丞相手中。
皇帝无心朝政,只爱吃喝玩乐,愿意做个吉祥物,放权给丞相。丞相想要名正言顺掌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愿意捧着供着皇帝。
这二人一拍即合,上至朝堂,下至百姓,便皆被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原主从前只是个小虾米,又远离京城,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可他这会回京情况却大不相同。
迄今为止,郁止已经碰上了两回刺杀,至于幕后之人,自然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脱不了干系。
“将军,该启程了。”
郁止起身翻身上马,正要策马离开,却见小二匆匆跑出来,“官爷!官爷!”
郁止勒马停住,转头询问,“可有事?”
小二笑着道:“路途遥远,这是小民的一点心意,官爷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他递出手里大大的油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郁止却敏锐从其中嗅到了一股香油味和肉味,温和道:“不必了,留着自己吃吧。”
小二却是不依,“将军守卫边境,挡住了那梁国的贼人,免了咱们这儿也打仗,这点小心意,应该的应该的。”
这是猜出他是谁了。
连民间百姓都知道云州一战,看来他名声传得挺广,难怪京城会接连派人行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他要的那张卧榻上已经有了两个人。
郁止不愿再多停留,便干脆收了这油纸包,“多谢。”
策马而行,这油纸包放在胸前着实有些碍事,他视线一垂,目光便落在了挂在马背的木盒上,想着里面倒是有空间,便用手帕将油纸包裹了一圈,将它丢进木盒里。
在周颂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叶逐月抱着价值一套房的古董木盒回到家,刚进大门,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花圃浇水。
“大嫂。”
妇人抬头,见他怀里抱着木盒,笑道:“逐月回来了,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位小叔子天赋异禀,别人苦苦鉴定都不一定能够辨别出古物的真假,可他却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那东西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古仿,自小便如此。
从小便被叶家老爷子领着去各种场合炫耀,颇受长辈们的喜欢。
作为家中小弟,叶逐月不需要继承家业,不需要为家族添砖加瓦,因而他以状元的成绩上了历史系,也没人说什么。
叶逐月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玩意儿,我哥回来了吗?”
“去接桐桐,应该快回来了。”叶大嫂陪着他进去,视线倒是在叶逐月抱着的木盒上多看了几眼,觉得这木盒真喜庆。
喜庆得她都有些好奇它的来历了。
“逐月,这是真的吗?”
“真的……吧?”叶逐月破天荒犹豫了。
从前对于什么东西,他一眼便能看出来,但手里这东西,理智告诉他是真的古董,可它的模样却让他首次怀疑起了自己。
无他,实在是这盒子虽古色古香,外观却很新,不仅没有磨损,没有掉漆,就连这盒子上的红漆颜色都没暗淡一分,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木盒现在看起来,比他刚拿到手时更新了一些,好像……还重了一些?
他抱着木盒在太阳底下看了看,却见红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叶大嫂心中惊讶,她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竟从叶逐月口中听到这样不确定答案。
究竟是这木盒的问题,还是小叔子的特异功能出了问题?
等丈夫回来再问问他。
叶逐月不知大嫂心中在想什么,爸妈不在家,他抱着木盒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叶逐月的房间在三楼朝阳的那间,拉开窗帘,阳光倾洒在桌面上,流了一桌流光溢彩。
翠色的叶片风铃随着细微吹来的清风吹奏出细细浅浅的铃声,自然的乐曲清脆动听,优雅妩媚。
叶逐月将红漆木盒放在桌上,米白的桌面顿时被这艳丽的红色夺取光芒。
它的锁扣上也涂了漆,可叶逐月却看不出这是什么漆,这个木盒没有锁头和钥匙,它的锁扣就在木盒上,不需要其他便能打开,这倒是不如寻常箱子隐秘。
但叶逐月本也没想着拿它装什么东西,不过是觉得它好看,打算放在博古架上或者收藏室里欣赏罢了。
想起自己在拿到它后,好像顺手丢了个什么东西进去,他打开木盒想要将它拿出来,然而木盒打开,他的脸色顿时僵住。
视线紧盯着木盒着木盒里的东西,几秒钟后,叶逐月深吸几口气,咬牙切齿怒道:“周!颂!”
