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点头:“明星子稀缺,今日已是最后一粒了。”
“我们需要尽快安顿下来,早一日替他洗瘴,就多一分胜算。”袭明心下有思忖,更靠近床前去查看瘴毒情形。
刚靠近三分,血肉里的肉虫仿佛闻到了食味,欢快地翻涌起来,钻得伤口血水烂溢,一片模糊。
想来应是极痛,原本昏迷的柳君忽然皱眉,痛苦地□□。袭明抬手唤起一片银光,肉虫们见了银光好像十分忌惮,一条接一条安静下来,又困进血口子里去了。
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就在这时,一旁无患身形一松,忽然倒下。
无逸立刻将他扶起,袭明神色凝重,扒开他衣物,只见胸膛上一片黑雾,渐渐显现出一条细小的血口。
我还不明就里,刚想问袭明怎么回事,那细小的血口像生根发芽一般往四周蔓延开去,片刻之后,无患的胸膛上也布满了和柳司安身上一样错杂的伤口。
眼看着伤势愈发严重,无逸立即施法,封住了无患的经脉,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才没有继续恶化,而是自皮肉里结长出皴皱的树皮。
无患缓缓睁眼,醒转来。
“我说过等我回来,你不要命了吗!”袭明严肃责骂道。
相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生气。无患本就虚弱不支,见他如此,更是气短,低声认错:“我想帮他,才……”
“你这样盲目上手,不仅救不了他,还会害了自己!”袭明沉着脸替他探脉象,许是并无大碍,才放开手,叹气道,“我理解你想替他分担的心情,可越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越不能冲动,你向来最有打算,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无患垂手:“可我不忍心,司安他受着这样的折磨,痛苦到跪在地上求我杀了他,我怎么忍心?我岂止是想替他分担?我恨不得受瘴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袭明,又看了看昏迷的柳君,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应是早前柳君犯了瘴病,无患不忍见他受苦,情急之下替他施法引瘴,想把他身上的瘴毒引渡到自己身上。
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此法应是失败了。
我能体谅无患的心情,那种眼看着挚友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无逸也无能为力,神色黯然问袭明道:“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我也道:“尽管开口,决不退缩!”
袭明只是摇了摇头。片刻,又似想起了什么,整肃了神色道:“此处旱漠,缺少水灵,我们要尽快转移,安定之后,替他们二人施法解瘴。”
顿了顿,看向无逸,“如今已到了存亡之际,该是你肩负起妖王重任的时候了。即日起,山海众妖尽归狐王无逸一脉,奉君为王,听从差遣,万死不辞!袭明在此,敬尊吾王!”
他神情肃穆,双手奉礼,屈膝而跪,恭敬地,诚挚地,行了一个敬奉君王的大礼,手中摊开,掌心捧奉了一只白玉玦。
那玉玦玲珑精巧,如羊脂般洁白凝润,玦面刻有山水图案,应是山海庠序的宗师信物,见玉玦如见袭明。
此刻他把如此重要的玉玦奉出,也就是当真认定了无逸为王,从此臣服。
意料之外,无逸并没有立刻扶起他,而是神色凝重地注视他,片刻,接过玉玦,以君王之态同样庄重地将他搀起。
“无逸,定不负所托。”
两人相视,眼睛里皆是深重的神采。
“那城中小妖便托付给你了。”
无逸坚定地点头,咧嘴笑道:“有我在。大家都会没事的。”
说罢回身向外走去。我紧跟两步赶上,掩门时袭明已和无患将柳司安扶起,远远的,床见四方,帐帘飘动,天然构成一个容器,而袭明整个人自指尖开始幻化成明净的水流。
水流温柔地泛起涟漪,绕转着无患和柳司安二人,他们坐定床中,袭明的水身便安静地浸润着他们,就如我们尚未化形,仍在极东之岛那般。
门已掩上,留袭明好好为他们解瘴。
我想起早前无逸跟我提及袭明,说他最是仁德,心怀苍生,最见不得杀伐。他建山海庠序,给小妖们一个栖身之所,也是为了避免同天界交锋,希望表现出最大的善意,或许就有机会被仙神接纳,相安于世。
那时他抱着美好的幻想,一力编织一个关于山海的梦境,期待着哪怕能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容身,不必战乱,没有伤亡。
可如今,不得不战。
他把号令山海众妖的玉玦给了无逸,也就是说,最终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仙妖之间,不是简单地躲避就能将恩怨化解,也不是心怀善意就能换来手下留情。他做的梦,在看到山海之境中,那些同样天真信任着他的小妖的尸骨时,幡然醒来。
一切因战争而起,也必然由战争终结。也许,他是终于领悟了这个道理。
我跟在无逸身后,只见他眉眼冷峻,跟我从前认识的小狐狸判若两人,他的步伐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轻盈,每一步都警惕慎重,却又坚决肃断。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情形,午夜、腐尸,清冷的月晕,诡异的场景,我记得最清楚是他额心一粒红痣,面上带着人世里矜贵公子那种,似真非假的笑容。hΤTpS://WWω.sndswx.com/
那笑容和如今眼前这个眉目凝肃的妖王重叠,恍若隔世。
“小狐狸。”我叫他。
“嗯?”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时,神色如初春解冻一般缓和几分,隐隐又有了些小狐狸的影子。
“你能行吗?”
