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分地嘛?”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自己圈!圈中那块就是哪块,想圈好多就圈好多!”里正摆了摆手。
村里人想巴结金家人,因为他们要发家了。
村里人还感念他们之前出过钱,帮助过村里的一些穷人,有人就喊:“把靠河边的地,让金家人先圈!那里的土地容易灌溉!”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别人的赞同:“对对对,让金家人先圈!”
“我们也不要紧,反正是荒地,我们也不太想开,把好地留给金家算了。”又有人说。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金家人没好意思独占好地,只沿着河圈出了四亩地。
这片荒地蛮广,沿河大概还能圈出几十亩地。
金家圈好地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圈起了地。
其他人的行动,并不积极。
大家都不想开荒。
开荒苦。
开荒累。
要先捡掉地里的石块,刨掉上面的枯草,还要挖掉深深的灌木根,再把土地平整好几遍。
先粗整,后细整。
还要烧土地。
累死个人。
半柱香的时辰后,一道叹气声响起。
一炷香的时辰后,十几道叹气声响起。
一个时辰后,好多人选择坐在刚割掉的芦苇上,歇着不想动。
有人忍不住抱怨了起来:“那些个当官的,就没一个是真心替咱老百姓着想的!不想为老百姓办事,就不想为老百姓办事嘛!还鼓动咱过来开荒,开荒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儿吗?”
“我爷爷以前,在前朝当兵,他们就不一样咯!他们不打仗的时候,那都是十几万、几十万的人,一起开荒。把地开好了,就租给当地的老百姓耕种,那就省事多了。”
“人多力量大嘛。咱就几个屁民,能把自己的地儿种好就不错了!”
“给里正一个面子嘛,我最多再来半个月,我就不得来了。”
“呵,我最多再来七八天,我也不得再来了。我没事做啊,我宁愿到镇上,去找个短工!给人家当当脚力!”
……
“干起来!干起来了!莫坐在那儿躲懒了!休息也得有个度!”里正拄着钉耙,伸长了脖子,大喊了起来。
村民们拿芦苇杆子,清理了一下鞋子上的土,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一下午的劳作结束后,大家像是从大狱里放出来了似地,马上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变成了喜气洋洋的神色。
大家背着农具,脚步轻快。
有人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金家的,你们也快走吧!可怜你们家的小元宝,这孩子也辛苦了,快带孩子回去休息吧!”
“谢谢叔叔,我们就回去啦!”小元宝跑了过去,脆生生地说道。
金二郎追上来,将小元宝放在背篓里,背在背上。
回家之后,小元宝爬出背篓,跑来跑去,准备给他们端热茶喝。
“妹妹,放着放着!你今天跟着我们去开荒,捡了一下午的石头块儿,你也累坏了!”金大郎连忙说道。
“不累不累,二哥哥怕我走山路崴脚,还背了我一路,我早就已经休息够啦,爹、娘、哥哥们才累呢!我要泡大哥哥爱喝的豆子茶、泡二哥哥爱喝的米花茶、泡三哥哥爱喝的野茶……”小元宝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在家里跑来跑去。
金大娘跑过去,将小元宝举了起来,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是娘亲的好宝贝!
是上天的恩惠!
小元宝咯咯一笑。
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一下午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金四郎瘫在椅子上,一直看着小元宝:“还是妹妹好,听她说话很解乏!”
金老头踢了他一脚:“还不去帮妹妹沏茶!”
金四郎哎哟一声,忙跑过去追小元宝了。
他让小元宝骑在他脖子上,开始在妹妹的指挥下,给家里人沏茶。
他一边沏茶一边说道:“爹,娘,咱明天还去吗?”
“咋能不去呢?那是县令大人的号召。”金老头说道。
“又没必要,咱现在,一天能纯赚一百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四千五百两,咱家根本不缺那个钱,何必跟别人一样,多挣那两口粮食,有这点时间,够干多少事了?”金四郎抱怨道。
没想到,金老头生气了。
他猛地锤了一下手里的锄头,瞪起了一双眼:“咋能这样说!做生意做生意!你见过谁做生意,能一辈子不败的!田、土,才是我们庄稼人的根!不赚钱咋了,别人能种,咱咋就不能种?”
这还是小元宝第一次见金老头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向沉默寡言、和善老实。
金家人被镇住了。
小元宝赶紧从金四郎脖子上爬了下来,跑到了金老头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轻轻说道:“爹爹不气,爹爹不气啦!生气的爹爹不可爱,当然,惹爹爹生气的四哥哥更不可爱,那我们今天不理他了,明天再理他好不好?四哥哥坏坏!”
金老头被小元宝一番童言童语的安抚,顿时气消了不少。
他摸了摸小元宝的头,背对着家里人,不说话。
家里人面面相觑。
金大郎、金二郎张口想说话,金大娘悄悄对他们摇了摇头,让他们啥也别说,随老头子去。
小元宝看看金老头,又看看金四郎。
她跑到金大郎面前说:“大哥哥,我已经承诺爹爹了,今天不理四哥哥了,你帮我去问问四哥哥,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开荒?”
