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重重相叠的深山和渐起的蒙蒙云雾,撤了法障,低声询问:“你们缓过劲来了吗?”
袭明拂襟先起,点点头。
我们默契地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过去的只让它过去吧。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无患他们藏身何处?”我问。
疏络已死,袭明和无逸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柳君与无患的伤势也未知,目前妖族劣势,若仙神现在出击,恐怕我们再承受不起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先跟无患汇合,修养疗伤,再作打算。跟天界的一战必然不可免,难只难在,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无逸开口,报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地点:“虚浮山。”
虚浮山?
我愣怔一刹,夜明珠照亮的通道,歌舞的美人,嚣张的玉案,金鼎煮酒,茶烟靡靡,历历在目。
立即反应过来,对啊!我去过的!
世人常说狡兔三窟,狡狐也是三窟。我一直认定了简子城是小狐狸的老巢,却忘记了虚浮山中还藏着一片狐狸洞穴,宛都追查花妖时,我还误入过碑林迷阵,进入过那方不见天光的昏暗穴室。
“妖王大典之后,简子城处在天界严密的监视之下,已经不再安全,倒是虚浮山,虽然地处灵气蕴泽的福宝之地,四周又有数家修道仙门,可联系到宛都不久前才抓倒一只花妖,仙神应该不会再将目光聚在此处……”
他虽是这么说,我却隐隐不安。
忽然想到:“不妥!”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我,我眉头紧蹙,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从我们探查简子城辛秘时,云归已向我透露,天界一直派灵德真君追查小狐狸的行踪,早已锁定了虚浮山一脉有他的洞穴。”
“知道又如何,虚浮山群何其广阔,他们神仙就是废物,查了百年也查不出我的具体方位,”无逸不屑,“更何况我和袭明已联手在山腰设下结界,有碑林奇阵,谅他们也查不到个确切。”
“可是,”我语气更加严肃,“你忘了紫垣帝君伪作重行,曾经硬闯狐仙宫,劈山救了我吗?”
话音刚落,无逸神色突变,看了我一眼,也意识到不详,不顾自己还负着伤,纵身跃出,向虚浮山方向去了。
袭明和我相视一眼,紧紧跟上。
刚到虚浮山脚已经觉察到异样,宛都从前是座热闹繁华的城池,今日却楼市闭户,安静无声,行走在山道中,更是一片悚人的静寂,连黄昏归巢的昏鸦也不见一只。
无逸握紧拳头,肃着脸往洞穴的方向走,一路雀鸟无声,只听见我们踩得枯叶作响的声音,直让人头皮发麻。
到山腰那片皇陵时,只见森森的石碑乱倒,碎石遍地,石碑上依稀能见乱血的痕迹。
我们停下脚步沉默,这时已经了然,藏身的小妖们遇害了。
“不可能!未亲眼得见他们尸首,这些血迹算不得什么!或许是打猎人误闯皇陵,射杀了山间野兔呢?或许是乱民不满□□,结党捣毁了皇陵呢?”
无逸却还不肯接受现实,执意要穿过石阵回穴宫去。刚抬步踏入阵中,碎倒的石碑忽然纷纷异动,重行整合成一座座完整的碑阵,一层叠一层,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立刻朝无逸攻来!
我抽出骨鞭,迅速将无逸卷回阵外。他重伤初愈,不能再受伤了。
无逸刚从碑林阵中脱身,阵法忽然又瓦解,一阵地崩山摧的震动,石块又纷纷碎落,四散滚开,恢复我们最初看到的模样。
看他惊异的神情,不难猜到,石阵已被仙神改动了。从前护卫仙宫,隐藏众妖行迹的结界,现在已经变成了屠妖的仙家法阵,只要妖族踏入便杀机四伏。
“这!”无逸眉头一暗,眼中隐隐有了杀气。
我能够理解他的自责。
是他谋划和预断的失误,才将众多信任他的小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险境,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藏身狐王仙宫的小妖果真惨遭屠戮,他亲眼见到洞中惨象,恐怕会不顾自己重伤,直接冲上天宫跟仙神拼斗吧?
“冷静一点,小狐狸。”我抓着他手不放,不能再让他做傻事。
“姐姐,我不信!”
