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持和温瑶的感情,他花费了不少心思,在小心翼翼的经营下,从来没翻过车。没想到这不翻则已,一翻惊人,直接翻在了他劈腿回来的时候。
可谓相当惨烈。
他感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倒不是因为谎言被揭穿唤起了他残存的廉耻,而是温瑶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一点儿都没收,带着十成的怒火,仿佛那只手所过之处,周围潮湿的空气都开始燃烧。
纪子瑜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还是头一回享受这待遇,只觉得眼前光斑飞旋,差点儿被温瑶扇晕过去。
温瑶仍觉不够,红唇颤抖着,又连扇了纪子瑜十几个巴掌,胸口的怒气依然未消:“纪子瑜!你做什么人不好偏要做渣男?你和谁出去的?前前后后到底骗了我多少?”
纪子瑜一颗脑袋随着温瑶的手忽左忽右,喉头泛上腥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在心里“我、我、我”了半天,愣是半句话没说出来,只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
冯萍彻底傻眼,和纪子瑜同步懵圈,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把他拉到身后,唾沫横飞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这么没教养?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他妈……”
温瑶嗤声打断:“我哪个字喷脏了您说我没教养?阿姨您好好听清楚了,纪子瑜去和其他女生约会了,吻痕也是别人留下的。我还想知道您是怎么教他这样的人渣出来的?”
冯萍显然没料到纪子瑜给她整了这么一出,放着白富美在这儿晾着,转身去和其他女生约会,是有多想不开?如果她儿子脑子没摔坏,肯定是抱上了比温瑶更粗的大腿。
冯萍发散完思维,当即给自己找回场子,理直气壮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男生的脸是能随便打的吗?你都动手了,能说自己完全没错?”
温瑶被冯萍气笑了,在她面前逻辑都是狗屁:“您说我打了纪子瑜的脸?不好意思,我看不见纪子瑜脸在哪里,如果您没眼瞎的话,麻烦给我指指?”
冯萍听出了温瑶话中的羞辱意味,却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话偏了头。纪子瑜脸颊上一个叠一个的巴掌印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冯萍怒从心起,上前一步就扬起手来,准备替纪子瑜打回去。
纪长峰正在房间里睡觉,隔音效果几近于无,被一系列动静吵醒,梦游般飘到门口,一看这阵势,睡意都没了大半。
他是个保守派,生怕就此得罪温家,按着冯萍的手把她拉了回来:“你在这干什么??”
冯萍双手使劲儿挣动,见纪长峰非但不帮忙,还跑过来碍事,情绪倏地被点燃:“她打了咱们子瑜,你就行了?心怎么这么宽?纪子瑜是你儿子吗?”
纪长峰破天荒地厘清事实,和她讲道理:“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子瑜负了人家姑娘在先。”
“负了?”冯萍好笑道,满腹憋屈口不择言地倾倒出来,“子瑜什么时候亏待过她?给她买一件衣服的钱够我买好几年的了。就算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伤她温瑶胳膊还是伤她腿了?她倒好,上来就掌掴,真以为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你看她穿成什么样,说子瑜没脸,我看她更不要脸,搞不好到处勾搭男人,专门骗子瑜钱来的!”
眼见温瑶眼眶发红,咬肌颤动,处在爆发的边缘,纪长峰歉意地安抚几句,再次对冯萍道:“你少说两句!”
冯萍怒声:“凭什么是我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看到个稍微漂亮点的就走不动道,现在屁股直接歪到家外面去了?纪长峰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再这样拎不清,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离婚!”