刚跑到门外想要小叔叔玩儿的桐桐被吓了一跳,耳朵竖起,转身跑回了妈妈身边,“妈妈!叔叔在河东狮吼!吼周叔叔,可吓人了!”
叶大嫂笑着给她整理跑飞起来的小裙子,“桐桐乖,叔叔那个不能叫河东狮吼,不要乱说哦。”
桐桐也不生气,歪头问她,“那妈妈上次吼爸爸是不是呢?”
叶大嫂:“……”
丝毫不知道自己吓到了小侄女的叶逐月正在给周颂打电话。
“你是不是干坏事了?”他忍着气问道。
“你说哪件?”周颂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叶逐月:“……”
周颂终于反应过来,“啊!我胡说的,我刚刚还以为你是我妈……兄弟,我能对你干啥坏事?我月光还要靠你接济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衣食父母啊!”
叶逐月不信,他看着眼前木盒里的东西,觉得自己就不能信,“你敢说不是你?我买了这个盒子后就跟你待在一起过,你敢说里面的吃的不是你放的?”
这可是古董盒子,放热的食物不是在糟蹋东西吗!
周颂吐血,“兄弟,里面有什么?我要能放的前提是我手里有啊,咱俩一路,你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买了零食吗?”
“再说了,你那宝贝盒子被你抱了一路,我什么时候碰一下了?难道我还能隔空移物不成?”周颂觉得自己很冤,语气十分委屈。
隔空移物四个字哐当一声砸在叶逐月脑袋上,将他砸得眼冒金星。
他摇摇头,将脑袋里冒出的荒唐想法抛开,随口对电话里说了句:“我还有事,下次见面再说。”
周颂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满脸懵逼。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发小!
下一刻,他又化悲愤为食欲,进厨房找吃的去了。
一边喂肚子一边还想:下午那么饿,要真有吃的早进我肚子里了,喂古董干什么,暴殄天物!
叶逐月将手机丢在一边,低头看着木盒里还散发着香味和热气的一包……不知名食物,眼中神色变了又变。
他伸手小心将这包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这才发现,包裹着这包东西的,还有一方手帕,但手帕显然没有这包东西大,只能给它垫个底,不能全部包裹住,
手帕下,是一张大油纸,已经有一些油沁了出来,揭开油纸,里面的东西才彻底显露在眼前,香味和热气扑面而来。
那是几张肉饼,和一块被切成片的卤猪肉。
叶逐月小心撕了一点,闻了闻,尝了尝,发现无论是肉还是饼,都有点涩味,属于放在店里买,买了能吃,却绝不会回购的类型。
将这包肉饼全部取出,叶逐月对着空荡荡的木盒发起了呆。
眼中还有些茫然和挣扎。
他放进去的简笔画不见了。
身体里传来一声一声巨响,仔细听,便会发现,那是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心如擂鼓,声声巨响。
一股奇怪的、莫名的归宿感涌上心头,将他的内心冲击地七零八落,却又捡起来拼拼凑凑了回去。
叶逐月觉得自己疯了,否则怎么会有那种天方夜谭的想法。
他告诉自己,这木盒就是周颂搞的恶作剧,又或者是中途他装过什么,但是失忆了。
无论什么想法,都比他脑袋里的那个靠谱。
然而隐隐又有一种直觉,让他无法彻底抹去那个荒唐的想法,甚至还让它长得越来越大。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来证明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思虑过后,叶逐月咬咬唇,坐在桌边,伸手拿起桌上一张印着红梅图案的书笺丢进木盒,将木盒关上。
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没有半点异状的木盒,心中默念的数字,等过了一分钟,他重新将木盒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叶逐月很平静,他觉得自己很平静。
他平静地拿起另一张书笺,平静地用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字,又平静地将它放进木盒,最后平静地关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那肉饼和卤肉的香味不断传入叶逐月鼻尖,提醒着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望着肉饼和卤肉,不知为何,叶逐月心里对那位不知名人士生出了一点同情。
肉味道一般不说,现在还没了。
没了肉的郁止忙着赶路,忘了被他随手丢进盒子里的东西,等他终于到了京城,也并没有着急面圣,而是先回了原主在京城的住处,梳洗一番后,才不疾不徐地进宫。
“陛下,那郁止罔顾尊卑,在云州便无诏杀人,杀的还是比他高的官员,入京后竟没立即面圣,对您不敬,狂妄自大,您可不能轻易饶过他!”
