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亮着,没有绚烂的云霞,阳光底下有那么多人正常地生活着,是我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是一个异类、怪物,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我仿佛在被人操控着身体。
啊,好熟悉的感觉。
被何冶命令着的时候是这样,杀死何冶的时候也是这样,强暴女人的时候是这样,杀死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噩梦是唯一让我找到“我”的时间,可惜它们太痛了。
头也痛,耳朵也痛,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
这一次又是谁?
你是那个坏掉的我吗?还是另一份突如其来的恶意?
我能感受到自己在走着,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群,对面……对面没有那个女人了啊。
是梦吗,这些既相似又不同的东西……哈,怎么可能啊,我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完蛋了,这一定是又一个可怕的魔鬼吧,难道我这种人还能拥有怎样的美梦不成?
真是可笑。
嗯?嘴巴凑到前面了。
要干什么啊,要对着面前这个麦克风说些什么吗。
“我是鹿野二中高一C班的莫森,一个未成年就对着妓女发情的杀人强奸犯”——之类的吗。
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了啊。
就算是再来重复一遍,我也不会再怕了啊。
……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
这是什么,吉他?
噗嗤,真不得了啊,这一次俯身我的恶魔……
不过这种招数太小儿科了吧,当众用我的破锣嗓子唱歌吗?这种程度的出丑根本不会让我再死一次的。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意外的、让人不明就里的吉他音,摆着一副像模像样的姿态,好像我的身体成了什么光鲜的大人物一样。
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ウミネコが桟橋で鳴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听见海鸥在码头上鸣叫。
“波の随意に浮かんで消える,過去も啄ばんで飛んでいけ。”
随着波浪的浮浮沉沉,连我的过去也一起衔着飞走吧。
……对啊。
高二时期,修学旅行,和同一年级的大家去了海边。
被何冶踢进海水里的时候,感觉肺里灌满了腥咸的液体,如果那时能痛快地死掉就好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誕生日に杏の花が咲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生日那天杏树开花了。
“その木漏れ日でうたた寝したら,虫の死骸と土になれるかな。”
在斑驳的阳光下打盹,是不是就能和虫子的尸体一起变为尘土呢。
生日吗。
已经没什么记忆了。
院子里的树?有过吗……好像只剩下和哪个人一起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的场景。
大概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老电视的屏幕上吧。
仔细想想的话,在这种幸福的日常里一睡不起,真是件奢侈的事啊。
“薄荷飴、漁港の灯台錆びた,アーチ橋、捨てた自転車。”
薄荷口味的糖果、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丢弃的自行车。
“木造の駅のストーブの前で,どこにも旅立てない心。”
木制车站的暖炉前,无法启程到任何地方的心灵。
什么啊。
在胡乱地唱些什么啊。
好像多么可怜似的,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似的——
“今日はまるで昨日みたいだ,明日を変えるなら,今日を変えなきゃ。”
今天仿佛和昨天一样,要想改变明天就必须改变今天。
“分かってる,分かってる,けれど……”
我知道,我知道啊,但是……
不要再唱这些奇怪的东西了。喂,不要再唱了啊!
“要是那时候能鼓起勇气面对何冶”之类的,已经过去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改变了啊?!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都是那个垃圾自己酿下的恶果啊!
反正我已经完蛋了,带着那种垃圾一起完蛋下去也无所谓了吧——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心が空っぽになっ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心里已经不存在任何东西了。
“満たされな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きっと満たされたいと願うから。”
为空落落的心灵而流出眼泪的话,一定是渴望着被什么充实。
真烦啊……
讨人厌的吉他声,明明刚才用力地弹奏着,现在却一副温柔的模样。
但是,是错觉吗,那种“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感觉……似乎曾经真的有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靴紐が解け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鞋带突然松开了。
“結びなおすのは苦手なんだよ,人との繋がりもまた然り。”
我不擅长重新系好啊,就像不懂如何维持与别人的羁绊。
有一件,我好像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是推倒那个叫邱雪的女人吗?她和高中时代的教体育的女老师长得好像。
如果能对死去的她做些什么,想想就觉得兴奋。
等等……真的是她吗?我所执念的,本该是……?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少年が僕を見つめて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记忆里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我。
“ベッドの上で土下座してるよ,あの日の僕に「ごめんなさい」と。”
在床上跪下来吧,向那一天的我说“对不起”。
……。
“对不起”吗。
把你变成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渣,这是你想要的吗。
让你成为一个除了地狱以外哪里都去不了的恶鬼,我应该……对着你道歉吗?