她一个大力挣脱出来,像个转向电风扇,挨个对着他们每一个人道,“温瑶我告诉你,你再敢打我儿子,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纪乔真,是你故意带温瑶来的对不对?你就这么看不得纪子瑜好?自己是个废物还要”
她话音未落,又听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挟着难以抵挡的疼痛和晕眩骤然而至。
冯萍身形一个趔趄,面颊上随之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和一旁的纪子瑜相得益彰。两人站在一块儿,宛若母子妆。
冯萍吃痛地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纪乔真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继子,竟然面不改色地掌掴了她。
冯萍一声尖叫,嗓音尖锐道:“纪长峰你看看你前妻生出了个什么肮脏玩意儿!他竟然打我!他凭什么打我!我养他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纪乔真你有靠山了是不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别忘了最开始你甚至不同意跟着他,最后是谁劝你去的!现在过上好日子就忘恩负义了?没有我和你爸,你能做得了决定?能在这里和我们摆架子?!”
冯萍越说越激动,连爆了几句粗口,意欲掌掴的手再次抬了起来。纪乔真是她继子,从小到大没少挨她的打,纪长峰总没理由继续拦着,这一巴掌若不打回去,她咽不下这口气。
冯萍在四处碰了壁,整个人如同沉抑多时的火山,铆足了劲亟待喷发,所有力量都汇在了右手上,气势汹汹地向纪乔真挥去。
电光火石间,纪乔真却眼神一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响,冯萍的惨叫紧随其后。一连串的动作流畅利落,纪子瑜和纪长峰齐刷刷地吸了口气。
纪乔真的手法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当时郁斯年就是靠这样的三两式让母子二人的腕骨双双脱臼,只是没想到,纪乔真竟然也会……
冯萍作为当事人却知道,刚才的疼痛虽然不输于郁斯年的那一下,但纪乔真没让她脱臼。这虽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只要纪乔真愿意,他可以随时让她再承受一次疼痛。内心的恐惧使她双腿虚虚战抖,连视线都变得虚茫。
“和温瑶道歉。”纪乔真发号施令,声线也和郁斯年像了八分,音色虽不同,却同样是彻骨的寒。
冯萍梦回当年,欲言又止,声带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纪乔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眼眸微眯,手指更重地扣住冯萍的腕骨,和他的柔软外在不同,他的气势很是惊人,一双眸子如同深空的寒星,清冷而璀璨。
温瑶望向纪乔真清隽挺拔的背影,心脏重重跳动了下。没想到他看起来眉目温和,关键时刻气场却很强大。而且纪乔真在保护她,一言一行一举一止,都给她拂去了不少温暖。
温瑶目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将纪乔真的背影烙于心底,最后掠过冯萍和纪乔真色差分明的手腕,一个没来由的念头窜进她的脑海:纪乔真和冯萍不像亲生母子。
冯萍浅陋粗鄙,纪乔真却稳沉矜贵,要论起来,纪子瑜的五官倒像是和冯萍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以前觉得纪子瑜样貌清秀,玉树临风,全身上下都吸引着她。如今得知真相,见到冯萍,更有纪乔真在场映衬,纪子瑜气质中的油腻成分愈发昭彰,也愈发让她无法忽视。温瑶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纪子瑜配不上她。
眼下冯萍被纪乔真恫吓得不轻,正要和她道歉,眼神却四处飘着,舌头几乎打结,颤颤巍巍道:“对对对对对不起啊啊啊啊”
又一阵剧痛传来,冯萍惊慌失色,不顾形象地鬼哭狼嚎。
纪乔真声音泛冷:“你往哪儿看?”
冯萍如线抽傀儡一般,眼神也不敢飘了,再次对着温瑶道歉:“我刚刚刚瞎说八道的,对对对对不起……”
温瑶鼻腔中逸出轻哼,眸中尽是轻蔑之色。
冯萍意识到她的道歉没得到任何人的原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别无他法:“可以放开了?”