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还陪坐着两位美人,他一边把玩着一个美人的纤纤素手,一边任由另一位美人动作暧昧地捶腿,对于底下臣子的话没有任何指示。
此时闻言,他也没听清什么内容,便下意识按习惯说道:“此事交给丞相即可。”
朝臣心中鄙夷唾弃,嫌弃这废物点心占着茅坑不拉屎,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要是表现出一点不满,就是在与丞相作对,丞相在朝中只手遮天,在场无人敢招惹,敢招惹的那些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有人甚至盼望郁止能够再嚣张点,跟丞相斗起来,他们这些小虾米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利。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却皆是不露声色。
此时,却见丞相主动站出来道:“启禀陛下,郁将军大败梁军,收回云州,功绩卓越,理应由陛下接见,以示恩泽。”
群臣皆惊,纷纷猜测丞相在打什么主意,竟主动把郁止推上御前。
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只见皇帝听见这话,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眉,明显心情不悦,“那好吧,让他进宫见朕。”
还未面圣,便得罪了天子,即便这位郁将军功绩在那儿,未来如何也未可知。
先前还想要联合拉拢郁止的人纷纷打退堂鼓。
下朝后,丞相走在前面,身边跟着他的心腹。
“有人一飞冲天,也有人登高跌重,以为凭借着几场仗便能飞上枝头?那也要看枝头答不答应。”
一个从前都没姓名的小人物,能够躲过刺杀不过是运气,如今到了京城,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郁止并不知道有人将他比喻成麻雀,他来京城,也并非是做麻雀,更不是凤凰。
他是来做刀的。
架在皇帝和朝臣脖子上的那把刀。
面圣是要面的,但怎么面,他说了算。
进宫时,郁止的五千人马便暂时安插进了京城驻军,只剩一小队数百人随着他进宫。
“将军,进宫需卸甲缴械。”宫门守卫拦住他,望着他身后的几百人,心中冷笑,底层上来的就是没规矩,连这些都不知道。
“将军带这么多人来,是想要谋反吗?!”要是能给郁止扣上一个谋反的帽子,他便能借此攀附上丞相,从此一飞冲天,思及此,守卫眸光越亮。
郁止还没说话,身后便有两个人抽出刀,守卫只觉得光影在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架了两把刀。
他浑身僵硬,转着眼珠,小心翼翼地看向郁止,只见对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恭喜你,答对了。”
郁止行动地太快,太突然,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没反应过来。
最早知道的还是宫中的禁卫军,然而当他们知道时,郁止早已带着人入了宫内,宫中守卫之松懈,如入无人之境。
没人想到这位才刚从底层爬起来的年轻将军在进京后,首先做的不是威风享受,也不是拉帮结派,而是直接把皇宫内外一锅端了。
丞相也没想到,长久的一手遮天让他的心失了谨慎,觉得自己就是周国之主,天下人皆唯命是从。
等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想要调遣京城驻军捉拿郁止,然而当他赶到驻军基地时,等待他的却是瓮中捉鳖。
京城五万大军,已经被郁止的数千人制服,丞相刚到基地,便被郁止的人抓住,并且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送进了皇宫。
皇宫此时也已经变了天。
原本还在和美人玩闹的皇帝被抓住,浑身衣冠不整,郁止也没有给他整理衣冠的时间。
直接让人将他带到金銮殿。
皇帝眼睁睁看着郁止随意站在龙椅旁,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露出早朝时那种不耐烦的模样。
他不开口,郁止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终还是皇帝忍耐不住,他本也不是能够忍耐的人。
“郁、郁爱卿,你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还是兵权封地?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给你。”
他说这话时完全不像是个皇帝,而像个小孩子。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打我。
