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
百里昭又生气了!
“陛下,您为何就不听我解释呢?”她有些无力地看着百里昭。
“那你解释,”百里昭紧盯着她,脸上的怒气未减。
她这不一直在解释吗。
她不光解释,她还以死铭贞。
可人家百里昭信吗?压根儿不信。
不仅不信,还自个儿就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于是将立果和掌柜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讲到带立果回郡主府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表示自己踏进门便将其交于月檀,之后便一同出城去了城郊,一路未曾多言。
眼见着百里昭脸上慢慢有了变化,眼里的怒火也渐渐消散。
她心里也不由跟着松了口气。
“只是陛下,望月楼您是与我同去过的,也知晓掌柜乃是本分之人,这样的人,不该是这般下场。”
说到此,她又想起掌柜临死前,凄惨悲凉的模样。
百里昭似是看出她眼里的悲悯,问:“为不相干的人,你都会伤心?”
她不知百里昭为何如此问,但还是如实回答:“谈不上伤心,就是觉得,百姓大都很苦,却不该这样苦。”
百里昭忽然沉默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百里昭如此沉默,沉默到她有些不适应。
“你……从前也是这样?”百里昭没头没脑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顿了顿,“陛下此言……何意?”
百里昭转身,朝着御案走去,直至到了座前坐下,才又看向她。
“是不是在你心中,也如旁人一般觉得孤残暴无情,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她眸光一滞。
她当然觉得百里昭残暴无情,可要说该不该活在世上。
若她觉得不该,就不会想着今生为其赎罪了。
但——百里昭为何会这样想呢?
是因为她方才所言?
是她说百姓苦,而百里昭觉得,自己作为皇帝,御下不利,治国无方,才让百姓如此苦。
所以她这番话,无疑就是在指责他?
她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于是她立刻跟上前,颔首解释,“陛下多虑了,长宁从未觉得陛下不该活在世上,相反,就是因有陛下在……”
“长宁方才觉得,世间事,都有希望。”
就这么一句话,百里昭的眸光顿时一闪。
他看着她,抿着唇,久久未曾开口。
她却眸光含笑,望向百里昭。
百里昭深深地看着她,看她眼神里仿佛柔软而带着春暖的花枝,渐渐蔓延到了他心口。
又似枝头冒出来的嫩芽,抚平了他骤起的波澜。
他突然就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漫长寂静又黑暗的一夜后,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可是,自那以后,她再未如此看过自己。
如今一切好似又回到当初,她又变回了那个她。
可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也不允许自己还如当初一般。
她也感受到了百里昭眼神情绪的变化,虽不知为何,却莫名有种预感——
她,没事了。
仔细说来,她好像每次都没事。
每次百里昭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像是只为了吓唬她一番。
从前倒是没发现,百里昭还有这爱好。
如此一想,以前那些死在百里昭剑下的人,或许真是自己作死呢?
看看她,多么惜命,每每都能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
倘若那些人也如她一般,不要忤逆百里昭的心意,又是否会换得另一个下场?
可就是这样一个念头忽起,她惊觉自己好像思想出了问题。
难道是同百里昭待久了,还是她这一番姐弟慈爱之心泛滥,才能叫她觉得,百里昭的暴虐竟然有理可循?
这份骨子里的残虐,竟然也是能传染的吗?
她顿时微微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可不能这样,她不能让百里昭再错下去了。
于是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璧国百姓只有您一个主子,也只会听您的,只有您,才能让他们不至于那么苦。您真的,就不想看看这世间美好,看看除了这朝堂争权、后宫夺势以外的天下吗?”
百里昭并未答话,只是忽然垂眸。
她不知道百里昭究竟在想什么,又是好还是坏。
但既然听她说这番话时,他都没有不悦。
那便是说,他听进去了。
只要听进去,就好办了。
于是她趁热打铁,继续说:“您看呀,就如同那日您带我去的竹中屋,那般宁静幽然,太平无忧。若天下人都是如此,多好。”
本以为百里昭会继续听她“循循善诱”下去,哪知在听见这话时。
百里昭抬眼,“宁静幽然?太平无忧?”
她瞧见百里昭嘴角染上一抹笑,却是冷笑。
她这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可那时候,她分明觉得,百里昭的心底里,就如同住着一个纯净透彻的孩子。
他流于表面的残暴,都是为了保护心底里的那个孩子罢了。
她知道世事无绝对,但她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当然,直觉不一定准。
可百里昭,也不一定坏呀。
她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在说服自己。
能行的,一定能让百里昭改过自新!
她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便接话道:“是,长宁觉得,那样的日子,对百姓而言,就是最好的。”
“天真,”百里昭起身,也没再理会她,头也不回就入了内殿。
她则依旧站在原地,没再多说一个字。
得了,他又开始了。
说到他懒得掰扯的事,就老想躲着她。
有时候她都在想,他是不是比她还怂呀,所以其实他并非不想理,只是在逃避?
边想着,她心下一“咯噔”。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在这儿劝人向善,还不知礼部那群人背地里该怎么骂她了。
来不及深思,她立刻转身,却又停住脚步回头朝着内殿的方向看了看。
罢了,改日再劝吧。
想罢,她也终于马不停蹄地就离开。
内殿的门虚掩着,直至奚长宁的脚步声在殿中消失,百里昭才又走了出来。
他还以为她变聪明了,警戒心强了不少,城府也不至于那般浅。
哪知道,她还是傻。
竟然以为这世上,当真有什么世外桃源。
可笑。
“来人,”他这时开口。
暗处,人影闪动。
一个身影蓦然就臣服于他脚下。
“宁家,不想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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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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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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