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冷色。因为没开灯,便只剩幽幽的屏幕光和月光混杂在一起。
男人就坐在电脑前。月色朦胧,他背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却被窗阻隔在外,一点暖意也沾不到身上来。
“……没关窗吗?”有寒风拂过。
简如条件反射性往前,将肆意掠过的风阻隔在窗外。
随后他回头,才意识到两人距离已经极尽。
男人转过头看他。这个姿势应该有些别扭,这人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眸中是恒定的神色。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也不会被打扰的冷静。
桌上则有许多资料。简如望了两眼,全是年轻的员工们。
是在忙新公司的事?
只是夜已深,左边的资料被风吹拂得有些乱,好像都被翻过一遍。另一方则是新送过来的,比左边的干净许多,却也厚上许多。
——好辛苦。最近一直在处理这些吗?
简如抿唇。
将手中的资料拢在胸前,他略微凑近了些:“江先生……”
“过来。”江暮南打断了他。
简如一愣,这才发现男人退开了些。双腿空茫茫的落在寒风中,看起来有些冷。
记得原著中说过,每到阴冷的天气,男主的腿都会像被针刺一般疼痛难忍。
——办公室没毯子吗?
江暮南还在等青年反应,便见他放下手中的东西。
随后单膝跪下,将身上的羊毛衫外套脱了下来。
米色的外套附在冰冷的西装裤上,还留有另一人的体温。淡淡的暖透过布料,轻易就渗进来。
——幸好刚才下车觉得冷,所以披了件外套。
简如暗自庆幸。把外套仔细掖好,甚至按了按他冰凉而毫无知觉的大腿。
随后一边起身,一边抬头去望:“这样能舒服些么?”
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神色晦暗不明,有某种看不清的东西。
简如察觉到自己肩上落了份重量。随后,背后的大手按了按。
自己起身的动作便一顿。
被引导着俯身,整个人便半倚在轮椅上。男人动作很轻,将外套一拉,青年便跟着一起被裹进温暖里。
“这样就舒服了。”
他说,声音传来震动。
小臂被震得酥麻,被裹在米色的外套里,简如什么也看不见。
“……先生。”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简如知道,男主曾经遭受过什么。在被一次次刺伤后,又一个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的来到他面前。
自己早做好被质问的准备。怀疑、试探,这些常人都会有的反应,身为一家之主,江暮南不可能不会有。
也许还会远胜过常人,将一直遭受的不公都发泄出来也说不定。
所以在推门而入前,简如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可以承担原身的错误。
只希望男主还愿意听自己解释,让他还有机会留下,这样便够了。
可是,想象中的场景通通没发生。江暮南甚至没有问,只是把人拉过来,裹到了外套里。
自己脱下外套,是担心他冷。
那么他把自己拉回来,也是一样的。
“我听说连虞来了。”简如抬起头。因隔着布料,看不见人神色,说话似乎畅快了许多。
他于是陷在暖光里,双手撑起来,不压到男人的腿:“……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不是为自己开脱,也没有急着试探。
最关心的,永远都是他的心情。
江暮南垂下眼。已经翻过了公司一半的年轻员工,他却一无所获。
没有一个人是他的阿斯翠亚。好像隐匿在暗处,青年只是玩笑般的降临在自己身侧,无条件对自己好。
却对自己的来处、去处,都缄默不言。
为了留下一见钟情的仙,农夫曾经趁着她洗浴偷走衣裳。
恶魔将神拉下云端,冥王掠走了珀耳塞福涅。
那么他也一样。在确定青年退无可退时,才会伸出掠夺的双手。
——比如,找到他原本的躯壳。
锁住他,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我已经请他走了。”江暮南道。隔着布料描摹青年的眉眼,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股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腿间。
那人永远不会知道,这股将撩未撩的感觉有多勾人。
“你好像很紧张。”江暮南接着说。沿着眉毛一路划到下巴,他轻轻把尖端勾起来些:“为什么?”
