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目光颤动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回到对那个男的说:“我就是去下洗手间,这里面有洗手间么?”
“有啊。”那男的在房间环视了一圈,抬抬下巴:
“喏,就在那。”
“好,谢谢。”
沈宁拿着包走进洗手间,过了没两分钟,他就又出来了,就近坐在离中间那群人最远的边上,仿佛这样,就能够让他们忘记自己。
别墅内,电话依旧接通着——
“谢总,查到了,有人看到晚上九点左右,沈先生坐上了一辆车子和一群人出去了,同行的人里面有华娱科技的林总的二儿子林从柏。”
邵正觉快速报告自己获得的信息:
“林从柏玩的很开,他男女不忌,在床上有暴力倾向,据说他还嗑药,高中的时候曾经因为对同伴下药性侵,还有实施暴力被学校停学过一段时间。但都被林家压了下来,进入大学后也几乎天天在外面玩,在学校里面有一大群混子捧着他,据说今天随性的人里面就有他的人。”
林从柏的履历可是说劣迹斑斑,但在藏污纳垢的上流社会,他也不算是独一份。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现在重要的是,像这种被家里人宠着,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甚至不知道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可以碰。
谢寅的情人这种名头不会让他退缩,只会成为催化剂。
深夜的电波,网络不复白天的繁忙紧迫,寂静的线路在逼仄的冷空气压迫下显得格外的清晰。庄园环绕的别墅一时寂静无声,除却心脏平缓沉稳的跳动,只有窗外树影静静地摇曳。
邵正觉等待了一会,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的声音:
“打电话给林总。”
——
啤酒在剧烈晃动后冲出大量气体,乳白色泡沫从摇摇欲坠的瓶盖里头喷洒而出,男人们“哦”了一声,气氛因为这个幼稚的行为再次热烈起来。
透明玻璃杯在桌子上伸展开,快速地倒满橙黄的液体,和这些大惊小怪的乡巴佬不同,林从柏随手拿起一瓶开了的白葡萄酒,晃动着杯子里的冰块,慢悠悠地朝着房间一角走去。
他的眼神兴奋得异常,隐约可见几缕红色血丝,在他眼底盘根错节。
“谢总对你是不是很好,上回在party上看到谢总带了人过来,我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谢总是从来不带人。”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光芒因为欲望而变得浑浊。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旁边的小男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把这座冰山拿下。”
脸色苍白的男生抱紧怀里的背包,漆黑透亮的瞳孔流露出求饶神色:
“林少,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放过我吧。”
他的眼神逃离一般忽闪忽闪,在瞬息间闪过男人上衣口袋里,一个熟悉的黑色手机壳。
沈宁的目光微微一凝。
“有没有特别,要我尝过了才知道。”
看着眼前害怕的发抖的男生,林从柏还未入口的酒就在喉咙里烧了起来。
就是这样才好,就是要害怕才好。
越害怕越能在床上绽放美丽。
“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你和谢寅都在床上玩什么,他有没有教你更好玩的东西......”
话题愈发□□肆意,他的瞳孔猩红,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丽诱人的画面,忽然后头有人喊:
“林少,你的电话。”
“草,他妈谁啊!”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林,林少,是你爸爸。”
“……”
林从柏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在就近的桌上放下酒瓶。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果然写着“爸”,林从柏脸上立刻浮出一个厌烦的表情,烦躁地说:
“老头子,又是叫我回去,还这么早,回去干嘛,别管他。”
有人嬉笑道:“那就别管,林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哎,真会说话......”