纪乔真手指不但未松,反而用力一扣:“不可以。”
冯萍脸色更白:“你……”
“还要和我道歉。”纪乔真掀了掀眼皮,尾音发沉,“再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从纪家出来后,温瑶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倒不是多舍不得纪子瑜,她还没有把自己作践到连渣男都想挽回的地步,只是这毕竟是一段消磨青春的感情,真心也有,最后却换来一个如此不堪的结局,温瑶觉得自己傻,也觉得委屈。
她视野模糊,耳畔嗡鸣,不觉中走到十字路口。此时是红灯,不远处一辆大货车轰隆隆地疾行而来。温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连纪乔真的提醒都没有听到,魂不守舍地闷头往前冲。
纪乔真皱了皱眉,伸手拉住温瑶的胳膊,把她一把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大货车从他们身前飞驰而过,掀起漫天沙尘。
温瑶一个重心不稳靠向了纪乔真的胸膛,惊魂未定地睁大双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正要撤身而出,却在喧嚣路口听见了清晰的心跳。
纪乔真不动声色地和她扯开距离,通行绿灯刚好亮起:“走吧,送你回学校。”
温瑶垂了垂眸,咬唇道:“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纪乔真看了她一眼:“想听安慰?”
“不是。”温瑶摇头否认,目光染上些许急切,“想听你解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目的是什么,用意是什么。刚刚那个女人的话我听到了,你和他们……”
纪乔真淡声道:“说来话长,等你情绪稳定再告诉你。”
温瑶音量抬高:“我现在情绪已经很稳定了!”
话音落下,纪乔真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审视意味。温瑶略耸地缩了缩脖子,刚才她拔高的音量,就是情绪不那么稳定的证据。
纪家门口发生的一切让温瑶对纪乔真隐隐有些敬畏和忌惮,她想,晚一点就晚一点吧,他们应该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总归是有机会再会的。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温瑶一惊,这不是刚分手的她应该抱有的想法。她急忙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一路无言。
直到天快擦黑,路边老旧的街灯倾下昏沉的光线。温瑶不经意一个抬眸,正好看见街灯下纪乔真惊为天人的侧脸。
他气质独特而卓绝,把毫无美感的背景渲染成一副惊心动魄的名画。
温瑶知道她可能压不住了,她本就是个肤浅的人,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纪乔真的颜她非常喜欢,他这个人……也非常吸引她。hΤTpS://WWω.sndswx.com/
温瑶找上话题开口:“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听……那个女人叫你纪乔真是吗?乔真两个字怎么写?”
纪乔真目视前方,视线的落点并不在她身上,也没有接过她的话茬。
温瑶等了片刻,悬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连这个也不能说吗?”
见纪乔真依然没有回话,她又拍了下他的肩膀:“喂”
她下定决心,问道:“陪我去喝酒好不好?”
纪乔真神色微动,终于应声:“在外面少喝些酒,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希望你能陪我。”温瑶目光祈盼,伸手攥了下纪乔真的衣角,语气中带上求情的意味,“拜托。”
两人打车去了繁华的城中心,一个小时后,进了家江城知名度很高的酒吧。
五光十色的灯光中,纪乔真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轻轻一闪,快步向吧台走去
“江昭。”
听见日夜记挂着的音色,江昭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心跳加速着转头,少年真实绮丽的眉眼映入眼帘,才确定这不是幻境。他的嗓音因惊喜而轻颤:“纪先生!”
江昭离开宋氏后来应聘了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因为容貌不俗,又在郁宅收获了一定的调酒基础,顺利通过面试。虽然离开的这段时间宋氏工资也照常发,等同于带薪假期,但他欠纪乔真的钱还没有还清,想抓紧一切时间挣钱。
江昭调酒天赋很高,穿上制服后模样周正、气场端庄,即使是佣人出身,在郁氏宋氏耳濡目染久了,气质也卓尔不群,不少小姑娘前来搭讪。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可能这就是缘分了。”纪乔真见江昭生活平稳,真心实意地高兴,“今天早上也辛苦你了。”
宋浔收到的短信其实不是什么骚扰广告,是他让江昭匿名发的。
江昭觉得这都是举手之劳:“不客气。”
纪乔真流露出不加虚饰的赞许和感恩,江昭永远不会声张交代他做的事情,如果不主动解释缘由,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温瑶后脚跟了上来,见他们相熟,好奇道:“这位是?”
