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摇光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门,雨声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陆凛尧撑开伞,雨珠刷刷地打在伞面上,孟摇光正看着眼前视野开阔的景色,垂在身旁的手背突然一暖,是陆凛尧牵住了她的手。
转头看去,男人却并没有回头,似乎只是做了个很自然的动作,他就这样一手举着伞,一手牵着她的手往前迈步了。
“走吧。”
孟摇光的腿还是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被牵住的手上,从皮肤接触的温度,到对方指骨的触感,这些感受被放大无数倍,掩盖住了身体对痛觉的敏感。
考虑到她的腿,陆凛尧的脚步并不快,就算孟摇光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一瘸一拐而放慢了速度,陆凛尧也始终和她保持着并肩。
离开了屋檐,一条青砖铺成的小道在宽大的草坪中间向前延伸,道路旁的宫灯淋着雨,不停地向下滴水,无数水珠雨珠落在草叶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城堡的背后和前面不同,树林在两侧距离很远的地方,眼前是越走越开阔的草坪,孟摇光走了一会儿,本想问身旁的人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可大约是气氛太静谧了,即便雨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也依旧让人觉得静谧,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什么都不想问,只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倾盆的雨声里混入了另一阵若隐若现的声音,她才愣了一下,脚步都顿了一秒。
陆凛尧牵紧她的手:“怎么了?”
孟摇光摇了摇头,喃喃:“我好像听见……海浪的声音了?”
男人对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雨水砸在青砖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落在她的裤子和靴子上,偶尔也有飘进来的雨丝落在她脸颊,带来一阵沁凉。
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孟摇光耳里那错觉般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直到他们走到了草坪的尽头,孟摇光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条长长的向下的坡道。
绿色的草坪在大雨里泛着一层模糊的水汽,而在这坡道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汹涌的潮水就在那里,一层又一层的堆叠着,摇荡着,一直延伸到与天相接的地方。
灰白的雨幕覆盖深蓝的海面,它们如同一幅颜色鲜明又蒙昧的画,清晰地倒映在孟摇光睁大的眼睛里。
她脑海里恍惚还响着陆凛尧方才弹过的曲子。
1900在大海上见到他的初恋,伴随着摇晃的海波,水雾蒙蒙的玻璃,还有没有尽头的天空,他用钢琴诉说了他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
他一生都没有离开过那条船,也没有离开过大海,他最终弹着钢琴,死在了被丢弃的大船上,死在了相伴一生的海洋里。
——电影里的海也如眼前一般广阔,灰暗又温柔。
1900遇见他初恋那一天的天气,也像此时一般带着雨水和雾。
孟摇光无法准确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可在她的大脑有所反应之前,她已经先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举着伞的男人高挑修长,出门前Dylan拿了一件黑色长西装外套给他穿着,衣摆落下去,偶尔被风吹起一角。
他看着前方,眼眸映着大海和天空,还有不停坠落的雨。
在他左边是不断延伸的草坪,还有遥远的森林。
灰白湿润的雾气里,他的神情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想,茶色瞳孔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珠,只是单纯地倒映着整个世界。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双眼睛转过来,映出了她的脸。
“怎么了?”他笑起来,问。
他分明在冲自己笑,孟摇光却又感受到了刚才看他弹钢琴时的感觉。
仿佛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孤独。
又或者是自己主动远离这个世界,漠然旁观着一切的孤独。
那双眼里分明倒映着一切,却会叫人错觉什么都没能留在他心底。
空落落的,如果大喊大叫或许只能听见回声。
孟摇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那座城堡看起来太大了,或许是耳边的雨太静了,也或许是脚下的坡道太长,坡道下的海又太宽,潮声太寂寞了。
陆凛尧独享着如此宽阔奢侈的一切,可这样宽阔得仿佛一望无际的世界里,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她想到那城堡中唯一一间有生活气息的卧室,想到那些仿佛从未有人坐过的沙发,从未有人弹过的钢琴,还有倒扣着的摆成漂亮模样的水杯。
他独自住在如此大又如此死气沉沉的地方……就像一个被困在废墟里的幽灵。
——心脏仿佛被紧紧地揪了一下,酸楚的水和疼痛一起蔓延上来,流过四肢百骸,让她凝视着陆凛尧的眼睛里泛起了雨雾般的水汽,可她自己甚至毫无察觉。
看着她的眼睛,陆凛尧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他还在笑,似乎不解。
直到那滴眼泪成型,从少女的眼眶里掉下来,在脸上划出一道湿痕。
他的笑容停了一下,真的纳闷了。
松开牵着她的手,指尖沾走那点湿迹。
“把你美哭了吗?”他开玩笑。
孟摇光回过神来,也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愣了一下,赶紧转过头去:“不是。”
她闷闷的说,然后抬头望向远处的海,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想太多,说不定陆凛尧的父母只是不在这里住呢?说不定他其实家庭幸福人生美满呢?拥有这样的城堡和景色,他分明应该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好吧?也不知道她在这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简直太晦气了,还很莫名其妙!
都怪气氛太那个了。
她郁闷着一张脸这样想着。
陆凛尧却很想要追根究底,那只松开的手不好再重新牵回去,他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碰了碰她的胳膊。
“诶,你跟我说说,你突然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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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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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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