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泽以入殓般板正的姿态躺在她身旁,手脚规规矩矩地收拢着,唯恐一不小心就冒犯到她的模样。
他分明已经醒了,却还是闭目养神地躺在她身旁,大概是害怕起身的动静会吵醒她。
“早安。”望凝青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披散而下的秀发如一枕水墨的烟云,落在殷泽的掌心,触感是丝绸一样的冰凉。
殷泽默默地起身,见她费力地想要从床铺里边挣下来,便干脆两手一伸,像抱小孩一样托住她的腋下,将她从床上薅下来,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女孩体态纤长却也轻盈柔软,抱起来恐怕也就跟他的枪差不多重,再秀气雅致不过了。
“多谢夫君。”望凝青也没有寻常女儿家该有的羞涩,淡定地道了声谢,便自顾自去洗漱了。
殷泽敲了敲门扉让侍女端水进来,侍女低眉顺眼地碰着银盆细盐和柳枝进了房,家中的下人都被殷泽整治过,所以只是安静地收拾床褥,没敢多说什么。
殷家下人都知道,殷大少爷跟别的主家人不一样,看着性情平和不易动怒,实际面对下人毫无情理可讲,该打杀的打杀,该发卖的发卖,端得是铁腕手段。
但是这样冷酷可怕的大少爷却唯独对大夫人温柔有加,说话轻声细语,无论什么决定都要过问夫人一下。
“吃过午饭去拜见一下父亲,然后我陪你到院子里转转。”殷泽道,“等到傍晚再去南城河湖畔,如何?”
此话一出,家中下人们顿时深深地低下了头颅,大气不敢喘。大少爷带着夫人去南城河,那可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这叫什么事啊?
“怎么说?”望凝青吃了一口殷泽夹过来的虾饺,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这种地方都是晚上才会热闹。”殷泽面上无甚表情,但想杀一个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有些人连兄嫂的婚礼都不参加,被当众打断腿也是活该吧。”
殷泽久居沙场,一旦动怒便如雷霆化雨,字里行间尽是萧萧肃肃的寒意。周遭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等仗势?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妄语。
望凝青没有给人耍猴戏的喜好,但将要出丑的是殷唯不是她,让殷唯痛苦的事情她还是乐意去做的。
“好。”望凝青点头答应,想了想,又叮嘱道,“殷唯虽然笨拙,但并不是心眼那么多的人。”
这点,殷泽也心里有数。以殷唯的性子,虽然很会闹事,但却不会想出大婚当日临阵逃婚这么恶毒的伎俩,这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引导的。
望凝青知道这个人是谁,殷泽推断一下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名望添砖加瓦的方知欢。
不得不说,方知欢的手段虽然恶毒,但也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不留半分错处。她没有给殷唯出谋划策,也没有授人话柄。她只是在殷唯成亲之日定下后刻意在殷唯面前做出“以泪洗面”的情态,在殷唯想要跟她解释时又将他拒之门外,来一句颇有风骨的“既然公子已经定亲,以后你我便形同陌路”,便让殷唯肝肠寸断。
即便日后殷家找上门跟她讨要说法,方知欢也能将责任全部推到殷唯的身上。
她与定亲之人划清界限,不仅显得她有原则底线,还表明了她那句“不做姬妾”的誓言并非妓子自抬身价的笑谈。
当然,方知欢也隐晦地想着如果殷唯能为了她而闹出一些事来,让她这个妓子踩一脚被誉为“闺秀之典范”的柳大小姐,那她可就真的进了贵人的眼了。
傍晚,望凝青坐上了马车,在殷泽的护送下前往了南城河畔。
那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了望凝青很多殷唯与方知欢的故事,虽然只描述了其言语行为,但望凝青却能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其中没有详写的阴谋伎俩。
她天生就擅长这些,就连家人都不知晓。朝堂政事,策论权谋,即便没有刻意去学,这些东西还是像本能一样刻在她的灵魂上。
下马车前,殷泽递过来一件斗笠,不是觉得她见不得人,只是南城河这地方虽然也有文人雅士,但更多的还是流连秦楼楚馆的醉鬼,他怕人冒犯了她。
“小心。”殷泽再次将她抱下了马车,还是用那种托举小孩一般的抱法,“一会儿跟紧我,也不要跟其他人多话。”
说着“跟”,他却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望凝青的手,牵得紧紧的,怕小孩走丢一样。
南城河畔这地方就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虽然景色雅致,处处昭显意趣与风情,但对这种本质上都是强权剥削弱者的地方,殷泽没有半分好感。
除了青楼以外这里也有南风馆,往来的多是穿金戴银的达官贵人与菟丝子般依附在他们身旁的俊丽男女。
相比之下,比肩同行的殷泽和望凝青就显得十分鹤立鸡群了。
殷泽容貌俊美,威仪俨然,他目光冷沉,举止萧肃,看着就不像是会来此地寻欢作乐的。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虽然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但姿仪雅贵,行止端庄,绝非风月场中故作姿态、标榜身价的浮萍可以媲美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眼见着两人相携而去,走上了停靠在南城河畔的画舫,不少爱看热闹的公子哥都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兴致勃勃地尾随在后方。
