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小公子京中混迹这么多年,父母疼爱着,堂兄纵容着,身边也常有狐朋狗友阿于奉承着。
周围唯一一个年级相差不大交往还算密切的女子,大概就是帝师府的千金大小姐陈时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有人说:小公子丰神俊朗,陈家姑娘美若天仙,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起初他也只是很高兴别的人能夸他一句生的漂亮。ΗtτPS://Www.sndswx.com/
后来有一次和陈时玩过家家,那时年幼的瑞帝已经开始听学了,时常抽不开空子敷衍他们,原本的三人为伍便成了两人。
陈时在一堆首饰面前精心挑选,打扮好了笑嘻嘻地四处找人看,后来她仍觉得不够,抓住顾寻安问:“我当你新娘子,好不好?”
顾小公子当时正在玩泥巴。
他玩的很是起劲,两只小手拍着湿漉漉的泥巴,要构造心中阁楼的模样,并不想搭理陈时。
小公子懒洋洋地反问:“平常不都是和堂兄扮的嘛?找我做什么?”
阁楼已经初具雏形,他用小木板的一角正在给它开窗户,专心致志。
小小阁楼终于开了窗,小公子心满意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不安的朝后面瞥了一眼。
只一眼,一直憋着泪的小姑娘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们都不愿意跟我玩!”
小姑娘哭声惊天动地,可委屈!
顾寻安一时便慌了,顾不上自己的杰作,忙去安慰这小丫头。
他一手的泥巴,不能拍她肩膀,也不能帮她抹眼泪,只能站在陈时身边着急的哄着:
“哎呀!哎呀!你别哭了!我跟你玩——跟你玩的呀!”
小公子瞧见地上刚好有一根绳子,拿起来拉住一头,另一头在陈时眼面前晃了晃——
“新娘要不要拉?”
小孩子是惯会模仿的,他们见到大人们婚嫁时拉着红绸做的牵红,身边没有,便用绳子代替了。
陈时霎时不哭了,瞪着一双水汪汪乌亮亮的大眼睛,只是瞧。
后来她喜笑颜开,拉着绳子再不松手。
顾寻安很是哀怨,想着都怪堂兄不在,自己要管着这个小姑娘,突然听到陈时说:
“顾寻安,你当我新郎还挺有意思的,以后你来当吧!”
小公子瞪大了一双眼晴,不可置信。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堂兄那么多的耐心,去哄这个小丫头!
要是以后都当她新郎,那自己就不能搭房子玩了!
小公子蹙着眉头,苦大仇深。
眸光一转,瞧见小丫头撇嘴又要哭。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嗓音尖细,并不婉转如莺啼,顾寻安对这种声音存在着本能的恐惧——
谁能受得了这种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啊!
像是薄薄的铁片不停地反复地划在大理石砖头上。
恐怖如斯!
顾寻安连忙将头点的如拨浪鼓般,一迭声应道:“好的好的!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答应你了!”
小姑娘破涕为笑。
小公子扶额叹息。
这件事情本是儿童间的玩笑话,其实并不能当真的。
但是陈时是帝师府的掌上明珠,天生惯的很,时日一长,养成了所有人都要让着她的毛病。
顾寻安只当这是个笑话。
当然是笑话!他堂堂长公主府上的天之骄子,自然也是一呼百应的,怕她个锤子!
但小姑娘心气高,觉得顾寻安就该听着自己,让着自己。
“小时候你可是说过要当我新郎的!虽然是玩笑话,但你也该让着我一些!”
小姑娘理直气壮,甚至在瑞帝面前也好不退缩。
其想要压顾寻安一头的胜欲之心,昭然若揭!
顾小公子觉的陈时话中变了些味,仿佛所说的与当年的事情并不太吻合,但是他平日里心思都在玩乐上,哪里记得这些孩童记忆?况且这件事情年代久远,早已模糊不清了。
小公子便真的觉的当年是自己求着陈时要当人家的新郎的。
算了,小公子能屈能伸,每次不等陈时佯装威胁,自己便先缴了械投降。
他顾小公子拥有的东西那么多,不在乎吃一些小亏!
谁知人的记忆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脑海中有了这么个印象,不管真假,随着岁月的悄然磨合,到最后模糊朦胧的分不清梦境现实,天上人间。
以至于最后,他顾寻安竟真的觉得自己是喜欢陈时的!