他也不敢挂断,就任由它响着,转过身表情倏忽一变,因欲望胀红的脸在蓝绿霓虹灯里反射出妖异的光芒。他刚跨出一步,像个影子一样躲在角落上的男生忽然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林少爷。”
美人怯生生的呼叫像小猫咪一样,他躲在沙发角落,柔软白皙的身体陷入黑色皮质沙发,手上抱着乖巧的书包,两只脚踩在沙发上,若隐若现地露出圆滑的臀部曲线。
他就像是无路可逃的猎物,或者是一头林间小鹿,浑身上下充满了惹人怜爱的气息,那股气息让林从柏心底生出暴虐的欲望,让他恨不得立刻把人拆骨剥皮地吃下去。
不过美人就是要慢慢咀嚼品味,一口气吞下去像什么样子。
“林先生。”男生又小声地喊了喊,他脸色发白,眼神充满懵懂的纯真。
他的位置选得恰好,只有一左一右两盏闪烁的壁灯能勉强照到他,他身体一半处于光明一半陷在黑暗里,像是被缓缓推入河中央的献祭品。林从柏眨眨眼,下一秒就看到他咬着唇,脸色苍白,身体因为害怕而几乎僵硬,只有那个姿势那个表情,无形之中引诱着他。
林从柏迷迷糊糊地觉得,这个谢寅的小情人真有几分本事。
有人在旁边起哄:“林少爷,人家叫你呢,快过去啊。”
林从柏原来的女伴不高兴地拧了下腰,娇滴滴地往沙发上一坐,立刻有男人凑上去给她倒酒。
林从柏的虚荣心快速膨胀,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别瞎胡闹了,这是一种最浅显炫耀权势的方法,他眼睛盯着沙发上的青年,着迷地坐到他的边上。
小美人怯怯地说:“林少爷,我真的不会喝酒,只喝一点点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
“就喝一点,剩下的哥哥替你喝......”
林从柏几乎迫不及待地杯子里倒酒,他的大腿搭上沙发,胸膛从沈宁的上半身压下来。慢慢从他头顶覆盖下来,酒杯中香醇的白葡萄酒一圈一圈晃荡着,闪烁着眩晕迷人的气泡。
很快的,男人就遮挡住了男生上方唯一的光源......
他底下,男生眼底泛着冷光,漆黑的防狼□□,毫不留情地刺向林从柏——
上万伏的电流瞬间把林从柏击打的剧烈一震!他身娇体贵,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眼皮子一翻下意识张开嘴。
沈宁担心他一击不倒,又是毫不留情地往他腰间捅过去。
林从柏软无声息地倒在他身上,同一时间玻璃杯坠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
众人望过去时,沈宁被“压迫”到角落,软绵绵地反抗着上方的男人,惊悸地哭泣:
“林少,林少求你别这样……”
男人们一看立刻起哄:
“林少,林少你别急啊,晚上才开始呢。”
就连对同性恋发表了一通言论的齐哥都在哄笑,仿佛男人跟男人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林少的手懒懒地挥了挥,下一刻他和沈宁两个人搂抱着跌跌撞撞地洗手间走,很快,门开了,几乎是缠绵的,两人倒进更加隐蔽的小房间里。
“草,这么急?”有人啐了一口。
——
沈宁左手扶着人不至于让一个体型庞大的男人一口气摔在地上,右手飞快地关上门,锁上所有安全锁,然后才气喘吁吁地双膝一软,跪倒在男人外套铺开的地板上。
“呜咳咳,咳……”
他双手扶在地上费力地呼吸了几口,林从柏身上有股参混着香水酒气车尾气等的异臭,种种气味融汇糅杂,让对气味敏感的沈宁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沼气里面挣扎。
他怕自己过呼吸,又捂着嘴竭力控制呼吸频率,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角微微湿润,都顾不上洗手,手心在男人衣服上随意抹了下,摸索着去拿林从柏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好疼,草,脑袋好疼,好臭……”
怎么会这样。
沈宁内心深处,其实是觉得自己这一个礼拜过的太过顺畅了些。作为一个虐文男主,他随时准备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从女生出时,他就提起了戒心,然而女生简单的告白简单的离开迷惑了他。
直到男人们出现围住了他,他才知道原来在这等着呢。
结果峰回路转,又没完全峰回路转,危险度急剧上升,到了危害生命的地步。
他很确信,要是被这个姓林的搞上床,不用半条命,整一条都没了。幸好上回他遭遇“虐身”危机后,立刻购买了一套装备。
虐文的把戏能不能简单点?那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或者“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哥”这样的嘴炮不好么?大家开开心心走个过场不好么?