南城河的画舫会在黎明时分停靠岸边,待得夜深便离开码头,水天之间的浮梦一场,醉得人一晌贪欢。
殷唯就是那个醉得不轻,只愿永远停留在船上的梦中人了,殷泽和望凝青找到他时,他正坐在一摞酒坛子中发脾气,像个孩子般又哭又闹。
“为什么还是不愿见我?”殷唯痛哭失声,满身都是熏人的酒气,眼神迷离而又涣散,“我不成亲了,我真的不成亲了,知欢,你别不要我啊——”
风月之地多的是被美人迷了心窍,最后因为没了银钱而被赶出去的浪荡公子,因此对于殷唯这般情态,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就连舞姬都不会搭理他。
众人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跳舞,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纸醉金迷之相。
殷泽见过雪里黄沙、百丈深崖,却没见过这等萎靡颓烂的景象。不等望凝青发话,他上去便是一脚,直接将殷唯踹翻在地上。
咣当一声,酒坛子碎裂的声音镇住了整座画舫,众人回头,便见殷家二公子跟死狗一样狼狈地在搪瓷碎片中挣扎。
殷唯被这一脚踢得胸闷气短,顿时趴在地上呕吐不停,酒也醒了大半。不等他爬起身,胸口又是被人重重一踢,人是避开了碎片渣子,脖子却被人一脚踩住了。
“哎哟。”舞姬们连忙躲到帘后,老鸨小跑着过来,满脸赔笑,“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便是喝多了也不兴动手的,可别吓坏了我们家的姑娘。”
老鸨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倒也没有慌,摆了摆手示意暗处的龟公们待命,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身为长袖善舞的画舫舫主,老鸨见多了京城权贵,无论是谁都能喊出名来,可惜殷泽的容貌陌生的很,看着就不像是熟客,那就只可能是家里人来闹了。
果不其然,那赖在画舫足有三日的殷二公子被踢得晕头转向,正要发火,抬头看见来人的模样却突然嗓音一哑:“……哥。”
老鸨心中一凛,竟是昭勇将军,这可是权贵中的权贵,得罪不起啊。
“殷将军,这……有话好好说啊。”老鸨面有为难,“您这样,我们可不好开张做生意啊。”
“他是来找我的。”殷唯挣了挣,但踩着他脖子的殷泽丝毫没有退开的打算,殷唯只能倔强地仰头,瓮声瓮气地道,“哥,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去成亲的。”
“谁管你成不成亲。”殷泽打断了殷唯的话,子夜般的眸往下一扫,落在了殷唯的腿上,“大哥成亲,幼弟缺席,如此不孝不悌有辱家门之人,讨个说法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捏住了殷泽的腿,话音刚落,一声让人牙酸的骨头脱臼之声响起,殷唯撕心裂肺的惨叫便远远传开了去。
目睹这一幕的歌妓发出了尖叫,原本准备看热闹的公子哥们也纷纷吓得酒醒,老鸨可没见过这么凶残的仗势,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下去。
这动静惊动了画舫二层的方知欢,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隔着勾栏和纱帘偷偷朝下望。
只见殷唯抱着断掉的一只腿哭得涕泪横流,殷泽却毫无怜悯之意,冷声叱道:“为了一个满腹心计的妓子你就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干脆便将你淹死在南城河里吧。”
殷唯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还嘶嘶地争辩道:“知欢,知欢不是妓子……她、她是我的心上人……”
旁观这一幕的方知欢忍不住暗骂,果真是靠不住的浪荡公子,煞神找上门来了,不懂把她撇干净吗?
“心上人。”殷泽冷笑一声,干脆把他另一条腿也卸了,“你把人家当心上人,人家把你当讨食的土狗,你没本事,就拿我殷家的脸面来讨好个蛇蝎女子?”
方知欢听不得这个,她向来自诩清高,即便沦落风尘也和那些出卖身子的娼妇不同,这话传出去了,叫那些贵人怎么看她?
方知欢正要下楼与人争辩,却听殷唯大喊道:“是,我是没本事,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真心,我尊重她,我爱她啊!”
爱,爱她的人多了去了,那东西能值几个钱?方知欢眉头一跳,却突然听见一道清冷优雅的声音响起,从容温文,却字字诛心,句句伤人。
“二弟,别这么说。西城街上的猪肉买一斤还送猪下水呢,不管红烧还是爆炒,都比你的真心来得香。怎的?你真心能挖出来给方小姐下酒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快好了,结果突然降温……又反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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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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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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