从何时开始喜欢的呢?或许是一次次的吵闹忍让中,或许更早,在儿时自己说出想要做小姑娘新郎的时候,自己就喜欢的——吧?!
小公子懵懵懂懂这样想着。
他曾经也将这趋近于爱慕的心思告诉过自己的母亲,企图从阅历丰富的长辈口中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看来我们寻安还是这样一个深情的人呐!”长公主言笑晏晏,夸赞道。
自己母亲给了这样显然是褒奖的评价,顾寻安自然是开心的!
也在那时,小公子忽然想:其实喜欢陈时,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世人都说他们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父母也言他俩门第相当,资质互补!
就连他自己,想到这些时,心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也在告诉他:要是俩人间多一些忍让,性情也还算是相投的!
这声音细若蚊吟,却咋然在他脑中轰然作响,像是一个古朴的铜钟,在他耳边轻轻一敲,但余声却细密悠长,再难将息。
他被这声音震的头晕,昏昏沉沉在想:其实喜欢陈时,也没什么不好!
也没什么可以逃避的!
从此以后,喜欢陈时,便成了顾小公子尝尝挂在嘴边的话。
陈时开心,帝师开心,父母开心,就连张吕文那厮,也是开心的!
那货大约是想着终于没有人可以成为他勾搭京中少女的竞争对手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
那他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
他自幼虽然得到许多纵容,但是在学术品德上其实受到过许多的斥责。
顾尚书总是板着脸训他,说他不成体统,将来怎么担任他的职位,为陛下效力?
顾小公子在小的时候,这种斥责就如同家常便饭,若三日没有见到顾尚书冷厉的眉眼,还觉得不太习惯。
后来大抵是他年岁渐长,这些话才不说了。
但他是记得自己的责任的——或者说是命运也不为过。
那么继承父亲的位置,娶上与他相配的女子,这一生也算看到了尽头。
虽是心中有些感叹,但好在也是平稳的。
这个认知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
直到他遇到了陆行鸯。
他是偶有那么几次听说京中的陆掌柜的名声的,但这些寻常人家的风云琐事入不得他顾小公子的心。
所以直到那日闯入堂兄的殿门,从前那些由字句组成的模糊印象,才随着陆行鸯转过来的清冷面容,得以清晰。
那个小女子冷着一张脸,露出生人勿近杂事勿扰的戒备神情,可分明舒展的眉目泄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
他的这一认知在晚间同小掌柜的交流中得以证实,回来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无端雀跃,不同于以往的寻欢作乐。
后来他对自己的小侍从说,这个小姑娘真有趣啊!
他顾小公子大概是京中的新奇事物见的多了,玩的腻了,对这个心口不一的小掌柜起了兴趣和好奇。
这次能坚持多久呢?彼时的小公子满怀期待的想。
这个小掌柜与寻常爱慕他的女子不一样,她的眼中没有痴迷,可是却无端熟稔,像是看透人心,很早就认识他一样。
但又与陈时不同——纵然再客气温柔,到底对他带了一点戒备提防。
小公子察言观色,总能窥得一二。
他待人向来热忱,心中却是有数。
却没想到,这新奇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另一种更加陌生的感觉在他的心中侵袭而来。
像是浪涌海上,一波刚有缓慢下来的趋势,另一波疾风骤雨般又扑杀而来,终是混合在一处,再难分开,也难分辨。
他被这复杂的感情弄得懊恼无比沮丧无比,却又无计可施。
顾寻安只是想向那个人更靠近些。
能在陆行鸯对他客客气气的同时,偶尔生气偶尔骄横,或是与他推拉扯嗓踢打怒骂也可以。
只有这样,顾小公子才觉得自己的一颗真挚的内心得到了回应。
可是什么身份更加合适呢?朋友?
真的是朋——友吗???
可陆掌柜说了,她答应了自己了,言明两人是朋友的。
一定有什么比这更加亲密的关系!就如同他与赵广源或是张吕文那样,一定有的!
男女之间像兄弟一样的关系,有吗?