指尖蹭过肌肤。江暮南等着他回答,便听那人说话了:“对不起。”
干脆利落的道歉,青年又倚过去些:“我知道当时的谈话伤了你。但我永远、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一遍遍的承诺,不厌其烦。
“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监测手机也没关系。”他道,无比的珍重:“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江先生。”
好像自己是什么易碎的珍宝,需要慎而又慎的对待一样。
“原谅‘你’么?”
江暮南问。便觉膝上那人有些疑惑似的微微歪头,复而点了点头:“是。”
不知男主的意思,简如只是想到了这人有多容易受到伤害。
他不愿做火上的那把柴,于是慎重地点头承诺:“请原谅我,江先生。”
他果然不愿意表露出来。
江暮南不再说话。只是又一次拂过他肌肤,感受指尖温润的吐息。
这人真狡猾啊。一厢情愿的往自己心里钻,却总是选择明哲保身。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说出真相。依旧披着简君孺腐朽的皮,装扮乖巧着。
知道自己的所有,却连个名字也不愿讲出来。
多么不公平。
江暮南却笑了。
多好。即使被误解,冠上一项项莫须有的罪名。
即使要替他人承担罪孽,也要一次次放弃一走了之的机会,选择跟在自己身边。
——那等之后,自己寻到他真身,将人彻底留下。
这人也会选择谅解自己吧?
男人忽然使了些力气,落在实处却又成了轻柔。简如被拉了起来,外套顺着脊背滑落。
随后,便见江暮南微微勾着唇,将人按到了自己大腿上。
“等等,沉……”
男主怎么回事?
担心把他的腿压折,简如欲起身,却又被按了回来。
左右无法,他只得半悬在空中,眉眼微皱,垂着眼看男人。
江暮南对青年总是以自己为先的模样很受用。他轻声说:“我相信你。”
做出那些事的又不是你,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手顺着脊背拂过。这动作有点太亲昵了。
想起白天与江晨钟的谈话,简如心中一跳,脊背当即就僵住了。
男人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简单拂过,肩上一暖,外套便重新被套好。
……原来是为了……
心念一动,他站直身子。便见男人又轻轻开口:“毕竟那种情况下,会为自己寻其他出路,也是正常。”
“不是的……”
简如心一沉。他想反驳,又觉得江暮南没说错。
原身不一直是这么做的么?
“我腿脚不好,给不了你想要的。”江暮南继续道:“以江家的情况,还要害你到处奔波。”
“你会觉得累么?”他说:“如果当初选了另一条路,那么或许早就……”
“我也相信你。”唇上却突然覆了片温暖。
简如捂住他的唇。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成功制住男主未尽的话语。
“我相信你的能力会种出大树,也相信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他说:“即使现在很糟糕,即使曾经有过许多恶意和波折……”
何止。在书中,在未来,他也从未得到片刻的善意温存。
但简如坚信着。这一次,不再迷恋书中创造的世界。
他深信着男主会创造未来。
再说,无论最终走哪条路……
“我也会陪着你走的。”
江暮南似乎微微张大了眼。直到那只温软的手移开,将一叠纸拿了过来,才微微回过神。
“这些都是我朋友找到的人才。”简如说。
各路互联网精英,便聚集在这小小一沓纸上。
“南星那边还顺利么?我觉得这些人或许对你有用……”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深浅。
江暮南接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怀了恶意的鬼魂,只肖一个念头就能取走人性命。
他也不知道江家的情况。只是自己揣摩着,一个人接收外界无数嘲讽的目光。
而那些目光,没有逼走他。
反而更让他站在自己身旁。
久违的,腐朽的躯体似乎染上其它东西。
江暮南说不上来,只觉得都是这沓纸带来的。
亦或者,来自青年期待的眼神,温软的手指,呼吸时附带的温度……
“我知道了。”江暮南说,把那沓纸更深的握住:“你不是问过我,瞿沉坚的慈善晚会么?”
简如点点头。
“我会出席。”江暮南说:“到那时,你愿意做我的男伴么?”