沈宁一边内心疯狂吐槽着,一边从林从柏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飞快地解锁屏幕,意外的发现谢寅竟然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就仿佛早已预知他今晚的噩梦。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候,单单是“谢寅”这个名字,就给了他莫大的胆气。
男生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冰凉的大理石瓷砖上,飞快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几声嘟嘟响后:
“谢先生。”
——
“谢先生,晚上好。”
电波传导平稳有力,过了足足有五秒钟之长,手机那头才传来回音:
“晚上好,沈宁。”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透着一股上位者混不在乎的冷漠,在寒意入骨的夜里格外无情。
然而此时此刻,沈宁需要的正是这份能给予自己引导的冷静。
沈宁尽量地言简意赅地陈述:
“谢先生,我在春庆路附近一个叫‘天谭’的高级娱乐会所里,我和林从柏在一起。”
沈宁不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只能简单地描述目前情况。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怎么会和林从柏在一起,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毫不关心,他只是道:
“你现在安全么?你还有多少时间?”“我把自己和林从柏关在洗手间里?锁了门,外面的人以为我们在做那种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打搅。”
那种事?
谢寅飞快地把脑中奇怪的念头甩开:
“你和林从柏在一起?林从柏现在怎么样了?”
这正是沈宁关心所在。
他小声地说:“谢先生,我把林从柏电晕了,拖到了洗手间,还绑住了他,这会不会对你造成麻烦啊?”
谢寅:“……”
今夜风很大,窗外一颗正对着窗的大榕树不停地摇曳繁茂的树枝,谢寅不由走到窗前,透过透明玻璃看着远处庭院里的风景。
他对自己包养的人是个惹事精的事实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但这个人的行为依然在不断刷新自己的认识。
谢寅忍住叹息的欲望,依旧气定神闲地回答:
“他怎么会找得到我的麻烦呢?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可能单单因为我的人打了他儿子就来质问我,不过——”
他话头一转,冷酷道:
“你,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沈宁已经能想到林从柏醒来后冲到学校将自己暴打一顿,或者先摁在床上暴打一顿再进行另一种正常意义暴打的画面了。
再一次的,他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悲哀,为什么高高在上生来就在罗马的不是“沈宁”,而一定要是“谢寅”呢?如果他们换一个名字,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他沉下气,变动语气,小心翼翼地说:
“谢先生,你会帮我的,对么?”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
沈宁心中慢慢升起不安,谢寅的确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情人得罪同行。他可以,但没必要。夜色沉寂,偌大的娱乐会所犹如一座牢笼,外头震天的嚎叫和音乐偶有传入,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青年的心却渐渐冷了下来。
过了良久,久到沈宁都觉得那边是不是人都走了,只是意思意思没挂电话,一个男声再次响起:
“我为什么要帮你?”
青年的目光骤然一亮。
“那当然是因为——”
“谢先生,我是你的情人啊。”
青年语气笃定,嗓音却软软糯糯,宛若撒娇:“我那么爱谢先生,谢先生也喜欢我,怎么会允许别人碰我呢?”
谢寅的嘴唇微微勾了勾,这个人,很聪明。
青年继续说着:“谢先生,我会永远,乖乖听你话的,救救我,好不好?”