金大郎看向金四郎:“妹妹问你话呢。”
“因为开荒苦、开荒累。”金四郎苦逼地说。
家里的生意,都雇了人在做事,基本上也不用金四郎亲力亲为。
每天四更,有人摘菜。
每天五更,有人送菜。
辰时,有人往县城送茶叶蛋、反季节豆芽菜。
甚至,金大郎都不再在镇上卖茶叶蛋了,每天要煮的茶叶蛋太多了,一锅接着一锅,他没时间去镇上卖蛋。
他便想雇人去镇上散卖。
小元宝提议,让村里的二狗他娘去镇上卖茶叶蛋。
可以每个月给她开二钱银子的工钱。
二狗他娘就是第一个找医仙看病的人,她有个赌鬼丈夫,输得家徒四壁,债台高筑,最后被追债的人,追得落河而死。
她本人父母皆亡,兄弟又不管她,她儿子生了重病,她借不到钱,只能让孩子硬生生地熬着。
她家穷到什么地步了呢?
每天喝野菜汤度日。
小元宝的提议,等于救了她一条命。
她给金家人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现在,她每天背着儿子去镇上卖茶叶蛋,日子过得很满足。
所以,金四郎现在就是这个意思。
他宁愿闲着,他也不去开荒,开荒实在是太苦了!
听完他的话,金老头冷哼一声。
金四郎闭嘴了。
他怂哒哒地垂着头,朝妹妹投去了救命的一眼。
小元宝点点头,大声说道:“既然辛苦,那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家里其他人朝小元宝投来赞许的目光!
对!
解决不了哇!
那就只能不了了之啦!
没想到,金老头这次却很强硬:“不管苦不苦!不管能不能解决!开荒还是要继续开!种地才是农民的根本!老四不想去,老四就别去,元宝还小,又要念书,也可以不去!大郎是我疏忽了,他每天要忙着煮鸡蛋,今天跟着去开了荒,晚上还要熬夜守着灶台煮,以后可以不必去了!至于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去!”
全家人默默叹气。
晚饭,吃得很沉默。
金四郎想吃啥,都会被金老头无情地打掉筷子。
他快哭了,看向小元宝。
小元宝缩了缩脖子,默默地给自己夹了四哥哥爱吃的鸡腿、排骨、粉蒸肉……
金老头吃完饭之后,默默地蹲到大门口,抽旱烟去了。
小元宝赶紧将碗里的肉菜,全都倒给了金四郎。
金四郎感激到快流泪。
金五郎在一旁悠悠地说道:“妹妹,你这样治标不治本,你总不能顿顿给四哥留菜吧?”
“那你说怎么办呀?”小元宝双手撑在桌面上,捧着小脸。
“刚吃饭的时候,我想过了,我觉得该按你说的去做,咱得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金五郎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对小元宝说道,“当前,开荒最难的是什么?是清除芦苇、杂草,地面上的草要锄,地底下的根要挖,这很辛苦!”
“是,有的根好长好长,”小元宝用手比划了一下,皱了皱小眉毛,“特别难挖!”
可要是不挖根,春风吹又生!
今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我想去白石山上看看。”金五郎坐正了身体。
“我和你一起去!”小元宝已经知道金五郎想干嘛了。
白石山上有一座小木屋。
那是金五郎师父的故居。
半个月前,他师父去世了。
他哭了一宿。
从前,金家家境不太好,地少人多。
金五郎三岁时,就喜欢跟在乡里唯一的木匠身后,看他做榫卯,看他刨木花。
这孩子非常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很得木匠的喜欢。
后来,他就拜了木匠为师。
金五郎拉着小元宝,走在了上山的路上。
他望着这条通往半山路的小路,惆怅地看了一眼妹妹:“你想听听,我师父的故事吗?”
小元宝点点头。
金五郎难过了起来,他强行露出了一个笑脸,想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他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那样,讲起了自己师父的故事:“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不住这儿。”
“那他住哪儿呢?”
“他住一间好大的房子,比咱们家的房子还要大好多。”
“后来呢。”
“后来,他娶了贤惠的师娘。”
“肯定很幸福。”
“师父后来染上了赌瘾,大宅子没了,银钱也没了。他借钱都要去赌,赌输了就打师娘。师娘就每天做些活计补贴家用,才能勉强度日。”
“师娘好惨。”
“后来更惨,”金五郎喉头有些哽咽,“元庆十年,大旱灾,吃食快绝了。师娘得了重病,没钱治,死了。师父的一个孩子想去河里捞鱼,结果掉进河里淹死了,他的另外三个孩子也饿死了,家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
这些轻描淡写的话,背后藏着多少命运的残忍。
金五郎没忍住,还是擦了擦泪。
小元宝也沉默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好的小小帕子,递给了金五郎。
这是澹台夫人送给她的,特别小,很洁白。
“嗯,后来吧,师父悔悟了,”金五郎哽咽着,瞪着眼睛望着天,不让眼泪继续流下,“他从家里拿了一把菜刀,在整整齐齐的四座新坟前,砍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小元宝捂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发誓,再不赌博,”金五郎深吸了一口气,“后来,他学了做木工的手艺,在半山腰上搭了一座木头房子,一个人住了几十年,他没再娶妻生子,孤独一人。”
一个人,寥寥几语,便是一生。
小元宝听得也有点想哭了。
“你知道吗?师父对我特别好,”金五郎再次潸然泪下,“只要天色晚了,他留我下来吃饭,他就必定会给我开小灶!他大彻大悟之后,变成了一个很节俭的人,可只要我留下来,他就会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鱼干都拿出来,他自己从来舍不得吃,全往我碗里夹!”
小元宝点点头。
“他教我手艺活儿,教得特别认真,他还夸我聪明,别的师傅都打骂徒弟、责罚徒弟,可他从来不打骂我,他还对我很好!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他半个儿子。”金五郎吸了吸鼻子。
小元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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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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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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