他才受了紫垣帝君一击,断落一尾,又受重黎重创,再落一尾,好好的狐王只剩下稀稀拉拉七条尾巴,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无碍,姐姐信我。”他弯弯眼笑笑,随即又恢复了神色。
我停下脚步,远远看他走上这座废城中最高的天神祭台,双手大张,狂风大作,沙尘长扬,久不见光的祭台上骤然亮起一丛热火。
山海玉玦被高高抛起,旋转翻升至高空,蓦然发出夺目的光亮。
另有一道闪着幽蓝灵光的符咒也随即抛出,紧随其后,贴在玉玦上,无数细碎的狐火如同墨点一般飞舞而出,又如飞絮一般随风潜入城中每一个角落。
仿佛一种召唤,我听见废城中各个角落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有人推开门从屋舍间走出。
不只如此,树木颤枝,猫兔探头,一个接一个,纷纷化出人形,自不同的方向朝祭台汇聚而来,每个人都裹着跟这座城池一色的斗篷,如同声势浩大的土黄泥流。
我有些惊讶,城中竟藏了这么多小妖。
惊讶之余,转念又想到,数量如此庞大的妖众,要转移起来恐怕得大伤一番脑筋。
无逸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的臣民:“今吾为王,号令万妖,可有异议?”
这一次,他不再像妖王大典上那般气势汹汹,一腔热血吼出豪言壮语,而是沉下性来,目光一一巡视城中,以不容置疑的威严相问“可有异议”。
祭台下有妖立即拱手跪下称臣,有妖不解地互相顾看,但山海玉玦悬在上空,见玉玦如见袭明,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下一秒群妖跪伏,同声高呼:“敬尊吾王!莫敢不从!”
我也在祭台脚下跪伏,和众妖一起朝拜:“敬尊吾王!莫敢不从!”
小狐狸真的成了天下万妖的君王,成了我们的妖王。从今日起,我们把性命交托于他手,是生是死,皆系于他一念之间。
万妖之王,听起来威风,可压在王冠之上的责任何其沉重,我们怎么会不懂?
无逸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风将他的□□狐羽袍袖吹得翻舞飞扬,他神情肃穆,静眺远方,不知心下思虑着什么。
或许是在思考同天界周旋的对策,或许是在苦恼我们该寻何处藏身,他目光投向很远很远,心事却埋得很深很深,再也让人看不分明。
有那么一瞬,我突然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从前干净纯粹的笑容。
正走神,身旁不知什么撞了我一下就要倒,我急忙去扶,定睛一看,是个乳牙也没长齐的小娃娃,小脸红扑扑的,路还走不稳,却不认生,见了我就笑,咿呀咿呀地挥舞小手。
这小娃娃可爱极了,我想抱抱他,刚张开手臂他就迫不及待地扑进我怀里。一瞬间,我察觉到有丝怪异。
这个小孩……
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追来一个瘦高的男子,太过着急,斗篷不小心脱了帽,露出一对灰白的狼耳。他身边还跟着个裹在斗篷里怯生生的姑娘,目光急急追着我怀里的小娃,欲言又止。
“小苗,叫,叫姐姐吧。”男子为难地笑道。
小孩也扭头去,一见二人立刻开心唤:“爹爹,娘亲~”
声音细细软软,十分可爱。
我抬头打量他们,那男子的确长着一对狼耳,应是狼妖无疑。只是那女子……眉目清秀,娇小柔弱,那怯生生依着丈夫的模样,不像一只妖,倒像人世里不经风露的柔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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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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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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