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与顾延之素无交情,只听说他是江南顾家人,那个素来清高,恃才傲物的顾氏一族的子弟,什么时候也会觍着脸蹭饭了?
虽然这般想着,口中却应道:“顾大人不嫌弃,本世子自是不会吝啬一顿斋饭。”
顾延之微微颔首,“顾某谢过世子爷。”
他二人寒暄了几句,一旁,沈眠正百无聊赖地拿着狼毫在纸上胡乱涂画,见他们聊完了,便微微偏过头来,一头青丝垂落在宣纸之上,绸缎一般漂亮,乌发衬得肌肤雪白,朱唇似染脂,真真像是画里走出的仙人。
那二人俱是一愣。
沈眠好似并未觉察一般,扔下狼毫,哼道:“我当你们要谈论到明日,一顿斋饭,也值当谢来谢去的。”
他话说得直接,陆沉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有些好笑,道:“顾大人要同我们一道用膳,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眠奇道:“世子爷坐庄,怎么反来问我这个宾客的意见,再者说,我平素仰慕顾大人风采,临近瞻仰,自是再好不过。”
他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散漫,一双桃花眼含着几分清浅笑意,即便说着奉承话,也好似在刻意调侃挑逗一般。
陆沉道:“我却不知,你对顾大人仰慕已久。”
沈眠道:“我虽与顾大人素未谋面,可他的才名却是早早听说过的,仰慕他又有什么稀奇。何况我的事,世子爷总不会全都知晓,是吗。”
陆沉微怔,不知他这句话是否意有所指。
沈眠又道:“顾大人的文章都是妙极,只是偶尔会叫人不舒服。”
顾延之问:“这是何故。”
沈眠笑道:“叫人疑心自己太蠢,才写不出这等好文章出来。”
顾延之一愣,遂笑道:“小公子过誉,倒是不曾请教尊姓大名。”
“我?”沈眠瞅了一眼陆沉,忽而弯唇笑道:“我是世子爷的远方表弟,顾大人唤我承昕便是,我前不久刚从西北大漠来上京,不曾习得什么礼数,倒叫顾大人见笑了。”
陆沉眉头微蹙,桌案下的衣袖却被这满嘴谎话的太子爷给轻轻扯了两下,他垂下眸,只瞧见一只快速收去的素腕纤白,默了默,到底没拆穿他。
他外祖是镇西大将军,家族在西北镇守边关多年,远房表亲们的确都是在漠北,这位太子爷的谎话倒也不算扯得远,只是眼前的少年一身娇贵之气,唇红齿白,跟一尊精雕细琢打磨的玉石玩偶一般漂亮,哪里像是荒漠长大的儿郎,倒像是天池瑶台里掉下的金仙。
顾延之似乎也不曾料到他是这个身份,道:“曾听闻西北气候艰苦,承昕倒是更像江南人士。”
沈眠道:“我自小身子弱,家中娇惯得厉害,不曾吃过什么苦头,虽瞧着不像西北人士,性子却是继承了大漠的粗犷,若是言辞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顾大人莫要跟我计较。”
顾延之道:“怎么会,承昕纯然率性,实在讨人喜欢,你不嫌顾某木讷就好。”
“论起木讷来,世上又有谁及得上我表哥?连他我都忍受得了,何况旁人。”他瞥了一眼陆沉,成功见他黑了脸,更觉得有趣。
陆沉道:“承昕瞧着似乎不饿,这顿斋饭我看不吃也罢。”
“瞧瞧!怎么你竟当真了,我以后可不敢同你开玩笑了,顾大人,你评评理,哪有不让人用膳的?”
说着,他扯着陆沉的衣袖,“世子爷,我肚子叫唤了,你听见了吗?”
陆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这位太子殿下嘴上示弱,却分明是有恃无恐。
他原是不想配合他。
可……
似乎又极难拒绝。
他沉默片刻,道:“……随我来。”
沈眠展颜一笑,道:“原来表哥是口硬心软的,我从前竟是错怪你了。”
他口口声声都在揶揄人,陆沉停下步子,回眸望着他,“既是在佛寺里,就少说几句,当心日后入拔舌地狱。”
沈眠弯唇一笑,靠近他耳边,轻声低语道:“世子爷我可经不起吓唬,吓出病来,我可是要找靖王爷告状的。”
他这话说来蹊跷,如今上到朝臣,下至百姓,谁不知道靖王爷狼子野心,对龙椅虎视眈眈,他这个最碍事的东宫太子,却说要找逆臣为自己撑腰,陆沉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只管去告。”
沈眠道:“你父亲若是敢维护你,我就让父皇去治他。”
他几乎是贴在陆沉耳边说话,热气直接喷洒在男人耳廓里,惹得陆沉心头一惊。
沈眠笑道:“瞧,你还是怕了,脸色都变了。”
陆沉:“……”
他哪里是怕了,分明是因为……
“我没有。”
“分明有!”
