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我在工厂拧螺丝>第 29 章 吵吵更健康
  晚饭铃响的前三秒,与紧急通道一墙之隔的车间,干饭大部队已蠢蠢欲动。喧闹的场地趋于平静,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掐秒冲向食堂。

  人迹罕至的应急通道里,啜泣声在左右回荡,季秋靠在墙上,想擦擦下巴的眼泪。结果胳膊一抬起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整条胳膊和手掌都被墙面的灰尘沾染,就像叠加了一层黑色粉底,不用想也知道后背肯定乌漆嘛黑一片。

  季秋实在想不通,造谣生事的人已经走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要被反复中伤,难道非要她像六子一样剖腹验粉,自证清白?

  一瞬间灯光熄灭,季秋走过空无一人的流水线,推开沉重的铁门,在卫生间里洗干净两臂的灰土,对着镜子拍干净后背。

  卸下沾满眼泪的眼镜,掬一捧水打湿全脸,她阖上酸胀的眼睛,好想一头栽进洗漱盆里冷静冷静。

  明明有反击解释的话,却一句都没能吼出来。懊恼,很是懊恼!

  季秋勉强收拾心情回到办公室,老余陷在椅子里看手机,没注意到她情绪异常。

  她放下文件,把椅子般过来正对着大窗,雨丝淅沥砸在墙外的空调外机上。河道旁的行人匆匆穿行,一辆电瓶车被雨衣遮住视野,在路口紧急刹车,撞翻了一排垃圾桶。花花绿绿的各色垃圾散落在路面,奶白色液体夹杂着浓黄的汤汁流入路面缝隙,犹如河流出山口处的冲积扇,开出一朵诡异的扇面。

  季秋插着手半躺在椅子上,坚硬的靠背硌地脑勺疼。

  范希文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情此景,季秋反倒觉得天地与她同悲,万物与她共情——

  “诶!仙人球怎么放在外面!”她忽地注意到在外淋雨的小刺球,赶紧推开窗拿进来,营养土基本被雨水冲刷掉了,揪起球身能看到根部有褐色浓浆。

  老余回头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放的,吸纳一点天地灵气,好养活嘛!”

  “它死了。”

  仙人球连盒带土放在余湛麟眼前。季秋抓住他的老板椅拼命摇晃:“大——哥——它是仙人球,沙漠里的仙人球!因为你总把剩水浇到盆里,已经开始烂根了,这下倒好,直接送西天了!”

  余湛麟竭力攀着桌子,屁股被惯性带到,大胯扭如蛇蝎:“别别……晃!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想让它去去灰尘,好看点嘛!”

  “它都快死了要什么好看!”季秋委屈的嗓音止不住哆嗦,刚憋下去的情绪翻江倒海再起波澜,赶紧趴在桌上死命抑制泪点爆发。

  老余终于发现她不太对劲,一颗仙人球威力肯定没这么大,只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哎,跟哥讲讲,出什么事儿了。”余湛麟拿手指头戳她,“不要害羞,大声讲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呜呜呜……”季秋开始小声呜咽,抬起胳膊格挡他的攻击,就是不好好说话。

  老余心生一计,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门口鞠躬:“匡大,晚上好!”

  季秋一听也跟着坐直身子,双手胡乱地抹干净眼泪。

  结果门口空无一人,老余一脸妙计得逞的样子。

  “你个大□□子!”一脱口就把自己逗笑了,她讪讪地摘下镜框,刚刚太用力了,压得鼻梁疼。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跟我说说是什么糟心事。”老余把椅子拖来,举着右手发誓:“首先申明,我身体很好,连痔疮都没有。”

  季秋长舒一气平复情绪,把表单抽出放在他面前:“你可以先猜猜看。”

  老余摸着下巴略微思忖,语气不太肯定地说道:“不会还是那档子事儿吧?”

  “哪档子?”

  “就乱七八糟的,关乎你名誉名声之类的,我记得那位大姐早走了。”老余把表单推给她,“谁给你脸色看了?”

  “岂止是脸色,我被按在墙上输出了十分钟!”季秋愤愤不平,捏紧拳头砸在桌上,把水杯盖子都震掉了,“我吵不过她,跟个弱鸡似的,恨死我自己了。”

  余湛麟深知如何与女性沟通,必须先肯定对方的言论,然后再了解经过讲道理。季秋嘚吧嘚吧全说出来,末了补充一句“我就差剌肚皮”了。

  可惜六子受尽委屈,自证了清白后,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回应,反而歇斯底里地牺牲了。

  老余摇头否定她:“第一,你们只有俩人,没有观众看客跟着裹乱;第二,她都能这么说出口了,肯定不在乎真相了,就是逞一时口快,你越跳脚她越得意。”

  季秋想不明白,明明她俩没有利益冲突,为何要倒戈相向?