我已经能感受到他言语里的无措和抓狂。
他还要再闯碑林阵,被我死死拦下,这时一旁静默的无患动身了,只见他抬手,阵沿处的几块破碎的石头在灵力中缓缓相合成一块石碑,石碑正中,赫然镶嵌着一粒黄褐色的干树果。hΤTpS://WWω.sndswx.com/
我认出,那正是人世里驱邪迎福的无患子。
“看来,无患有要跟我们说的话。”
掌心摊开,那粒无患子破石而出,飞落至袭明的掌中。
无逸立刻冷静下来,目光追着这粒线索,屏息以待。袭明捻诀,风声乍起,无患子在这风中滴溜溜地旋转,不时破开成一片光亮。光亮中,荧荧有字写道:
望凶已逃,西南时阴城地势偏僻,可作寄身,盼待会面。
读罢,字迹荧光徐徐消失。
这便是说,大家预感到危险,已及时出逃,幸免于难。
我感觉身旁无逸绷紧的弦顿时松了,自作言语道:“无患果然不孚所望。”
袭明也语气轻松:“先行相见,再作打算吧?”
“那还等什么?时阴城在哪里,我们一道过去吧!”我开心极了。
最终,我们没有涉险去或许有天兵埋伏的狐王仙宫,反而在法阵之前就接到了无患的留言示警,在仙神发觉行踪之前早早转移,飞身前往时阴城。
如果说简子城已是黄沙茫茫的旱城,那么时阴城几乎已算不通人烟的困城。
时阴城地处广阔无垠的戈壁,置身城门向外望去,飞沙走石,天地之间,黄云惨淡,一片茫茫。
城门上有无患结的幻咒,袭明伸出手,一阵符文蜿蜒而出,一一落在城门锁钥上,锁钥脱落,城门缓缓开启。
我问:“这里是……”
袭明点头:“这里正是第三座城。”
他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又说:“百姓已死,这里早已是座死城了。”
怪不得地势如此偏僻,一路行来,越走越荒凉,千里之内不见人影。
我不知心下作何感受,抚了抚骨鞭,只说:“看来此处也不宜久留。天界追本溯源,早晚能追查到这里来的。”
无逸正要说话,从城中迎面走来一个人,身穿灰土黄的斗篷,面上也裹着褐色面纱,我们觉察到奇怪,刚要防备,却听来人开口:“一切顺利吗?”
说着自揭下面纱,竟是无患。
袭明道:“灵骨拿到了,只是暴露了行迹,与天界火神大战一场,侥幸才得以逃脱。”
无患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打量,只见我们三人,不见疏络,大约猜到了结果,不多说什么,拍拍袭明的肩以示安慰,袭明则勉强微笑回应。
无患便又向我露出淡淡的笑意:“阿青姑娘,欢迎回家。”
我报以感激的笑容。
一道向内城走去,一路上房屋破毁,夕阳的映照下,森森林立,地面上只有屋舍拉长的影子,安静得有些渗人,偶尔见到一两个行过的小妖,也皆是黄袍褐巾裹得严严实实。
见我们疑惑,无患又解释道:“此城荒废了百年,我们隐迹其中,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小妖们大多躲藏在屋舍之中,若要外出探查,则需乔装打扮,不可暴露。”
我有些失望,原以为好不容易小妖汇集,又是在这样一个远离人烟的世外,或许可以重现妖王大会当晚在简子城的盛况,小妖们学着世人的模样,贩卖走市,借着这座死城再现繁华生机。
可惜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美好愿望。连衣物都要慎之又慎地隐蔽,又怎么敢张灯结彩,大作烟火呢?
无患带我们进入内城城主的官殿,到一处矮小殿宅前,他抬手推开殿门。
我内心稍有疑惑,这次见了他,从始至终他只用到左手,右手却掩在衣袍下没有丝毫动静,直到走进内室,他将土黄的斗篷解下,现出从前常见的白衣,我这才看到,他的右手竟已然成了枯枝。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笑,道:“啊,上次屏城受瘴不可解,司安伤过的手臂,只能化作原形了。”
我歉疚地嗫嚅道:“对不起,那时我不知道……”
“我知道不是阿青姑娘的错,天界打定了主意要炼制妖瘴,我和司安能幸存,还要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他仍是在笑着,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爽朗明亮了,只是唇角微微扬起,给人一种笑着的错觉。这次相见,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能为力的疲惫。
我知道他这种疲惫感从何而来,他带我们走到内室床前,伸手掀开床帘,那种无能为力顿时□□裸地展现在眼前。
床上躺着的正是柳司安。
却不像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冷毅刚硬的柳君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面容惨白,双颊内陷,颧骨高突,已经快要脱形。而脖子以下,掀开薄被的刹那,我差点惊叫出声。
薄被下的身躯早已经血迹斑斑,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口,每一道伤口中,都有一只在血肉中蠕动翻涌的肉虫。
看着这副如此惊悚可怖的画面,无患却还带着笑,向袭明道:“今日有好转了,司安清醒片刻,已经能叫出我的名字了。”
原来屏翳所言是真,利用风来妖灵炼制的瘴毒专克妖类,无可破解。
那日,袭明并没有成功替柳司安解瘴,他说劝解无患回山海一试,也真的只是一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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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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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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