永远,乖乖,这几个词听着不错。如果这世上有商人守则,那么这几个词一定会被摆放在“永远不能相信的词汇”栏目里,并且高高挂起,供世人敬仰。
不过现在的商人谢寅更想去拯救他的“情人”,毕竟,他们那么相爱,毕竟他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林从柏是林家最宠爱的孩子,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只会徒惹麻烦,对你对我也是,你最好有一个足够我对付林家的理由。”
理由是么?沈宁咬着唇,肮脏的商人竟然也需要“大义”来推动自己实施卑劣的商业倾轧行为,他还以为他们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弱肉强食就完了。
过了一会,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谢先生,我会给你‘理由’的。”
“谢先生,我先挂断电话,等我微信消息。”
那边忽然挂断了电话,谢寅眉头微蹙,神情中看不出情绪。他从窗边走到沙发上,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了五分钟,这几乎是他自己“明示”给沈宁的意思,但意外的,他并没有感到很愉悦,反而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的不悦。
他将之归之为男人的劣根性。
五分钟后,手机又嘟地响起。
他的屏幕一直亮着,只是移动一下视线就能看到页面上最新信息,在触及那条信息时男人眼底光芒颤了颤。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青年上半身衣衫不整,脸庞隐匿在手臂后头,仓惶地想要逃离什么东西,一只手握在他的脚踝上,手腕上名贵的机械手表闪烁冰冷光芒。手掌很大,而脚踝纤细雪白,令人能够轻易联想到,下一刻青年就会被怎样用力地拽回去。
这一整张照片,都是暴力即将实施的前奏。
图片下面,还付着一个说明:
【沈宁:谢先生,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么?】
心爱的情人被他人侵犯,足以构成一个男人疯狂攻击他人的全部理由,不过:
【老板:太暧昧了,明确点,露脸。】
沈宁:“......”
这家伙要求还真多啊。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又一个信息传递到了谢寅手机上。
青年依旧□□着上身,他白皙细嫩皮肤布满狰狞指痕,身上一块青一块红,因为底下皮肤常年不见天日,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反而显得印记愈发清晰,像是被野兽玩弄过的无助猎物,肆意在他身上涂抹色彩。
青年满脸惊恐畏惧神色,咬着唇,从破碎的眼底流出浅浅水色。【这张呢?】
真色情。
谢寅面无表情地盯着图片上青年无声流泪的眼,有一瞬的冲动想要替他拂去眼底的水痕。
他冷酷地做着做直观的评价:
【老板:可能会被人说是你蓄意勾引。】
沈宁生气了,沈宁出离愤怒了:
【沈宁:他们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怒][怒]】
谢寅:“......”
【这张呢?】
【这张呢?】
沈宁一张张发图片发过来,仿佛是玩性大起了,他还选了各种角度各种体位,还以为自己是在拼微博九宫图。
谢寅一边皱眉一边点击观察这些照片,他阅览照片的姿势表情和处理日常工作没有什么两样,眼底的不悦却越积越重,直至最后一张照片冲击性地映入他的眼帘。
青年犹如一只被撕裂的飞鸟,破碎无神地躺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他眼中毫无光彩,整个眼球被阴云侵占,光明被迫离开他的世界。
他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圈紫红色的勒痕,勒痕紧贴在喉结下方,极其残忍而又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红痕以下,皮肤雪白细腻,显得颈部伤疤越发的凄惨。随着这道不可磨灭的痕迹,青年的一切,他的骄傲,自尊,人性全部被撕裂,只余下一具破碎孱弱的身体。
【够了!】
明明只是文字,沈宁却蓦然打了个冷颤。
怎,怎么了?
那头很快又发来一条安抚性质的信息。
【老板:足够了。】
沈宁不太懂这个标准,只能懵懵懂懂地说:“够,够了么?”