简如惊讶的睁大眼。他没想到在发生这种事后,江暮南还愿意邀请自己。
更没想到,男主最终会选择出席。
毕竟江家现在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好。
——那可是慈善晚会,有无数人盯着的地方,随便一个举动便能引发议论。
只是,他也知道男主这样选择的原因。
一个陈老寿宴还不够。必须在这种有足够多聚光灯包围的地方,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才是秀肌肉的最好去处。
让那些闲言碎语的人看到江家的底蕴,让他们知道,受伤的狮子也是狮子,远不是蚊蝇可以染指的。
……只是,江暮南真的有这么多闲钱么?
手中突然一紧。江暮南低头,发现是一枚翠绿的扳指。
“正好,把这个一起捐出去吧。”微微一笑,青年也不解释来历。
江暮南望着他,片刻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把扳指放了回去:“我有钱。”
他能感觉到青年的小心翼翼。
不知从哪里来的担忧,总是挂心着江家情况。所以总是竭尽全力,哪怕自己的翅膀再柔弱,也会衔来枝叶筑巢。
却不知道,他全力保护的那个人,伤口早就长好了。
还比从前更加强大。
“那就算我捐的。”简如说,复又将它塞回去,而后停顿一下:“……也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真是感谢荀太太,刚瞌睡就跑来送枕头。就是不知这扳指这么小,到底值多少钱……
若是知道他在怎么挑剔自家最贵的指环,荀夫人一定会气得吐血。好在她不知道,简如便能把扳指重新放回去,然后将手指仔细合上:“我免费得来的,拿着吧。”
毕竟,即使江暮南这么保证了,江家的财力也不能让人放心。
能力和资本是两回事。原文里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他家穷着呢……
话又说话来,原身似乎得过不少礼物。
思忖着怎么把它们换成钱,简如难得展颜。
江暮南便深深望过去。经过这段日子的运营,江家多了不少可用的资金。
可青年却从不相信,只想帮上自己的忙。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江暮南没再拒绝,将那枚染了体温的扳指纳入怀里。
桌上的水不知何时冷了。见他收下,简如放心下来,终于转头去找茶水间。
几乎没怎么分辨,就判断出是在左边——毕竟《倾厦》里提起过。
青年越是熟门熟路,越是印证了江暮南的某种想法。
男人再度瞥过桌上的资料。于是等温然玉抱着一大叠文件返回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简如端水喂给江暮南的一幕。
他一怔。便见江总扫了自己一眼:“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要回家了吗?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青年略微收拾一下,便推着轮椅离去。
甜甜蜜蜜的模样,完全不像吵过架,仿佛只是专程来这边接人回家的。
为什么?
自己没判断错的话,连虞带来的绝不是好消息才对。
他不可能专程为了美言简君孺而来吧?
温然玉想不通。更何况江暮南忙了这么久,竟然因为一个简君孺的到来,就果断决定下班回江宅……
奇怪。
太奇怪了。
有人心中震颤彻夜未眠,也有人睡得安稳仿若云端。
简如本来只是把人送回卧室,没想到坐在床上片刻,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额头上似乎有柔软的一下,很轻。像是珍重自己的宝贝又舍不得碰,于是拿唇稍微丈量了一下,确定他属于自己。
随后便落入微凉的怀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他便沉沉入眠。
等第二天醒来时,才发觉有些晚了。
“怎么都这个时间了?”几下穿好衣服,简如抓了把糖果,一路急切的出了门。昨晚竟然没定闹钟,还睡得这么好……
话说自己是在男主卧室睡着的?