话里话外就这意思。
只要郁止愿意继续供着他,让他做这个皇帝,给他美人佳肴,他便愿意把江山奉上。
前面几十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不过是把丞相换成了郁止,他心中半点障碍也没有。
郁止低头俯视着他,此人做了数十年皇帝,半点功绩也无,却也没有做多少丧心病狂的恶事,他的罪名算下来顶多就是不作为,可就是这不作为,才纵容周国内的民不聊生。
周国面积并不比其他国家小,可梁国为何会对周国下手?不正是因为它内里已经千疮百孔,极容易攻克。
郁止走到皇帝面前,皇帝原本还撑着,可随着郁止的靠近,令他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几十年的皇帝,你也做够本了。”
就是死了都是便宜他。
皇帝咽了咽唾沫,他预感眼前这位只怕不会像丞相一样好说话,正绞尽脑汁想着还能用什么利诱,他甚至想过卖了丞相,然而郁止不等他再多言,直接让人把他带下去。
“帝崩,从今往后,宫中没有皇帝周炎,只有太监周炎。”
他不要周炎去死,而是要周炎去做宫里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多的苦,直到死。
郁止不怕有人借着周炎生事,因为很快,他们就不敢了。
朝堂上变化很快,在朝臣们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丞相和皇帝都倒了,还不等他们想要从中为自己谋取多少利益,便被郁止的铁血手腕镇住。
看着大殿上被杀鸡儆猴的尸体,众人皆是两股战战,纷纷跪地臣服。
“昏君无道,奸臣乱国,幸有将军匡扶社稷,乃我大周之幸,百姓之幸也!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炎此人别的不行,生孩子倒是厉害,宫中公主皇子几十个。
人多了也就不值钱,生的多,死的也不少,郁止挑挑拣拣,最后从中挑了年纪较小,且天资尚可的五岁孩童扶持上位。
新帝登基,一切从简。
在京城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时,周国已经变了天。
但这天变得好,近几日菜市场砍了不少人,朝廷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减免赋税,百姓欢呼雀跃,纷纷称赞郁将军的好。
他们知道,给他们一切的不是五岁新帝,而是如今一手把持朝政的郁将军。
无数人为他点长明灯,求平安符,求神拜佛保佑他平安。
郁止对此有所猜测,却并不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在忙碌了好几天,才维持好朝堂运营后,郁止终于有机会,搬到自己在京城置办的新住处。
原主住的那一人小院实在太小,处处不便。
“将军,此物可要放进库房?”丫鬟抱着木盒来询问。
郁止看着那木盒,眉心微动,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里面放了什么。
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里面的食物或许已经变质发臭。
可无论是木盒还是食物,都是百姓相送。
郁止看着它淡淡道:“放进我屋里。”
“是。”
丫鬟离去时还在猜测,这木盒究竟是谁送的,想必是将军心中挂念之人,否则怎会如此珍惜。
心中羡慕的同时又真心祝福。
将军是好人,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夜深人静,郁止处理完一切后回到房间,一眼便看到了被丫鬟放在桌上的木盒。
烛火昏黄,照映着红漆雕花、嬉戏双鱼,仿佛在散发着浅浅荧光。
郁止走上前,打开木盒,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包腐坏的食物,闻到变质的腐臭味,然而……都没有。
郁止看着箱子里的两张书笺和一张速写纸,目光有一瞬间凝滞。
视线紧随着书笺,久久未曾移动。
知道蜡烛默默燃了半晌,滴下行行白泪,灯影又暗了几分,郁止才缓缓闭上眼,似放心又似遗憾地轻叹一声,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喜悦的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在这里……
今日一整天的疲惫在此刻尽数消散,原本有的些许睡意也骤然消失。
郁止抱着木盒,来到书桌旁。
他小心将两张书笺和速写纸拿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根据纸张的材质和工艺,推测出另一个时空的发展阶段,以及爱人的经济状况后,才珍而重之,慎之又慎地轻抚过其中一张书笺上的字迹。
你是谁?