“那好,那我不拍了。谢先生,你可以来接我么?我有点害怕。”
谢寅难得地正经地回复他:
“这是林从柏朋友的店,一般人过去震慑不住,我已经叫邵正觉过去了,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么?‘天谭’这个地方不算好找,纵然深夜道路畅通,从电话结束开始计算可不能十分钟就赶到。
他明明是早就决定要救人,却还要装出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沈宁松了口气,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一通操作,浑身都卸了力,刚才精神紧绷都没有发现,现在放松下来才知道自己身上都出了冷汗。
“谢,谢先生,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左右无人,他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谢寅嗓音依旧冷漠,却说出了一个非常靠谱的办法:
“现在,把林从柏手脚都捆住,防止他中间醒来,还有,最好把他嘴巴也堵上。”
沈宁:这主意可太棒了。
他艰难地做起来,默默地把衣服穿了回去,还用力捆住林从柏的手脚,嘴巴也用衬衫塞住了。
这样子,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沈宁抱着膝盖坐到地上,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又开始打瞌睡了,但大脑仍然在兴奋当中,困倦和不安糅合出一股奇妙的感觉,理智和五感好像达到了巅峰,让他甚至觉得有些饿了。
他手指碰到手机壳,才发现和谢寅的通话还没有结束,而他刚才绑人的几分钟里,谢寅也没有挂断电话,正在连接的通话显示让他一瞬间恢复了点力气。
他拿起手机,声音带着虚弱:“谢先生,为什么不挂电话?”
男人宛若机器人地回答:“我不缺这点通话费。”
沈宁笑了笑,默默摇了摇头。
谢寅。
……
虽然通话一直没有挂断,但沈宁和谢寅的确没有讲几句话,偶尔沈宁轻声叫他,也会得到一个短促的回复。
十分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吵嚷声,好像是房门被踢开了,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有人礼貌地敲门:
“沈先生,你好,我是邵正觉。”
缓慢地,有人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向门口。
过了大概一分钟,洗手间门从里头被打开了。
邵正觉一身西装笔挺,仿佛不是大晚上突然被叫起来加班,而是随时临阵以待。他上前一步,堵住其他人窥探的视线。
沈宁满脸写着疲倦,脸上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印记,让他的的脸有的红一点,有的白一点,眼眶也红通通的,乍看之下,竟像是受到过虐待。
邵正觉不敢多看,目光悄无声息地移开,沈宁让开一个位置,让他进来。
邵正觉一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林从柏,沈宁把原来扯下来的衣服又给他穿了上去,把他拖到墙角背靠在墙面,不至于像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
邵正觉来之前就被交待过了,他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快速道:“林少喝醉了,送林少去休息。”
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进将林从柏搀扶了起来,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扶到外边,这两个人浑身气势强盛,那些个校园混混完全不能比,他们扶着人出去,竟然都没有人敢拦。正好经理赶到,邵正觉伸手叫保镖停下,对着经理说
“林少喝醉了,你找个空的房间,让林少好好休息。”
经理刚想开口,邵正觉就冷冷瞪了他一眼,眼中威慑明显。邵正觉在谢寅身边待了有六年之久,是他心腹干将,那经理不敢对他不敬,明知这事有猫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领着沈宁走了。
沈宁走的时候,一屋子人表情各异,但沈宁没工夫管了,邵正觉把他带到车里,才说:
“沈先生,您休息一下,现在就回别墅去。”
沈宁耷拉着眼皮子道谢:“谢谢你。”
沈宁还没心大到在觊觎自己□□的人面前睡着,他今夜消耗的精神力抵得上一周的份额,刚放下戒心,就脑袋一歪缩在车里睡了过去。
车内灯光调得很暗,朦朦胧胧的音乐反而有助睡眠,沈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再次有意识时车子已经进入别墅小区。小区曲曲折折,庭院深深,晚香在清浅的银辉下肆意盛放。池塘中流水潺潺,倒映中一轮月牙。