终于意识到什么,他不由啧了半声。以为青年在挑剔自己的速度,林尧踩油门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等到学校,却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
江晨钟应该正于其他地方参加某项比赛,操场上看不到他的身影。
简如沉思片刻。
美人落单的身影十分显眼。他沉思的同时,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他。
最终去往马场时,便也带走了一路目光,以及几张抓拍。
简如恍若未觉。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检查。
果然,这孩子并没有在微信汇报自己的去处。
江晨钟倒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以简君孺的性子,愿意来看自己一次就不错了。
一群未成年的比试有什么意思。
说不定他急着去做造型,弄美容,或者翻看那叠自己看不懂的简历……
找了各种理由,却不知为何有些置气。驱使着身下马儿跨过最后一道障碍,江晨钟翻身下马,往场外走去。
“你去哪儿?”死党跑过来拦住他:“刚刚发挥不错啊,等会儿下一场比赛就开始了……”
他努努嘴。荀以洲就在不远处,正被荀太太训斥。
“昨天你是没看到,她被你嫂子呛那样,嘿。”相当不喜欢姓荀的一家子,死党有点小兴奋:“你可别丢了他的面子啊,一定要一路碾压荀以洲……”
“哎呀行啦,别说了。”江晨钟挥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别吵吵,我去买瓶水。”
万一简君孺会来呢?
江晨钟想,将死党远远甩在身后。
说起来,昨天那人夸好喝的,是哪种饮料来着?
自动贩卖机离马场不算远。一边想着,一边一路小跑,江晨钟已经看到贩卖机红色的顶壳了。
买了瓶苏打水,他正捡起准备离开,却突然慢下脚步。
“哎我说真的……简君孺他……”
有很细很细的讨论声从那方传来。江晨钟皱起眉,脚步放轻。
简君孺?
无论承不承认,青年的名声都的确不怎么好。江晨钟于是轻轻走过去,在一片灌木丛前停下。
他总觉得那方讲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不知道吧?”谈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道消息,好几名同学正聚在另一座自动贩卖机前。
其中有两个是荀以洲的跟班。不知在说着什么秘密,他们压低声音:“陈老上次寿宴,简君孺可是被陈家二公子请进去的,排场可大了……”
“嗨,你这算什么啊。”另一人道:“瞿沉坚瞿大影帝上次请客,不也专程带了简君孺去?更搞笑的是,他不过是被水浇到了一点儿,就被亲自送回家了……”
“魅力可真大啊……”
一片啧啧声起。诸如此类的感慨中,夹杂着一两句露骨的:“你说,他是不是在……”
“诶,多常见。”几人挤眉弄眼。
在做什么?脚踏N条船呗。
“可是简君孺不是还跑来看江晨钟比赛嘛?”其中有一人小心翼翼道:“我听说上次他来学校,还对江晨钟很好……”
“那就不知道了,表面功夫吧。”另一名荀以洲的跟班随意道:“听说瞿大影帝还邀请他去什么慈善晚会。你猜,江家会不会出席?”
“我看够呛。”
“这事儿我爹正好分析过。就算出席,他们家也掏不出钱……”
豪门间的小道消息总是流传得很快。现在竟然不止在茶会中谈,还一路蔓延到学校了。
听他们言之凿凿,将自己家贬得一无是处,江晨钟捏紧拳头。
他想冲出去直接打一架算了,却又想起青年对自己的道道叮嘱。
“打架是下下策”“永远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那么,方法是什么呢?
江晨钟皱眉。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几人又谈了许多,不时传来阵阵大笑。
这还没完。越来越难听的谈天中,有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地响了。
“我觉得他、他们家,可能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捏紧瓶口,连小留垂下脑袋。
他很少发言。于是这群学生更来劲儿了:“怎么怎么?”
“你有什么话想讲?”
“我哥哥……就是连虞哥他,又进医院了。”连小留说。很少被这样围着,他倒退几步,几乎贴在了贩卖机上:“之前瞿老师举办宴会,也邀请了我哥。你们不知道,我哥他……他可能是被害进医院的……”
“噢噢噢??”这个消息真是足够劲爆。
从没听过这样的消息,他们一瞬便凑得更近,一时间唾沫横飞:“怎么回事,有人给他下药?”
“被摸进去捅刀子了?”
“情债?是情债吧?”