字迹漂亮又清爽,根据字迹和这句问话,郁止又推测出爱人此刻的大致年龄,心中放心不少。
男性,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家境富裕,生活优渥,性情开朗,性格较为成熟稳重。
一切的信息都告诉他,对方过得很好。
哪怕是在不同时空,只要知道他过得好,郁止便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拿过桌上的纸张,提笔蘸墨,写下一行字。
阁下又是何人?
初次见面,不好太自来熟。
现代,叶逐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干脆下楼吃饭,饭桌上,叶大哥询问了他有关于他那奇怪的特异功能的事。
“是消失了吗?”他不是在乎弟弟那奇怪的能力,从前没人用它盈利,今后也不会,他只是关心弟弟的身体。
叶逐月摇头,“我没事,真的。”
他原本大可以说木盒太新,影响了他的判断,但是在发现木盒的特别之处后,他就没了那想法。
莫名的,他不愿意把这木盒的能力告诉任何人。
至少,在得知对面那人是谁之前。
吃了小半碗饭,叶逐月就吃不下了,都怪莫名其妙得到的那人的肉饼和卤肉。
虽然味道一般,但叶逐月莫名拿了对方的东西,不愿意让这些浪费,因此还是努力吃了不少,剩下的放着明天吃。
于是现在看着饭桌上美味的饭菜,他就吃不下。
“今天在外面吃过饭了?”叶大哥见他揉肚子,关心道。
“叔叔偷吃!”桐桐小姑娘指责他不讲义气。
叶逐月不知想到什么,拿了个干净的空碗,盛了不少饭菜,连着筷子一起带上楼,“我去房间里吃,大哥大嫂桐桐你们自己吃。”
叶大哥看着他的背影略微皱眉,“这饭桌是坐不下他吗?”
弟弟以往从不在屋里吃,怕弄脏屋里的宝贝物件,今天倒是奇怪。
叶大嫂笑着替叶逐月解释道:“或许是刚上大学,认识了新朋友,想要和新朋友联系。”
叶大哥隐隐有些不赞同,“什么朋友这么着急。”
他还从没看见弟弟这么着急的模样。
见不得人的朋友。
叶逐月端着碗筷进屋,快步来到桌前,放下碗筷,小心打开木盒,在看见里面那张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纸张时,当即双眼一亮,伸手取过。
纤薄的纸张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叶逐月先是被那漂亮且不属于任何名家的字体吸引,眼中浮现出赞赏之色。
随后又被这行字的内容勾地低声呢喃:“怎么文绉绉的?”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这木盒牵引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距离,还有时间的距离?”
这个念头一产生,他便克制不住。
叶逐月忍不住去想,对面那人是谁?在什么时代?为什么会与他有联系?怎么联系?也是木盒吗?
一系列问题浮上心头,令他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待激动的心绪平复过后,叶逐月才冷静下来。
速写纸撕下一张,提笔写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附带一起放进木盒的,还有那碗多到冒尖的饭。
郁止拿起纸张,看着上面写的不小心吃了你的饼和肉,礼尚往来,这碗饭是回礼,如果不够,我还有,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碗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扑鼻而来,不用尝也知道,比这段时间他在这个世界吃的东西美味许多。
他想了想,才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回信。
叶逐月对着桌子坐了一会儿,时不时打开一下木盒,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回复。
就像在网上聊天,忍不住时刻点进聊天软件刷新,看看对方有没有回复一般。
叶逐月从前从未这么急切又期待地等待一个人,首次经历,方式还带了奇幻色彩。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终于看到有回信时,他连忙拿起来,然而当看到内容时,表情微僵,几秒钟的时间,耳根脖颈就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红。
多谢,不过阁下其实本可以将我的饼和肉还回来,不必这般麻烦。
这话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多此一举?