进了小区之后,车子又绕着弯开了好一会,才看到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别墅上上下下都开着灯,光芒温婉娴静,在灯火阑珊,夜沉如水的落木之中宛若一粒滚圆滚圆的白玉团子。
看到别墅的那刻,饥饿感和酸涩同时涌来。
不是不感到委屈,但是穿都穿过来了,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就是针对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试图虐身的时候先一脚踹飞他。
嗯,现在就开始学咏春拳,男生胡思乱想着。窗口隐约有人影走动,沈宁下了车之后推门而进。他现在已经有别墅出入权了,门把检测到他的指纹,顺着手掌用力角度,无比顺畅地开启锁芯繁杂叠密的齿轮。
大门打开,流水的光从里头倾泻下来,客厅里谢寅换上了一身居家服装,正在沙发上看杂志,腿上盖着一条深色的毛毯,听到动静抬起头,淡淡道:
“回来了。”
“嗯。”
他的神态太过于自然,沈宁下意识地跟着应了一声,大脑暂时短路。丽姨啪嗒啪嗒从厨房小跑出来,看到他就满脸高兴地说:
“沈先生,你回来了,先生叫我煲了汤,有助于安神睡眠的,正好煮好了呢,你喝了再休息。”她招了招手。
“先生也是,都一起进来吧。”
谢寅放下杂志,他脚上套着一双纯色的棉拖,看起来很怪异,仿佛和一丝不苟的精英总裁形象背道而驰,又仿佛十分贴合。
男人朝门口看了眼就往厨房去了。
“……”
沈宁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弯腰换上鞋子,踏出一步,将自己陷入这片暖潮之中。
2,
或许是丽姨的汤真的有用,这一夜沈宁睡得特别沉,正好第二天是周末,男生放纵自己沉溺享受当中,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才起来。
——不过话说好像每次周末都没好事,搞得他都有点周末PTSD了。
沈宁没有起床气,但他睡醒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状态。他打着哈欠下了楼,才走到客厅就整个人清醒了。
客厅里,有客在。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和谢寅面对面坐着,他穿着一身潮流服饰,和对面的谢寅,刚刚下楼的沈宁都风格迥异。能够在谢寅面前穿的如此不羁的人只有一个,展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在看到沈宁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宁莫名其妙,展白虽然是谢寅的“兄弟”,但亲兄弟都明算账,沈宁犹豫了下,慢慢走到两人跟前,小声地喊了声:
“谢先生,展先生。”
谢寅向他点了点头,看向展白道:“你难得过来,留下中午一起吃饭,尝尝丽姨新研究的菜。”
“好啊,我也想丽姨的手艺了,你这么忙的一个人独占丽姨,真的好过分啊。”
谢寅语气暧昧地说:“现在不是有宁宁了么?”
展白的表情像是有颗虫子硬要飞进他嘴巴里。
沈宁听完这对兄弟旁若无人地谈论了自己,在刷够了存在感后就遛弯到院子里一处空地上做伸展运动。他做的都是老年运动,再演几个太极拳就完全步入老龄化生活了,自诩年轻健气时尚的展白在他背后冷哼了声,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上前冷冷道:
“别惹事!”
他慢慢地走上来,神色里带着一丝他这种身份公子哥特有的痞性和轻狂,两边眉毛斜飞入鬓,瞳孔倨傲地从上往下斜睨着沈宁,一字一顿地说:
“你既然跟着我哥,就不要再勾三搭四,出了问题还不是要我哥给你擦屁股。”
他可能是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所以一大早地就跑过来跟他哥确认,说不定还想着怎么帮他哥解决这件事,从这方面来说,他还真算得上谢寅的好兄弟。
沈宁睡了一觉,又呼吸着城里绝没有的新鲜空气,心情特别愉悦,一时间连伪装的难过都做不出来,他勉勉强强克制住让自己不要笑,但一说话空气里就充满了快活的味道:
“好,我明白了。”
展白:“......”
他忍不住道:“你不要笑,我在说正经事。”
沈宁:我努力吧。
展白看他终于知晓事情严重性了,才又道:
“不管你以前私生活怎么样,但既然你跟了我哥,就要一心一意对待他,否则,就算我哥饶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他甩着狠话:
“知道么?”
沈宁非常严肃地点头:“知道了。”
展白:“......”这不还是在笑么?笑意都从眼中漏出来了,有这么好笑么?沈宁忽然眼睛一亮,欢快地道:“你闻到香味了么?是丽姨把早餐作出来了,你吃早饭了么?要不要再来点?”
他盛情邀请。
展白:“......”