连小留涨红脑袋。几乎整个人埋进膝盖里,他差点就说不出话:“不是,都不是……”
他想把自己的推测全说出来。
可是怪力乱神过于胡扯,想也知道,这些同学根本不会相信:“总之,他已经连续进了两次医院。”
一次,当然是被水呛到的那次。
而另一次……
想起昨晚家里打电话时说的“受惊”,连小留陷入深深的忧虑。他就知道,连虞哥不会随便买那么多佛珠戴在身上!
“连续两次?他可真够倒霉的。”
“第二次是什么情况?”
七嘴八舌的询问间,连小留颤抖起来:“第二次,就是他去见了江暮南一面,好端端在车上坐着,突然就……”
片刻的停顿后,他还是说了出来:“反正……很可能是简君孺害的。可能是透过某种特殊方法……哥哥是这么给我说的。”
“哗啦——”
灌木丛突然传来震动。
几人吓了一跳。尤其是连小留,几乎拔腿就跑。
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啊!
他双眼含泪,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便看见了引起震动的真身。
——原来来者不是鬼。
可惜比鬼还可怕。
“江、江晨钟……”这人脾气最坏了。经常二话不说就和荀以洲打架,还因此吃了不少责罚,
连小留整个缩成一团。他身侧,几名同学见势不妙也想溜,却被江晨钟一句怒喝喊住了:“都不许走!”
几人瞬间僵在原地。
胳膊夹着水瓶,江晨钟一根根捏着手指,一路噼里啪啦响过去。钻出来的瞬间,他的确有股动手的冲动。
说来奇怪。明明刚才的都能忍,一牵扯到青年,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简君孺害的??
就他那小身板,不被欺负就算了。明明是他一直被连虞和许钿玉这几个骚扰,现在还被倒打一耙呢??
“你,叫连小留是吧?”一眼认出自己的同班同学,江晨钟甩着手过去。
临了头,又停下来。俯下身,他眯起眼:“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连小留抖如筛糠。见他如此,其他几名同学坐不住了:“不至于吧江晨钟……”
“不就是聊聊天么?你怎么这么计较?”
“不会想动手吧,校园暴力啊!”
“谁说我要动手?”冷笑一声,青年的嘱托不断在脑海中回荡。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江晨钟下巴一扬,按下某个按钮。
“听说了没,简君孺……陈家二公子……”
竟然是全部录下来了。
“你们嘴挺碎啊。”江晨钟歪过脑袋:“让我看看你们都提到了谁……陈家?瞿沉坚?”
“喂,江晨钟!”
已经有人觉得大事不妙了。
他们聊天嘴碎自然无所谓。可每个人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整个家族的形象!
刚才同学聊天口无遮拦,好几个说出去大名鼎鼎的名字,都被他们随意编排了。更可怕的是,自己家还与这些人物有生意上的牵连——
“我,我们只是小孩子。”有人只能梗着脖子反驳:“他们又不会与我们计较!”
虽然要是被捅出去,免不了家里的一顿责罚……
江晨钟歪头一笑。感觉到坐拥杀手锏的优越性,他这时候竟然觉出几分爽快来:“噢,他们不会计较?那你猜等你们家长听见,他们会不会高兴?又或者,这里还有个我——我会不会计较呢?”
“你什么意思?”
原来不动手,也可以这么开心。江晨钟晃了晃手机,若有所思道:“那个叫啥来着,侵害名誉权?诽谤罪?”
“喂,你认真的?”几人已经完全被江晨钟镇住了。
“猜猜看?你们大可以多说几遍,把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江晨钟呵呵一笑:“毕竟听说后果越严重,到时候罚起来也就越狠……”
其实他也知道,就这么一个模糊的影像,告起来基本没什么用。
不过嘛,现在把这群人唬住就够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几人对视一眼,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不说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名誉权”。就是让自己家长知道,他们也够喝一壶的!
趁人不注意,两人一同窜出,目标明确地想夺取他手上的手机!
“喂,想打架啊?”江晨钟从来不虚。摆出阵势,他刚打算迎击,腿突然被一人抱住!
“江晨钟,我不是故意的——”连小留涕泗横流。
他胆子小,一开始被双方无视,现在却出其不意地制住了江晨钟:“你,你就把手机拿下来,让我们删了吧——”
几人滚作一团。江晨钟刚想咒骂,忽听远处传来遥遥的一声:“就是那里!”