或者比这更近一些。
小公子想的头昏脑胀。
他一有什么不痛快,就爱饮酒,所谓饮酒浇愁,对于小公子而言没有什么用,但是好歹能在此过程中,让他头痛欲裂的脑子思考停滞一下。
他记得那日,将赵广源和张吕文都邀上了。
他不知道怎么清晰地说着自己的内心,东一句西一句,很快张吕文便走了,要去看他的晓晓姑娘——也不知后来有没有被他阿爹发现打的半死。
赵广源临走前倒是骂了他一句,说:“何时待陈时这般?”
一语醍醐。
他自认一直喜欢陈时,可若是将这段关系看的比此还重,还有什么?
他先前是局中人,看不透,需要有人把他提溜起来,叫他睁着一双冷眼细看。
他本就是声色犬马里出来的风流小公子,对于风月之事一向玲珑心思。
原来——
从前没有遇到过,不知此间滋味,现在经历,方才明白。
他原来——
原来是喜欢着陆行鸯的啊!!!
他既欢喜,一颗心也开始卑微起来。
小公子在京中风流惯了,对于自己的名声也有着清晰的认知,否则不会每次顾尚书看到他,都斥责他要收敛一点。
他若是像张吕文一样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偏偏在以前的那些岁月里,嚷嚷了那么多年自己心有所属,喜欢帝师府上的千金。
顾寻安不知道自己以前的风流韵事被陆行鸯听到多少,但是陈时盛大隆重的及笈礼上,他与陈时一同出现的庆功宴上,他们这一对被世人默认的天造地设的璧人再次被人们注意,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行鸯她——又怎么会听不到一点消息?!!
她听到了,所以她在之后的相处里一直谦恭守礼,像对待她任何一个客人,任何一位同行好友一样,对待他。
他明明不想这样。
但是小公子悲伤甚至带了一点惧怕地想:或许这样是挺好的,对他自己,对陆行鸯。
他无法想象也不知怎么承受世人知道他心悦于陆掌柜后的反应。
要是骂他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斥他玩弄人心作践感情,那还算网开一面,他自己也能忍受。
但要是——
要是泼及了陆行鸯,那该怎么办?!
明明是清风明月,淡定从容的陆掌柜,没必要因着他的一起私欲,沾染上世人的口诛笔伐!
要是这样,这对于他而言,无异于灭顶灾难!
他便说服自己,说这样很好很好,朋友就很好,能看见陆掌柜就很好!
于是压抑再压抑,直到那一天陆行鸯因为周大茂的牵连,被关到了牢里。
他一颗心提的紧以至于发颤都是痛的,待到见到那人在牢中,再也绷不住,借着披风与她相拥。
他好想说:阿鸯啊!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不是客客气气叫她“陆掌柜”,不是本本分分喊她“陆行鸯”。
而是像她的兄长陆行规那样,像她的阿爹陆昭一样,唤她一声——
“阿鸯!”
亲昵且真诚。
可是他直至那时,依旧怀有敬畏,因敬而畏,所以不敢亵渎。
那便憋着、忍着,悲着!痛着!
硬生生将一颗发酸发疼的心,按的严严实实,不叫她看出分毫,也不叫她……为难。
可是后来,莫清竟跟他说:“她喜欢你!”
恍恍惚惚如烟如雾,他觉得是在做梦,努力分辨其中真假,以至于气力都耗尽般,跌跌撞撞整个人快站不住。
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
他甚至怀疑是面前这个眉目清冷的少年因着以前作弊被抓的怨念在诳他……
可是,他的内心却不受控制地相信了——带着一点凄哀的悲伤。
怎么就这么巧啊!
是平常自己掩饰的不够好,让陆行鸯瞧见了吗?这是她心生怜悯,在可怜自己吗?
还是……还是真如莫清所说,她喜欢自己,并且喜欢了很久了?
在哪里?在何时?因何事?
他内心密密地盈着喜悦,眉眼亮的惊艳。
莫清瞧着,暗撇了一下嘴,说自己也不清楚,要他自己去问。
他当然要自己去问!
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这个人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这次却想:要郑重其事,好好地与陆行鸯说个明白。
那段时间瑞帝交给他的差事很多,陆行鸯也忙于铺中生意,顾寻安一直找不到机会。
后来得知她要去平城乔家要账,小公子乐得接过瑞帝手中众人眼里查贪污受贿的苦差事,马不停蹄地去找陆掌柜。
彼时他心花怒放,以为这是俩人绝好的彼此互通心意的机会。
他那么高兴的前去,不知道那会是他们误会加深脸面撕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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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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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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