沈宁闻到香味什么伸展运动晨间运动都不想了,第一时间乖乖地坐在餐厅餐桌旁,折叠好餐巾,等着饭菜上桌。
谢寅虽然早上吃了烤面包和牛奶,但他其实更习惯中式早点,面包和牛奶都用得很少量,这会儿也坐在了餐桌旁,等到展白上席,一桌子人就整整齐齐地都坐好了。
早饭还是杂粮粥,搭配鸡蛋和新鲜水果。丽姨的粥煮得特别入味,谷物香和基地鸡汤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沈宁一口气喝了两碗,正想来第三碗:
“早餐别吃太多。”
“......哦。”沈宁委委屈屈地放下了碗。
展白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对着厨房大声道:“丽姨我还想再来一碗!”
丽姨温婉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有,都有!”
展白小心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却发现他低着头,姿态优雅地剥着手上的鸡蛋壳,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
“......”
沈宁吃完了早餐,感觉这个场子没自己什么事,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他直到中午才再次出来,展白正跟谢寅坐在客厅里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仰着头哈哈大笑着,结果一扭头正对上从楼梯口下来的沈宁的脸,笑容立刻停滞。
正要把头转回去,忽然又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玩意般,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他。
沈宁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审视自己的身着,他衣服没穿反啊?
谢寅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脸色微微一僵,忽然站起来走了几步站定在他面前。
沈宁迷茫地看着他,他抬着下巴往上瞧着谢寅,看到他脸色越来越不悦,竟然还蹙紧了眉尖,低哑着嗓音命令道:
“去换件衣服。”
沈宁:“啊?”
谢寅重新道:“换一件卫衣下来,带帽子的。”
沈宁的确有一件带帽子的卫衣,胸口还大大咧咧地绣着几个英文字符,充满了年轻的气息,也曾被谢寅用眼神批判过,他都不知道谢寅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他。
不过他是个很好的情人(兼下属),老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沈宁换了衣服下来,两人这才神色正常了些,不过也没有很正常就是了。
沈宁老觉得怪怪的,好像展白一直在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自己,等到自己回望过去,那边又避开了。包括谢寅也是,他还不高兴地瞪了自己一眼,伸手伸出,用力收了收他领口垂下来的两根绳子。
沈宁反抗:“咳咳你弄疼我了!”
谢寅眉宇更紧:“闭嘴。”
不知道为什么,一旁展白看过来的眼神更复杂了。
午饭后展白终于回去了,沈宁还不够资格下楼送他。他站在书房窗户边上,正好能看到庭院里展白和谢寅两人面对面站着,展白似乎要跟他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伸出手一脸表情复杂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一刻,谢寅的身体好像僵硬了瞬,神色略略恼怒。
展白转身钻进车里,沈宁怕他看到自己又要引来什么误会,正要退后,那头谢寅仿佛察觉到什么,冷不丁地一转头。男人上抬的视线正好对上他躲闪的眼神,沈宁“行迹败露”,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男人抿唇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沈宁:古古怪怪。
......
原以为这一天都没事了,下午的时候,谢寅突然把他叫到书房,说:
“明天你跟我回趟家。”
沈宁一怔:“啊,会不会太快了?”
“不是我父母家,是我从前住的乡下老家。”
“是这样么。”
沈宁不清楚他还有个乡下老家,不过就算是豪门世家祖上在农村也不奇怪。沈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问:
“那我要怎么表现?”
“扮演好你的身份就好。”
“明白了。”
......
因为要去乡下,第二天沈宁早早地就起了床,他想着谢寅可能喜欢卫衣类服装就穿了一件没有帽子的卫衣,还特意走到谢寅面前展示给他看。
“......”
男人冰冰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从车子里拿出一条还没开封的围巾,直接绕到他脖子上,没缠上围巾尾巴甩到他的脸上,让他使劲晃了晃脑袋。
“干嘛?”
沈宁艰难地伸出双手抵抗:“我不要戴围巾,我不冷。”
谢寅冷酷地说:“不,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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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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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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