  两人头脑风暴半小时,愣是没什么头绪,只觉得唐静的老大姜欣多少沾点联系。

  溃烂的仙人球被放回窗沿,老余答应补给她两颗。撞散的垃圾桶也被扶起,附近职工帮着清理道路垃圾,钓鱼大爷从河道拎回河水,冲刷掉各色液体,很快恢复成整洁的街道了。

  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季秋起了个大早,点上一杯咖啡坐在空旷的停车场上,估摸老秦起床晨跑,便向他寻求帮助。

  老秦正坐在一楼鞋柜旁换鞋,对季秋此刻来电感到意外。

  “喂,丫头,这个点不太常见啊,是不是做噩梦了?”老秦推开门,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季秋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倾吐出来,老秦沉默不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擦过听筒。

  “丫头,做流程管理是件很大的事情,必须老板鼎力相助才能实现价值。你说她无缘无故中伤你,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不能看到,也许她隐藏地很深。我不能直接看出来,要恕爸爸眼拙,不能帮你解答。”老秦边说边往回走,他决定跳过晨练,先帮女儿处理急情。

  停车场车子越来越多,季秋喝完咖啡,挂断了电话,转为发消息沟通。

  老秦:她的动机爸爸无能为力,但是我能教你怎么吵架。

  季秋:真的吗?我不信,季蕾女士从来没和你发过火。

  老秦:老婆是用来疼的,我哪舍得和她红脸。

  季秋:唷~~~

  老秦:吵架和打架区别不大,都是在较量。对方打你,按正人君子的方法只能被动防御。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不进攻,对方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疼呢?所以一定要还击,要让对方感到疼,否则她会一直在气势上压着你,你想想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季秋:我不想把脸面撕破……

  老秦:情面这两字最中庸了,中国人办事忒难。丫头,如果你确定自己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赢不赢是一回事,得用行动告诉对方——欺负你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态度很重要。

  季秋:她嗓门一大我就没法,占不了上风。

  老秦:莫要急于辩解,注意提醒自己认清现实,不被过度卷入,当做经历去体验。

  吵架跟踢足球的主客场一样,她是主场自带优势。任何妄图在敌方势力范围跟敌人辩论的做法都是愚蠢的。郭德纲不是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所以重点不在于反驳对方的观点。

  你可以转移话题,带到自己的主场上来。像开会一样,掌握主动权,节奏你来把控,她就起不来了。

  你爷爷这辈子就教会我一句话——凡是发生必有利于我。想当初家里欠债等钱还的时候,爸爸积攒了许多人脉,朋友也是久经冲刷下来的。我提议把这次交锋当做历练,职场不是一味讨好示弱,骨头硬起来,爸爸支持你硬碰硬。

  季秋被鼓动地热血沸腾,边打字边走到食堂吃早点,刚坐下吹几口滚烫的小米粥,就看到唐静带着两三个人排队,冲着她指指点点,煞有介事地捂嘴嘟囔。

  她忿忿地把当下的场景描述给老秦,想问要不要趁人多解释清楚。

  老秦:不要天真地认为围观群众能够“仗义执言”、“秉公明断”,他们只是最“热心正义”的看客。

  季秋收好手机,看到一群人围在唐静身边,满脸洋溢对八卦流言的渴求。

  她们嘴里颗粒饱满,流言在舌上颠簸,嘎嘣一声不知又嚼烂了谁的一生。

  季秋决定再酝酿酝酿,总要找个机会解开疙瘩。

  余湛麟跟老秦的意见不谋而合,玩过狼人杀的都知道,乌合之众们从来不听逻辑分析,他们只看表演,谁演得好就听谁的。

  简言之,谁赢他们帮谁!

  十分钟晨会时,季秋独独给不出质检部的进展。她的自尊心刚刚受挫,非常抗拒再与唐静沟通,匡仪不知缘由,但也不勉强她去执行,改换余湛麟跟进。

  第二天上午,余湛麟发来一段消息,原来是他CNC的兄弟也开口问起季秋的八卦,唐静不愧是喇叭型选手,影响面颇广。

  坐以待毙是对她的纵容,季秋打定主意不再自闭,急吼吼跑去质检部,刚好在车间的大通路上碰到她。

  季秋迎面与她对峙,眼神多了几分决绝,唐静也不示弱,扬起脑袋等着她。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火气不小啊!”唐静边说边向路过的人使眼色,三三两两的人就驻足观望。

  季秋攥紧拳头,嗓音还是微颤,指甲尖随着力道深入掌心,刺激她保持冷静。

  “唐静,我今天必须要和你把话说清楚。”季秋往前迈了一步,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最近我的八卦流言飞速攀升,多亏您从旁推动。”

  “有什么证据——”唐静叉着腰不服气地反驳道。

  “当然没有,话是从你嘴里出来的,至于到谁的耳朵里——”季秋说着转着头扫视一圈围观的人群,“我也管不着!”她把人群支开一个大圈,只留两人在中间对峙。“请问你是对我有偏见还是成见啊?”

