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雨粟,浔阳郡太守连忙写下贺文,要上表朝廷,他的治下出现这等祥瑞,亦是他这个郡守的功劳。
天子被杀,中原沦丧,万民都对大晋失去了信心。
如今国家刚刚在南边重建朝廷,正是需要提振朝野风气,宣示国家正统性的时候。
还有比天雨粟,这等祥瑞更能代表大晋国运尚在的吗?
天子一定大肆嘉奖,他凭此功绩,说不得能入得中枢为官。
“太守大人,也有可能是仙人神通啊。”一名文士说道。
浔阳郡太守一笑:“自古庐山多有仙踪,确实有可能是一位至圣至贤的大仙,所施展的神迹,但我更相信,这是天道启示,降圣人救我华夏。”
“我虽未修仙,但亦是谈玄论道多年,身有玉骨,可以望气。”
“方才庐山上的云中,隐隐有天机轮转,此必为天道所为。”
施展无用的神迹还好说,高深修士都能做到。
但这种直接降粟米,铺天盖地的手笔,可是实打实的送粮食,对凡人影响太大,等于一次性废掉自己。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去做?
所以古往今来,这种事罕有听闻,就算有也是很小规模的,比如让某人家里的粮食满仓。
浔阳太守继续说道:“上古之时,仓颉造字,故而天雨粟,鬼夜哭。”
“如今神洲山河破碎,当有圣人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故而天道启示,降下功德之雨粟。”
说着,他已经写好了表文。
不管事实如何,表文之上,只能写是天降祥瑞,将功劳归结于天子。
“快马加鞭,立即送往京城。”
手下连忙照做,随后那名文士说道:“太守,如今百姓蜂拥赶往米山所在,城中万人空巷。”
“要是朝廷得了消息后,要我等把天降粟米供上去,以充实国库大仓,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浔阳太守脸色变了,这是个问题啊。
朝廷最近在养兵,非常缺钱,而军粮是重中之重。
如今天降粟米,这么多,足以支撑百万大军一整年了。
他光报上去祥瑞,面子上是好了。可要是朝廷找他要粮可怎么办?他若拿不出足够的粮食来,不仅无功劳,反而有罪!
“快!召集府军,戒严米山所在。”
他立刻调动起了军队。
而与此同时,浔阳城的百姓,面对无数粮食,陷入疯狂。
南方虽然没有大的战乱,但为了提防北方的威胁,朝廷数次增加赋税,扩展军队部署在江汉平原一带。
再加上衣冠南迁,大量贵族公卿,在南方圈地,将原本的百姓划为佃农。
原本大晋就对百姓极为压榨,如今失了半壁江山,财政更加吃紧,苛政只会更猛。
可以说,和平区域的百姓,生活也没有比战乱地区的人好到哪里去,根本经不住任何动荡。
随便一点自然灾害,他们就要破家流亡。
然而天降粟米,如银河落九天,流遍庐山。
这场面无比震撼,让人直呼像是在做梦。
“这得是多少粮食啊!”
“堆积成山了!够我们吃好多年了。”
“呜呜呜,好香啊,好香啊。”
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蜂拥而至,拿着大斗、布袋,拼了命地装粮食。
就连地方豪族也不例外,只不过没有亲自上场,而是呼喝着家丁部曲,直接圈定一片米山,派人运来一辆辆牛车,直接抄起铲子运米。
“都散了都散了,这片米山都是我江州陈氏的,你们到别处去挖。”
有一支豪族最为蛮横,召集了大量的部曲兵丁,将百姓驱离,霸占了粟米最集中的一片区域。
除了那座巨大米山,其他地方都是零散米堆,或是蜿蜒流淌的米河。
百姓好不容易见到这等神迹,胆子也大了起来,再加上赶来的人很多,人群一聚集,就极有声势。
眼见豪族霸占米山,顿时愤愤不平,激动道:“凭什么说米山是你家的?”
“这是天降下的粮食,又不是你陈家种的,凭什么一家霸占这么多?”
“是啊!应该人人都能分才对!”
“老天爷给的粮食伱也敢抢,不怕遭雷劈吗?”
百姓人很多,数以万计,一时间声势浩大。
那豪族也不敢再多激怒,但长久以来土皇帝般的权柄,让他们也不可能怂。
于是理直气壮道:“这就是我家的米,因为这地是我家的!”
