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聂混离开医院,搬入安城帅府。
漆黑的四轮洋车直接开进府门,停在敞庭里。
灰白的天幕飘起细雪,孟枭先下了车,举着把油纸伞,亲自打开后车门。
一条漆黑军靴包裹的修长小腿踏地,车身微微一晃,聂混弯腰下了车。
他穿一袭崭新的墨绿军装,外罩深黑大氅,腰缠革带,脚踏军靴,身形修挺如松,原是最威戾孤傲不过,丝毫看不出病态。
只是,他右手上托抱着一团雪白的宠物,另一只手还在轻轻顺着它的皮毛,姿态就莫名温和了几分。
等在廊下的众人见状,纷纷冒着雪迎上前。
“四爷。”
“见过聂四爷。”
“知道四爷今日出院,我等特备些补品和薄礼来拜谒四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四爷收下。”
“是是是,望四爷早日康复,好带领川省行业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我等愿为四爷效犬马之劳,定然竭尽全力辅佐四爷。”
一堆人围上来,嘈嘈杂杂阿谀奉承。
白夭听的脑瓜子直嗡嗡,干脆从聂混怀里一跃而下,一溜烟就融入了雪色中,不知去向。
聂混空置的手臂顿了顿,略略抬头,修眉凤眸自大檐帽下露出来,眸底的深邃清黑与雪天的寒意相汇,只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便令他们齐齐噤声。
孟枭适时的开口,“四爷伤势虽已康复,但还需静养,诸位不妨先让一让,我们进屋详谈。”
“啊,是!孟总军说的是!瞧我们,太没眼色了,惭愧惭愧!”
为首的矮胖中年陪着笑,当先示意众人让开路。
“四爷请…”
聂混睨了他一眼,未发一言,长腿迈开阔步前行,转眼上了长廊。
身后一溜儿人正要跟,被郑毅转身挡住。
“郑总军?”
“四爷刚刚出院,需要静养。”
郑毅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孟枭方才说的话,粗声厉气地声腔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近日就不见客了,你们有话,先去偏厅等着,一会儿孟枭自然会亲自与你们谈。”
众人面面相觑,没再敢吱声儿,只能眼睁睁看着聂混和孟枭走远。
不过,郑毅这话也算是告诉他们。
聂四爷不喜被打扰,孟枭是他的代理人,万事直接找孟枭变成。
这样也算好,给他们指条明路,比两眼瞎有盼头的多,看那位孟总军,斯文儒雅,应当是蛮好说话的。
这厢,聂混直接回了主院,廊下大兵替他掀了帘子,一脚跨进门,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人浑身毛孔舒畅。
他摘了军帽,随手丢给身后的孟枭,还没转身,就听见一道温婉柔和的女声。
“四爷回来了!”
聂混清黑的眸色微暖,回身看去,唇角轻勾。
“芳姨。”
“老奴昨日傍晚才到的安城,听说四爷您伤的重,躺了三日三夜才醒过来。”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穿身旧时的裙袄,梳着一丝不苟地圆髻,方圆脸杏核眼,面相端厚慈和,眼下她红着眼,匆匆迎上前,小心翼翼的抚摸聂混的身子。
“伤哪了?来接的人也不跟老奴说,老奴这心啊…,还疼不疼啊?让老奴看看。”
“没事了,好着呢。”
聂混眉眼带笑,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不用担心,都好了。”
芳姨蹙着眉,犹自不放心,转眼看向孟枭。
没等她开口,孟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先温声笑道。
“真没大碍了,您瞧四爷,身姿挺拔面色如常,精神着呢,哪像重伤的?都是外头那些人瞎传的,巴不得四爷不好,芳姨您就别乱担心了,怪浪费感情的不是?”
他这么说了,芳姨的眉心才算舒展开,她捏着手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视线又在聂混身上流转了两圈,掩了掩眼泪,扯出抹笑来。
“都瘦了,老奴一早在灶上炖了乌鸡汤,这就去端来,四爷等等先喝两碗垫一垫,马上就让人摆膳来,孟少爷您也喝一碗!”
她说着,闲不住似的,抬脚就往外走。
聂混清浅失笑,“下雪了路滑,吩咐他们去做,您别来回跑了,再摔着。”
芳姨头也不回,伸手就掀帘子。
“唉,哪就那么不中用了?小厨房才几步路,那些人笨手笨脚的,再撒了汤,多浪费呀,还是老奴亲自去的放心。”
说着话,人已经出了门。
看着坠落的垂帘,聂混无奈摇头,顺手解了大氅。
孟枭追到门口推开垂帘,吆喝了一声。
“那我有口服了,您别急,慢点儿走,当心脚下啊!”
目送芳姨带着两个大兵举着伞出了院子,他放下帘子回头看聂混,低声失笑。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这芳姨,只顾着惦记你,倒是把她亲儿子忘了个干净,一会儿郑毅回来,瞧见只他没汤喝,铁定得气歪鼻子。”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聂混在围椅上落座,轻轻摇头,“你别总跟郑毅拌嘴,明知道他就是吃不爱读书的亏,你还次次提出来扎他。”
孟枭切了一声,摘了军帽随手扔在小几上。
“我跟他拌嘴?哪次不是他先动手动脚的?明知道属下就是吃了不爱习武的亏,您怎么回回都只说属下呢?一个巴掌它拍不响不是?”
聂混浅叹一声,干脆不接他这话了,转而问起旁的。
“方才那些人,都是川省商会的?”
孟枭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还得亲自去打个官场。
“日日登门,得见着四爷的人,下头的话才好谈,属下一会儿去应付应付,这日后在安城定下来,需要银钱的地儿多着呢,有些该给的便利还是要给,这样吃他们孝敬,也算名正言顺。”
聂混凤眸淡漠,低嗯一声。
“近日因着您身体不适,酒席属下都推了,等您养好了伤,还是该亲自接见他们一番。”
聂混不以为然,点了点头。
“再等等吧。”
孟枭没再多说,回头扫了眼垂帘,纳闷嘀咕道。
“郑毅这厮又晃荡到哪儿去了?该不会被那群人缠的脱不开身了?”
聂混唇角轻牵,“兴许,追白幺去了。”
孟枭闻言一顿,食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迟疑开口。
“四爷,这只白毛狐狸来路不明,您就这么养在身边儿了?属下瞧它,也不像是外头的野狐狸,又那么通人性…”
聂混长腿轻搭,修眉一挑。
“怎么,一只狐狸,还能是别人安插的奸细?眼线?”
孟枭:“……”
倒也是,除非成精了。
说话的功夫,刚被念叨过的郑毅掀帘子跨进了门,他抬手扫了扫肩头的雪,无奈叹气。
“四爷,那狐狸跑没影儿了,属下吩咐了好些人帮着找,都没找着。”
孟枭挑眉,看向聂混。
聂混眉眼淡漠,“不必管它,它若是想跑,在医院时就跑了,过会儿饿了困了,自然会找回来的。”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聂混已然十分了解这只白狐狸的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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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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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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