  唐静插着的手松懈下来,垂在两侧:“我跟你又不熟,哪来什么见。”

  “分不清成见偏见吗?我帮你理理,成见是对我的认识仅限于一点点价值观,是思维僵化才有的看法。”季秋越说音量越高,她赶紧掐着裤缝强迫自己镇定。“我要是猜得没错,你和之前与富二代交往的已婚大姐有关系吧?”

  “没有!”唐静斩钉截铁撇清关系。

  季秋走到她身侧,看着她飘忽的眼神愈加自信:“那就是偏见,你是被别人的虚假信息迷了眼,才做出这些不实信息的谣传?”

  唐静急了,急于向围观的群众自证清白:“我也是道听途说,怀疑不行吗?就算是谣言,大家都传我也就跟着说说。”

  “谣言你也传!”季秋加重语气持续输出,“大家都传你就跟着传,你是人云亦云没主见。”季秋看着人群询问信息源头是谁,五六个人齐刷刷指着唐静,还有两个经过溯源也很快定位在她身上。

  季秋拍拍手掌,吸引来更多的围观者:“民事诉讼发条说:谁主张谁举证,既然大家都指出是你爆料的,那就麻烦找出点证据,人证物证都可以。找不着我会考虑诽谤罪,反正家里衬点儿。”说到这里,季秋把特意带出来的手表露出来,“一块手表7、8万,不差你这点诉讼费。”ΗtτPS://Www.sndswx.com/

  余湛麟和姜欣分别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各自战友身边。姜欣在一旁打哈哈,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余湛麟不允许她和稀泥,站出来仗义执言要求道歉,否则闹到人事部才算完。

  唐静憋得满脸通红,几次转身都被姜欣抓住,硬是要她和季秋道歉。要不是车间不允许掏手机,肯定有人要拍视频扩散出去。

  老余帮季秋劈开一条路,季秋跟在他后边往回走。老于问她心里顺畅没有,季秋却觉得很不舒服,这些车轱辘话她想了两天,骂完了心里陡然空虚了。

  损坏的名声并不能挽回,还容易被扣上“逼良为娼”的帽子,更向外人坐实她狐假虎威的性格。

  如同她俩和赵苏里的【三人成虎】群名一般,信息传递是很不稳定的,越扩散越难接近事实的真相。很多人最后只知道她和某某吵架了,其余一概不知,还可能演变为全新版本的“三人成虎”。

  老余搜肠刮肚,用一句非主流□□签名安慰她:懂我的人不必解释,不懂我的人何必解释。

  季秋走到二楼楼梯间,匡仪恰好下楼,他把季秋带去前厅外的雨塔下,似乎要和她交代什么。

  两天时间足够他搞明白下属的反常举动,他也知道季秋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上下还有点热血的形态。

  急雨打湿玻璃,汇聚成圈圈水纹,下水管道从两侧泄水,流入左右两颗杉树的根部。

  季秋盯着雨幕略微失神,匡仪撑开伞遮在她身旁,飞溅的雨珠打湿了裤腿,季秋还没注意。

  “刚刚表现很勇敢,据理力争的样子很像发火的松鼠。”匡仪和她玩笑。

  松鼠发火……是什么样子?等等不对!他怎么知道——难道是在现场?季秋下意识捂住嘴巴,刚刚那副癫狂的状态全被看光了。

  他把伞全部挡在季秋身旁,后肩一侧的衣服渐渐被雨珠打湿。匡仪俯视着季秋茫然的眼睛,这要比小松鼠生动多了。

  他悄声在伞下和季秋说道:“容易被激怒的,大多是弱者,因为弱者才会逞强,强者往往懂得示弱。前进的上路必然会有很多反对嘈杂的声音,过度在意只会牵扯精力,反被耽误进程。”

  季秋把雨伞推回去一点点,想让他自己照顾到,怎料抓住伞杆怎么用力也推不回去。

  匡仪把伞递给季秋,准备说完就放她走:“微笑和沉默是两个有效的武器,一个能解决许多问题,一个能避免许多问题。不要过于敏感,也不要总是揣测,做自己才是最轻松的。”

  他指指传达室要求她去等上三分钟,她需要的东西即将会出现。季秋将信将疑离开他,和李叔待了会儿,外卖小哥的电话就打来了。

  匡仪定了许多甜食奶茶,她正需要多巴胺改善情绪。

  季秋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奔跑回去,将将急停在门外,从门缝里能看到匡仪专注办公的神态。

  她好像是站在悬崖之巅,双腿疲软之际,扶住了一棵百年巨树,稳住了心神。

  “奶茶来啦!”季秋稳重地推开门,抱着奶茶打招呼,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拘谨地和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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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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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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