纪乔真和她介绍:“我的一个朋友。我先和他说几句话。”
温瑶得体地笑:“好,我去座位上等你。”
纪乔真点头:“别喝太多,去我能看见的地方。我马上来。”
听到纪乔真的关心,温瑶心情骤然愉悦,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失恋的伤感消散无踪。
看着温瑶纤瘦窈窕的背影,江昭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回神过来,对纪乔真道:“纪先生这么离开,少爷会很生气吧?”
这家酒吧不是清吧,强烈的鼓点和杯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喧闹嘈杂,可以盖过一切邻座交谈的声音。但江昭依旧慎微地压低了音量,避免被他人听见,给纪乔真带去麻烦。
纪乔真神色却很轻松,和他说:“郁斯年可能暂时离不开郁宅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昭惊讶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听起来……像是纪先生和少爷的情境截然颠倒了?
纪乔真解释说:“是郁呈则回来了。”
在这个世界,郁氏权势滔天,郁斯年如同游走在一切约束与条框之外,目前唯一能绊住郁斯年脚步的只有他的父亲。这是纪乔真在佣人们聊起往事时猜到的,郁氏家风严苛,对长辈态度尊敬,从不忤逆。所以他掐准时间在郁呈则回国前夕离开,郁氏的滑坡必然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昭由衷地为纪乔真重获自由感到高兴,但仍然有些不安:“但是以后……”
郁呈则可以拦着郁斯年一时,又怎能拦得了一辈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纪乔真不疾不徐道,“你不用叫我纪先生,也不用称您,喊名字就可以了。阿昭,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江昭被这样的称呼和定位暖化,眸中荡开笑意。他珍惜和纪乔真交谈的每一秒,直到看见酒吧主管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收住话题。
纪乔真和江昭暂别,朝温瑶落座的位置走去。
从走进酒吧伊始,聚焦在纪乔真身上的视线一直没少过。摇曳变幻的灯光把他立体的五官映照得惊艳非凡,气质却纯净得惊人,置身这片喧嚣之中,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前来搭讪纪乔真的人并不比搭讪温瑶的少,男女兼有,眼神直白而热烈。
江昭工作的时候,余光不时地在纪乔真座位附近来回,确保他的安全。
温瑶借酒浇愁,断断续续和纪乔真倾吐着内心苦闷。说着说着,醉意渐渐上来,突然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昭察觉到异常,及时走上前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喝醉后脚步趔趄、往纪乔真身上靠去的温瑶。
“纪先生,需要帮忙么?”
纪乔真点了点头。
温瑶睁圆了眼睛,辨别出眼前的人并不是纪乔真,迷迷瞪瞪地推搡着江昭,喃喃道:“放开我。”
纪乔真让江昭把她安置在座位上,和她道:“温瑶,你喝醉了。”
纪乔真嗓音低润悦耳,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温瑶听话地安静下来,却执着地盯他着看,双颊红得不像话:“纪乔真,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次,让我把恩情还给你好不好?”
纪乔真点了点头:“可以,但不是现在。”
温瑶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脑海中的警铃声登时嘟嘟嘟地响了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扯过被子挡住胸口,忐忑地环顾四周……
她正位于一所高档酒店的房间里,床单被褥干净整洁,身上衣服完好,旁边也没有其他人,证明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温瑶松下一口气。
她揉着昏沉作痛的太阳穴,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好像是喝酒喝断片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鲜有记忆,只记得陪同她的人是纪乔真。
温瑶目光一转,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张便利贴,她小心翼翼地捏起,纸条上的手写字体惊艳漂亮。阅读完上面的文字,她的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纪乔真让她醒后去昨晚酒吧的吧台,这意味着昨天是纪乔真把她送来了这里,而且一直在等她。这样的推测让温瑶心底咕噜噜地冒起粉红泡泡,如获至宝地把便利贴折叠进口袋,翻身下床。
昨天纪乔真带她来纪家之前,她回了趟宿舍拿包,现在温瑶无比庆幸自己有携带化妆品的习惯。她在洗手间娴熟地收拾仪容,化好淡妆,不一会儿后,镜中出妆的少女精致妍丽,娇媚动人。
温瑶对自己天生的容貌感到满意,迈着轻盈的脚步前往酒吧。
满心欢喜之下,温瑶却没有在吧台看见纪乔真,只看见了江昭。
她一眼认出了这位纪乔真的朋友:“你好,请问纪乔真在这里吗?”