“天上落下来的米,到了我家的地上,自然也是我家的。”
“老天爷下雨,水落入你们家的水缸,难道就不是你们自家喝了?还要交给别人吗?”
“这都是一个理儿,其他地方还有那么多米,莫非还不够你们吃饱?快去别处挖吧,休要贪得无厌。”
这话激起了民愤,到底是谁贪得无厌。
可他们嘴笨,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豪族的道理。
眼见这么多粮食在眼前,很多穷苦到几乎揭不开锅的百姓,顿时红了眼,拼了命往前冲。
一个挤一个,形成人潮,冲击着阻拦他们的门阀私兵。
很多日子还能过下去的百姓,也被情绪带动,纷纷向前冲。
不得不说,人多壮胆,再懦弱的人,一旦和几万人站在一起,同仇敌忾,那气势都会不一样。
更别说关乎粮食这种活命大事,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数万百姓就要暴动。
突然一支军队赶来,精良的兵器甲胄与列队的气势,充满肃杀。
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百姓赤手空拳,一时间骚动肉眼可见的变小了好多。
这是浔阳太守带兵赶到了:“都住手,尔等要造反乎?”
听到造反,百姓又都沉寂下去,但凡还能活下去,他们也不敢造反。
纵然民怨极大,可见到军队,也是无奈。
眼见局面得到控制,浔阳太守和那帮豪族也是暗松一口气,吓死了……还以为百姓真要暴动了。
得亏浔阳地处长江边,这里也部署了重兵,属于沿江防线的一环。
不然若换做其他地方,恐怕还真压不住这帮刁民。
浔阳太守也知道,这件事得好好处理,否则可能会引起大乱。
若是逼得百姓造反,他的仕途也完了。
“哼,谁让你陈家在此霸占米山的?”他低声质问,冷眼看着差点激起民变的豪族。
陈家士人说道:“大人,这是我家的地啊。”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浔阳太守瞪他一眼。
“是是是,我这就令下人停手。”他只说停下,没说归还已经一辆辆满载的牛车运走的粟米。
浔阳太守也睁一眼闭一眼,看向还有些骚动的百姓。
当即朗声说道:“如今山河破碎,朝廷筹备北伐,正是用粮之际!”
“这些粮食,是陛下礼祭苍天求来,助大晋收复河山的皇粮。”
“尔等都回家吧,本官也知民生多艰……这样,本官做主,已经取了皇粮的,既往不咎,没有拿到的,明日可去府仓领粮,按人头领取米粮二石四斗。”
“而且天降祥瑞,朝廷定然免了本郡数年税赋,国朝有此天命襄助,定能北伐功成,复济中原,太平日子就要来啦。”
“且莫要这时候犯糊涂,悖逆犯上,沦为反贼,否则朝廷一定不会姑息,那是要杀头的。”
他一番话,言明利害,先是施以小恩,又以国法之威震慑。
暗想他为官多年,精通牧民之主,还拿捏不了一群白丁?
顿时把百姓都说得直泄气,不敢造次。
每人二石四斗米,这也够吃一个月了。虽然与米山相比,微乎其微,但造反之事,也是他们不敢踏足的,天助大晋,降下皇粮,这也让他们对天子充满畏惧。
浔阳太守见状就知道事情基本解决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几个刺头出声,他再以雷霆手段处置,杀一儆百,百姓便会作鸟兽散。
“我看是那天子,才该杀头!”一个声音传来。
这话说的,百姓都哗然,更别说在场的官吏了。
浔阳太守眉头一竖,暗道来了,刺头来了。
他就知道还有刺头,当即大喝:“大胆,何方刁民!你要造反吗!”
“就是要反!”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却愕然发现,那人在山腰上。
正骑着一匹神异无比的龙马,如闪电般驰骋俯冲而下。
倏忽间,已到近前!
“噗嗤!”
江州陈氏的豪族,被一杆长枪,如串肉般,全部捅成了血葫芦。
来者所过之处,一路糜烂,所有拔刀阻拦的武者、军将,都不是一合之敌。
“我连天都反了,还差一个天子吗?”
“不要命的来挡我!”
