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芹擦了擦眼泪,看了杜庞一眼。
杜庞对顾玉道:“顾钦差稍候片刻,下官去取一件东西。”
顾玉点点头,让他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阿芹和顾玉二人,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阿芹小声地啜泣。
顾玉道:“你装疯卖傻多年,就没被人怀疑过吗?”
阿芹点点头道:“这府里便有郑都督安插的眼线,我的贴身侍女就是眼线之一,所以我始终不敢松懈分毫,除了杜太守,再没人知道我是装疯的。”
顾玉道:“之前他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把你从我院子里带走,又为了救你,举整个雍州的兵力来岩阴山上救我。恐怕那个侍女早已把你们的一举一动传给郑都督了。”
阿芹擦泪的手一顿,有些凄惶道:“杜伯父在军饷被抢之后,立刻令人八百里加急往京都递信,此番便引起郑都督不满与怀疑。所以我们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身上,也就是您身上。”
顾玉轻笑一声,道:“所以你们看到我与王家联系,觉得我与王丞相是一派的,才会迫不及待地要借山匪之手杀了我,再次引起朝廷重视,让朝廷再派人来?”
阿芹攥着帕子,脸色不自然道:“是。”
说句实话,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完全相信顾玉。
可她和杜太守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放手一搏。
顾玉喃喃自语道:“郑都督,王丞相。”
顾玉看着阿芹道:“我看杜太守对你极好。”
阿芹认真道:“杜伯父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我父亲死时,他心有愧疚,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教我知事明理。”
顾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的,但你与杜太守感情深厚,我觉得还是得提前告诉你。”
阿芹有些疑惑,道:“什么?”
顾玉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太守府,道:“哪怕杜太守这些年一心为了雍州百姓着想,不得不与那些官员虚与委蛇。但是他既然能在西北安稳七年,或多或少也参与过西北烂事。这不是一句被逼无奈就能抹除的。”
“再加上官匪勾结的罪名,西北官场察觉到他的背叛,也会拼死拉他下水。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西北变天之时,也是杜太守获罪之日。”
阿芹脸色果然变得煞白,磕磕绊绊问道:“他会怎么样?”
顾玉道:“轻则摘下乌纱帽,重则人头落地。”
阿芹顿时瘫坐在地,道:“杜伯父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顾玉亦是眼神复杂。
说句实话,一开始她对杜庞的观感并不好,只觉是个油滑之人。
但是在雍州渐渐接触下来,才明白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杜太守在官场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他走出这一步的下场。
可他依然跟焦齐走上了同一条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阿芹膝行到顾玉面前,哀求道:“顾钦差,您救救杜伯父,杜伯父虽然掺和了许多西北事,但他的初衷是好的。您要是能救他,我给您当牛做马。”
顾玉道:“一些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就再也洗不掉了。一句‘初衷好’,是难以掩盖造成的结果的。你父亲,最开始不也是初衷好,为了帮助雍州的军户,结果让整个西北的军户陷入穷困。我知道杜庞付出颇多,在虎狼环视的西北,将雍州治理成这样极不容易。但是在圣上看来,他隐忍七年,还和掺和其中,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阿芹掩面痛哭起来,道:“可是顾钦差,为了黎民百姓,孤直之人寸步难行,圆滑之人又穷途末路,究竟怎么做,才能保全自身,又兼济天下。”
从前跟在父亲身边,阿芹看得出父亲的举步维艰。后来跟在杜太守身边,阿芹也看出了杜太守的小心翼翼。
她以为他们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乌云还未散去,就被顾玉告知,杜伯父可能会因此丧命,让她怎能不悲痛。
顾玉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眼底也透露出迷茫。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真要按照律法,那么她女扮男装袭爵,豢养私兵,给圣上下药,桩桩件件,那个不是杀头的死罪。
这天底下哪儿有公平可言,
阿芹哽咽道:“莫非身在其位,舍了苍生,才能有所圆满吗?”
顾玉当即道:“不!若身在其位之人袖手旁观,那些不在其位之人又当如何自处。”
顾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杜庞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看到阿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张问道:“发生了何事!”
阿芹泪眼婆娑地看着杜庞,道:“伯父,顾钦差说,就算扳倒了郑都督,整顿了西北官场,您也会获罪。”
杜庞身子有一瞬的僵硬,看了一眼顾玉,似乎在责怪顾玉为何要告诉阿芹。
阿芹看到杜庞的反应,有些崩溃道:“你明明说过,像你这样油滑机敏之人,可以左右逢源,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阿芹痛苦不已,却找不到一个答案。ΗtτPS://Www.sndswx.com/
顾玉也无法回答。
杜庞却是乐呵一笑,用疼爱的目光看着阿芹,道:“对与错本就难分难解,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顾玉看着杜庞,握紧了椅子的把手。
或许在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之时,唯一能做的,便是问心无愧。
顾玉对杜庞道:“我会竭力为你陈情。”
杜庞笑道:“多谢顾钦差。说句实在的,下官佩服焦齐怀揣为民之心,不惧强权,虽有遗憾,但至死都清清白白。可下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也不会打着治理雍州的借口,蛰伏七年。”
“眼看着西北一日不如一日,下官知道,再苟且下去,整个西北都得玩完,所以才在阿芹的催促下鼓起勇气,借着军饷的东风,将消息传去京都。”
“若顾钦差为下官陈情,让下官侥幸保住这条命,下官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可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最后不能留下这条命,下官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许久,也是罪有应得。”
大概是为了安抚阿芹不安的情绪,刚刚还惶恐的杜庞,竭力变现自己的平和,哪怕他拿着盒子的手还有些颤抖。
顾玉轻笑一声,道:“好,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顾玉把目光投向杜庞手上的盒子。
杜庞连忙把盒子打开,呈到顾玉面前。
里面装着一枚雍州太守印,一本空白盖有太守印的书册,还有一本写着军饷的书册。
顾玉道:“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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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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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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