顾延之家教甚严,所往来之人皆是谨守礼数,从不曾和旁人这般亲昵过,见此情形,心中竟有些羡慕。除了羡慕,似乎还有一丝隐约的嫉妒。
僧人早备好斋饭,桌案上几道素斋,虽不够精致,却是用了心的。
沈眠的确是饿了,接过陆沉递来的碗筷,便开始用膳。
用过膳,又上了一壶清茶。
品茶时,听他们二人谈论起来,沈眠才知道,原来顾延之来自江南顾家。
顾氏一族是江南一代的世家大族,祖上是做过帝师的,在南方很有声望,即便在上京,天子脚下,“顾氏”二字也极有分量,如今在朝为官的官吏一半都是顾家门生,真可谓桃李满天下。
陆沉抿了一口茶水,冷淡道:“顾家人向来远离朝堂,从不入仕,顾大人倒是个例外。”
顾延之道:“顾家祖训并非不准后世子孙入仕,人各有志罢了。”
陆沉将杯中茶水饮尽,眼底一片晦暗,什么时候入仕不好,偏在这个时候。
今上久病不愈,外界传闻已经时日无多,朝局眼看就要大乱,向来与世无争的顾家,偏要在这个时候插一手,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沈眠只当听不出他二人的交锋,轻抿一口茶水,微微蹙眉道:“这茶有些苦,我不喜欢。”
话音才落,眼前便多了两块点心。
那两人手里各自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他面前。
“去去苦味。”陆沉道。
顾延之停顿片刻,终是将手收回。
沈眠道:“我不喜欢吃甜。”
他避开陆沉的手,自顾饮了一口清水,才把那苦味冲散,抬手将剩下半盏苦茶倒进炉火中。
“这茶是无尘大师珍藏的西域雪芽,一两值千金,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竟叫你给糟蹋了。”陆沉道。
沈眠道:“在爱茶人的眼里,它自是值钱,可我不喜欢它,它在我这里便一文不值。”
陆沉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有理。”
顾延之亦道:“的确如此。”
沈眠便弯唇一笑。
就像原主并无野心,可惜生在帝王之家,不争不抢就是罪过,又没有自保的手段和能力,最终被乱臣贼子,以及那些打着为国为民的清流们逼迫而死。
因为没人在乎他,所以他就像这杯被倾倒的苦茶,一文不值。要想改变原本的生命轨迹,就要成为这些人的心头好,掌中宝,这样,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多的是人呵护爱惜他。ΗtτPS://Www.sndswx.com/
就算他是哥儿,在这个时代不能继承祖业,更不能继承大统,可那又如何,只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舍不得让他死,那就永远都是个秘密。
富贵小跑进来,嘴里高兴地嚷道:“公子,公子,您的名册入选了!方才前院贴了告示,虽排在最末位,可今日递名册的,都是上京城有名头的文士,这可了不得!”
沈眠一喜,刚站起身,又故作矜持地坐下,哼道:“这有什么,本公子被选中可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值当你这样高兴?”
富贵嘿嘿直笑,道:“这是自然,我们公子自是了不起,万中无一,人中龙凤!”
沈眠受用得很,摆摆手,让他退下。
一旁,陆沉拧眉道:“丹青宴上人多。”
这是担心他被认出来的意思,沈眠笑道:“无妨,我就喜欢热闹。”
“你当真要去。”
沈眠道:“莫非表哥担心叫我抢了风头?我不过排在末等,你倒不如叫顾大人好生让着你,或许就能夺下头名了。”
陆沉还要再劝。
顾延之道:“比试书画罢了,承昕虽然身子弱,可不至于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世子爷何必过分拘束他。”
沈眠道:“还是顾大人讲理。”
陆沉冷笑一声,道:“我不阻拦,你不要后悔便是。”
太子殿下偷溜出宫,叫人瞧见,到时候风声传进宫里,这小祖宗难免又要受一番责罚,原本这储君之位就坐的不稳,如今又给自己找麻烦,叫人越发为他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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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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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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