“他昨天晚上就走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江昭说着,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温瑶以为这是封情书之类的信件,耳廓泛红,故作镇定问:“江昭,你……觉得纪乔真是怎样一个人?”
江昭微微一愣,不禁想起了宋砚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答道:“他很好看。”时至今日,“很好看”依然是纪乔真留给他的无法更改的印象,但这样概括并不全面。
江昭认真回答道:“很好一个人。”
江昭至今记得,在得知他的家人需要一笔高昂手术费后,往昔的亲朋好友全部失联,零星几个能打通电话的也找尽各种由头搪塞。过去他在郁氏工作,即使只是佣人,薪水也比一般工作要高上许多。每次朋友遇到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如今情势颠倒,善意却未获得任何回报。
江昭坐在医院长廊上,人生中第二次体会到残酷现实和人情冷暖,眼泪在面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满心绝望的时候,是纪乔真二话不说往他的账户里转了一笔巨款,哪怕自己向他提起的口吻云淡风轻。这让他已经被冻得麻木僵硬的心脏瞬时苏醒,转暖回春。
江昭最开始以为他对纪乔真是感恩,直到后来点点滴滴的相处,渗入日常的关心,他惊觉纪乔真在他心中占据到一个旁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
江昭沉吟半晌,忐忑地问:“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温瑶神秘一笑,没有否认:“不告诉你。”
江昭喉头动了动,心道纪乔真喜欢男人,转瞬一想又觉得未必,他比其他人都清楚,纪乔真不爱郁斯年。就算是,这样说出去也非常不好。
江昭最终垂下眼帘,什么都没有说。
温瑶匆忙打开信笺,大致扫了一眼内容,眼瞳里的光却像退潮的海水,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她翻出手机,来回扒拉通讯录,这才发现没有存纪乔真联系方式。纪乔真更没有主动留下,这才选择留纸条的方式。
温瑶神色灰败地向江昭求助:“能不能把纪乔真的电话给我?”
江昭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纪乔真只让他确保温瑶的情绪不要太偏激,其他的都没有嘱托,只好委婉道:“可能还要问一下他。”
温瑶继续求情:“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借你的手机,让我和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江昭犹豫片刻,还是点下了头:“好。”
电话接通,少年好听得让人溺毙的声线传来,温瑶心乱如麻,没什么底气地问:“纪乔真,你在把我推给宋浔?”
纪乔真道:“……推?”
温瑶深吸几口气:“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昨晚我都告诉你了。”
江昭在一旁听见,手臂一抖,险些把酒洒在桌上。
纪乔真沉默了几秒:“我以为你喝醉了。”
“你可能觉得荒诞,但我是认真的。”温瑶有些急切地道,“我和纪子瑜确实相爱过,但自从热恋期过了,他的行为越来越古怪,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疏远了,所以就算刚刚分手,我也没有很难过……希望你不要在意这一点,我其实不是一个轻浮的人,这么快走出失恋是第一次,主动告白也是第一次,你相信我。”
纪乔真顿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好看?”