叶逐月抿唇,心中推测对方一定是个冷淡又古板的老男人,不懂人情往来,还不知变通。
如果他再有气性一点,说不定会真的把肉饼和肉还回去,然而他一没那么无理取闹、恼羞成怒,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吃了……吃了……
回想起这件事,叶逐月有些懊恼,也有些莫名。
明明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为什么就能那么放心地吃下去?
万一这东西有问题怎么办?
然而他当时竟想也没想,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东西可以信任。
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让他一时疏忽,以至于此刻就算想硬气地说还回去,也拿不出东西。
无论如何,有错的都是他,人家好好把东西放进盒子里,结果东西没了,找谁说理去?
如果是古代,那这些吃的更珍贵吧?
不对,那人会写字,读过书,应该也不是食不果腹那种人,叶逐月稍稍放心,这才写信道歉。
是我的错,因为食物太美味,一时没忍住,吃了不少,如果先生十分想念,我可以让人做了新的再送来。
写这段话的时候他小小用了个心机,没有询问便用了“先生”称呼,如果对方是女子,应该会否认,借此可以试探出对方的性别。
他想探究了解对面那人,却觉得对方应该防备心重,毕竟自己拿出去的东西,无论是书笺纸张还是碗筷饭菜,都格外不同。
那人未必猜到他们属于不同时空,却应该察觉到了端倪,心中会有所防备。
郁止一看到那段话,便猜到了叶逐月的心思,不由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归还,能够让那些食物物尽其用,也是它们的归宿。
看到这句话时,叶逐月又有些惭愧,那些肉饼和卤肉被他吃了的结果也只是吃撑了肚子,要是在对方的时空,想必会更有用。
他想了想,写信回道:如果先生饭菜有需要,可以尽管问我要。
郁止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必了,我并不缺。
叶逐月想到对方应该还没吃饭,便写道:天色已晚,不打扰先生吃饭休息了,我们来日方长,明天再见。
郁止:好。
这张纸刚要放进木盒传过去,便见木盒里已经有了新的来信,上面是叶逐月的字。
对了,先前我有一张画了图的纸张不小心放进了木盒里,不知道先生能不能还回来?
郁止将那张纸找出来,看着上面一脸络腮胡的威武壮汉,心中疑惑又好奇,隐隐还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回信问道:此画上所绘之人为何人?
叶逐月写道:他姓郁名止,是个名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写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幻想,或许对方和郁止还是同时代的人呢?自己甚至可以通过对方打听一下有关于郁止的消息,说不定许多历史没有记载的事,他却得到了真相。
想到有那种可能,叶逐月便有些激动,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毕竟世上那么巧的事还是太少了,他能拥有木盒,与异世之人沟通,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老天爷怎么可能处处眷顾他?
而此时,郁止正一手拿着叶逐月的回信,一手拿着那张络腮胡大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二天,叶逐月向往常一样醒来,翻开木盒却发现没有信纸,心中有些失落。
看了看时间,今天还有课,他总不能上课也抱着木盒,一来不方便,二来他不放心。
只能将木盒放在屋里,恋恋不舍地出门。
奇怪,从前他最喜欢做的是去寻找有关于郁止的信息,可从昨天与那人交流后,他最想做的便成了坐在桌前等消息。
这样的变化竟叶逐月微微蹙眉,说不上来对或是不对,就是他并不排斥。
“叶哥你来了,位置已经给你占好了。”有同学招呼道。
“谢谢。”叶逐月见那确实是他常坐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对了叶哥,你昨天的历史课笔记做完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下?”占位置的男生问道。
叶逐月掏出笔记本,“下课之前还我就好。”
男生喜笑颜开地接过,“谢谢叶哥!”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抱怨道:“都怪昨天课堂讲我男神,都顾着闲聊男神的桃花绯闻了,忘了笔记。”
说起郁止,叶逐月总会多说几句,他勾唇笑道:“其实我也好奇他走遍天下数十年,找的人是谁。”
男生闻言却皱起眉头,疑惑道:“叶哥你说的是我郁男神?”
叶逐月:“是啊。”
男生更奇怪了,“可我男神什么时候走遍天下数十年了?天下统一后,他就一直在京城,基本没出去过啊……”
叶逐月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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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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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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