“パソコンの薄明かり,上階の部屋の生活音。インターフォンのチャイムの音,耳を塞ぐ鳥かごの少年。”
电脑的微光,楼上房间的噪音。座机的铃声,紧紧捂住双耳困于鸟笼的少年。
“見えない敵と戦ってる,六畳一間のドンキホーテ。ゴールはどうせ醜いものさ——”
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狭窄房间里自以为是的堂吉诃德。反正自欺欺人的目的也是一样丑陋——
闭嘴啊!!
我已经不会害怕这些了,那些虚假的狗屎我早就不再害怕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冷たい人」と言われ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被人说成是“冷漠的人”。
“愛された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人の温もりを知ってしまったから。”
想要被爱而流泪的话,一定是尝到了人的温暖。
都说了,闭嘴啊……
说什么“人的温暖”,明明就——
……等一下。
眼前,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是……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あなたが綺麗に笑う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死ぬことばかり考えてしまうのは,きっと生きる事に、真面目すぎるから。”
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自我了结的话,一定是太想认真地活下去。
是她。
我想起来了,不,我其实从来都没忘记过。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まだあなたに、出会ってなかっ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还没有与你相遇。
是啊,那个时候遇见了你之后。我本来,我本来……
如果能把那句话说出口的话,或许,我现在就不会……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まれた,世界を少し好きになったよ。”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出生在世上,我稍微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我……
我好想你……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きてる,世界に少し期待するよ。”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活在这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
重重的扫弦声中,路人随手的摄像里,无人机的实时直播下。
被秦绝侵入的,莫森的灵魂,随着最后两句歌声渐渐感觉到了脸庞上湿润的痕迹。
刚刚都没有发现,原来早在唱着歌的时候,早在某一句乐段的时候……
我就已经哭了啊。
悲伤的事,逃避的事,痛苦的事,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吗。
这真是……
——你是谁?
这个无声流着眼泪的少年在心里问她。
我是秦绝。
她说。
——没见过的名字……不过,谢谢你。
他轻声说。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好好地说出这三个字了。
秦绝眼神没有焦点地望向远处。
我也一样。
谢谢你,莫森。
——原来人群的围观也有不可怕的时候。
原来流出眼泪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我也有过平凡幸福的日子。
原来以“绝”字被称也不代表着真的没有了感情。
——那么,回见啊。
那个承载在剧本上的角色彻彻底底成为了鲜活的人,这个人正存于她的心中,灵魂中,病态苍白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把宝贵而滚烫的眼泪留在了秦绝的脸颊。
“莫森”一点点缩回到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意识回归,心神重聚,天还是亮着,有一大群人围着秦绝,有些和她一样流着泪,有些眼眶微微泛红,有些举着手机,有些犹豫着想要上前。んτΤΡS://Www.sndswx.com/
同样的街头,同样的位置,解开了莫森的梦魇。
熟悉的吉他,熟悉的弹唱,找回了秦绝的曾经。
“阿玦!看爸爸!哎呀,别害羞,来,就是这个镜头,大胆唱吧!”
“小兔崽子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玦玦,妈妈给你买了新的运动鞋!”
“你懂什么啊?!你知道女人活着有多辛苦吗,妈不像你跟着继续受苦,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哈哈哈哈,这玩意儿真够难砍的……你们两个,噗咳,快点逃啊!”
“阿绝,你不会哭的话,就让我来吧。”
“天要黑了,姐姐,交给我吧。”
“对了,看不见之后……我可以多摸摸你的脸吗?”
“队长队长,我想吃蛋糕!”
“你快去忙啊,我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了,我要两块那——么大的枫糖蛋糕!”
“秦!绝!”
“你这个疯女人,你自己看看,你亲手杀了多少人!”
“阿爸!这些都是幻境!你坚持住了!你成功了!”
“……先生。”
形形色色的脸与各不相同的声音交杂着在秦绝面前,她的目光超越了现实的人群,意识游荡在两世为人的狭间。
怔忡中,手臂松松垂下,袖口勾到了琴弦,左手没把住音位,怀里的吉他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仿佛一个唤她回神的讯号,秦绝抱紧了吉他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而落,带出一串悲恸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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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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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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