“江晨钟,连小留!你们几个做什么呢?!”班主任刘老师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架被抓个正着,几名学生具是一震,却没一人愿意放手。
江晨钟牛高马大,一时也没吃什么亏。等几人匆匆赶到身边,他才终于七手八脚被扒出来。
“可真有意思。”这道声音无比的熟悉。
江晨钟仰起头。他想解释,想说不是自己动的手,却觉得有理说不清。
毕竟都被看到了,而自己还有前科,谁会信他呢……
于是卡在正中,有些委屈。
手上却突然被人拂过——很轻的擦过他臂膀上的抓痕,简如一把抓住他,把胳膊掀起来:“四个人打一个,你们真是好德行啊!”
江晨钟愣愣仰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青年这幅模样。
好像非常的生气,怒火已经从嗓子眼儿里溢了出来。只是那火气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而是……
他对面,造谣的对象正站在自己跟前。几名学生大气不敢出,纷纷撇过头去。
“连小留,你说。”刘老师兀自揉着额头:“怎么打起来的?”
运动会还敢聚众斗殴,真是丢足了他们班的颜面!
察觉到班主任身上的怒火,连小留浑身一震,垂下脑袋。见他什么也不说,老刘眼神一转:“江晨钟,你……”
“不是我打的。”少年声音很倔:“他们先动的手。”
察觉到青年垂着眼看他,江晨钟抿紧唇,一点不愿意示弱:“怎么,不信?”
他很委屈。
明明自己已经做了其他选择了。
明明有听面前人的话,可是却没人会相信他……
青年的手高高扬起。江晨钟撇过头,他已经做好脸上火辣辣的准备,却没想到那手最终落到自己脑袋顶上。
非常的温暖。
还揉了两下。
“他们想抢你手机,是吧?”简如说。奔过来时他看得清楚,此时心中只剩自责:“手机里有什么东西?”
马场没看见江晨钟,也没看见荀以洲那两个小跟班。
简如当时便暗道不好。正巧班主任也在,他便撒了个小谎,拉着人一道寻人。
没想到真的是在打架。
明明已经改了这么多剧情,这道却依旧没绕过去。
要是自己早些过来就好了……
江晨钟望着他。很久没被人这样摸过脑袋了,他眼里似乎有闪亮亮的东西。
瞧见青年并没有责骂自己,头顶还试探性的在他掌心蹭了两下,随后又僵住。
仿佛刚意识到自己刚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江晨钟迅速撇开脑袋,而后掏出手机:“他们……”
他本来是想播的,可一瞬间又觉得会让青年难堪。
简如倒是无所谓。接过他掌心的手机,点开外放,他挑了挑眉。
“你也听到了,刘老师。”见那群学生根本抬不起头,青年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我家小孩完全是被牵连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刘老师的眉深深皱起,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学生中会有这种事发生:“你们几个,跟我去趟办公室……江晨钟。”
稍微顿了一下,他松了些口:“你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老师会好好和他们聊聊的。”
还是第一次没被刘老师责骂。
江晨钟摸过脑袋,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没晃过神来,就被青年拉着手走了。
“喂喂,不至于吧,真去医务室啊?”他当即有些消沉:“就这么点儿伤,我等会儿还有比赛……”
一路上不算偏僻,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背上被惊讶的目光黏满,江晨钟说什么也不是滋味:“真的,哎呀算了……”
其实也不是抗拒上药,他只是不想和青年独处一室而已。
而且就这么牵着手,跟牵小孩似的……
可惜反抗无效。被按着肩膀在医务室坐下时,他已是一脸恍惚。
几名工作人员都去了各个操场留守,此时只有一名护士在值班。碰巧护士也在给人处理伤口,简如便找她要来消毒喷雾,卷起江晨钟的裤子。
“真不用……嘶!”冷不丁被一喷,江晨钟倒抽一口冷气。他都要怀疑,青年是在蓄意报复了。
是故意的吧?是吧是吧?