温瑶扣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个问题她不能简单回答,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她很难说第一次见到纪乔真的时候完全没有被他吸引,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出否定的答案。但那时她清楚自己是纪子瑜的女朋友,不该动的心从没动过。纪乔真带她去纪家,她还揣着怒意质疑过他。
后来真相大白,纪乔真不仅为她说话,出门后还遏止车祸,陪她喝酒,一次次把她从糟糕处境中解救出来,心中那根弦就这样被拨动了。
温瑶给出笃定的答案:“不仅仅是好看。”
还包括纪乔真保护她,安慰她。她清晰地明白,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比惊艳的容色更要吸引她。
“如果你昨天不来找我,我可能会一直被纪子瑜欺骗下去,不管怎么说,是你让我迷途知返,还陪我度过了一段失恋的时光。我对你产生好感,虽然突兀,但也……挺正常的。”
纪乔真斟酌着词句,放慢语气道:“如果我没记错,昨天在进纪家之前,你对我是有过怨怼的,这说明观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温瑶,仅仅执着于外在的爱情不会长远,也容易给其他人带来伤害。”
温瑶能听出他婉拒的态度,心头轻轻一颤,难过的情绪从声线中溢出来:“可是宋浔他不过是有点钱……”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纪乔真说,“他不仅有钱,还有真心。我只是陪伴了你一次失恋的时候,宋浔却陪伴过你很多次。你对我感激涕零,却从来没有对他道过一声感谢。如果你完全不需要他的陪伴,拒绝他的感情,你是会把他彻底推开的。温瑶,我不是要逼你做决定,只是提醒你可能一直忽略的东西。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就算不喜欢,也尽量不要取笑他的外在。你对外传递的负能量,说不好哪天会反作用于你。这不是诅咒,只是提醒。”
“你应该还没有读那封信,好好看一看,如果看完还是很抗拒宋浔,你告诉我。我会帮助他走出来,也会尽可能劝说,让他不再打扰你。不过,你得先把那封信好好看完。”
温瑶有些崩溃:“纪乔真,我们能不能先不要提他,我想谈一谈我们……”
“我和宋浔是很好的朋友,这个前提条件永远成立,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希望你能理解。”纪乔真语气依然很淡,立场却坚定,“而且你昨晚说,要还我一个人情,现在我希望你做的,就是好好读完它。”
温瑶垂下眉眼,心里空落落地疼,却只能压下复杂的心绪,重新展平那封信。信里所述的,皆是关于宋浔的点滴。
即使她再不愿意面对,也必须承认,宋浔对她说过的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话,全部都是事实。当时宋浔想带她去的地方,其实是纪子瑜的家。如果她那时候跟着他走了,也不至于被纪子瑜欺骗这么久……
温瑶离开后,江昭从吧台背后摸出一封上好的牛皮纸袋,它被细线仔仔细细地扎好,是纪乔真今天早上拿来给他的,比给温瑶的那封信要更厚一些。
江昭指腹摩挲着纸袋,目光落在远处,微微出神。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它,神情是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郑重与珍视。
信封里放着一封信、一本金融学书籍,和一张教材清单。江昭展开那封信,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原来纪乔真在他调酒才华的背后看出他快速学习的能力,觉得他能取得的成就不应局限于此,向宋砚引荐了他。宋砚说,如果自己能在停职的时限里能自学完清单上的教材,愿意聘请自己成为他的私人助理。
江昭消化完这些内容,指尖越来越抖,直到把信纸捏得褶皱。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中已然浸了层薄雾。在胸腔中压抑多年的酸楚喷薄而出,混合着一阵充满希冀的喜悦。
没有人知道,江昭当年高考考了全市第二,大学就读于全国知名学府的金融专业。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成绩数一数二,心性却过于单纯。大三即将拿到重要深造名额的关口,被同样垂涎于此的同级同学陷害退学,因为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只能向命运妥协。
江昭揣着高中学历在求职场中屡屡碰壁,直到被聘为郁氏的家佣,才拥有一份算得上高昂的薪水。但他的人生原远远不该止步于此。他需要这样的机会,也已经等待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0点2分评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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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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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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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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