这一身吼,震耳欲聋。
豪强家主吓破了胆,还色厉内荏,指着他呵斥。
但英武少年理都不理,风驰电掣,枪影一闪就取了他性命,血溅得老高!
浔阳太守大骇,真有人敢反?而且言语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宰了他!”
军令下达,浔阳的精兵即刻出动。
“吾乃浔阳上将刑……”领军的大将,乃是惊世武者,一杆大刀蕴含残暴意境,给人一种能劈开山岳的错觉。
结果竟然还都没说完,就被对方一路贯穿,大好头颅杀得飞起,万军之中斩了首级。
“哈?”
“你是何人!”
“茶山贱民姜炎奴!”
来者正是炎奴,非常老实,有话直说。
“我给百姓的粮食也敢霸占?硕鼠蠹虫,皆须一死!”
浔阳太守傻眼,他等着百姓之中有刺头冒出来,要杀一儆百。
可这刺头,是不是太硬了!
万军之中杀他大将,如探囊取物。
无数百姓都懵圈,随后骚动起来。他给的粮食?怎么可能呢?
“拦住他!快拦住他!”浔阳太守急了,不管贱民不贱民的,这是个万人敌啊。
好在浔阳府军,也是精锐,其中最次的都是二流武者。
全都训练有素,瞬间结成紧密军阵。
正常来说,除非项羽在世,否则他不信有谁单枪匹马能杀穿此军。
“什么!”
所有人却见到,万军之中,仿佛有凤皇在飞!
“昂!”
高亢的枪头如鸟喙,振动如凤鸣。
百余名将校级别的顶尖武者,看到龙气化作的凤皇虚影,骇然难言,刹那间一缕真灵已经被送入了地狱。
凤皇于飞,翙翙其羽。
凤皇鸣矣,于彼高冈。
炎奴犹如万军之中,展翅翱翔的神鸟,高亢而激昂。
顷刻间,就穿透了大军,所过之处,好似风吹蒲公英。
看着阻拦者都螺旋升天,后方的官吏全都胆寒。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他们无路可逃,浔阳太守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凤皇飞来,下一刻已遁入地狱。
“想太平的跟我走,不要命的来挡我!”
炎奴枪挑头颅,摔在地上。
此刻完全是驱控凡人之躯的他,依旧有着说不清的气势,好似凤皇高飞,引得百鸟慕而随之的吸引力。
龙气一旦认可,永远伴随着他,随心而生,所以纵然体内只有真气,那凤皇虚影也还是伴随而出。
使得炎奴即便只是用轮回台,随便造了个化身,都还是有可斩真仙的武道造诣。
此乃炎奴真正靠自己练出来的实力,纵然抛弃一切共生,也都会存在。
古往今来,武道力量就没有这么强过。
但在场的大军,又哪里晓得这些?
也只能呆滞惊呼:“他是项羽在世,霸王复生吗?竟然如此神勇!”
谁还敢挡他?大将被斩,太守被杀,再加上炎奴的神勇,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反观百姓们,精神一振。
太守与豪族,早就激起了民愤,百姓们本就几乎要暴动了,苦于被军队压制,手无寸铁,又群龙无首。
怎料这时候,炎奴杀出来了。不管天降粟雨,是不是炎奴吹牛,至少这武力是实打实的震撼人心。
堪称天降猛男,狠狠为他们出了口恶气,看得百姓们全都热血沸腾。
“太平吗?”
“我跟你走!”
“我也跟你走,反了!反了!”
贵族公卿放弃半壁江山,来到这里,兼并了他们的土地,还要以北伐为由,征收军赋。
这世道,苛政猛于虎,还有天灾与瘟疫。
一个个被疫病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百姓,那是比血淋淋的尸体还要更加残酷恐怖的现实,纵然活着,却如行尸走肉。
好不容易天降粟雨,出现了神迹,竟还要被朝廷霸占。
一切都在临界边缘,可以说,这时候随便什么人来牵个头,吹嘘一个太平的美梦,他们都愿意迷醉在那梦里,跟他反了。
更别说是炎奴这等猛男,好似一只引领百鸟慕而随之的凤皇,瞬间点燃了百姓心中的火!
不管是谁,不管是谁,他们只希望有一双巨大的羽翼,可以庇护万民,有一轮炽烈的太阳,能够照亮苍天。
凤兮,凤兮!举太平!
……
: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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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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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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