嫌自己没打赢丢脸,还是嫌自己处理得不够干净??
脸色一阵扭曲,江晨钟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又被轻柔的拂过。将纱布盖在他腿间,简如微微皱起眉。
这个人好像不太开心。
江晨钟的抽气声,便默默小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脖子一梗开口:“喂,那啥……”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不过青年都摆出这幅模样了,再不给点反应,自己就太过分了吧。
深吸一口气,江小少爷刚打算放下自己的矜持,却突然被打断:“对……”
“对不起。”青年说:“我来迟了。”
江晨钟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简如轻轻拂过他腿上的纱布。没能保护好男主弟弟,他心中满是自责。
如果没睡那么熟就好了。
如果记得定一个闹钟……
江晨钟却被这声给弄蒙了。心中有股很难分辨的情绪,他一时踌躇,最终只能缓缓道:“你有啥对不起的,是我得意忘形,离他们太近了……”
“江晨钟,没关系的。”简如却突然说。
江晨钟一愣。
他没来得及分辨那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便得到了解答。
“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简如道。起身处理着江晨钟胳膊上的伤口,他压低嗓音:“没有打架,而是选择智取,你做得很好。只是以后录了像,别再直愣愣地跑出去就是了。”
江晨钟咀嚼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浮上被夸赞的欣喜,就有另一种情绪涌了上来:“可是你——”
你都被说成那样了,我怎么忍得下来?
江晨钟想反驳,却觉出些不合适来。闭上嘴,他满眼的错愕。
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以前只有听到哥哥的事,才会这么生气又冲动。
……如今,却多了个简君孺。
一直在逃避的某件事,似乎终于浮出水面。江晨钟抿起唇,突然叫了青年一声:“……君孺哥。”
不是“喂”,而是终于有了名字。
简如抬起头。他有些错愕的神情,似乎弄得江晨钟很不好意思。
少年想撇过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你……你也是我哥哥啊。”
所以,怎么可能任由他人污蔑。蜀南文学
“你喜欢喝这个吧?”将怀中捂到温热的水一推,江晨钟转过头,迅速转移话题:“喏。”
青年似乎愣住了,伸手接过,他将瓶盖拧开,发出“噗嗤”一小声。
这种苏打水有股微微的甜味,的确很好喝。
简如仰头抿了一口。处理好江晨钟胳膊上的伤,他完全站直身子,在包里摸了摸:“给你。”
江晨钟接过,竟然是两颗果糖。
“回礼。”他的声音含着笑:“还有,叫我简哥就可以了。”
简君孺,毕竟是别人的名字。
倒是这瓶被焐热的饮料……
“你一直……带着这瓶水?”
打架的时候都记得护着它?
“我哪有!”猜出他话里未尽的意思,江晨钟脸腾的一下涨红了。刚刚还叫着哥,现在就换了一个语调:“喂,你别太得意忘形了!这只是我顺便买的!”
简如失笑。趁着人张嘴,赶紧剥了颗糖塞进去:“嗯嗯嗯,知道了。快吃糖。”
江家……
除了男主,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逐渐加深了。
简如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是带着人往马场走的时候,他沉默片刻,顺嘴多问了句:“担心咱家里没钱?”
“……”
“放心,慈善晚会,我会想办法的。”简如说。
自己不会让江家一直都被蚊蝇烦扰。回家先把那些花花草草的礼物整理一下,卖出去再说。
就是不知最近有没有什么拍卖会,可以用来销赃……啊不是,挣点流动资金。
略微思索着,简如开始考虑原文中拍卖会相关的剧情,却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他动作很快,江晨钟全没注意。似乎不太相信青年,这人只低低哼了声。
青年的嘱托却还没完:“还有,把那段录像发给我。”
“我来处理。”见江晨钟面带疑惑,简如笑了笑。
多好一个把柄啊。打了他家小朋友,还想溜?
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简如揉了揉江晨钟的头:“放心。相信大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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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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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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